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一月十四日, 下午四点，担心侄女的范琼英和关心试炼结果的霍明娜、周老者三人赶到奥体中心。

原本就闲人免进的奥体中心这会儿愈发戒备森严，装甲步兵战车直接停在了广场前, 进了广场后里面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已经算是知名人物的三人靠着刷脸通过层层岗哨, 进入堪称重兵把守的主场馆后吧……连一向稳重的周老者都忍不住“嚯唷”了一声。

主场馆里面摆的按摩椅已经撤走了, 主席台也拆掉了；新增了许多看上去就挺高科技的机器仪器, 甚至连开发区人民医院的医疗检测设备都临时借了好几台过来。

这些还不是最显眼的, 最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是——此刻在特意空出来的场地中央区域, 浮空晃荡着一名民警。

用“晃荡”这词儿来形容的原因是，这个民警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浮空的位置，甚至连保证头朝上脚朝下都很有些勉强……反正周老者三人进来的时候这民警正手忙脚乱地在离地约半米左右的低空中转悠过来晃悠过去、像是笨拙的群众演员第一次上威亚似的。

没法控制好浮空能力的民警急得满头大汗，围在外圈儿的众人却是眉开眼笑。

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亲自来给大伙儿登记超能力的孟政委还喜气洋洋地走到旁边去提问细节：“小张啊, 你还能再升高点不？会不会感觉头晕？要不你扶着我肩膀看一下能不能正过来？”

周老者是当过兵的人，他那个年代的兵别提对制空权的执念有多大, 见到这情形也喜上眉梢：“还有能飞的超能力啊, 这个厉害了啊！”

笑呵呵站在场外看的王市长注意到刚来的三人, 喜气洋洋地回头招呼道：“周老爷子来了哦，范大姐，霍小姐, 你们来得正好, 也帮着参详参详，看看这批超能力素质咋样。”

霍明娜和范琼英哪敢这么托大，连称不敢, 周老者倒是不客气, 兴冲冲地跑到场边去凑热闹。

获得浮空能力的民警小张坚持了将近两分钟才耗尽精神力、大汗淋漓地从半米高的低空落下来, 一走出场地便看到兴致勃勃盯着他看的老兵, 脱口而出：“周老伯, 你这个眼睛原来这么花哨的？”

周老者脸色一僵，靠着多年的自制力才勉强控制住抬手捂眼睛的冲动……大意了，光顾着高兴国家又多了一批超能力者，忘记这同时也意味着有更多人能看到他左眼外侧眼眶上这一圈儿花哨得不行、他自己都没眼看的“纹身”了。

王市长一脸好奇地凑过来：“对哦，有超能力的人身上会多个纹身，还只有你们之间互相能看见，是吧，那小张，你的纹身在哪里的？”

获得浮空能力的民警小张面色一顿，视线旁移、扫到站在旁边明艳端方、纹身还漂亮得跟额饰一样的霍明娜，说话的语气不自觉气弱了几分：“这个……也不是什么显眼的位置……”

“在屁股上。”从旁边走过来的朱局长把接了过去，一面冲周老者点了点头，一面对王市长道，“超能力是浮空的人现在统计出来有十来个了，纹身不是在左边屁股蛋就是在右边屁股蛋，都是挨到大腿根的位置，老梁推测说这种浮空能力的重心恐怕和天生的左利手还是右利手有关，至于说不同人之间浮空能力也不同的原因，老梁和叶组长还在讨论。”

给点破符文纹身位置的民警小张自觉在大美女霍明娜面前丢了脸，捂脸而遁。

铁直男履历长达五十年的朱局长必须不可能注意到小张还有这么纯情的一面，歉意地冲霍明娜道：“昨天试炼里头不好意思了霍小姐，我们不晓得你们认不出我们来，也不晓得你们听不到我们说的话，都是误会。”

霍明娜也是没想到老朱这个跟她爸同龄的老男人居然会一点儿也不在乎面子、上来就和她道歉，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别别别，朱局长，我们也有疏忽的地方，当时我们挖了好几个小时的坟，还以为你们已经通关出来了，大师兄是故意在折腾人、让我们给他办私事……说起来明明我最应该想到大师兄这个人不安好心的，居然没怀疑他让我们去超度亡魂是不是哪里有问题，我这边也有错，怪不到你们的。”

朱局长不由多看了霍明娜一眼，他印象里长得特别漂亮的女人都傲气得很，轻易不肯低头，主动道歉也是担心霍明娜会介意昨天的事儿，心有芥蒂影响到后面的工作开展，毕竟他确实带着人偷袭袭击了对方多次……没想到她不仅不介意，还主动揽了错过去。

