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辄作为被集体推荐出去的将领,有点懵,但也有点开心。
要说他的能力,不算出众,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起码救一个平阳是稳的。
在赵国朝臣的期待下,扈辄带着从各地召集来的十万援兵出发了。
“平阳已经被我军围困多时,邯郸援兵一定会走最短路线尽快到达此地。”桓齮探到了赵军南下的消息。
由邯郸直奔武城,再冲平阳,赵军又要渡水了,渡的还是两条。武城南面有漳水,北面还有滏水。赵军从邯郸南下,肯定要过滏水。
桓齮瞄上了这种地利。
“柳去伏滏水南岸,典利伏漳水,西真守武城,以断赵军正中。”
简单来说就是,等赵军屁股过滏水,头过漳水的时候,柳截他后路,典利堵他前路,西真断他中路。
分割战场,好打歼灭战。
平阳这边就让剩下的人继续给它充电,让它亮亮的。至少在扈辄派人探到的信息中,秦军主力确实还在围困平阳,战况很骇人,很激烈,锣鼓喧天。
因此,扈辄决定加快行军速度,早一步到达,平阳就多一份希望。
桓齮的盖子捂得很好,扈辄确实不曾防备沿途需要经过的赵城。然,殊不知其中的一个外婆已经变成了狼外婆。
在扈辄的加紧催促之下,浩浩荡荡的邯郸赵军纷纷加快速度。
路途上的经历一如往常,这并非旅游,没有值得称道的,赶路过程枯燥无比。
这就是扈辄与大部分赵军的想法。
枯燥,枯燥。
但惊喜这不就来了吗?
时机已到啊。
三军如蹲伏的虎豹,终于起身猛扑猎物。
一时间,邯郸军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回头看没有退路,往前看没有出路,中间更是被车兵、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擂鼓!擂鼓!擂防阵鼓!”扈辄在短暂的慌乱之后,高声下令。
他带了有十万兵,就算秦军早有准备又如何,只要收拢军阵,挡住攻势,就不会有问题。
这东西秦军也想得到,负责冲击中段的西真喊道:“先杀赵将扈辄!”
擒贼先擒王,灭了指挥,剩下的赵军就是群龙无首。
西真不惜一切代价猛攻扈辄所在的核心,手段尽出。
冷箭袭扰、战车冲撞、骑兵迂回、戈铍钩杀。
扈辄并非铜皮铁骨。他还未曾组织有效的反击,就被淹没在秦军之中。
“哈哈哈哈!推其旗!赵军气数已尽矣!”
中央的大旗轰然倒下,连带着赵军心中的精气神也倒了。
主帅已无。
周围只余秦旗。
赵军越发慌乱,秦军的攻势越发猛烈。
狼群瞪着猩红的双眼,张合巨口,露出凛然的尖牙,扑向陷入重重包围中的猎物。
两水之间,援军被尽数斩杀,仅有些许幸运儿渡水逃出战场。
……
十三年,桓齮攻赵平阳,杀赵将扈辄,斩首十万。
秦人大胜的消息由边境传回咸阳,秦王大悦,欣喜之余,遥望远方,却不由想起那个只身在外的孩子。
昌啊……
——
时间回到赵昌还未离开咸阳。
机智的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上次被扔去房陵的时候,老爹很不容置疑地让扶苏将闾也一起走。
但现在,祖龙好像、似乎、大概,只想把他一个人丢出去了。
那我哥和我弟怎么办啊!赵昌是真的跟这俩处出感情了。而且小孩子的三观很好塑造,如果把两人留在身边,他们受自己的影响必然会更大。
可如果把这俩搁在咸阳,他们的性格肯定会逐渐向身边人倾斜。
这样一来,我之前的相处不就白搭了吗?
不行,我不接受。
赵昌琢磨着搞事。
但还没想好怎么说服祖龙,他的搞事之魂被突然出现的扶苏浇灭了。
扶苏红着眼睛偷偷来找他,有点委屈:“昌……”
赵昌心里一咯噔。不会暴露了什么吧?
