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笃笃笃,笃笃笃。
“唔。”
“少爷该起了,小五哥他们都在院子里等着了。”时静铭轻轻柔柔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嗯。”嘴里支吾一声,眼皮子还没撩开,手习惯xing的往枕边探过去,阿墨肯定又睡掉到枕头下面去了。阿墨睡相不好,往往是睡着睡着就从枕头上落了下去,在被间蜷成一团,真跟个小孩儿似的。
嗯?没有?
再摸一把,还是没有,冰凉凉的。
冰凉凉的?
我猛然张开眼睛。
旁边儿哪还有半个人影,就一个黑沉沉的檀木盒子孤零零的躺在阿墨睡着的地方,上面还放着一封信。
赶紧伸出手去,我把信拿在了手里。
大腿被一个物件儿给砸中了,是从信封里滑出来的,上面还穿着一根红绳。
定睛一看,这我认得,是阿墨挂在脖子上的那个东西,从来连洗澡都不离身的。
抖抖瑟瑟的把信封里的信纸抽出来,上面就写了八个大字儿——就此别过,勿挂勿念。
我全身一滩泥似的仰面倒在了床上。
“少爷,你起了吗?”
我把手里攒着的东西往地上一掼,抬手狠狠的蹭了一把脸。
“就起了。”
“哦。”
摸摸索索的把衣裳套上了身,我看都没看那些东西一眼。www.shikongxsw.com 时空小说网
穿好了衣裳,我直接大步跨出了屋。时静铭就坐在正厅的椅子上等着。
“少爷?”
我眼皮子抬都没抬,扯了时静铭送上来的毛巾把子在脸上抹了抹,然后往水盆里一丢,“走。”
小五小六正围着院子打着圈儿,一见我出来,小六耗子一样蹿了上来,“少爷你可起了,小世子他们都在路口等了你好一晌了。”
我一个眼风扫过去。
“少爷咱们现在是不是…”小五颇惶恐颇恭敬的请示着。
我点了点头,拉过站在我边儿上的时静铭,“走吧。”
时静铭仰着脸看着我,嘴皮子抖啊抖的。
抬臂摸了把他的头发,“舍不得啦,这有什么舍不得的,等回头到了京城住的肯定比这儿好上千倍万倍。”
小孩儿的眼泪水儿潸然而下。
我头也不回的拉着小孩儿跨出院门。
等到了街口,苏景行抱琴他们一票人果然骑在马上等着呢,那马正不耐烦的喷着气儿。
我抬手拱了拱,“让各位久等了,中午我做东权当给各位赔不是了。”
抱琴哼了哼,苏景行也没搭言。
倒是负责把我们接回去的那几位中的头头儿谄媚的笑了笑,“怎么敢让刘公子破费?”
立在面前的是三匹马,小五小六各一匹,我一匹。
我利索的翻身上马,然后把手递给小孩儿,“上来。”
小孩儿温温顺顺的把手递到了我手心里。
我稍微发力,一把把小孩儿扯上了马。
“那刘少爷咱是不是这就…”那头头儿见我上马,这才又开了言。
“好。”
说着好,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扭头回去看了看,小院儿的围墙就在身后不远处,越过围墙还能隐隐看到一团彤云。
我又翻身下了马,“各位实在是对不住,我突然记起还有东西忘了拿。”
“哪里哪里,功夫还长着呢,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不是?”这头头儿会说话,是个人物。
我道了声多谢,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推开院门,重又回了左边的房里。
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地上也是干干净净的,连丝灰都没有。
五脏六腑霎时间像是从滚油里滚过一道,又像是被千百根钢针扎了一回。
“少爷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一双瘦的跟鸡爪子似的手从旁伸了过来,手上捧着个黑漆漆的盒子,盒盖子打开了来,最上面的正是那白呼呼的一团。
抄手抢过那个纸团子,再抖着手展开。
还好,东西还是好好的,没缺一角也没损一角。
合上盒盖子,我把盒子夹到腋下,“走吧。”
“嗯。”
这回真走了。
虽说是皇帝下的手谕叫我回京,可他也没规定我哪一天回不是?所以这一路上我也就没急忙忙的直往京里冲,而是消消停停的游着山,玩着水,慢慢往京城方向晃悠。接我的一帮子人公费旅游,自然没意见。而苏景行又天天闭着个嘴冷着个脸装他锯了嘴儿的葫芦娃,我当然也不会没事儿拿个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就这么的骑在马上走了十多天功夫,我们也到了京城的边儿上了。
