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总是来的那么急，上午还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到了正午时分却是阴风阵阵，层层乌云盖住天空，透不出一丝光亮，让人看着莫名感到压抑。

“轰隆～”

一道惊雷落下，闪电劈开天际，苏兮玖没由来的跟着一抖，从睡梦中惊醒，身旁的顾墨琛把人抱住，一下一下拍打她的背。

“没事没事，只是打雷。”

“我知道。”苏兮玖咧开嘴笑，曾经追着雷跑的人暂时没有怕打雷闪电的爱好，“阿墨，你有没有事情是忘记告诉我的。”

话锋突然一转，苏兮玖的笑容不变，只是仔细看可以发现她的眼底不见一丝笑意。她幽幽望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点表情。

如果没有那人的跨洋电话，她还会真被蒙在鼓里，天真地以为他抓了莉莉安又放掉，只是因为没有利用价值。

面对没有防备的发难，顾墨琛也愣了一下，也只是一下。小姑娘既然敢问出口，那就有斡旋的余地，给了他主动坦白的机会。

“有时候，真希望你不要这么敏感。”

摸摸她软乎乎的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接着，全盘托出。

莉莉安作为一名杀手，她很清楚任务失败等于迎来死亡，所以她才会留在帝国。她做好了被放弃的打算，意外的是，戴凯伦没有放弃她，回到盖洛唐德之后，他派人到一所私人医院挟持了一个人，一个人对苏兮玖很重要的人，以此作为筹码，要求双方互换人质。他很聪明，没直接找上苏兮玖，而是选择了有实权的顾墨琛。这才有后面顾墨琛抓了人，又亲自放人的戏码。

“他告诉你的？”

“嗯。”苏兮玖的眉头皱得死死的，手不自觉握成拳，连带着身体微微颤抖，明显有动怒的倾向。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是戴凯伦技高一筹。

“医院不安全了，我得重新给欢欢找个地方。”

那个躺在私人医院里，对苏兮玖很重要的人正是她姑姑的女儿，她的妹妹，苏念欢。

事故发生那年，苏念欢才五岁，明明正当好的年纪，其他小女孩玩乐的时候，她却只能躺在冰冷的病床上，靠着药物维持那点渺茫的生机。

念欢，念欢，昔日美好，终成镜花水月。而作为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她还活得好好的。

顾墨琛很快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阿离宝，你看着我。”强行掰开她紧握的拳头，白嫩的手心上，红到滴血的指甲印显得触目惊心。

“你没有错！无论是叔叔阿姨还是月姨和欢欢，他们都是因为迫切想见到阿离宝才去接你的，他们都很爱你，所以阿离宝不必自责，要带着他们的期望好好生活，成为他们的骄傲。”

他说得很慢，也很郑重，无非是希望苏兮玖能听进去。那场车祸，好像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提一次心就扎的不成样子。这样下去，迟早她会毁了自己。

自己的状态不对，苏兮玖很清楚，但她没办法。一场车祸，带走她多位至亲，而促使他们出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她没办法释怀，放平心态让事情过去，她没办法给自己解释，说事情和她没关系。

人啊，真的很容易陷入自己的偏执和认知所带来的困境里。想逃，但是自己逃不掉，也找不到一个肯拉自己一把的人，也许有人很乐意伸出援手，但他们自己给自己宣判了死刑，不愿意走出来，困境是囚笼，囚禁的不是身形，而是心和意识。

见她没多大反应，顾墨琛只好换了个话题：“我给欢欢重新找了几个地方，阿离宝先好好睡觉，睡醒了我们一起商量好不好？”

虽然戴凯伦找到了苏念欢，但他还需要苏兮玖，所以苏念欢目前是安全的，甚至比之前更安全，除了苏兮玖的人会保护她，戴凯伦也会。人是他找到的，出了什么事，他便是第一嫌疑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会甘愿冒这种风险。

这种道理苏兮玖也明白，她点点头，趴在顾墨琛身上，慢慢闭上眼睛。意识朦胧之际，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语气温柔又缱绻，又似乎带着无尽的愁绪。

“阿离宝啊。”

确认她真的睡着了，顾墨琛才无声叹了口气，古井一般的墨瞳闪过暗色，让人看不清情绪。

如果，只是如果，当年的车祸不是单纯的意外。那不出意外，帝京乃至唐德，谁都别想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