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认可了贾珑晋爵，再度位列超品。

说来也是一段伤心往事。

宁国府本该是超品，却因太上皇迁怒，削了宁国府的爵不说，还…

贾珑正想着，太上皇陡然问道：“贾珑，可有表字？”

贾珑即刻回神，道：“回太上皇，珑尚未加冠。”

隋康帝心中一动，说道：“父皇要为贾珑取个表字？”

太上皇抚了抚须，琢磨起来。

倘若不出意外，贾珑会成为他的孙女婿，替他取个表字也未尝不可。

这些年，他也不时从暗卫那里打听贾珑。

此子崇尚武事，武艺千锤百炼，据暗卫所述，贾珑的武艺，同辈之人无出其右。

且贾珑为人诚挚，又与老六亲厚，日后必定成为老六近臣。

一念至此，太上皇向贾珑道：“你崇尚武事，朕希望你的武艺和军略早日登峰造极，因此，先取一‘太’字。”

“朕观你二人不像君臣，反倒像亲叔侄，朕望你二人继续以真诚相待，携手佑我大隋，因此，再取一‘真’字。”

“太真…贾太真！”隋康帝微微颔首，太上皇这字取的不错。

贾珑张大嘴巴，半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太真…

这不是四大美人之一，杨玉环的道号吗？

能拒绝吗？

太上皇疑惑：“怎么，你不喜欢？”

“喜、喜欢…”贾珑扣头，口是心非道：“臣贾珑，谢太上皇赐臣表字。”

太上皇面庞扬起一抹笑容，颔首道：“喜欢就好。今后，朕便喊你‘太真’。”

“是。”

“好了，平身吧。”

贾珑起身。

太上皇正想问问隋康帝，那三万北燕军去哪了，然而这时，有宫人禀报：

“太上皇，北静王世子水溶求见。”

太上皇面色微寒，问隋康帝道：“至尊，你来说说，朕需要见那水溶吗？”

隋康帝点头道：“北静王乃我大隋柱石，世子水溶深夜来此定有要事，父皇当见一面。”

太上皇闻言，疑惑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

听老六语气四平八稳，并无丝毫怒意。

北静王放任三万燕军入境，差点要了老六性命，为何老六一点也不生气？

那三万燕军究竟去哪了？

太上皇暂时压下心中疑惑，道：“宣。”

片刻后，一名年未弱冠，形容秀美的少年步入大殿，正是北静王世子水溶。

水溶眉眼间流露着哀伤之色，迎面叩首，道：“臣、水溶，叩见太上皇、至尊。”

太上皇淡声道：“水溶，深夜求见，有何要事？”

水溶哽咽道：“禀太上皇、至尊，父王、父王…薨了！”

太上皇一怔，尚未回过神，只听隋康帝叹道：“朕会辍朝三日以示哀悼，由礼部撰写祭文、谥册文等，钦天监负责卜葬。”

“另外，朕明日亲自来送王兄最后一程。”

水溶再叩首：“臣代父王，谢至尊厚恩。”

“去吧，好好料理王兄后事。”

“是。”

待水溶离去，太上皇才问：“那三万燕军入境，并非北静王之故？”

隋康帝如实道：“三万燕军确实是北静王放任入境，不过却是儿臣的安排。”

“什么！是你的安排？”太上皇闻言，简直难以置信。

隋康帝缓缓道：“父皇，这只是一个圈套罢了。北燕欲图谋儿臣性命，儿臣岂能无视？那三万北燕军入境不久，便落入了北静王圈套之中，死伤惨重，余下尽皆被俘。”

此言一出，太上皇心里天翻地覆，震惊不已，不仅被强行刷新了认知，且仿佛又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个儿子。

老六…

这可真是个老六啊！

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以自己为饵，狠狠坑了北燕一把。

太上皇之前还天真的以为，北静王叛国了，没曾想一切都是老六的安排。

本因为是杨华引狼入室，实则却是老六与北静王合谋请君入瓮，最后再来个瓮中捉鳖。

好个北静王，临死前还伙同老六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太上皇感慨不已。

老三死的真不冤，他那些稚嫩手段，如何能是老六的敌手？

贾珑同样在暗暗感慨。

未来几十年里，北静王府只要安分守己，不去作死，地位将无可动摇。

而这一切，都是那位年迈的北静王在弥留之际挣来的。

水溶命真好，余生直接躺平了。

不过他也不差，已经重归超品，还得继续努把力。

太上皇摆了摆手：“行了，朕都知道了。你自有你的盘算，朕也不碍着你了。大隋交到你手上，将来是好是坏，只盼你对得起先祖，凡事三思而后行。”

隋康帝默然半响，幽幽道：“父皇，这破碎百年的神州大地，需要建立一个新的秩序，充满血腥沾着血肉的秩序。”

“儿臣知道，那时会有无数人因此丧命，但死亡催生恐惧，恐惧抹平纷争。”

“在我大隋登顶之前，儿臣不会停下。”

太上皇听了这番话，只是微微摇头。

“儿臣告退了，父皇早些安歇。”隋康帝转身离去。

认同也好，不认同也罢，他都不会动摇。

“臣告退了。”贾珑躬了躬身，跟着隋康帝而去。

待二人离去，宫阙之中变得无比静谧。

太上皇喃喃念叨：“死亡催生恐惧，恐惧抹平纷争…这就是你的理念吗？”

“如此冷酷之言，如此霸道作风，你叫世人如何接受你？”

不能苟同，却也无可奈何。

总之，再不能折腾了。

余生就这样吧。

太上皇缓缓阖上眼。

走出太极宫，隋康帝忽然道：“太真，回去记得好好练字。”

“是。”贾珑苦笑。

他这手毛笔字，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啊。

算了，起码要练到能见人为止。

隋康帝仰头望向夜空，话锋一转，清声道：“这次北燕军入境，并没有打旗号，甚至连制式铠甲、兵器也无。朕若要以此质问北燕，北燕并不会承认。”

贾珑静待下文。

“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朕根本不问。”隋康帝冷冷一笑，道：“太真，本届武举，你替朕将北燕武生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贾珑面色一正，拱手应诺：“珑、领命。”

隋康帝微微颔首，这就是他喜欢贾珑的原因。

对待敌人，绝不能产生怜悯之心。

“晋爵旨意和一应封赏，不日便会下来。朕就不留你了，想必你家里人等你也该等急了，自去罢。”

“是，珑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