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司马越的坚持,司马炽既愤怒,又无可奈何。
他询问邺城之事,其实是真想派兵去支援。前后左右四军,还有城外的牙门军,都可以派过去。哪怕祖逖、王粹的骁骑营、游击营,也可以。
司马腾不顶用,指望不上,只能加大力量支援,尽量降低邺城被破的风险。
但司马越如同刺猬,直接把他顶了回来。
司马炽心中连骂司马越愚蠢。
若说刚登基时,司马炽还能冷眼旁观邺城被破,借以打击司马越。但这几个月以来,他更深入了解这个时代后,他无法视而不见。
那些无辜的民众倒还在其次,主要是邺城的地位,太过超然。在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心中,是能比拟都城洛阳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在河北数州的人们心中。
自袁绍代韩馥领冀州,据河北,以邺为城开始,邺城的地位就开始高大起来。那是初平二年(191)。至今已一百一十七年。
再到曹操封魏王,以邺城为都,筑铜雀、金虎、冰井三台,兴霸业。曹丕代汉,以邺城为五都之北都。邺城的重要性就到达顶峰。
司马晋之后,邺城也是重镇,非宗王、重臣不可镇守。
这种城池一旦被攻破,还是乱民。司马炽可以想象,整个王朝从上到下,所有人心中的不安,所产生的震怖。
到那时,野心家更不会缺席。这些人可不会像司马越一样,带有顾虑,能跟他好好说话,慢慢文斗。
众臣告退。司马炽独自坐在东堂。情绪也慢慢恢复冷静。
冷静下来,换个角度,站在司马越的位置去看,司马越的处境其实也已到了危卵之际。
徐州、邺城、朝堂三处危急。司马越刚借江南和晋阳两胜赢得的声势,又陷入虚幻之中。
这個时候,司马越排斥外界一切疑虑,特别是来自司马炽的“好意”,完全可以理解。
事已至此,司马炽不再纠结那么多。既然司马越不接受,那么就算了。
照历史轨迹,司马越应该要出洛了。
那么,就加快其出洛移镇的进程吧。
有时候,司马炽恨不得埋伏刀斧手,三下五除二直接把司马越干掉。但想想,还是忍住这种诱惑。
这种做法,爽快是爽快了,但不可控因素太大。
元子攸杀尔朱荣,结果可悲。宇文邕杀宇文护,倒还好,因为在王朝的初期,宇文觉虽死仍有余威,宇文护又太过跋扈,丢了很多人心。
不成功的甘露之变,结局更惨。
最好的莫过于,康熙杀鳌拜。
司马炽不是圣人,他也怕死。他无法确定自己会是这些结局中的哪一个。还没到那种山穷水尽,必须出盘外招的地步。
目前司马越作为对手,司马炽是能够接受的。司马越的风格,他已经很熟悉。
司马越还有一丝声望在,只要司马越不死,还能帮自己维稳。
所以,司马炽其实也希望司马越能活着。他还不到能死的时候。
司马炽觉得自己就如同裱糊匠,正在为这个破碎的王朝,糊着一个个破漏的窗户。
果然,这样想着,情况着实一点都不让司马炽放松。
军情再次传来。
荆州方面传来文书,江夏郡被西阳夷聚众劫掠。
江夏太守杨珉以骑督朱伺等为将,攻伐蛮夷。
西阳国,是西阳王司马羕的封国。这种蛮夷为乱,在乱世,已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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