打马到了南陵城城门口,焦头将手里的马鞭往腰里一别翻身下马,“刘公子小世子,咱们今儿晚上就在这儿歇一宿,明儿个早上起早上路,下午就能到京城了。”跟他们混了这几天我才知道,原来来接我们的这老几位居然各个都还是羽林军中的,那头头儿还是一御前的四品带刀护卫,就这级别都赶上御猫展昭了,可惜人家姓展名昭,他姓焦,叫焦应。
偏头看看身后太阳已经鸭蛋黄儿似的坠到了地平线上,眼看着就要沉了下去,我点了点头,“那就这么着吧。”
这话落音儿,一行人也都翻身下了马。
牵着马进了南陵城里,啧啧,真是好一派飞檐斗拱、参差十万人家的富贵气象。
我还正拿着个眼睛往四处瞅,焦头挨了上来,“刘公子,这南陵城里最好的两家客栈分别是碧云楼和呈祥居,您说咱们住哪家?”这一路一到了要请示dang中央的时候,焦头基本上都是乖觉的将决定权交在了我手上,反正苏景行就只顾得当他的葫芦娃去了。
“碧云楼。”想都没想,我脱口而出。
“是。”我一锤定音,一大票人就这么进了碧云楼。
进了碧云楼里,定下了几间上房,我第一件事儿就是让小二送盆热水进房里,随即拉着小孩儿进了房间。
一坐到房间里的那张软绵绵的大床上,什么话都还没说,我直接先把小孩儿的裤子给褪了。
“趴到床上去。”
时静铭红着个脸温温驯驯的趴到了大床上。
邦邦邦,门上响起三声,小二的声音随之传了进来,“客官,您要的热水。”
我把被子拉过来掩在了时静铭身上,然后接了热水进来。
把热水盆子放在床边儿的凳子上,我绞了毛巾把子,把手按在了时静铭腰上,“把腿张开点儿。”
时静铭的脸红的像开得盛极艳极的桃花,不过还是咬着下嘴唇把腿给分开了些。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柔柔的摸了把他的头发,尔后将过了水的毛巾小心的挨上了他的大腿根——腿根处的那片肌肤现在已经结了痂了,再上个几回药,应该就差不多了。
时静铭这小孩儿真是懂事儿到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我这些天天天晚上和他睡一个屋里他都从来没向我吭过一声儿,说他骑马时受了伤,腿间被磨得皮都掉了一块儿。要不是前天晚上他自己处理时被我撞见了,我都不知道他还要瞒到什么时候。记得看着他腿间那皮肉模糊的一片,我当时鼻子酸的都能落下眼泪来。可第二天我说要让他坐马车他却又死都不答应,没办法,我只好让他横坐在我怀里。也就为了这个,焦头他们这两天见天儿的长颈鹿似的瞄着天上的白云悠悠,而小五小六他们则时时用着他们猥亵的目光,深沉的打量着我们大地母亲她洁白的胸膛。苏景行的脸也越发的霜打冰罩,都能直接拉去参加冰雕展了。XX的这群思想不纯洁的有待加强精神文明建设的!
不过我现在哪还顾得了这个?
把他腿间用热水蘸洗过一遍,我又取出檀木盒子里的玉凝膏来,轻轻地给他擦了上去。
那天帮着时静铭清洁过后,我打开包袱皮儿,把那个盒子取了出来打开,我记得里面是装了一盒子的瓶瓶罐罐的。
时静铭却是一把死死的按住了我的手,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再说这都什么时候了?
坚定的推开时静铭的手,我把那个前段时间天天在用的一瓶子东西取了出来。
现在眼见着时静铭腿间的那一块儿已经在慢慢愈合了,我心里稍稍欣慰了些,可也越发的纠结不清了,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一时便愣在了当场。
就着趴着的姿势缓缓挪了过来,时静铭探出半边身子压到了我腿上,头也枕在了我的腰腹间。
随手抽了他结在发上的带子,然后像是给猫顺毛似的,我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起了他的头发。时静铭这小半年儿身量长高了些,脸上也显出些白净红润的颜色来,不再是先前那般的蜡黄了。那头本就浓密黑亮的头发也长的益加的油亮光滑了,披散开来,便似铺陈着的一匹上好的皂色锦缎,又像是一潭黑的晕都晕不开的墨。
大堂里的喧哗和着大街上的车马声、吆喝声、小孩儿哭闹声和大人呵斥声穿过门窗透了进来,近一阵儿远一阵儿的。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饭菜香夹杂着大街上糖炒栗子的焦糖味儿也幽幽的穿过门窗飘到了这里,一点点一丝丝的,侵入鼻端。
白日渐尽,黑夜已经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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