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是灵魂层面的苦楚。

仿佛被强行的撕裂开一样，最后发现自己留下的有什么东西？

皮肤、血管、肌肉、骨骼、神经、内脏……

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是因为有脑子吗？还是有着群居性，或者是发展出了这样的文明？不，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只是因为他们这样自称。

就像老虎或许也不会自称为老虎，但是人们称之为老虎，所以它就叫做老虎。

因为人类不去称呼它，那么，它就只是存在而已，或许人类可以将其统称为“异类”，但是那样就失去了任何相处的机会。

所以人类的痛苦也只不过是生物的痛苦，痛觉反馈上来，是因为神经发挥着作用。会感觉到痛，会牵扯到一切，会想要放弃一切，这种痛却也代表着另外一个含义。

还活着。

因为现在还活着，才会感觉到痛。

虽然痛到觉得还不如死了好。

人都是这样的，想要尽早死去，不想要承受痛苦活着，尤其是这个痛苦已经超过了活着可以接受的范围。痛苦的活着，要看怎么个痛法。就像一根脚趾沾到地面会痛，那么翘起来走路就好了。

甚至你还可以坐轮椅。

可是只是活着就会痛苦，那么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这是有意义的。”

李芸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瞳孔微微缩小，双眼迅速打量周围的环境。

“呼，呼……”

她急促的呼吸着，感受到了无边的痛苦，全身就像是有上万只蚂蚁在爬，这些蚂蚁在爬的过程中告诉了李芸很多事情。

“我的喉咙里有管子，手臂上插了针，怎么回事？”

这里是医院。

她很快就知道了。

停止了挣扎之后，她听到门外有一些嘈杂的声音，接着是两名护士来到自己面前，其中一个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

“8号床的患者苏醒了，你去找李大夫。”

戴着眼镜的护士走过来，她放下本子，温柔的把手放在李芸的额头上，轻声对她说：“你先不要激动，现在你在医院，暂时没办法说话。我问你一些问题，你先听着。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李芸愣了一下，她仔细回想。

大概过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她想要点头，却觉得无比费力。

“如果记得你就眨眨眼，如果不记得，你就用力的闭上眼，不要眨眼。”

“好办法。”

李芸眨了眨眼，然后看向了护士。

护士点头说：“我知道了，你记得自己的名字。那么关于你晕迷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回想的时候要冷静一些，你现在很安全，记住，你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了。”

“嗯……”

李芸想要发出一些声音，但是她做不到。

晕迷之前……

最后的记忆浮上心头。

“啊，我知道了，我错过了爱酱的恐怖游戏直播……糟了，这下要看录播了。我还想发sc呢，因为月底会有奖金……会有的吧？”

她记得一切，无奈的眨了眨眼，速度很慢。

“嗯，很好。”

护士语气欣慰。

这个时候一个大夫进了屋子，是一个女大夫。

“患者怎么样？”

“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不但记得自己的名字，也知道晕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没有挣扎吵闹，对现状有些了解。”

护士报告给大夫。

女大夫凑近了李芸，问了李芸很多问题，然后让李芸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大概和李芸说的话就是，你现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观察四十八小时，如果状况稳定就可以取消呼吸机。

李芸就这样睡过去了。

虽然只是醒来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但是李芸觉得自己已经很累了。

就像是已经努力了半辈子一样的疲惫。

“被捅伤了，会累也正常……不对，我现在是仰面躺着的，可不是侧躺。”

李芸记得自己后背中了刀，现在这么躺着真的好吗？

之前大夫说的什么来着？

李芸记不起来了。

她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换了一批护士。周围已经明亮起来，她想要玩手机，但是身体并不自由。于是靠着胡思乱想和睡觉度过了这难熬的两天时间。

非常可惜的是，拔了管子的气管依旧很脆弱，她不能说话，只能用导管吃饭喝水。

吃的东西都是黏糊糊的东西。

这种煎熬看似难过，但是李芸的身体已经摆脱了束缚，她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了。简单地说就是，当初的刀伤没有刺伤内脏，只是因为伏地的姿势不好呼吸不畅，有呼吸道感染和肺部炎症。

失血不算少，在抢救的时候流血太多导致血压不稳定，再加上肺部的问题，只能临时上呼吸机让她可以呼吸。

虽然伤势不重，但是感染很重，所以抢救的时候是两个手术一起做的，难度不小。

活下来的李芸需要静养，现在是她住院的第五天，能够这么快拔管，还是因为她的检查结果太好了。

“我要一部手机，还有耳机。”

