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翌日,宋卿卿睁开睡眼时,身旁已经没了苏裴晗的身影。
她微微撑起身子,还未下床,那幔帐便被人从外掀开,一张清隽疏朗的脸出现在眼前。
苏裴晗扶着她坐在床沿边,随后转身将面帕浸湿了些水递到她眼前。
琼华宫内只有三两个宫女守在寝阁之外。而昨夜为皇后生辰举办盛宴,再加上灾情缓和,建章帝罕见地免了众臣一日早朝,是以苏裴晗自晨醒梳洗后便在矮榻上看起书来。
二人一时无言,宋卿卿就着他的服侍洗漱后,便遇上了自己的第一个难事。
寝殿内留有的宫裙本就不多,而且皆是盛装。往年每逢盛宴她才会穿上那么一两次。因此这衣裳比起公主府里的要覆杂许多。再加上现在不过初春时节,衣衫厚实,从前有玉芙从旁协助,她尚且能按照规矩一件件穿好衣衫。
只是现在玉芙被她留在府里,身边又只有一个苏裴晗,她往日虽让他服侍过她更衣,但现在却一时拉不下脸面。
苏裴晗瞧见她拿着衣衫犯愁的模样,立即便明白了她的困惑。於是开口道:“卿卿可需要我帮忙?”
自昨夜宋卿卿提醒后,他便改了对她的称呼。这般唤了她几次后,他竟也慢慢习惯起来。
“不用。”
宋卿卿将衣裙抱在怀里,稀里糊涂往自己身上套了半天,这才将繁琐的宫裙穿戴妥帖。
但很快,她就遇上了第二件难事。
宋卿卿坐在菱花镜前捯饬着妆奁里馀下的几支珠钗。
没了玉芙的一双巧手,她自己对着精致的玉钗也只能徒留叹息。
苏裴晗又向她投来视线,问:“卿卿为何烦恼?”
这一次,宋卿卿倒是没有逞能。她一边用木梳梳着秀发,一边说道:“夫君可知女子发髻该怎么盘?”
话刚说完,她便有些后悔。这苏裴晗从前身边就没什么女子,哪里懂得女儿家的发式模样。她这话问了怕也是白问。
苏裴晗合上手里的经书,瞧着她一脸发愁的样子,回道:“我虽然不知,但……也可以试试。”
宋卿卿闻言立即将木梳交到他手中,兴致勃勃地正身在梳妆台前乖乖坐好。
“快快帮我梳个发髻,不用太过覆杂,能见人就行。”
苏裴晗一只手替她将鬓间碎发拢到耳后,随后挽起部分长发。
宋卿卿透过菱花镜打量着他的动作,适时递给他一支白玉素钗。
谁料苏裴晗刚将钗子插到秀发里,一松手,那青丝便如流水般倾泻而下,立即松散开来。
钗子掉落在玉砖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宋卿卿拾起一缕垂落於前胸的发丝,戏谑道:“旁人都说夫君聪慧,没想到竟也会败在挽发这事上。”
苏裴晗捡起珠钗放在镜前,丝毫不见恼意,“为夫可以学。”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一件事起了心思。
没想到这女子发髻看起来简单,却比他想得要难上许多。
宋卿卿将珠钗拿在手心中把玩起其上雕刻的玉梅,“夫君若是挽得好,那我这做娘子的自然会有奖励。若是不好,那惩罚也不会少。”
她将视线挪到镜中,身后的苏裴晗目光皆落在她的发间,他唇角轻抿着,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严肃。
宋卿卿被镜子里的这副光景逗乐,哑然失笑。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苏裴晗从她手中拿走玉钗簪在鬓间。这一次,宋卿卿的头发倒是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散开。
只是宋卿卿对着镜子左瞧右瞧,这梳好的发髻看起来和苏裴晗那简单的束发似乎也并无两样。
她转过身嘟起唇不满道:“夫君偷懒了,我要罚你。”
苏裴晗捏了捏她的脸,佯装不解道:“为夫已经将娘子的发髻盘好了,卿卿还想如何罚我?”
