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梧端坐马上,举目漫山楼阁,直看到天边月轮,不觉淡然一笑。阿仆早已下马,举双手接过风梧递出的玉佩,又趋步至小童面前,双手奉出,回说,“速交你家主人!就说有贵客驾临。”
有一小童不曾耽搁,飞奔去了。另一小童则上前为风梧牵缰,仍不卑不亢模样,“请贵客下马。”
风梧这才自马背翻落,候了不多时,就见一位锦衣玉带的中年男子带三五仆役自山门奔出。一路垂手躬腰趋至近前,双手奉还玉佩,小心道,“贵客驾临,小人等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风梧收回玉佩,只漠然道一声,“不必废话。前面带路就是。”
不想那中年男子却然伸手拦住去路,态度仍谦卑有礼,“敢问贵客可是自城中来?可知这天子脚下虽则繁盛至极,然也鱼龙混杂?贵客担待,小人见识浅薄,每每鱼目混珠,屡遭欺诓!故尔敢问贵客,除此信物之外,可还有甚么能自证身份之物……”话未说完,瞟到风梧面色阴沉,忙又躬身作揖,“贵客恕罪!贵客恕罪!实是人心不足,世事奸险,小人又愚钝不堪……”
“你姓澹台?”风梧冷言质问。
“小人澹台羽齐,长鹤院七世嫡孙。现掌帝都城内外所有澹台家家业。还请贵客赐教!”
“倒也是个嫡子嫡孙。不妨与你唠叨几句!”风梧重又扫看澹台羽齐,才道,“你澹台家去年奉入宫中的族中女子,叫甚么来……澹台珠满?入宫即封美人,侍奉君侧半载有孕,我来时听闻已诞下公主。只待这位公主长成,咿呀学语时,想来当唤我一声‘兄长’!你道我是何人?”
澹台羽齐瞬时惊诧,忙撩衣跪倒,叩首急道,“还真是贵客!小人眼拙!太子恕罪!太子恕罪!”
风梧负手睥睨,漠然道,“无妨!起来说话。只说国师现居何处?前面引路。”
澹台羽齐匆匆起身,躬身垂手招呼脚下,“国师现居松涛阁,方才刚传过晚膳,想来还未歇下。”
“松涛阁?山水齐备喽!国师素来亲山乐水,你倒是为他寻了个神仙地!”风梧冷笑着言。
“不敢不敢!”澹台羽齐揣摩着这位太子的语意,试探着问,“松涛阁往上还有摘星台,揽月楼,现今皆榻几净置,婢娥闲侍,不知栖霞光小筑可否得这份荣光,迎太子下榻?”
风梧登阶入廊,又回头瞄了眼澹台羽齐,淡泊言,“你澹台家倒底有无读书人?又是摘星,又是揽月,取名之事还能再猖狂些吗?你族人若不识文雅事,花重金请位先生也不舍得吗?”
“是是是!小人承蒙太子指点!今日既说到这了,不知我澹台家可有幸请太子为楼阁赐名?”
风梧再一次回眸,狠狠觑了澹台羽齐一眼,唇牵冷笑,满是轻蔑,复又大步去了。
澹台羽齐自知失言,冷汗频发,忙追着进言,“是小民造次了!小民造次了!还请太子恕罪!”
风梧默了片时,又慨然道,“栖霞小筑倒还可闻,不知是谁人文采?你大可依样再去求来!”
“实不敢瞒太子!此是我家宗主亲入帝都,使下重金美人,央在伏白府上,求了半载,才得宰相庶出之孙,名仕伏白简所赠。只此四字已颇耗资财,宗主之意断不敢再央告帝相之门!”
风梧顿了下脚步,再看澹台羽齐,心底不是不叹服澹台家的手腕,伏白家的门台竟也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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