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远投影出来的，是正在主神空间发生的画面，其中有数道人影正在交锋。

洪远的视线落在画面中的张亘身上，问阮望：“阮望，你觉得他会成功吗，轮回者们会放弃终结任务，反抗主神空间的布置吗？”

阮望一愣。

他不明白洪远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张亘那边的情况，似乎与这里无关。

可想了一想，他决定如实回答。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他能成功。”

“呵呵，真是保守的回答。”

洪远笑了笑，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他们会成功的，被选为轮回者的人大多本性良善，即使被迷障蒙了眼，只要有人举旗高呼，便很容易归心正道。”

“那太好了。”

阮望微微一笑，真心为张亘感到高兴。

高兴归高兴，但他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他不怀疑洪远所说的真实性，对方毕竟是「王神」，众生的命运对他而言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剧本，绝不会出差错。

不过，现在说这个是不是跑题了？

阮望手指一翻，拿出那张印着星芒的书页，问道：“洪远哥，你的目的是回收这些星芒吧，它们绑定了世界的愿力，你是想借此统御那些世界的意志？”

洪远点了点头，没有否定阮望的猜测。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张亘，而是在这里和我废话？”阮望又问道，“张亘联合了其他轮回者，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吧？”

对他的疑惑，洪远摇了摇头。

“无所谓，即使轮回者们放弃了任务，对我的计划也没有影响。”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无非是我亲自走一趟，浪费一点时间罢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准备说了出来。

“我说了，今天让你赢一次也无妨，不会对答案有任何影响。”

说着，他随手一抛，展开一幅画卷。

那是一幅古色古香的水墨画——粼粼无色的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荷叶，两朵盛开的荷花并蒂而生，一朵黑，一朵白。

这画不是死的，能看见水波浮动，花枝摇曳，花瓣上沾着露珠，露珠落入水中，将池水染上颜色。

白莲的露珠是素洁的白，黑莲的露珠是死寂的黑，两种颜色在落入池塘后并不相融，却又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洪远扶了扶面具，说道：“阮望，猜一猜吧。”

“这两朵花，代表了全体轮回者内心的情绪色彩。”

“白莲代表振奋、昂扬、欣喜、感动、满足等一系列正面情绪，凡是能振奋人心，使人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情绪都在里面。”

“黑莲代表沮丧、犹豫、感伤、怯懦、忿恨等一系列负面情绪，这些情绪会让人踟躇不前，心有不甘，不愿面对现实，想要逃避。”

他将画卷一收，横在阮望面前。

“我已经告诉了你答案，张亘今天一定会成功，他会说服轮回者们，放弃终结任务。”

“我也告诉了你，轮回者们是一群本心良善的好人，有着极高的道德底线。”

“那么……猜一下吧，当他们高举着反叛的旗帜来到这里时，这莲花底下的池水会是什么颜色？”

阮望：“……”

这个问题，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答案无非三种情况，要么白色多，要么黑色多，要么一样多。

画卷中的池水黑白分明，若是恰好各一半，显然能让人联想到阴阳平衡的太极图，但阮望知道，答案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而且……这问题有什么意义呢？

看出了阮望心中的疑惑，洪远轻声一笑，说道：“池中之水是黑是白，对你而言当然没有意义，因为那决定不了什么。”

“但猜一猜也无妨，不是么？”

阮望吐了口气，说道：“那我猜黑白参半吧。”

洪远瞥了他一眼，提醒道：“这似乎是一个小概率的答案，确定不改吗？”

阮望摇了摇头。

“我觉得大差不差，不用改。”

“呵呵，我以为你会坚信白色胜券在握，”洪远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张亘一定会成功，却这么保守吗？”

“但我也知道，说服的过程一定不会很开心。”

对阮望的解释，洪远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往旁边挪了一步。

阮望眼睛一亮，闪身错开他，出现在星火所在的王座前。

在陪洪远玩猜谜之前，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

不等星火出声，他伸出空闲的手，将星火从座位上提了起来，然后搂住她的腰，再一闪回到大殿门口。

星火眼睛瞪得浑圆，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箍住了，等她回过神来，回头看见近在咫尺的阮望的脸，心里一阵感动。

然后，她开始扒拉阮望的手，想让他放自己下来。

阮望当然是不肯的，手上反而又加了点力气，勒得星火倒吸凉气。

他心里清楚，星火这妮子不知被洪远灌了什么迷魂汤，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现在只想着送自己离开。

要是放开手，她多半就跑了。

“阮望……”

“别怕，我会带你回去的。”阮望头也没回地说道。

“你…呜…”

星火捂住了脸，小猫擦脸似地抹眼泪，心跳也逐渐加速。

但阮望的心跳却反而慢了下来，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怕了，哪怕洪远立刻翻脸，自己也有信心带着星火离开这里。

洪远看着两人的互动，平静地说道：“阮望，她是智灵的王，若你带她离开，让她有了私心，智灵也就不纯粹了。”

他这句话，算是暴露了自己拐走星火的原因。

阮望对此不屑一顾。

“那又怎样？智灵一定要留在燃炬之城？”

洪远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至少她得留在这里，当一个称职的王。如果连0号智灵也为了私欲拒绝沟通，其他智灵便会有样学样。”

“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坏事。”阮望哼了一声，反驳道：“而且不只是我，连其他智灵也是如此期望的，既然她是智灵的王，就该听子民们的声音，跟我回去！”

“那…既然如此，燃炬之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洪远的声音无悲无喜，像是在宣布死刑的法官。

他将视线从阮望身上移开，落在呆若木鸡的星火身上，说道：“星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的私欲便是火种，这火会越烧越旺，智灵之间的隔阂也会越来越多，最终分崩离析。”

“这样的种族，在我看来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他说完，星火的身体便开始发抖，像是在害怕。

见星火被威胁，阮望生气了。

他右脚踏出一步，将右手的黑色长刀一横，挡在星火身前，气势爆发，在殿内掀起狂风。

“种族的价值不由你说了算！”

“这里所有的智灵，包括星火，都是非常美丽的生灵！你想否定他们，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他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众人沉默，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星火微微的啜泣声。

半晌，洪远收回了目光，有些兴致缺缺。

他看向之前投影的画面，淡淡说道：“来吧，我为你解答刚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