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说话间,有人将倒地的少年扶起,抬到一旁。
霎时有大夫背着药箱,来到少年身边替少年诊治。
在众依旧静默,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白明微身上。
可见,比起公堂上坐着的几人,白明微的话语必定掷地金声。
他们愿意听,也甘愿臣服。
就在这时,有人小声开口:“范大人是清白的,大将军,范大人是清白的。”
窃语声四起,渐渐汇成一个声音。
“范大人是清白的。”
“范大人没有罪!”
白明微静静地听着,而后开口:“诸位,你们听我说。”
“范大人是否有罪,皆由国法来定夺。若是有理有据,证据确凿,国法必定判定范大人有罪。”
“若是无凭无据,或者是证据不足,那么范大人自会无罪释放,且朝廷也会弥补他这些日子受的冤屈。”
这时,有人表示:
“证据也可作假,要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范大人又能怎么办?”
“对啊,你们二话不说就把范大人下狱,没有任何解释,这叫我们如何信得过你们?”
“范大人在任这些年,可是为民做主的好官!他带领我们过好日子!我们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冤枉。”
面对百姓的质疑,白明微依然从容不迫,她说:“在众的心情,我都能理解。”
“我知道你们担心范大人,也相信范大人无罪。为了向大家有个交代,现在大门就开着,整个审理过程,你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论你们对何种证据存疑,本将军都会亲自为你们解答清楚。此次审理公开、公平,且一定公正。”
“你们就在这里,还怕公堂之上有冤情么?但要是你们现在就闯进去,就算范大人是无辜的,也会因为你们的行为获罪。”
“难道你们想置范大人于不义之地么?还是说,你们也希望亲眼见证国法给予范大人公正的对待呢?”
一番话,使得在众沉默了下来。
那满腔怒火,也因这极具安抚性的声音,而缓缓被扑灭。
然而尽管如此,百姓依旧放心不下。
白明微拔高声音,掷地有声:“范知州施惠你们,所以你们信任他,护着他,这说明你们知恩图报。”
“但是乡亲/们,正堂之上,坐着的是当今九殿下,也是此次江北赈灾官员之首的钦差大人。”
“你们扪心自问,在九殿下到来之后,水患是不是褪去了?流民是不是最大程度地得以安置?”
“你们能说出九殿下在江北这段时日,任何失职渎职的地方么?还是有任何九殿下为非作歹的证据?”
百姓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明微继续道:“既然你们无话可说,那说明九殿下已经很好地履行他的职责,这样的九殿下,为何不能信他一次?”
“本将军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九殿下一定会公正严明,请你们静下心来,见证事态的发展,如何?”
莫说白明微有着率军大败北燕,一雪前耻的能力。
就冲着白明微是白惟墉的后人,百姓也愿意听她一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是非黑白揉碎了讲,倘若他们还是冥顽不灵,那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有人表示:“也好,就让我们来旁观事态的发展,先声明,我们这样做是为了范大人,要是你们蓄意构陷,我们绝对不答应!”
白明微颔首:“那么,诸位敬请拭目以待吧!”
说完,白明微独自一人,就站在百姓与公堂之间。
没有差役持刀守卫,也无人再跨越一步。
秩序井然。
看到这一幕,刘尧与白明微对视一眼。
这也是白明微没有参与审理的原因,因为他们早就料到范忠谦会利用舆情,所以才决定由白明微镇场。
倘若让驻军参与,就算百姓被震住了,最后他们还是会怀疑范忠谦受人诬陷。
但要是由他们闹一下,再让白明微来平息他们的怒火,把道理和他们讲清楚,那么他们也安心地旁听。
而白明微他们要的,就是百姓能心平气和地旁听。
刘尧的眼神,恰巧也被范忠谦看到。
他很快就明白了,此时州衙大门大开的深意——原来,这些人是找来百姓做见证,见证他的起落衰败。
倘若他被确凿的证据定罪,百姓这边也不会有任何异议,那么他就再也翻不起身了。
但是,就凭一个没有根基的皇子?
就凭一个只会严刑逼供的刑部侍郎?
就凭一名只会打仗的一节女流?
还有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富家子弟,也想治他的罪。
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也不看看他的后台是谁?!
也不想想作为江北核心人物的他,背后势力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来保他?!
且看着吧!
他倒想看看,这些人失败后的嘴脸。
一定可笑滑稽到极致!
思及此处。
范忠谦扬眉,以一种狰狞的表情看向刘尧:“看来九殿下准备周全,非要置臣于死地了!”
刘尧声音温和:“范大人何出此言?倘若范大人清白无辜,本王如何能治你?”
范忠谦冷笑,目光移向张敬坤:“敢问张大人,你是否携旨而来?”
张敬坤声如洪钟,字正腔圆:“与你无关,无可奉告。”
范忠谦“呵”地笑出声,随即笑容一敛,他变得咄咄逼人:
“不!张大人你带着陛下的圣旨,只是本该被宣布的圣旨,你却秘而不宣!目的就是为了暗箱操作,置下官于死地!”
此言一出,外面一阵哗然。
白明微交头接耳,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位京官带着圣旨来啊!什么样的圣旨,我怎么不知道?”
“你没听见吗?还没宣旨呢!”
“肯定是因为内容对范大人不利,所以才没有宣布。”
“啧啧,果然有内情,果然有黑幕!”
“就说范大人是被诬陷的!连京官都这样,范大人不知道要蒙受多大的冤情。”
“……”
范忠谦听着外头的议论,他又得意地笑了。
适才因为百姓态度的转变所产生的一丝慌乱,也荡然无存。
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但不觉得自己会被绳之以法,反而觉得是在欣赏初出茅庐的刘尧,那生涩且不成熟的窘态。
笑着笑着,他的面目有些狰狞。
丝毫不掩饰的狰狞与嘲讽,就那么直勾勾地冲着刘尧等人。
他拔高声音,得意地说:“张大人,你为什么不宣旨呢?是因为圣旨一下,你们就不能让下官背锅了么?”
他甚至还一捋胡须,一派游刃有余的姿态。
他倒要看看,张敬坤还能不能把这道圣旨藏住?
要是藏着,那就是抗旨不遵,杀头大罪。
倘若宣布出来,那他就会被移交玉京受审。
到了玉京,还轮得到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胡作非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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