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儿放下筷子，说道：“八成又是来串门的。”

林月知一听到串门的，小脸儿瞬间垮了下来。

宁杰让林月知逗的咯咯直笑，她宠溺的捏了捏林月知的小脸儿，说道：“没办法，咱家雯雯就是招人稀罕，等你有了孩子，他们就不围着你了。”

林月知小脸通红，她低着头啃了口馒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宁杰没有接话，眼底却闪过一丝疼惜。。。

不一会儿功夫，二婶领着一个人急匆匆的进了屋子。几个人抬起头，宁母和二叔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宁杰和林月知的眉头却一下子皱了起来。

“小年儿，你咋来了？”

宁杰心里咯噔一下子，本能的感觉到有啥事儿。

小年儿喘着粗气，二叔说道：“你朋友啊？快上来坐，正好赶上吃饭呢，你看给这孩子累的。”

张小年儿摆了摆手，说道：“叔，不，不吃了。宁杰哥，出事儿了，提督死了。”

宁杰的身子猛地一颤，他把嘴里的馒头用力的咽了下去，不敢置信的问道：“咋可能呢？谁动的手？”

张小年儿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和我哥早晨起来才知道的，一早我哥就让我来找你。”

宁杰深吸了口气，二叔皱着眉头，看着宁杰说道：“是不是得走了？”

宁杰点了点头，一脸歉意的说道：“本来还寻思回来多待两天，也没寻思突然出事儿了。”

二叔拍了拍宁杰的肩膀，说道：“有事儿就先回去，我去把东西给你拢巴拢巴。”

二叔下了地，把张小年儿拽到炕上：“媳妇儿，给这小子整点儿热乎水儿，不管天大的事儿，吃饱了再说。”

张小年儿看了眼宁杰，宁杰拿起馒头，对着张小年儿说道：“吃。”

三个人坐在炕上，二叔宁母还有二婶儿都下地开始给宁杰收拾东西，宁杰没有说话，每一次咀嚼都格外的用力。

他和提督也就这辈子打过交道，这爷们儿虽然干的是龌龊行当，但是，干的事儿确实爷们儿。

百八十号子没人要的孩子，硬生生的让他一个人拉扯大，别看提督名声很大，但是却是这群大哥里最穷的。

在他的身上，宁杰看到了东北人常说的两个字，讲究。

他知道提督这种性子一般不跟人结仇，哪怕是同行，都拿提督当神一样供着，这时候，提督怎么会突然死了。

他不由得把提督的死和杨大头牵扯到一起。

杨大头那个王八犊子，虽然喊着是道上的人，但是一点儿规矩也不讲，他在自己手底下吃了亏，用提督的命来震慑自己，倒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林月知看着宁杰一脸平静的样子，知道宁杰现在心里的火气已然有些压不住了。

她深吸了口气，说道：“不管是谁动的手，咱们都得给提督一个说法，你想做啥就去做，你是我男人，做啥我都支持你。”

宁杰微微一愣，看着林月知一脸认真的样子，笑着摸了摸林月知的头。

林月知有些不悦的嘟着嘴，说道：“整我一头油。”

吃完饭，三个老人也收拾完了。

“小伙子，吃饱了没有，锅里还有馒头呢，不够再拿。”

张小年儿摆了摆手，赶忙说道：“大爷，我吃饱了。”

二叔点了点头，说道：“吃饱了就行，小杰，二叔嘱咐你几句。”

宁杰正襟危坐，一脸的郑重：“二叔你说。”

二叔递给宁杰一根烟，说道：“无论你想做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个人的仇怨个人解决，不牵扯家人，这是咱们东北人最基本的规矩。”

“凡事儿别冲动，多动动脑子，小黑之所以能当头狗，不是因为小黑能打，是因为小黑稳重，知道什么时候该下口。”

“多加小心，想想后面，还有媳妇儿，还有爹妈，还有你这个二叔。”

宁杰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二叔。”

二叔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路上慢点儿开车，天暖和了你就回来，我们三个老的去给你提亲。”

等三个人上了车，二叔看着车尾灯，摇了摇头。

“孩子大了。”

车上，宁杰叼着烟，问道：“提督啥时候走的？”

“半夜走的。”

“吴亚啥反应？”

张小年儿挠了挠头，说道：“没啥反应啊，我今天没去吊唁，直接就来了，反正我大哥说的是吴亚没啥反应。”

宁杰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他知道，吴亚这是在等着自己回去。

要说愤怒，没有人比吴亚更愤怒，虽然吴亚和提督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对父子，却胜似父子。

能压着火气等自己回去，不光是吴亚这小子有深沉，更多的是吴亚心里还挂着自己。

这仇，说什么他也得给报了。

“提督在哪死的？”

“听说在医院让人捅了脖子，脖子都切了一半下来。”

“昨天晚上我们喝完羊汤不就回去了么，完后半道提督让人用枪打了，后来送医院了，再后来，就死了。”

宁杰眼睛微眯，他们这，社会上的人仇再大，第一不能祸害家人，第二，不能在医院动手，这是规矩。

杨大头这显然已经坏了规矩。

这老小子，真特么该死！

他现在人手不多，但是想整死杨大头，应该没啥问题。

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打一架那么简单了。

想要让杨大头血债血偿，这还得从长计议。但是人家既然不讲规矩，他也没必要跟杨大头再讲什么江湖道义。

三点多，宁杰开着车到了提督家门口，门外的一片空地上，搭着灵棚，吴亚还有几个提督的干儿子跪在那守灵。

停下车，宁杰深吸了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进了灵棚，然后跪在地上三拜九叩。

上了香，烧了纸，宁杰站了起来。

吴亚走到跟前，递给宁杰一根烟，说道：“哥，麻烦你这么早就跑回来了。”

宁杰摇了摇头，点上烟之后，问道：“杨大头动的手？”

吴亚眼底闪过一丝痛苦，拉着宁杰出了灵棚。

左右没人，吴亚开了腔。

“哥，是自己人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