吴邪的嗅觉破坏手术很成功。
在休养期间,吴邪没办法读蛇,就趁此机会去祭拜他爷爷吴老狗。
朝兮得知以后,思量了片刻,也说要跟吴邪一起去。
吴老狗是长沙的旧相识,如今朝兮又要带着他的孙子去“绝地反杀”,生死随天,那既然赶上了,顺带祭一祭故人也罢。
出发前,朝兮让解雨臣帮忙采买了祭拜用的金条银条、香烛、纸扎等物,把皮卡车的后车厢装得满满登登。
吴邪看了就说:“谢老板这么有钱,还不如给我爷爷备点儿真金条,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一定高兴。”
朝兮指了指后座上的一个手提袋,说:“我就坑你爷爷那么一回,还是给三寸丁的营养费,他也太抠了,这么多年都不忘。这回给他备上了,他给我两根金条,我五倍还他,总行了吧。”
吴邪愣了愣神,“真有?”
朝兮轻轻一嗤,“不然呢?我像是空着手去祭拜的人?”
吴邪总是为自己是个屁民,对有钱人的脑回路不够了解而感到郁卒。
车子发动的瞬间,他侧首看了一眼朝兮,没来由地想,如果爷爷知道谢朝兮去看他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吴家祖坟是在长沙边缘一个叫冒沙井的小山村里,十几年前因为修建公路,祖坟迁移过一次。但吴老狗的坟其实并不在祖坟里,真正的位置是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山林中。
这个位置,也是吴邪用当年迁坟时偶然得到的一枚钥匙找到的,具体细节不提也罢。总之,他没费什么力气,就带着朝兮找到了吴老狗的墓碑。
暗青色的石碑上,按照当地规矩,刻了吴老狗和他的孝子贤孙的名字。吴邪点燃了香烛,跪在那儿一直磕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却没有哭出来。
朝兮想了想,就鞠了个躬。
就这,他都怕折了吴家的福缘,毕竟他的年纪都能当吴老狗的爷爷。
墓碑前摆着一个铜盆,吴邪给他爷爷烧纸,一边烧纸一边念经,像要超度吴老狗的灵魂。
朝兮看着可笑,默不作声地往里丢金条银条。他带来的纸扎是按照三寸丁的模样扎的,不大,但量多,不至于把林子给点着了。
“狗五爷,你在底下有三寸丁陪着,应该不会寂寞。”朝兮漫声道,“你要是魂魄不宁,千万半夜别来找我,我最近比较忙,晚上睡不好就影响我干正事,正事干不好你孙子就容易死……”
林下有风吹来,忽地一下吹起片片纸灰,险些迷了他的眼睛。
吴邪啐道:“当着我爷爷的面你还欺负我,看我爷爷来找你算账了。”
“去尼玛的,你爷爷就算泉下有灵,知道你个不孝子孙是冲着他的骨灰来的,哪还顾得上跟我算账。”
朝兮嗤笑一声。吴邪的计划里,有相当重要的一件东西就是吴老狗的骨灰,这也是吴邪来祭拜的真正原因。
吴邪不说话了,大概是理不直气不壮,干这行的都讲规矩风水,孙子挖爷爷的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吴邪必须这样做。
烧完了带来的纸钱等物,吴邪掏出了洛阳铲,沉默地开始……挖坟。
一下,两下,铲子入土,好像软绵绵的没力气。朝兮垂了垂眸,忽然抢过了铲子,代替他继续挖。
“我自己可以。”吴邪道,但手都在颤抖。
“你刚做完手术,歇着吧。”朝兮挥动洛阳铲,“你爷爷跟我熟,不敢跟我翻脸,大不了我以后下去了,多给他打几圈麻将赔礼。”
吴老狗临终遗言,让儿孙们给他火葬,所以没过多久,一个满是泥土的骨灰罐就挖了出来。
吴邪拿出了一个筛子和一个布口袋,因怕风大把骨灰吹散了,他进了车里做这件丧尽天良、毫无人伦的恶事。
朝兮独自留在车外,望着铜盆里的纸灰出神。
过了一会儿,吴邪抱着骨灰罐下车,里面已经空空荡荡。朝兮一把掀开盖子,把准备好的金条放进去,让吴邪埋回原位。
古有衣冠冢,今有金条冢,朝兮闷声把坟土填回去,心道:狗五爷,我要带着你孙子出生入死去了,你别急,因为以后的日子得是活人过的,死人就安分些吧。
坟包恢复了原状,朝兮又鞠了一躬,再抬头时,吴邪已经抱着吴老狗的墓碑哭了起来。
朝兮道:“这里面都没你爷爷了,你还哭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起……我老爹说,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爷爷抱着我,说‘就叫吴邪吧,取一个谐音,希望他无邪,干干净净的’。”
“我一直以为,这是爷爷想要我脱离宿命的一种期望。”
“可这段时间以来,我才慢慢了解,爷爷是早已经预见到了我未来的命运。他知道,我一定会成为这局棋中的棋子,他希望以清白之身入局,从而破局,清除一切邪恶。”
“可我,我现在,应该配不上这个名字了,我的心一点也不干净,我未来要做的事远比不孝子孙要恶劣,我……”
吴邪说不下去了,他在爷爷的墓碑之前绝望地哭嚎,心中的寒意透彻骨髓,从来没有感觉过如此的凄凉与无助。
朝兮叹了口气,站到了吴邪的身后,半蹲下来,一手环抱住他,一手缓缓蒙住他红肿的眼睛。
这些日子吴邪的精神状态相当糟糕,看起来很亢奋,实则一直在透支身体,他暴瘦了二十斤不止,朝兮甚至能感受到突兀的骨骼在硌人。
手掌很快被眼泪濡湿,朝兮耐心安抚:“总会成功的,也总会结束的。我当初,可是等了一百年呢。你有这么多朋友帮忙,就等五年!五年后,咱们一起去长白山,去接我大侄子。那个时候,肯定一切都结束了。”
吴邪的哭声渐渐止歇,连日来的奔波和方才的哭喊让他筋疲力尽,他疲惫地靠在了朝兮的身上,喃喃道:“谢朝兮……你会陪着我,是么?”
吴邪从没这样熟稔地叫过他的名字,一直都是叫“谢老板”,这一声,是发自真心,也是暗暗亲近。
朝兮洞察他的心思,眼眸柔软得腻人——可惜吴邪没能瞧见。
“是……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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