宋卿卿轻哼一声,拍开他的手,“就罚你每日都学着为我梳头挽发,直到我满意为止。”
苏裴晗笑着应好。
等回了公主府,宋卿卿第一时间便是去换了一身衣裳。玉芙一边服侍她更衣一边问:“公主的发髻不如也重新再挽一个吧?”
也不知是哪个宫女这般手生,给公主挽的头发还不如她六岁时的手艺。
宋卿卿一只素手抚上珠钗,想到刚才宫中场景,莞尔道:“不必。我瞧这发髻还算能入眼。”
玉芙闻言瞪圆了眼。要知道,她家公主自幼在吃穿用度上的要求就颇高。一想到竟有人能这么容易得公主青睐,她顿时苦了张脸。
宋卿卿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公主是不是寻到别的更贴心的婢女了?”玉芙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怎么会呢?”宋卿卿拉了拉她的唇角,玉芙被迫脸上带着苦笑。
“这是夫君给我挽的发。你可是我最喜欢的女婢,旁人谁都比不上你。”
“不过日后还需要你多教教夫君发髻式样。”宋卿卿补充道。
玉芙这才放下心来。心中忍不住腹诽,她才不要让驸马抢了她的位置呢!
一刻后,护院前来向宋卿卿禀报昨日事务。
在按照她的吩咐伪装了回府的马车后,的确有一行人意图行刺。尽管府中暗卫将那群人捉拿,但他们却早已备好毒药。还未等护院提审,众人皆是自尽而亡。
“倒是尽忠。”宋卿卿沈声道:“那昨日东院可有异样?”
护院抱拳回道:“东院里头确实也抓了一个人。只是这人……”
“这人身份特殊,似是文秀长公主的新宠。”
公主府自建立时本就建造了一处暗阁,专供暗卫审讯刺客所用。宋卿卿刚走进大门,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子血腥气味。
“昨夜行事匆忙,暗阁里自杀而亡的刺客已经尽数处理。若是公主不适,不如让属下将那人提到另一处供公主审问?”
宋卿卿朝他摆摆手。
走过几间腐臭阴冷的狱牢后,她看到长道尽头的审讯处。
男子蓬乱的长发遮住了自己的全部面容。他双手被禁锢於铁链之中,玄色的衣衫渗着鲜血。
看守他的侍卫朝宋卿卿行礼,男子仿若惊弓之鸟般瑟缩了一下,随即慢慢向来人的方向擡起头。
一张玉瓷般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宋卿卿不自觉轻声道:“周瑾?”
周瑾身躯一震,往外吐了口血。
“公主,这人就是长公主殿下的新宠。”护院道。
“姑母的……新宠?”宋卿卿喃喃重覆。
上一次她见周瑾时,此人还是个没有安身之所的琴师,她本以为姑母对他是君子之交,没想到多日未见,他竟然会成为姑母的面首。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周瑾半垂下头,嗓音如同在炭火中烤上了三日,再不覆往日清润的声音。
宋卿卿长眸瞥了身旁护院一眼,护院垂首抱拳道:“公主,这人也是个硬骨头。若非昨日发现及时,他恐怕也已经咬舌自尽了。”
“他可有说些什么?”
“并无。昨夜他应该是想带东院里的人出府。只是属下早已命人在各门口备好人手,这才将他捉了个正着。”
“属下命人搜了他的身,结果只搜到这个东西。”
护院将怀里的玉佩呈到宋卿卿眼前。宋卿卿定睛一瞧,这玉佩上的图案诡异,赫然和她曾见过的图腾一模一样。
前世宋徽元篡位的破解之法仿若已经摆在了她的眼前。宋卿卿稳住心神,将玉佩接了过来。随即朝护院赞道:“做得不错。”
等二人出了暗阁,宋卿卿捏紧手心里的玉佩,想起宋岁秋对周瑾的重视,命令道:“你去姑母府里送个请柬,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还望她今日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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