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书调查了那个军营，又独自追杀自己然后失踪，那自然携带了当初姜肆残留的气息。

虽然姜肆不清楚对方的境界，但结合张凡等人都是开悟圆满来看，那李洛书的境界应该也在开悟十重到元灵初期之间。

这样虽然没什么逻辑性，但还有一点别忘了，琴国也只是天极国区域内的小国而已，就好像当初的紫川国，能够做皇帝近侍的也不过元灵中后期。即便琴国要比紫川强，但显然李洛书也达不到那个高度，不然就不是他爹派人来找了。

再加上当初，姜肆在琴国遇到的那人，曾告诉自己琴国发生了政变，这种情况下，掌权者又怎会叫自己周边的高手去调查这事？

而且，姜肆自琴国以后，行事低调，可从未到处惹是生非。

那么唯一的目标就只有李洛书了，她追踪自己的气息，来到了东海附近，之后因为自己修行的缘故，屏蔽了气息进入了镜像阵之中，所以她失去了目标。

而她自然以为被姜肆发现了，所以猜测姜肆应当往最近的东海走了。

虽然想不通对方是如何绕过海妖布局的东海城，又堂而皇之的进入鲛人族的，但姜肆能够肯定就是这个女人。

姜肆一边逃遁，一边开口，“此地如此危险，那池鱼会不会已经死了？”

他刚问出口，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既然百炼魔君会布局于池鱼身上，那池鱼应当尚无性命之忧才对。

而姜肆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昭月的回答。

姜肆这一刹那，反应过来，自己恐怕已经落入惑世魔的幻境之中了。

而这个想法刚出现，姜肆就察觉到了神识空间之中，昭月的那缕本源依旧在催动为自己疗伤。

诡异，无比诡异。

虽说这种疗伤的状态也可能是幻觉，但既然是在幻觉之中，那对方也该开口误导自己才对。

但昭月并没有，那么姜肆便能得出，这并不是幻境之中，而是自身出了问题。

耳朵吗？不可能！

姜肆刚想到什么又立刻否决了。

神识空间的对话是神识之间最本质的交互，与声音无关。

那么自己只可能是神识被封绝了。

姜肆拼命的朝前飞行，又迅速调动自身神魂，想要看看是否如自身所想一样。

但下一刻姜肆体内神魂却又能够轻易运转。

觉得无比诧异的姜肆，再次传音道，“昭月？”

而昭月却依旧没有回应，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这时姜肆心中不知为何，感到无比恐慌，这是他头一次因为孤立无援，而感到害怕。

曾经，至少还有陆芊尘陪着自己，就算他被算计，却还能根据所了解到的情况做出应对之策。

但现在，在这片黄泉之地，他连其本质连敌人的模样都看不到。

就好比盲人在深山之中逃跑，他只知道身后跟着的是一头猛兽，却不知道那猛兽是什么，对方距离他究竟多远，会先咬他的头还是腿，亦或是用毒？还是碾压折磨。

强行压下心中恐惧，姜肆一边逃遁，一边用灵力在自己身上刻画清神咒以及各种祛除负面幻术之类的阵法咒术。

但他每刻下一道，就会感到皮肤在刺痛灼烧，身上金光也会减弱一分。

冷静，冷静！

姜肆提醒着自己，下一刹那，一道破灭死之大道的气息瞬间洞穿了姜肆的背部，穿胸而过。

嗡！姜肆耳朵嗡鸣。

神识之中，昭月的那一缕本源无比躁动，开始疯狂灌注灵力到其体内。

姜肆察觉到一股强烈的神魂波动与自己的神魂相互共鸣，他知道这是昭月在和自己传音，可他就是听不到。

而这一次又是昭月救了他。

那恐怖一击带着磅礴的死之大道气息，那是属于命府境界独有的，登临命府，窥见大道。

姜肆在这惑世魔面前就如同蝼蚁，若非有昭月他早就死翘翘了。

他不禁又想，若是昭月亲临黄泉，这惑世魔恐怕一个照面就得凉凉。

可姜肆也明白，昭月是被镇压在死道海的，根本不可能从那里出去，即便是自己彻底吸收了青焱寒流，使其不再与死道海有任何联系，但死道海的死气依旧浓郁，短时间内，她也无法冲破死道海的禁锢，逃出去，就更别提来黄泉了。

咬牙，姜肆继续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朝着前方茫茫虚空逃遁。

修道一途，满是风险。

他此刻竟有一丝惧意诞生。

这一丝惧意，在其心中挥之不去，竟渐渐汇聚成气，黑色的气。

虽与死气颜色相同，给人的感觉却又完全不同。

内视体内惧意，姜肆却是凄凉一笑，他想不到自己曾经险象环生，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死亡感触，到了这时候却还是会畏惧死亡。

生死，这二字明明比划简短，却又晦涩难懂。

人人在大是大非面前的表现，可能都会是平淡如水，可他们的内心，究竟是否有过一丝惶恐？无人能够知晓。

许多人看似看透了杀死，实则在真正接触到死亡之时，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反而，挺软弱的。

可笑可悲可叹。

姜肆知道昭月听不到他说话，但还是开了口，“昭月，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但就到这儿吧。我能够感觉到你是在消耗本源气为我疗伤，再这样下去你也会因此受到反噬。

那死道海中的青焱寒流已经被清除了，黄泉之地应该不会那么快又流淌过去，你可趁机多消除一些死气，万一成功挣脱了呢？

我就只能走到这儿了。

虽然……虽然我很想活下去，但好像无法实现了。

如果你逃出去了，会记得我这个人吗？”

姜肆说着，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竟停了下来啊。

神识之中，昭月的那缕本源还在剧烈活动着，但姜肆明白，对方听不到他说的话。

若是昭月离开了死道海，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忘了他吧。

毕竟二人相交全是因为姜肆能够帮到她，虽然昭月没有像百炼魔君一般，百般算计，但说到底二人也之上萍水相逢罢了。

想到这里，姜肆感到有些凄凉。

他的天赋虽然强，体质虽然特殊，但终究是被作为一颗棋子布局于棋盘之上，自其出生之后，好像就从来没有过一刻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

悲哀吗？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