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满桂去年在辽东,一年也不过只收到两万两银子,这还是补他三年的全部兵饷!
赵净,准备给他六万五千两!
“你……”满桂看着赵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但表情说明了一切。
赵净知道唐突,但着实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总不能告诉他,明年建虏要入塞,兵临京畿吧?
“满大哥不用担心,”
赵净一脸坦率,道:“以我的官职,还不够格去做什么胆大包天的事。”
满桂慢慢坐回来,沉默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去年整个辽东才拿到不足二十万两银子兵饷,六万五千两银子,就这么给他了?
无欲无求?
看着桌上的信封,满桂觉得无比烫手,根本不敢去拿。
赵净见状,道:“满大哥放心,这笔银子,你就当是自筹来的,与我无关,放心用在练兵上,我也绝对不会对你提任何要求。”
满桂心里万分纠结,被兵饷困扰多年,天降巨款在他跟前,却不能拿。
赵净见他迟疑,道:“满大哥担心钱不干净?放心,绝对不会有事。”
满桂脸上露出苦涩,道:“赵兄弟,不是钱的事,再不干净的钱我们都用过。但,你这一口气给我一万五千两,还要再给我五万,却不提任何要求,大哥心里没底。”
赵净能明白满桂的想法,但用什么理由,能让满桂心安理得的收下呢?
“满大哥,有什么可以交换的吗?”好半晌,赵净还是选择主动开口。
给一个统领一镇的总兵官送钱,赵净着实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赵净话音一落,满桂也怔住了。
他早年从军,无家无业,一辈子都在军旅,别说家产了,就是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一件。
手底下倒是有一些兵马战甲,可这些都是宝贝,万万不可能拿出来交换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无声的沉默。
“要不,你再想想?”许久之后,赵净轻声道。
满桂是很想拿到这一万五千两银子的,默默点头,沉着脸苦思。
作为一个堂堂的总兵官,满桂着实是有些寒碜,为了兵饷,不知道遭过多少罪,到嘴边的肥肉,着实舍不得推开。
“对了,”
突然间,满桂双眼大亮,道:“我记得,九镇都是有盐引的,我可以将大同镇的盐引给你。”
赵净神情微震,道:“盐引?”
这可是好东西啊,拿到盐引,哪怕什么都不做,转手都是几倍的利润!
满桂重重点头,道:“以往各镇的盐引都是交给那些商人,以兑换钱粮等物,我把盐引给你,只要你找个商人,将盐送过去就行,利润绝对不会低于一万五千两!”
赵净看着满桂,心里急速转动。
盐引这个事,他的了解的并不多,但深知,盐这种必需品,其中有着巨大的利润!
得回去找老爹问问。
赵净心里想着,脸色一松,笑道:“这么说来,倒是我占了满大哥的便宜。”
满桂心事尽去,哈哈大笑,道:“没有没有。这盐引给谁不是谁,还不如给赵兄弟!”
说着,他又凑近一点,低声道:“以往这些盐引早早就被朝廷瓜分干净,到九镇手里的并不多。不过,令尊要上任户部侍郎,这个,难不倒赵兄弟吧?”
“小事,我来办!”赵净一脸肯定的说道。他的目的是要满桂收下这笔钱,盐引不过是额外的惊喜。
“满饮!满饮!”
满桂大喜,一只手将信封揣入怀里,一只手举起酒杯大声道。
赵净拿起酒杯,道:“祝满大哥练一支精锐之师,成就一代名将!”
两人一饮而尽,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揣着一万万五千两,满桂振奋不已,拉着赵净喝酒,说着怎么用这笔钱,最后还是忍不住,有意无意的打探朝中局势。
赵净为了让满桂专心在大同整兵,刻意隐瞒了党争酷烈的事实,用了一句‘一切向好’搪塞。
两人吃喝一阵,赵净先行离开,赶回六科廊。
满桂摸着怀里信封,站在二楼目送走在街上的赵净背影,没了之前刚才的豪爽笑容,紧皱眉头,好半晌,叹了口气,道:“希望我没看错人吧。”
“公子,”
赵常迎着赵净进了吏科房,道:“听说,内阁在遴选六科官吏,尤其是几个都给事中。”
赵净喝了不少酒,坐下后道:“给我倒杯浓茶,对了,都察院那边的奏本到了吗?”
赵常道:“到了,左边那一堆,来人说要公子写一封调阅公文送过去。”
赵净嗯了一声,随手翻了下,是弹劾钱谦益的奏本,道:“我这就写,你待会儿让人送去。”
赵常应着,转身去倒茶。
赵净坐着缓了一会儿,便拿起笔写公文。
写完后,接过赵常端过来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道:“三法司的奏本是不是昨天就上去了?有消息吗?”
赵常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赵净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道:“多盯着点,最近将有大事发生。”
温体仁与钱谦益决战,胜负难料,不管谁输谁赢,都可能会引发朝局剧烈震荡。
“好的公子。”赵常道。
赵净伸手拿过奏本,开始他的日常事务。
赵常站在他边上,犹豫了下,上前低声道:“公子,瞿式耜那边……”
赵净笔头不停,道:“不用管他。”
追查瞿式耜家产去向,是因为赵净想知道躲在幕后的人是谁,从来不是因为瞿式耜。至于拿他的银子,赵净心里毫无负担。
赵常见赵净不是真的想帮瞿式耜,立即笑着道:“知道了公子。”
赵净一直忙到晌午,这才停下笔,松口气。
拿着茶杯,看着桌上一堆弹劾钱谦益的奏本,心里琢磨不断。
“怎么才能尽快拿到实证……”赵净目光沉凝,轻声低语。
唯有拿到实实在在的证据,才能彻底打垮钱谦益,否则有三法司以及朝廷重臣的力保,钱谦益极大可能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想要拿到钱谦益的实证,关键则在于应天府,以他的官位,哪怕是加上他老爹,都不能够从应天府拿到什么。
半晌之后,赵净眯着眼,看向门外,礼部所在方向,自语道:“温体仁……”
如果将这些奏本透露给温体仁,他能不能拿到?
赵净确定不了,温体仁的‘素无人望’不是空话,他的仕途时间极短,即便是礼部尚书,实则也没有太大的实权,应该是不足以让应天府冒着得罪钱谦益的危险去帮被朝廷孤立的温体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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