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还有什么事能让赵昌感到意外的话,秦王的不告而归大约能算一件。
“回来了?他出去也才两个多月吧?”赵昌头疼。
真的假的?我根本还没有开始浪,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赵昌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感觉大家出去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唉,这就是工作的悲哀吧。”赵昌顿时通透。他放不下工作,可以理解,在工地干活总归不如办公室舒服。
虽然心中不欢迎,但赵昌还是对老爹的回归表示祝贺。
谁知道秦王见面之后就开始批评:“为什么将自己置身于险地?”
赵昌发觉:好像要把人攻略过头了。但他也没做什么,细说起来,也只不过是琐碎的日常,缓慢增长的好感,偶尔突破一下的进度。
秦王看见他居然走神,敲了敲桌案。
“……我人多势众,他势单力薄,所以不算是将自己置身于险地。”赵昌回神答道,他试探问,“您这次出行已经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就因为这个破理由,回来得这么快吗?不行,我不能自我感觉太良好,不要自恋。
秦王颔首,不欲多谈,而是隐晦道:做人不要太自信,你看看扶苏,再看看扶苏,遇刺频率都要比过我了。
“他那是遭受无妄之灾。”赵昌辩解。你这个例子举的一点都不好,还不如举荆轲……嘶。
秦王不知道面前这人在想什么,皱眉道:“无妄之灾?但你不是。如果当时他再激愤一点,只要有疏忽,你就可能因此受伤。”受了伤就有可能死。
你没事往别人脸上贴什么?知道他有问题还凑上去,嫌自己过得太好了吗?
赵昌不想争执,叹气说:“下次我一定注意。不过,既然您已经早早离开邯郸,那关于您向我提及的那件事?”
秦王轻描淡写:“已经处死。”
“……全部吗?”赵昌停顿片刻,问。
秦王挑眉,不然呢?
“我知道了。”
秦王认为他的落寞更多是因为出的主意没法实现,道:“你的建议我已经看过,还算有新意,以后我会考虑用一用的。”
“嗯,那就好。”赵昌不多说,只是点头。
秦王又问:“她怎么样了?”
他问的是赵太后。
赵昌答:“如同往常一样,没有怎么变好,但身体也不算差。她最近兴致不错,似乎开始喜欢纺织……”
与人见了一面,当面交流杂七杂八的事情,赵昌坠着心回到卧室休息。
“唉……”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好想对他说悄悄话,能对他说悄悄话吗?要怎么改造呢,能改造吗?
——
“鸣……”张良在想着鸣的事情。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发来联系内容了。
在去咸阳之前,他们做好了成功与失败的方案。
如果能直接拉到盟友,那就是皆大欢喜;如果韩非不愿意合作,那也没关系;但假如韩非本身有问题,鸣没有暴露的话,就让他迅速离开咸阳,到楚国去,转移视线;若是鸣暴露了,那就只有一死。
张良不会为了鸣以身试险,鸣也不希望他这么做。他们应该把重心放在其他地方。
太久没有回音了,张良想,恐怕是最后一个可能性发生的概率最大。
想到最初与韩王的见面,想到韩王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话语。
从那时候起,他就在骗人吗?他竟然是这样的人?还是说,他想要把韩人当作投名状?
又或者是韩非原本确实同我一样,只可惜现在变了。
我来晚了一步吗?
“不等了,收拾行囊,去齐国吧。”张良说。
赵国已经步入韩国后尘,不能在魏国待下去了,这里很快也要变成秦土。
他也不知道是为鸣可能发生的失败悲伤,还是为韩非不是他的队友而悲伤。
张良没有落泪的冲动,只是心中堵塞,难以凝聚思绪。
他要做的事情太过沉重,在下定决心之前便已经经历过世间最大的痛苦,失去一个同伴早就不算什么。
与张良同行的人有许多,但都不能让他敞开心扉,或者是有所依靠。
对他而言,这是自己的坚持,很累,也很打磨心性。
但在空闲之余,张良偶尔也会想,或许我能有一位让我暂时在他身边歇息的友人。韩非,会是吗?
期待诞生于一个人的孤独。
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如果能找到足以互相支撑心灵的同伴,便能够聊以慰藉。
“唉……”
张良遥望西方,不知道是在看着咸阳还是在看着新郑。
我视如敌寇的人,还有我可能永远也无法再见的家乡。
“走吧。”张良收起漂浮四散的情绪。
有些路,果然只能一个人走。
不可说这是注定的孤独,还是偶有的顿悟。
只是从今往后,不该再期待什么了。
张良想:此生如鸟栖枯枝。
——
燕国。
从秦国逃出去之后,燕太子丹没有一刻放下针对秦国的心思。
但当时燕国受到匈奴威胁,再加上燕国本身不算太强,以大部分人的想法,应该联合其他国家,再来一次合纵,甚至可以与匈奴暂时妥协,只有这样才能抵御秦国。
燕丹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应该让秦王死。
在这方面,他与张良不谋而合。唯独出发点不太一样。
或许燕太子的杀意中掺杂了一些私人恩怨,但这个建议最终还是获得了支持。
燕王喜昏庸而又自私,相比之下,燕太子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继任者,性格温和,胸怀志向。但哪怕燕丹再温和,现在也有些忍不住了。
“他仍然在每天吃酒玩乐吗?这到了什么时候了?他还要准备什么?秦军在中山地驻扎,时刻准备着进攻我们,如果他再不行动,那我们的计划还有什么意义呢?”
燕丹所指责的,是他多年前请来的一位义士,是他最初认为的舍生忘死之人。
所以燕丹愿意给人提供优越的生活条件,算是送他最后一程。
可他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义士根本没有行动过,反而完全不含糊地大额支取玩乐费用,仿佛忘却了当时慷慨激昂的应答,只是想来骗吃骗喝。
燕丹忍了又忍,秦国已经要派兵压到门口,他终于忍不下去了。
但还不等燕丹找上门去,义士却先来求见他。
“我还以为您已经忘记我了。”燕丹压下不悦。
“太子,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应该完成的事情。现在时机即将到来,在启程之前,我想向您求来最后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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