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门关闭，我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没有存在的意义？”我看看翻羽，它明显知道这件事情。

“妖怪都不在了，代笔人当然就没必要存在。”翻羽说，“代笔人可以变成普通人，不用再被妖怪所侵扰。”

“如果真的和宗家料想的一样，在为八骏开门时会涌入大量其他妖怪的话，那您会耗费很多体力。”宗家的除妖人说，“大门一旦关闭，您的力量会随着消失，从理论上来说，的确能变回普通人——如果这确实是您所希望的话。”

和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这不就是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吗？

我不自觉的点点头。

“真的如此吗？”宗家的除妖人再次问道。

“如果妖怪们真的打算离开人类世界，那我...应该帮它们实现愿望吧？代笔人不就是这样吗，有求必应。”我说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底气不太足。

“无人之地的大门一旦关闭，就意味着人类与妖怪切断了联系，”除妖人说，“不仅仅是时空上的切断，是一切的联系。”

突然，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包括...回忆？”我问道。

除妖人点点头。

我看向翻羽，“你也知道这件事？”

“有时候回忆太多并不会让人快乐。”翻羽说，“你是一个人类，理应拥有和人类有关的记忆，而不是和妖怪的。”

“但回忆也是支撑生活继续下去的必需品。”除妖人说。

“你们人类寿命短，根本不明白回忆是多么沉重的东西——尤其对妖怪而言。”翻羽反驳道。

“对妖怪来说的确残忍，但也不能凭借你们八骏的一己之念就关闭大门，太冒险了。”除妖人也不示弱。

“如果人类接纳妖怪的话，为什么还会出现除妖人？你作为除妖人，目的不就是除妖吗？”

“可关闭大门这种事没有人做过，我们无法确定这会不会附带其他的结果——可能对人类不利的结果。”

......

宗家的除妖人和翻羽一直争论不停，而我却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从小我就被能看见妖怪的力量所困扰，之所以来到A市也是为了找到自己能看见妖怪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我想成为普通人，一个可以正常上学，拥有自己的朋友，放心融入到社会中的普通人。

是啊，这的确是我曾经的梦想。

可来到A市以后，很多事情又开始变得不一样。

老头儿接纳了我，给了我一份可以谋生的工作。

能看到妖怪的人似乎也不止我一个，除妖人的家族接二连三出现，我一开始并不喜欢他们，到现在也只是不讨厌而已，后来竟然发现老头儿曾经也是除妖人。

原本只是想兼职赚点生活费，谁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代笔人。

后来事情的发展就开始变得无法控制，代笔人成为一个无比特殊的存在，各种妖怪的故事也让人无法制止不管，于是一次又一次的，我亲历与妖怪的故事，结交了新朋友，体验了神奇的冒险，甚至在这个过程中知晓了自己父母的事情。

而今的我，似乎已经不排斥能看见妖怪这件事，也接受了代笔人的身份。

或者说，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身份。

假若宗家的除妖人猜测无误，那帮助八骏开启大门的瞬间，也就是一切回忆都消失的瞬间。

这么久这么多与妖怪的回忆，都会消失了。

可是至今为止我结交到的所有朋友，不都是因为妖怪才结缘的吗？如果回忆消失，那我们是不是也会遗忘了对方呢？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

突然，我感觉自己身体失去平衡，往前踉跄几步后直挺挺趴在地上。

“你踢我干嘛啊...”我把头埋在地上问道。

“因为我说了半天话，你都和没听见一样。”翻羽的前蹄微微离地，刚才踢我的估计就是这个蹄子。

“和我说话？”我半抬起头，“说什么？”

“我说，差不多该去下一个地方了。”翻羽说，“超光只要看到那个男孩安好，很快就会归队的。”

“可那个男孩的腿...还有晚霞...”

“超光肯定是看上晚霞了，但它也明白，自己不是普通的马，所以不会因为这些逗留，至于那个男孩的腿...这就让超光自己想办法吧，我们已经做完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了。”

“可我觉得我们没做什么...”我说。

“超光早就喜欢上人类，只不过自己不愿意承认。”翻羽说，“我们只需要让它重新相信人类就好了。”

“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超光的情况。

“没那么多可是，它如果不相信人类，才不会和你一起来到这里。”翻羽说，“时间很紧，我们八骏里不省心的兄弟可不止一个。”

翻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宗家的除妖人达成协议，两个家伙完全不顾我的抗议，强行把我带回了A市。

“你们这样算绑架。”坐在翻羽背上，我不满的说。

“你可以报警。”翻羽说，“就说你被一匹马绑架了。”

“...不是说去找你下一个兄弟吗？回到A市干什么？”我问道，“而且...还是跑到这里？难不成你的兄弟在这儿？”

不远处的庭院我再熟悉不过了，紫色的藤蔓，隐蔽的小路，强大的妖力。

“万事皆有可能。”翻羽走到庭院门前后说道，“谁说八骏就不能结识除妖人？下来吧，我们到了。”

面前的，不是紫荆庭院是哪里？

......

“翻羽大人前来我却有失远迎，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距离上一次见到宗安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今天的他一改平时对妖怪的态度，见到翻羽无比客气，还大方的打开大门邀它入室，八骏果然是让宗家都忌惮的角色。

“宗家的首领肯定忙得要死，我也不在乎这些礼节。”翻羽说，“我那哥们儿怎么样，好久没见它，你有没有好好照顾它？”

“那是自然。”宗安客气的点头，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逾辉大人是宗家的恩人。”

边说着，宗安边带领我们走到正厅后一个单独隔开的区域。

“我每天都会派专人为它擦洗，庭院也会时常修剪。”宗安说，“就是为了等到翻羽大人您再次到来的这一刻。”

随着他一个手势，这个单独隔开的区域大门也随之打开。

花朵纷飞，亭台楼阁，眼前存在的分明就是一个园中园，而且比紫荆庭院更加精致，一草一木都能看出人们平时对待这里的重视程度。

“看起来不错嘛，”翻羽缓步在庭院中走着，“逾辉那家伙肯定喜欢，话说回来我没看见它，你把它放在哪儿了？”

“前方树下就是。”宗安平静的说。

我顺着宗安的眼光看去，整个人都被惊呆在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