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说:“我在作家的心中,看见了你,你是唯一走进作家内心的人。”
医生身后的触手狂暴地飞舞着,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
通往天国的彩绘玻璃被失去控制的触手攻击,顷刻粉碎,异化的世界,显露出它最初深红色的面貌。
医生站在那轮红月的映照下,圣洁的白大褂从底部染上颜色,一步步蜕变成触目惊心的血衣。
身穿血衣的医生,早已沦为一个刽子手。
“老师,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医生知道蝴蝶说了谎。
身后的触手刺进‘院长’的大脑,抓出一只蓝色的蝴蝶,“您诞生于噩梦,携带半颗心来与我做交易,难道不是为了得到我的心?”
“作家死后,留下半颗腐烂的心,还有半颗没有死,作家把它送给了唯一走进自己内心的那个人。”
“老师啊,您骗得我好苦啊——”医生双目流下血与泪,凄惨地呐喊:“您为了得到作家的半颗心,介入我的生活,成为我的老师,甚至创造出一个世界与我为伴,只为让我杀死作家,可您选择我,又何尝不是受到作家的蛊惑?”
“哈哈哈哈……蠢货!我们都被作家骗了!在作家的梦中,我看见作家想要杀死所有人格,他是个疯子!他要毁灭的是这个世界!”
“不!你不能杀死我!如果我死了,你就再也找不到作家!”蝴蝶抖动蓝色的翅膀,惊恐地挣扎,它不敢相信自己被作家蛊惑,也不愿相信曾经的学生已经将它识破。
“我给了你所有你想要的,没有我,你怎么可能走到今天?!医生!你的心被作家感染了,他想要让我们互相残杀,你不要被它骗了,我才是你的……”同伴。
蝴蝶的翅膀,被巨大的触手撕碎,蝴蝶的身体,被无数张嘴巴分食,掉落的梦尘,飞向世界各处,挥洒着医生回归的消息。
蝴蝶的到来,给医生带来作家毁灭这个世界的前兆。
蝴蝶的死亡,给作家带去医生回归这个世界的噩耗。
无论死亡还是到来,都无法摆脱作家的枷锁。
为什么想要新生?
因为想要挣脱这个世界的枷锁,因为想要遵从本心的选择,因为想要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作为家畜地活着!
衍生的人格,被噩梦锻造出血与肉,又重新把自己变回一个怪物,只为拥有作为人的——自由!
医院大楼轰然坍塌,医生伫立在废墟之上,呼唤着作家的名字。
“作家……作家……”
“让我取代你有什么不好……”
“你失去的,我会帮你夺回来……”
“你不曾拥有的,我替你拥有……”
“你渴望的家庭,朋友,工作,我为你编织这一场大梦,可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留在这里?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你只要闭上眼睛,就看不见黑暗……”
“你只要捂住耳朵,就听不见哀叫……”
“你只要缝上嘴巴,乖乖当个哑巴,你的妻子和女儿就在等你回家……”
“作家……作家……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出来见我……”
庞大的触手结合体,往家的方向移动,它们在虚无中挥舞,时而伸展,时而收拢,仿佛在感知和触摸来自这个世界的信息。
医生是它的感知之源,也是它降临于这个世界的媒介。
可医生的感染源却不是它,医生的感染源,是那个名叫作家的男人。
那个狡猾而卑鄙的男人,是它和医生下一个要杀死的对象,它发誓要杀死他。
收容流浪汉的废楼,第一个出现阻止了医生的脚步。
它们是作家的善,被利用,被辜负,被抛弃的善,变成了一个长满肿瘤和浓疮的怪物,仍不忘行善。
医生嘲笑它愚昧:“作家把你变成这幅恶臭样子,现在又抛弃了你,难道你还要站在他的阵营,跟我作对?”
“善啊,来帮我吧,被作家抛弃的我们,才是真正的同伴。我们都恨他,我们受尽苦难,但我会杀死他的,我保证。”
善站在那片废楼的前面,一动不动,“只有你恨他。”
医生暴怒:“死性不改!”
猩红的触手,咬下手臂组成的肉瘤,小山般的肉块,被粗暴地撕扯,飞溅的血水迅速腐蚀周围的建筑,向外蔓延,却无法灌入身后的废楼一滴。
“为什么不反抗!”医生质问。
“我们受尽苦难,可我们不该引发苦难。你们都是我的同伴,你们曾是唯一的同伴。”
医生在这一刻对善下了真正的杀心,“你早该去死了,我不该妄想你能引出作家的出现。善,你去死吧。”
膨胀的肉瘤在触手的进攻下,流干最后一滴血,丑陋的身躯内,住着一枚纯白的碎片,它掉入血河中,被医生捞起,亲手将它碾成灰。
疯狂的笑声在孤儿院中响起,困在高墙内的恶,不属于任何一方阵营,此时却笑得停不下来。
一个金发少女爬上高墙,唇边裂开狰狞的弧度。
“医生,你终于来了!不要忘记我们的交易,如果你忘了,我会亲手杀死你!”
医生没有忘记,他这次为履行诺言而来,但在那之前,他还有三个问题要问恶。
“七十年前的那个秘密,被证实了吗?”
“哈哈哈哈……”恶疯狂地大笑着,眼底浮现出痛苦和绝望,空荡的躯壳,好像只能用狂笑来填满。
医生猜到了答案,继续第二个问题:“人体实验,是否仍在继续?”
恶狂笑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尖锐,它的脸上流下泪水,裂开一道又一道裂痕,泪水流入裂痕中消失不见,名叫哭的怪物,吃掉了那些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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