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学宫一事，最后落在了赵高头上。

“公子需要我看住韩人吗？”

赵高原本的项目收尾移交副手，他又可以无缝衔接下一个了。

“还会有一部分秦人吧。”赵昌说。

对于心生不满的大部分秦贵族来说，没给之前他们想要，给了之后他们又不准备来了。

简言之，他们好像是求个态度。

学宫目前放出的教学内容只有新字，这个他们之前或多或少都学过。

他们本身更不缺请私教的资本，去这种扫盲班，掉价。

而且大王不是也说了，学宫坑位可能不够用吗？那我自愿退出，给大家腾空啊。

大贵族没有直接下场的，中等的基本抱着可去可不去的态度。

一时之间，谦让之风盛行。

现在李斯整天盯着咸阳基本盘，监控舆论环境，防止事态失控，又或是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意外。

“父亲。”李智期期艾艾地过来。

李斯看见他就烦：“有话就直接说，做出这副姿态来像什么样子。”

“哦，好吧。父亲，我想知道您的用谍之道。”李智说出极其直白的话语，“或许我在学宫中能够用上呢。”

他现在是王权特许小间谍。

李智的短期计划是在咸阳学宫中搅和搅和，发光发亮。

李斯觉得这儿子不是那个料，只简单说：“用谍之道就是用财之道。”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秦王在这方面拨了很多款，突出一个财大气粗。

能够有大用的间谍，是在对方朝堂上的间谍。比起从头培养，收买的效率更高。

愿意背叛的大部分人，是因为选择背叛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李斯除此之外的工作，更多是筛选出容易被金钱动摇的人。再根据他们本身的地位、性格、能力，排一排性价比，找更有用的关键人物收买。

这东西就算和李智讲了，他也理不清楚。

看人与分析是需要锻炼的，更是需要天资的，但李智脑子里明显有属于自己的迷幻世界。

让他去分析人，大概率会有失偏颇。

李智现在已经在偏颇了，他的目光变得无趣。

间谍=钱财。这个回答很低级啊，一点也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炫酷。

李斯仿佛感受到了无声的挑衅，手有点痒。

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不是想挨揍？

李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现在气氛不对，于是他认真道：“父亲，间谍不是这样的。”

李斯忍无可忍，一巴掌呼上这小子的后脑勺。

间谍是什么，还用你来教我？！

李智被揍得嗷嗷叫，四处乱跳，最后还是坚持他的观点：“父亲，用谍之道，在于隐，在于虚实相合，真假难辨。”

你不懂啊，你就是不懂。

“不识数。”又来了，这小子又开始说人话了。

李斯打累了，中场休息：“大道至简，衍化至繁，做多错多。”

你以为我不知道怎么样用间谍才更酷吗！我当然知道！

但散在六国那么多间谍，哪里有条件搞微操细化，我能稳住他们，让他们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就不错了。

李智听了，站在原地，似有所悟：“您说的有点道理。”

李斯脑门突突地跳。

你用这种语气夸我？

倒反天罡！

李斯抬腿一踹，开启第二轮。

揍完儿子，锻炼身体，神清气爽，但成天被气，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对于二儿子这样的神经小青年，李斯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

想必是大儿子的错。

他是怎么当的兄长！

“由，你平常对于弟弟是不是疏于管教？”

李由：啊这。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是。”好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认了。

——

赵高被委任为咸阳学宫的学令，主要职责貌似是教化，实际是监管。

“我的目的，其实是抄书……”这种小事，赵昌没想瞒着人。

某一层目的，那也是目的。

赵高的雷达嘀嘀嘀地响。

抄书？

这是个让他深恶痛绝，又感慨良多的词。

赵昌继续道：“在学习的基础上，我希望您对众人抄录的内容质量严加要求。抄录的成品，是我想要的东西。”

赵高的雷达要响爆了。

这，他竟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诱惑。

他现在可以让别人抄抄抄。

想象到这种场景，想象他们能够体会我的感受。

嘶。

“我一定完成您的托付。”

赵高的心飞扬起来。

诸君，我喜欢抄书啊！

他带着难言的喜悦履职。

由于人多，学宫分了班，分班时有的班纯韩人，有的纯秦人，还有几个混班。

来学宫学字的韩人，没几个正经少年。既然要求一户起码一个，那就随便派个。

正经韩人，谁愿意学秦字啊？

就算是秦王主动提供的机会，那又怎样？不学不学。

不过，虽然韩人不想学，但他们很要脸。

“我听说三班有个秦人，今天带了云纹雪来用啊……”

李智：正是在下。

“真的假的？”

“他在装什么啊？”

“嘁，秦人就是注重这些外物。”

有些韩人，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在意得不得了。

怎么可以被秦人比下去？不可以！

你来我往之下，咸阳的云纹雪顿时销量暴涨。

最后秦人有点受不住了。这次报名来学宫的大部分是中低贵族，家底都拿出来也耗不起。李智虽然不能算正统的秦贵族，但他得了秦王青眼，他爹也正受重用。

论实际地位，他反而是尖子。

“智啊，我们要靠你了呀。”呜呜呜，真的要一滴都没有了。

李智为难：“我尽力而为。”

他放学之后，转头就联系新任上线。

“二公子，请问我还要继续吗？”

赵昌道：“再等两天吧。”

库存到时候应该就用得差不多了。卖完这一波，得攒一攒再割韭菜。

唯一有点不爽的是，钱都被老头拿走对付六国、五国人了，一分都不给我留。

过两天，学令赵高对这种攀比风气沉痛斥责。你们是来学习的，但你们看看现在还能学得下去吗？我对你们很失望。

这些学生们不会因此愧疚。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本就不是为了学习而来。

但借助赵高的发言，李智收手了，转而带节奏：

我觉得学令说得对，我不跟你们闹，掉档次。

拼家里的钱财地位算什么本事，我不拼爹了，要拼就拼自己的能力，考试见真章。

呵呵，你们不敢吧。

韩人：日。

不得不说，这群韩人的能力确实有待提高。

他们最近的作业完成情况实在不咋地，甚至垃圾到让赵昌放弃了再用他们作业赚钱的计划。

抄写成果太丑了。与秦字韩字无关。书法之道，一通百通，他们是本身就很少练习写字。

“真是……”赵昌很难评。

送来的韩贵族大部分都这样，哪怕他们不是家中继承人，但好歹也算个贵族吧，怎么写得这么乐色。

赵高也觉得这些作业辣眼睛，并深感丢人，没有完成公子的期望。

“请您放心，我一定让他们端正字体。”

赵高撸袖子准备狠狠干。

妈的，书抄百遍，其义自见，你们懂不懂啊？加作业，都给我抄，使劲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