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静冷笑,“大小姐说话真是轻巧,两军交战,战将私带兵勇劫持自家粮草,那是一等一的死罪,怎么能够到此为止?”
裴翠云笑着说道:“那么照监军大人的意思,想要怎么处置?”
李怀静说道:“这贱奴护卫胆大包天,不处死他不足以正军威。”
裴翠云不置可否的笑,裴元庆压不住火气,冷嘲热讽道:“什么贱奴不贱奴的,好像自己出身多么高贵似的,也不过是唐王一条走狗,以为别人不知道他底细么。”
裴翠云秀眉微蹙,“庆儿,不得对监军大人无理,”又和颜悦色对李怀静说道,“监军大人胸襟宽阔,自然不会跟不懂事的少年郎计较,对不对?”
李怀静哼了一声,转过脸没作声。
裴翠云又教训裴元庆,“庆儿,赶紧向监军大人赔不是,你要知道,英雄不问出身,家臣护卫怎么了,汉高祖皇帝还是流氓无赖呢,人家一样成就百世的霸业,只有没有学识没有修养的粗鄙村夫,才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按资论辈,评头论足,你是贵族出身的高门良将,千万不要沾染上这种恶习。”明着是在教导裴元庆,实际已经拐弯抹角把李怀静骂得一文不值。
李怀静是聪明人,当然听出裴翠云在指桑骂槐的用意,当场气得面色雪白,冷笑道:“裴公真是好本事,教出一双文武双全的好儿女,在下佩服之极,自当把这些事一五一十记下来,一一报送给唐王知道。”
裴元庆冷笑道:“李怀静,你除了会报告,你还会做什么?你来军中这么久,做的哪件事有建设性?今次如果不是因为你有错在先,通豫又怎么会私劫粮草?要告状大家一起告,唐王不喜我们裴家,也不见得就会喜欢中饱私囊败坏他名声的家奴。”
李怀静撇了撇嘴,没再作声。
裴仁基叹了口气,对跪在地上那偏将说道:“通豫,你行事一向有分寸,今次怎么会这么糊涂,你现在把私劫粮草的经过一五一十说给我听,半个字也不准隐瞒。”
那偏将回复道:“是,元帅,事情是这样的,七天前,末将奉命派驻武牢关祝阿镇,当时元帅拨给末将的人马,共计是有两百四十五人,粮草供应按两百五十人计算,出发之前,末将拿了元帅的批条,去监军大人处领用十天粮草份额,但是监军大人说,营盘粮草储备不足,给了我四天份量,不过收走了我的批条,说两天之后长安就会有粮草押运到武牢关,到时候会差人送过祝阿镇,补足亏欠我的差额。
四天之后,末将粮草用尽,监军大人并没有派人送粮草到祝阿,末将于是差人回武牢关申领,监军大人却说,明明已经给了我十天的份量,没有见到元帅批条,不能再拨粮草,末将亲自回来跟他理论,他就让末将出示收取他四天份额粮草的凭条,说有这凭条,才能证明我只收到他四天粮草,届时他自然会补足剩余六天的份额。
末将提供不出,只好回祝阿镇,自己掏银子,向当地的富户收购粮食,度过难关,这当中就有一名富户,私下向末将透露一个消息,说他手上粮食,是从武牢关军中大营流通出来的。”
裴仁基吃惊说道:“有这种事?”扫了李怀静一眼。
李怀静矢口否认,“一派胡言,哪有这样的事。”
裴仁基沉吟了阵,对那偏将说道:“你接着说。”
偏将说道:“末将半信半疑,就让他把装粮食的口袋翻出来看,果然是我们军中粮仓专用的布袋,上边还写有武牢关裴字样,末将愤怒之极,这富户又告诉我,说最近两天,长安将有一批新的粮草押送到武牢关,其中一部分会在江城一带截留,就地出售,之所以会选择江城,是因为那里有许多富户商家,粮草能够卖到好价钱。
末将也是饿昏了头,获知这消息,就带了五十个兵勇,赶去江城,在官道上埋伏了两天,果然等到了长安来的押运官,该时粮车一共是有四辆,共计八百担粮草,押运官留下其中的两车共四百担,在江城就地买卖,其余四百担继续出运,末将仗着人多,强行抢走了留在江城的四百担粮草,全部带回祝阿镇。
到了昨天,监军大人想必是获知了江城方面消息,就带了四百兵勇赶过祝阿,搜出末将劫持的粮草,抽了末将一顿鞭子,准备要屠宰末将那阵,适逢二公子路过,及时出手阻止,末将才得以存活。”
裴翠云笑道:“监军大人,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解释?”
李怀静冷笑,“我的解释很简单,裴通豫从非法途径,得知长安方面有粮草押运到武牢关,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其人带着兵勇劫持了一半粮草,因为做事不够干净,给我发现蛛丝马迹,追踪到祝阿镇,我当时过于愤怒,就抽了他一顿鞭子,准备带回军中问话那阵,先锋官大人刚好出现。”
裴翠云笑道:“这解释也还算合情理。”似乎是默认了李怀静的说法。
李怀静面有得色,对裴仁基说道:“元帅,我知道裴通豫是你顶亲近的亲兵卫提拔起来的,但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他今次犯下的大错,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赦免的,所以我斗胆请元帅将这贱奴护卫立即处死。
裴仁基沉吟着没作声。
李怀静狰狞笑道:“如果元帅不忍出手,末将可以代劳。”说完他抽出裴仁基腰间的长剑,一剑刺入那偏将胸口,跟着将长剑抽出来,丢在地上。
这变化发生在眨眼之间,众人似乎都来不及阻挡,裴翠云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悄悄别开头。
裴仁基痛呼一声,“通豫。”
李怀静皮笑肉不笑说道:“元帅,你得有所立场。”
裴元庆扑过去察看那偏将伤势,发现他已经断气,不由怒视李怀静,“两方各执一词,都还没分出是非曲直,你做什么先动杀手?”
李怀静悠然笑道:“是非曲直已经很明显,裴通豫枉顾军规,私劫粮草,事后拒不认罪不说,更污指同僚操守,其心可诛,其罪当死,我只不过提前动手,有什么不对?”他背负双手,“在下还有要事,告辞。”施施然走了。
等李怀静离开议事厅,裴仁基走到那偏将跟前,将他抱在怀中,半晌无语,其人一向顾惜兵勇,此时心中想必沉痛之极。
裴翠云和裴元庆交换了个眼色,继而对裴仁基说道:“阿爹,通豫是无辜的,我有足够证据证明,李怀静确实有克扣他军粮,并私自贩卖粮草。”
裴仁基有些吃惊,“你把证据拿来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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