“阿兄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不问还好,一问扶苏就崩了,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哽咽:“昌……母后,母后她……我的布包……”
王后见扶苏整天揣着个麻布小包,觉得这东西丑,很看不上,令人把它扔了。
这个小包就是房陵乡民为下地帮忙的两小孩缝的百谷包。
包中放的是被伸出援助之手的家家户户收获的谷物,一家挑几颗出来,缝出两小包。
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含义一点也不普通,所以扶苏非常珍惜。
谁知道现在他的宝贝没了,被无情的大人扔掉了。
扶苏心痛又气愤,生平第一次顶撞母亲:“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后一看。好,你心野了,不听话了。
她也态度严厉:“我是你母亲!我要做什么还需要与你汇报吗!”
扶苏被吼得自闭,越想越伤心,终于忍不住跑来找亲爱的二弟。
赵昌从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听明白了。
这,还有这等事?
赵昌义愤填膺,直接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包,拉着扶苏的手,把包拍上去,说:“阿兄,你拿着,这是我借给阿兄的,王后总不能连别人的东西也乱扔吧?”
哎呀哎呀,让我说什么好呢?打瞌睡来了枕头,这王后分明是把孩子往外推啊,嘻嘻,那就别怪我再加把劲撬墙角了。
扶苏抹去眼泪,推回去,摇摇头:“这是昌的,我不可以拿走。”
他不敢赌母后会不会再扔,如果到时候连昌也伤心,那就不好了。
“可你要怎么办呢?”赵昌问。
扶苏赌气似地说:“母后扔的是手里的布包,可她扔不了我心里的布包。”
赵昌笑。你这个潜质,真是可以。
压迫,收获的只会是反抗。王后啊,扶苏不再只是满足他人控制欲的玩偶了。
在熊午的撒手式教学与赵昌的陪伴式引导之后,再被外力一刺激,扶苏初步觉醒了属于他的自我。
“阿兄想做什么呢?”
赵昌认为,现在的扶苏已经不需要他时刻影响,萌芽的意志应该自己汲取养分,找到自己的成长方向。
此后他能做的,就是偶尔来看一看茁壮生长的芽,只要不出现病变,他就不会对其随意干涉。
“我要读书,读更多的书,学更多的知识,问更多的人,了解更多的事情。”扶苏说。
赵昌点头,问:“我要再出咸阳,阿兄愿意与我一起离开吗?”
扶苏沉默一会,然后坚定摇头:“不。”
咸阳的藏书最多,擅长各类知识的人才都有。外出到地方去,只会影响他的学习效率。
他不能再像在房陵一样,只是早上略略读一会书。他不是昌,昌能从生活中想到有用的东西,但他做不到,所以他不可以只是跟着昌走。
扶苏否决之后,却有些忐忑,有些愧疚。
赵昌欣然,支持道:“好!”
性格软和的人,面对交好的兄弟,却已经能够剥离情感的影响当面拒绝,想要继续贯彻自己的想法。
确认了,扶苏真的可以开始放手了。
赵昌把布包塞进扶苏怀里,说:“你拿着,回去藏好。等我离开了,可不要忘记我啊。”
别忘了我,别忘了我给你的布包,别忘了你失去的布包,别忘了失去时的悲伤与醒悟,别忘了最初收到它时的喜悦与感动,也千万别忘了你曾为此付出的辛劳。
只要你能一直记得这些……
“我……”扶苏不知道要不要接手。
“快拿着呀!这是我的临别赠礼。”赵昌可怜巴巴,“有这个小包在,就是我在一直陪阿兄努力啊,就像我们在房陵一样。难道阿兄一点都不想要记得我吗?”
扶苏还没彻底干涸的泪水又涌上来,抿唇,握着包重重点头。
呜呜呜,昌好善良,我不想陪他离开,他却完全不怪我,还支持我,呜呜呜,我要努力学习。今天就开始奋斗!
扶苏,斗志熊熊燃烧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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