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山坳一处,阵阵鸡鸣过后,补丁村于晨曦中逐渐清晰明朗,远处更可见山揽云翳,幻化流金,一派山野田园风光。
村南一户人家,门口悄摸摸探出半个人影,曦瑶左右张望,竟见院中空无一人。
奇道:天刚刚放亮,为何外屋却不见了爷爷,院中也寻他不到,究竟去了哪里?
曦瑶做贼心虚,不敢轻举妄动,暗中观察片刻,依然不见院内有何动静。
索性不再顾忌许多,抱起小白一路小跑去了院外,刚出门口,一个折身又奔向了村外小溪。
曦瑶为避众人耳目,一路循溪岸而走,奔去了补丁村北那片竹林。
却见她走出不远,身后突然行出一位老者,大声唤道:“丫头,你去哪!”
听闻呼喊,曦瑶身魂皆惊,一颗心尽要跳出了喉咙,回头去望,果见爷爷正蹒跚追来自己这处。
曦瑶不便作答,转身再是加快了步伐,爷爷见状更迫促追赶。
只见溪边,二人奔作不停,可爷爷年事已高,距离只被越拉越远。
曦瑶不忍,却也无法开口劝说爷爷,倒是怀中小白,见得此状,当真诧异到了极致。
曦瑶奔出百米,终是来到村北竹林之中。
爷爷追出不远,已然上气不接下气,只得停身一旁,佝偻喘息。
曦瑶来至林中小路,翘企盼望,却不见斗金马车。
曦瑶心急如焚,暗自祷告道:斗金啊斗金!你快些来吧,爷爷一会可就赶上来了!
溪水那处,爷爷见曦瑶已然冲入竹林,再想昨日斗金鬼祟模样,不详之感立涌心头,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忽然忆起了曦瑶母亲。
爷爷不敢继续耽搁,扶腰起身,也向竹林之中赶了过去。
曦瑶见爷爷越逼越近,无奈之下,只得又顺小路奔去了远方。
爷爷知曦瑶内心决绝,无助喊道:“丫头,你……你……你可不要犯傻啊!”
曦瑶心跳如雷,迫促不安,一边奔跑一边回望竹林尽头。
急道:斗金,你昨日明明说过,今日要早些出发,为何现在还是不来!
其实曦瑶不知,此刻也不过卯正一刻,并非斗金延误,乃是她太过急切!
如此又是奔出不久,曦瑶瞧爷爷方向,琅轩之中,已没了他踪影,曦瑶又有担心又有窃喜。
却在这时,竹径深处隐约有唿哨声传来,曦瑶精神一振,知是斗金暗号,一记折身,反又朝来时方向奔了回去。
转过一弯,果见斗金驾马驰来,曦瑶如见救星。
抬头细看,却是马车之上,斗金面色惶急,正朝着曦瑶不住挥手。
曦瑶不解其意,目光穿过马车,恰是睹见后方的爷爷。
曦瑶恍然大悟,原来是爷爷紧随马车一并赶了过来!
曦瑶不再犹豫,大步流星地冲向了马车,斗金见哑妹毫不避讳冲来己处,心中顿时发凉。
自忖道:这下不好,此事被爷爷全然瞧去,下次回来,哪里还有脸面见他!
曦瑶利索冲向马车,纵身一跃,已是翻坐在了车上。
却是这时,斗金进退维谷,迟迟不见驱车前进,身后十丈远处,爷爷愈发逼近而来。
爷爷大声呵骂道:“斗金,我知你……你……准没好事,今天……今天……你若带曦瑶离去,日后……日后……休要再回……回补丁村了!”
听闻这话,斗金更吓得坐立不安,他神情苦楚,近乎挤出了泪来。
曦瑶见爷爷越逼越近,一旁斗金犹不见挥鞭驱马,遂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扔向了斗金。
石头一击命中斗金脑壳,声音清脆异常。
斗金一时间疼得直倒吸凉气,望向曦瑶,为难道:“哑妹,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声音甫歇,忽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这时,哑妹又捡起一颗拳头大小石块,正欲向自己这处砸来!
斗金不敢怠忽,右手扬鞭,马车嘚嘚地驶向了前方。
爷爷见状,更是喊道:“斗金,你……你……快快停下,我……我……我有话要说!”
斗金哪敢停留,马车头也不回地行去了竹林深处。
爷爷见状心如死灰,身体一个不支,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紧盯马车方向,双眼尽是不舍,好似这一别,再也不能与曦瑶相见一般。
见爷爷忽然倒地不起,曦瑶无助彷徨,一颗心似也要碎掉一般,泪水扑哒哒滚落脸颊。
她想祈恳爷爷原谅,她想嘱托爷爷保重身体,奈何口不能言,只化作泪水流了下来。
曦瑶张开臂膀,正欲向爷爷示意,却是爷爷身影已逝得越来越远。
一时间,竟未来得及发明,那悬在半空的臂膀,也迟迟没能垂下。
远处,爷爷双眼含泪,声嘶力竭道:“曦瑶,你……你……你……”
喘过几口,也没能说将下去。
爷爷见曦瑶身影已快消失,知自己再不开口,此生也是没有机会。
爷爷咽了口唾沫,沙哑喊道:“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别凉着了身子!”
言毕,马车已是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爷爷大失所望,眉宇之间有萧索,有怅然,更有孤独。
曦瑶这处,待爷爷身影消失最后一刻,一声音也随之隐隐传来。
曦瑶听后何其诧异,心想:此时此刻,爷爷不仅不在罪责自己,反而还在关怀自己!
曦瑶顿觉五味杂陈,双眼凸出,全身簌簌发抖,泪水瞬间便染湿了衣襟。
曦瑶反复自责道:爷爷,是曦瑶不孝啊!是曦瑶对不起您!
马车走后,竹林一片清幽,偶来清风,将竹枝吹得莎莎作响,更有啾啾鸟鸣,起于不知名处。
爷爷缓过许久,伸手拭去眼眶泪水,自言自语道:“丫头可有听到我最后一句啊,都怪我年事过高,腿脚不便,反让丫头觉着是在拦她,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放心不下罢了。”
爷爷遥望竹林深处,涩声道:“丫头,你千万不可为此事愧疚煎熬,爷爷一人也能照料好自己,只要你过得开开心心,爷爷也就知足了!”
竹影扶疏,竹叶莎莎,林中自无一人回应。
爷爷喟然作叹,又道:“哎,枉我一生从医赠诊,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家人,老来孤独,更是无药可医,垂死之时,又可能见我那孙女儿最后一面,可悲!可悲啊!”
爷爷缓缓起身,林中再伫立许久,终依依不舍地折回了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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