“那就好，那就好。”万事不过心、过心也不会揣心里太久的朱局长哈哈一笑便揭过这一篇，热情地招呼三人到旁边先坐下，观摩完登记再说其它。

这会儿到场上来测试并登记超能力的是范娴看好的侦察兵斥候贝忆莲，小姑娘进入场中后顶着全场人员的关注很有些紧张，抢着要当登记员的孟政委慈祥地鼓励了几句她才冷静下来，闭着眼睛酝酿了会儿，便咻一下下沉、沉到了自己的影子里面去。

场馆内的工作人员、医护人员、排队等测试的选手、以及连夜从省城赶来的省科院专家研究员等等，同时爆发出惊叹的“哦哦哦哦——”声。

两秒后，下沉到自己的影子里、连带自己的影子也消失无踪的贝忆莲，又咻的一下从离她最近的孟政委影子里水灵灵地钻了出来。

“哦哦哦哦——”的惊叹声更大了，原本在操控仪器的省科院专家都一脸亢奋地跑到近处来看热闹。

“这这这——”范琼英吃惊不已，“这种能力都有的啊？！”

“真厉害。”霍明娜也看得两眼放光。

“贝同学，你这个能力是叫‘阴影行走’？”孟政委激动得声音都带上了颤音，“能在影子里行走，是这么理解没错吧？”

贝忆莲性格本来就有些腼腆，这会儿脸色涨红得跟个煮熟了的西红柿一样，羞涩地点头道：“嗯，我刚才试了一下，可以做到在相邻的阴影中穿行，什么影子里面都可以，不过最远距离不能超过十米，然后、然后……不能走太远，不然会头痛，得休息会儿才能缓过来。”

孟政委咽了口唾沫，又热情洋溢地让贝忆莲多展示几次，好收集数据。

贝忆莲做完测试登记下场休息，就轮到范娴上场了。

范琼英就是来看侄女的，见范娴从等待席里走出便立即站了起来，紧张地用眼神儿给亲侄女打气……场馆里人太多了，还有好多穿白大褂的医生和穿白大褂的科学家，范琼英不好意思在这么多文化人的注视下瞎嚷嚷，不然她非得高喊几声加油不可。

霍明娜好笑地劝道：“别紧张，范大姐，我看小范娴性子还蛮稳重，不会掉链子的。”

范琼英点点头表示知道，但还是关切地盯着亲侄女。

走到场中的范娴也看到了姑妈了，往范琼英的方向挥了下手，便学着贝忆莲的样儿貌似很紧张地酝酿了下，这才抬起手，在手中慢慢凝聚起水汽。

数秒后，水汽便凝成了足球大小的水球，稳稳地漂浮在范娴的手掌心上方。

场馆内响起稀稀拉拉的“哦哦——”声，动静比贝忆莲秀“阴影行走”的时候小多了。

范娴貌似紧张地舔了下嘴唇，另一只手虚虚放到水球上方，再将双手拉开，位于双手之间的水球便温顺地被拉成长条、能让人清楚地看到水体流动的动态。

范娴又故意做出较为吃力的神色，双手费劲地凭空虚抖了会儿，把拉成长条的水流慢慢捏合成数根筷子粗细的水箭，再用力往场上用来测试威力的金属板上抛去。

看似没啥破坏力的水箭砸到金属板上，把防O弹级别的金属板砸出浅浅的凹痕。

场馆内再度响起稍微不那么稀稀拉拉的“哦哦哦——”声，场边的省科院研究员也很给面子地走过去查看金属板战损。

孟政委看了眼平板电脑上选手们自己上报的资料，和蔼地问道：“范同学，你的能力是控水对吧，是只能控制你自己从空气中凝结出来的水吗？包不包括自然界的水呢？”

“呃……应该都可以，是水就行。”范娴很符合零零后人设地诚实回答，“不过最好是纯净点的水，混着别的东西的水不行，我试过了，可乐、饮料、茶水，我都控制不了。”

停顿了下，范娴又挠头补充道：“尿……那个人排出的□□也不行，这个可以说的吧？”

参与测试登记的工作人员不少人都露出了老母亲（老父亲）看耿直孩子的微笑。

孟政委神色仍然和蔼，让人把不同浓度杂质的水各弄一份，让范娴继续测试。

范娴乖巧地配合，让专家们收集数据。

最低等级的水元素亲和，是范娴给自己这个明牌身份设计的、既不会太亮眼也不会太没存在感的超能力——能从空气中抽取水元素、能控水，但不能控制除水之外的液体，更做不到瞬间抽取生物体内水分达到瞬间秒杀啥的，属于既不会被委以重任也不会被太过边缘化的档位，正适合摸鱼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