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全本免费阅读
奚九酒是拍马赶回的番禺县衙,连马都没下就急道:“怎么这么快?”
李崧拉住马头扶奚九酒下马:“问过莲花了,马骥以她为内应,怕是时时盯着呢。”
奚九酒没扶他的手,一踏马镫翻身而下:“这便麻烦了。”
“请广州都督府发兵,围了马家?”李崧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马家闹不出大乱子。”
他们依仗的匪寨薛默到任的时候就给平了,压根没给他们串联的机会,这些年来,薛默兢兢业业收拢田宅打压士族,马家早已不复昔年盛景。
如今接力维持的部曲,也不过六百余人,要是摆开车马硬碰硬,怕是还不够广州都督府里薛默从西域带回来的两团亲卫一次冲锋的。
他这个节度使,可是马背上得来的功名!
可奚九酒面露犹疑。
李崧屏退左右:“可是有何变故?”
“使君在岭南节度使的位置上已经呆了六年了。”奚九酒摊手,“考评在即,有传闻很可能是要再进一步。”
“那又如何……”李崧反应慢了一步,“吏部考功司的人来了?时间不对啊!”
“岭南离两都那么远,从两都派人来怕是得猴年马月了,如何赶得上今年考评?”奚九酒揉了揉眉心,“前些年公主的提出的,官员考绩不止要看考簿,更要派人抽查暗访,如今每到大考之年,举国官员都提心吊胆哦。”
李崧都没听说:“人已经来了?”
“只是有些风声,考功司每年派出的员外郎都是行踪隐蔽,哪里那么容易打听出来。但哪怕是风声鹤唳,也宁可草木皆兵,不能百密一疏。”
李崧觉得夸张:“至于吗?”
奚九酒呵呵。
薛默在任上兢兢业业,是因为他爱民如子吗?
是为了升官啊!
“销兵,足食,边功,丰稔,省刑,办税,安民,惩奸,得情,种种课考薛使君均为上成,便是稍有瑕疵也自有计较,更能投上层所好。(注)
可少府你也听过公主对百姓的看重,可若是这个时节走脱了马家部曲,让他们狗急跳墙在城中作乱,对城中的百姓便是修罗劫难。对使君而言,哪怕是放了一把火杀了一个人生了一个乱,传到京中去,怕是再好的课考也得一笔勾销。”
奚九酒做了个上吊的动作:“到时候薛使君会亲自把我挂在城墙上修元神出窍之术,送我成仙的。”
李崧被逗得一乐,咳嗽两声压下不合适的神情:“何至于此。”
“马家成年部曲一共六百五十一人,两日前就派人去调进城来,只是坞堡庄园偏远,如今进城的只有九十四人,三百二十七人尚在城外,余下的还在路上。连上马家在城中府邸原本的护卫部曲,城中一共一百三十二人。哦,马家还有些男仆,也得注意。”
奚九酒对上李崧惊悚的眼神,眨巴眨巴眼:“少府为何这般看我?”
李崧对奚九酒的情报能力十分惊悚:“马骥对马家的兵力都未必有你了如指掌!”
马骥的底裤都快被探出来了!
“少府莫不是以为,我这月纯是等待您的查案结果,自己就没点准备不成?”
别说人数,就连其中骨干的身形样貌都一一记录在案,就等着到时候挨个捋了。
她说了,马家连狗都别想多活一条!
“这一百多人,着实是个麻烦。”李崧面色凝重,“你我在此踌躇也是无用,不如问问使君?若论新军打仗,偌大岭南,谁比使君行家?”
奚九酒还有犹豫:“我们星夜拜访广州都督府,可会引起马家注意?”
“会,但马家收不到消息的。”李崧冷酷得笑了,“我已派人盯紧了马家府邸所在坊市,若有靠近,先擒后审,胆敢强闯,杀无赦!
今夜马家宅邸,连只鸟都别想飞进去。”
莲花留的消息真的是给李崧狠狠上了一课。
他不会在同一件事上被绊倒两次!
本就是宵禁时分,人员走动极少,消息传递困难,等闲后半夜就没什么动静,让动静更少一点,也不会打草惊蛇。
薛默对奚九酒和李崧夤夜来访很是惊讶,但被叫起来也没有什么脾气,听奚九酒说完事情经过,才面露沉吟:“马家部曲不值一提,若是在野外,围歼也不过是费些手脚,可这是在城内,百姓太多,投鼠忌器。”
这不同于剿匪,大炮开兮轰他娘。
战场就在城内,先得考虑误伤。
薛默骑兵起家,最擅长以快打快:要的就是一个兵贵神速:“要不我现在就命人把马家给围了?打他们个趁手不及?”
奚九酒先告了罪:“使君恕罪,马家府中有暗道,只知开口是在邻坊民居,但具体位置未能探查清楚。”
马家府中如今有一百多部曲,若是负隅顽抗,足够争取时间给部分人撤离闹事的机会。
薛默面露不快:“你们原定计划如何?”
“今日有人来说情,我已约好明日赴宴听他们说和,引蛇出洞,届时趁机控制马骥等要害人物。”李崧道,“但现在莲花的消息送出去了,他怕是不会来了。”
“你倒是有胆气,伤还没好呢就敢赴他们的鸿门宴了?”薛默欣赏李崧,“可惜,现在是引不出来了。”
奚九酒被“引蛇出洞”四个字一点拨,忽然灵光一闪:“使君,少府,我有一计,不知何如?”
薛默已经打算派兵平推了,现在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但说无妨。”
“马骥外表温平实则暴虐,若是被他昔日最看不起的青楼妓子欺上门来,又当如何?”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此时此刻,他得了消息要狗急跳墙,身边又有部曲,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怕是不会忍下这口气。”
“他怕是得直接杀了那些妓子!”薛默摇头,“你敢让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直接暴露在马家刀锋之下?”
奚九酒想好了答案:“押送不驯顺的妓子看戏,还是在她们今日刚刚闹完事的时候,我请托衙役押送,派人净街也是寻常事吧?”
次日一早,广州城的百姓们就见了一个稀罕。
前日刚刚被查抄的妓女出来游街了!
没坐囚车,也没有带枷锁,更没有哭哭啼啼,反而各个穿的花花绿绿,光彩夺目,嘻嘻哈哈,当真是一道奇景!
甚至左右押送的,也不是寻常的衙役士兵,也是穿着鲜艳的女子。要不是手提棍棒,谁能当她们是押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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