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禁军疏于训练,比起萧柘的虎狼之师,不过是家养猫咪,两场下来,便一败涂地。
方文厚带兵抗击,被俘。
其他禁军将领,顽固不降的,要么被杀,要么被打伤要害。
方文厚这些略有品级的官员,打不完杀不尽,连带一些文官大臣,全被萧柘下令,流放至北州郡为奴。
过了元正,萧柘正式称帝,改班国为萧国,称顺和一年。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方文厚死在流放路上,内监遵萧柘圣令赐予杜以珺母女救济钱财。
“方郎君忠贞不二,是个好的,陛下仁慈,念其忠贞,不愿他的遗孀寡女流落街头,特赐金子三锭,还不领赏谢恩?”
说话的男人尖声细气的,声音一扬一扬的,甚是好笑。书心歪着脑袋好奇,想笑而不敢笑。
“虚伪!”
书心不知阿娘为何愤怒,男人送来的红木托盘,被她当场打翻,三锭金光闪闪的大元宝,嘀里咣当滚到地上。
“好多钱!”
她顺着金锭滚落的轨迹看,尖角磕到了个浅浅的坑。
然而,阿娘和那奇怪的男人,他们都对金子不感兴趣。
“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杜以珺,生是班国人,死是班国魂,永不做萧国人。”
阿娘的声音铮铮有力,书心不禁胸中燃起一股莫名的力量:“阿娘,书心也不做萧国人。”
说完她挑衅般,一脚把地上的金子踢了个滚。
“哼!”
内监气得吹胡子瞪眼,嘴上除了“你等着”,再说不出别的来。
她们死都不怕,还能怕他一个传话内监的威胁吗?
事没办好,内监忐忑着禀报上峰,待他将原话复述,总管马寿志“啪”一巴掌拍到头顶。
“不要命了,这话都敢说?”
杜以珺母女敢说,是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决心说的。
内监讪讪:“马总管,我……”
马寿志瞪他一眼,然后斟酌着词汇,小心翼翼报于萧柘知晓。
“陛下,这女子不知好歹,不可饶恕!”
他弓着身子,看不见萧柘的表情,许久,才听龙位上传来淡淡一句:“哦,是吗?”
马寿志一脸愤懑:“陛下一片好心,却遭此污蔑,要她们万死也不为过。”
萧柘沉着脸道:“仁君自古大度,怎能连妇孺都容不下?”
马寿志被萧柘吓得一激灵,当即改口附和:“是,是,无知妇孺,陛下宽宏大量,不与她们计较。”
萧柘心想,不是所有的妇孺都无知,但既然她们要做班国人,就让她们做去吧。
他倒要看看,萧国治下,班国人如何!
萧柘进军都城,小皇帝失踪,不过月余,他理所应当成为了天下主人。
百姓们几乎没有反抗,很快接受了现实,自愿拥护镇国大将军为君。
“大将军为了班国出生入死二十载,在元州郡抵御外敌,不让宵小侵犯,治下官员百姓皆管理得井井有条,要他做皇帝,我没什么意见!”
“我也没意见!”
其实,萧柘兵权在握,手段强硬,哪里需要百姓的意见,不过见到都城人民识趣,他也不枉做一副仁君的样子。
元正当天,即赦免了全国的罪犯,连月前不降被发配的人都送回来了。
只是有的人,就该死在路上,尸骨无存。
“阿娘……”
自看了白马书院的热闹,禁军守城,父亲失踪,书心再没出过家门。
上一次,在家门口,她见传旨送赏的内监被阿娘骂得狗血淋头。
这一次,她和阿娘一起外出采买,过去天天经过的地方,好像一夕之间换了模样。
无论人,还是物,全都变得陌生了。
昔日热情心善的邻居变得刁钻刻薄,对着她和阿娘指指点点。
“就是她,圣上的御赐之物就敢当街摔了,真是不要命了!”
“就是,就是,还说生死都是班国人,这么有骨气,在萧国都城做什么!”
“对啊,连她这小女娃,都说要做班国人呢,你说可笑不可笑?”
书心聪慧,终究是个小孩,那么多人的刻意针对,就算她不懂其中的门道,也体会到了刻薄的对待。
“阿娘。”
她藏在阿娘背后,紧紧拉住阿娘的衣裙,仿佛躲起来,那些鄙夷不屑冷脸,便不存在了。
杜以珺往常就看透了人性中拜高踩低的做作样子,如今正合了她的预想。
一群不知恩情仁义没有选择的行尸走肉罢了。
她不屑与之计较。
她无所谓地买菜、买布,书心长高了,开春了,该准备下一季的单衣。
才走到布庄,便有几个人挡在面前:“老板,这布匹,不能卖给她们!”
“就是、就是,她是班国人,咱们萧国的布,怎能卖给她,那咱们不都是卖国贼了吗?”
卖菜的听见,三两步上前,把她菜篮子的东西抢个精光,然后丢进去几文钱:“我的菜,也不卖你了,我可不想当卖国贼!”
“啊——啊——阿娘——”
人一欺负弱小,便凶神恶煞,书心便是被他们吓得放声大哭,几乎失了神志。
“不用怕。”
杜以珺拍拍她的脊背哄着,以为说几句不用怕,书心就真的不怕了。
却不知,幼儿时期的恐惧,会伴随人的一生。
而她,也不屑与那些被萧柘吓破胆的庶民辩白,何为真假善恶。
他们以为欺负了不同路的,就是一家人、人上人,殊不知全是刍狗罢了。
“书心,咱们回老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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