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尧的态度,使得元贞帝陷入沉默。
倘若他把重点放在如何为自己洗清责任上,那么有的是理由去拿捏他。
可他的重点却放在了这样做的原因之上,还诚恳地为突破旧规所请罪。
此时此刻,倘若重责于他,那就是否认他不放弃任何一名百姓的初衷,边疆战士听了,恐怕会寒心。
元贞帝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当着朝臣的面,去否定此事呢?
于是,他身子向后一倚,等待他的狗腿为他解围。
所以,秦丰业又跳出来了:“原来是这个原因,殿下为民之心,臣实在佩服。”
“既然是为了百姓,为了安边疆战士的心,殿下勇于打破陈规的品格,实属难得,请受老臣一拜。”
说着,秦丰业恭恭敬敬地拜下。
元贞帝默然不语,但朝臣已经从他的神情,揣测出些许他的真实态度。
于是,众人跟着拜下:“九殿下为民之心,可歌可泣。”
刘尧低垂着头,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冒险,有当众威逼父皇的意思,必定惹得父皇不满。
可他不得不这么做,他不担心自己没有功劳可领,但是他有着他需要保护的人。
而他知道,现在父皇无话可说,不会再责怪他打破规矩。
但是父皇会把目标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他必须为了保护那人做出铺垫。
如此,就算让他冒险也没关系。
果然,秦丰业那跳梁小丑,还没等主子发号施令,他自己就已经行动了。
但听得他说:“殿下此举,初衷是好的,结局自然也是好的。然而臣听说,有人在这过程之中犯了错误。”
刘尧看向秦丰业,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这坦然从容的姿态,没有半点慌乱的样子。
这叫秦丰业心生不详的预感。
可他还要继续下去,因为上头看着呢。
于是,他捋了捋胡须:“臣听说,镇北大将军白明微染病而亡的护卫下葬时,没有遵守章程,在坟墓里放了随葬品。”
“最后,随葬品被盗走,从而使得疫病扩散到了高昌县,导致高昌有数百人染病而亡,且朝廷不得不出大笔银子去善后。殿下,这怎么解释?”
刘尧依旧镇定,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
他看向秦丰业,淡声道:“镇北大将军染病而亡的护卫下葬时违规陪葬随葬品一事,的确发生过。”
“但高昌出现疫病的原因,是否是随葬品引起的,此事本王一直没办法证实,既然秦太师有此怀疑,本王建议秦太师亲自去验证。”
“倘若高昌发生疫病,真的是随葬品传播的,那么这个责任,的确该由镇北大将军白明微承担。”
秦丰业双眼一眯:“事实不是摆在眼前,九殿下混淆概念,把证明疫病的传播与随葬品有关一事丢给臣,恐有包庇白明微之嫌啊……”
刘尧一脸平静,他轻喟一声:“秦太师,你不要强人所难,本王又不是大夫,也看不见疫病,本王没有证据,怎好只凭臆想,就认为随葬品给高昌带来疫病呢?”
“本王没办法回答秦太师,究竟是与不是。所以秦太师你最好还是去证明一下为好,凡事讲究证据,有理有据才行。你说呢?”
秦丰业正要开口,却被刘尧打断。
只见刘尧把手高高拱起:“父皇,秦太师提出的疑问,儿臣也不能解答。”
“正如儿臣适才所说,倘若秦太师觉得高昌发生疫病之事,理应由镇北大将军承担,那秦太师就应该去证明,高昌的疫病的确来自随葬品。”
顿了顿,刘尧又道:“不过有一件事却是真实发生的,那就是镇北大将军白明微不愿百姓受疫病的折磨,亲自以身试药,险些命丧黄泉一事。”
“倘若能证明高昌疫病的爆发与随葬品有关,那么镇北大将军的以身试药,为染疫百姓研制出完善药方一事,是否该功过相抵,自然由父皇定夺。”
“只是儿臣与镇北大将军共事许久,请允许儿臣为镇北大将军说句公道话,镇北大将军想要救百姓的心,与父皇是一样的,与儿臣是一样的,与所有爱民如子的朝臣都是一样的。”
刘尧话音落下,朝臣一片静默。
户部尚书沈自安跪了下来:“臣附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镇北大将军白明微没有愧对百姓。”
宋成章没有为白明微求情,他只是瞥了秦丰业一眼:“秦太师,你也不要不服气,既然你认为随葬品害了高昌,那你就去证明,你乃文臣之首,可不能空口白牙,让天下人笑话。”
“要是能证明,该如何惩罚,必定由陛下定夺;要是不能证明,那白明微就犯了一个监管不利的错,你也不能非要把一千多染病而亡百姓的性命,栽到白明微头上。”
秦丰业冷哼一声:“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宋成章不以为然:“没有证据,你只能谈人心。”
“呵呵……”两人正要掐起来,元贞帝的笑声打断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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