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镜瞪他一眼。
卖货郎长得好看,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招人讨厌。
注意到他俩,纪山川和铃红没好意思继续争执下去。
纪山川走到两人跟前,压抑着眼底的难过,依旧清爽如邻家少年:“我给你们准备了休息的房间,你们就别住破庙了。正好两日后就是游神盛会,萧姑娘,你有不懂的地方,也方便就近和我讨论。”
萧宝镜应着,犹豫地看了一眼铃红,才在丫鬟的引领下抱着棺材板去了厢房。
她把棺材板安置在软榻上,望向雾眠帝姬。
萧雾眠捧着双鱼铜镜,正在窗边梳妆。
明明已经进了纪家祖宅,可她丝毫没有回家的喜悦,眉目冷的仿佛凝结了一层霜雪。
萧宝镜趴在果盘边,小心翼翼地试探:“帝姬姐姐,你回家了怎么一点也不开心呀?听说纪丞相也回了祖宅,你不去见一见你的夫君吗?听说你刚嫁过来不久就病逝了,四十年过去,你应当很想念他吧?”
雾眠帝姬在铜镜里抬起头。
也不知哪个词戳中了她的痛点,她突然抬袖掀翻铜镜,连带着厢房里的妆奁摆设也哗啦啦扫落在地。
她的脸色阴沉如水,整个人在房间里不安地游荡,宽大冗长的冰蓝色袖管和裙裾宛如肆虐的风雪,所过之处滴水成冰。
整座厢房都刮起了暴风雪,比昨夜破庙里的那场还要刺骨冰寒!
萧宝镜:她好想给自己两嘴巴子啊!
她为什么要多嘴呀!
她今夜还怎么睡觉呀!
“帝姬姐姐你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你就当我没说还不行吗?”
风雪吹得她脸颊生疼,她可怜巴巴地认错,雾眠帝姬却一直暴走,根本听不进只言片语。
好容易拽住雾眠帝姬的袖角,对方发怒的动作顿了顿,垂眸看她一眼。
萧宝镜眨巴着圆杏眼,撒娇:“帝姬姐姐……”
雾眠帝姬缓缓抬袖,又指了指那个方向。
萧宝镜:……
她看不懂啊,她真的看不懂啊!
卖货郎说雾眠帝姬指的是方向是纪家祖宅,她就带着她过来了。
可是来了之后,雾眠帝姬依旧指着那个方向,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见她一脸清澈愚蠢,雾眠帝姬显然动怒,宽袖一甩,萧宝镜直接被甩飞出厢房!
随着“砰”的一声响,房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
萧宝镜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
不是,这明明是她的厢房,她却被撵出来了!
她不死心,伸出小拳头叩了叩房门:“帝姬姐姐,你放我进去呀,我干娘还在里面——”
房门猛然打开。
呼啸而至的冰雪仿佛凶兽张开血盆大嘴发出怒吼,直接冻硬了萧宝镜满头羽毛。
房门重又重重合上。
萧宝镜揉了揉挂满霜花的眉眼:“那什么,我还是不打搅帝姬姐姐你和我干娘独处了吧。”
她转过身,却瞧见卖货郎抱着双臂倚靠在廊柱上,正弯着狐狸眼看她。
她心头一跳。
合着她刚刚被撵出来的狼狈模样,全被他看去了呗。
她揪住羽衣裙,没敢正视商病酒的眼睛:“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美女在哪儿?”
萧宝镜快步走到他面前,展示了一番自己的细腰长腿,又仰起小脸:“难道我还不算美女吗?”
小姑娘美而自知,像是仙鹤骄傲地抬起纤长脖颈。
商病酒揣着手倾下身,仔细看她。
春夏之交的阳光照进廊檐,少年装饰在领口的白鹤羽毛被风吹到萧宝镜的脸颊上,蹭得她有些痒。
四目相对。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仿佛即将触碰到彼此的鼻尖。
她看见卖货郎那双狐狸眼清媚乌润,眼瞳里浮光跃金,像是浸润了甜甜的蜜糖。
而她在蜜糖里。
须臾,卖货郎弯起眼睛,嗓音清越温柔:“小公主……确实是个美女。”
风声倏忽停止。
萧宝镜的呼吸也随之停滞。
片刻后,雪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开绯红,萧宝镜软声:“讨厌!”
商病酒模仿她娇嗔的语气:“讨厌!”
“你——”
萧宝镜连薄薄的睫毛根部也红透了,捂住柿子串小包,飞快跑走了。
直到跑过回廊拐角,她才捂着胸脯喘气。
心口终于不那么慌了,她又趴在廊柱上,偷偷去看卖货郎。
她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一撞见卖货郎就会脸红心跳。
跟犯病了似的!
“你喜欢他。”
南厢房。
铃红和萧宝镜一起捧着脸趴在花窗边,铃红如此下了定论。
萧宝镜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他这人嘴巴可坏了,而且又不会赚钱,出门的时候还总是带我住破庙,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我想我大约是病了,得找大夫开一副方子。你不知道我前几日就生病了,拜了干娘才好。”
“世上的事,当然都需要理由。可是唯独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是不需要理由的。”铃红振振有词,“喜欢就喜欢了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趁着现在去心动、去喜欢,难道要等到半截身子入了土,才情窦初开,懂得喜欢别人吗?喜欢一个人,就像石榴花开,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萧宝镜崇拜地看着她。
少女穿着简陋的衣裳,神色却很坚定从容,像是山野里旺盛生长的甜枣。
勇敢又坚韧。
她悄声道:“你喜欢纪山川是不是?”
铃红认真地点了点头:“喜欢的!可是现在我不能喜欢他了。”
“为什么?”
“他是纪丞相的亲孙子,等过完端午,纪丞相就会带着他去邺京读书。萧姑娘,他的前程一片锦绣,而我和阿娘,却是他身上的污点。纪家会因为他是私生子,就把他丢弃在外十多年,可见是个十分严苛的人家。这般人家,看似客气,实则是绝对容不下我和阿娘的。不如自己识相点,早些离开才是正经。”
少女一板一眼,说得有理有据。
她从小到大长在船上,见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年纪虽小,却也能猜出纪家是怎样的人家。
两人说着话,管事嬷嬷突然过来,皮笑肉不笑道:“今夜相爷在蓬莱水榭设宴,款待小公子的朋友们,答谢你们这些年对他的照顾之情。届时,请二位姑娘一同前往。”
夜间,水榭明灯如昼。
水榭一分为二,由拱桥连接,萧宝镜落座的时候,发现他们这座水榭里的宾客都是普通百姓,对面水榭坐着的却都是衣着华丽的显赫之人。
铃红低着头,用余光瞟了一眼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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