“最好不要戴耳机。”

“开放式的呢？”

“嗯……那好吧。”

李芸气息微弱说话几乎发不出声音，但是她还是能打字交流的。

拿到了手机和耳机，李芸的养病生活就不是那么无聊了。她把自己住院之前落下的直播回放补了回来，就在拿到手机的第二天，屋子里来了几个人看自己。

“梁经理。”

她很惊讶，看着梁经理，坐起来的同时指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哦，没事，我就是代表公司来看你一下，知道你不能说话。总之你没事就好。这个医院里也不让带东西，总之你放心，请假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你可以安心静养，出来之后休息好了再来上班就行。”

李芸心情不是很美丽。

“这是在说公司有我没我都一样吗？”

她当然知道对方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别人来看你，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说吧。”

梁经理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

李芸这才看向另外两个人，一个女孩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二楼的小妹妹？”

女孩走到了李芸跟前，她说：“那个，李芸姐姐，我得向你道歉才行。这一切都得怪我，那个男的是来找我的，我就是那个主播。”

“主播……叫什么来着？美，美，嗯，美音！我想起来了。”

李芸没有检索美音，她喜欢虚拟主播，但是她因为并不愿意混圈子，所以只关注自己喜欢的一些虚拟主播。

“嗯，没事。”

李芸做着没事的口型和摇头的动作，伸手就握住了美音的手。

美音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接着她说。

“对了，我的真名叫郝美，他是我哥哥，叫郝康。”

“咳咳！嗯……”

李芸差点没有笑出来，她身体在微微颤抖。

“额，我知道你想吐槽什么。”

郝美低着头有些无奈。

哥哥叫郝康，妹妹叫郝美，感情父母对他们的期待都是在外表上。

李芸只是摆了摆手。

“现在我们已经报警了，相信那个犯人很快就能抓到。你放心吧，肯定把他绳之以法。”

郝美也说不出多少安慰的话了。

郝康却拿出手机说。

“我们加好友吧，以后有事都可以及时联系。你受伤的一切费用都有我来支付了，之后那个犯罪者的赔偿也都给你。我妹妹不小心把你的形象在网上描述了一下，这才有人盯上你的。这一点我们必须要道歉，但是现在说什么还都没有用。等到你出院之后，我们会好好的正式道歉的。”

他还真是挺认真的人。

李芸轻轻点头，随后就看到一旁的郝美开始流泪。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没事，别哭。”

李芸的声音很虚弱，但她身体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大碍了。轻轻转动身体，她擦去了郝美脸上的泪痕。

“姐姐，你这么温柔的人不该受这种罪。我错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出院之后，我养你怎样？”

“你瞎说啥呢？”

郝康直接打断了郝美的胡说八道。

“这位姐姐有工作的，你可别乱说啊。没事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还不赶紧走？”

郝康说着把妹妹拉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李芸表情还带着笑。

隔壁床的大姐看着李芸的样子，皱着眉问。

“你就这么原谅她了啊？哎呦，还真大度。我跟你说，就那种小女生最会害人了。在网上一天天乱说话，口无遮拦的。惹了事就知道说道歉，道个歉就拍拍屁股走人，压根不会记得之前的事情继续犯错。”

李芸只是摇头。

她其实不太在意这些。

“或许那天死了更好一些。”

是死是活，她其实都无所谓。如果因为意外死了，或许还可以更轻松一些。但是既然还活着，就不能太过消极，还得继续活着赎罪才行。

“啊~”

长出一口气，她就继续休息了。

四十五天的住院时间结束了。

已经可以正常跑、跳，做一些简单的健身操，吃饭也能够沾些油水的李芸，彻底感受到了活着的快乐。

她知道是时候迎接自己的新生。

办理了出院，李芸离开了医院，她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开心，虽然还带着虚弱的疲惫。

乘坐出租车回到了熟悉的小区。

“我终于回家了！”

熟悉的智能家居，因为长时间闲置正卡在了请求升级系统的画面，李芸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会是升级系统。

在家里稍微收拾了一下屋子，李芸就觉得累得不行了。

“叮！”

随着空气炸锅的一声响动，李芸把饭菜端上了饭桌，开始吃冰箱里存货已经不多的冷冻食品。

寂静的房屋里，显示屏上蓝色的进度条缓慢移动。

只有李芸一个人吃饭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响动都没有。

气氛安静的诡异。

吃好了饭，将碗盘放在洗碗机里，李芸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床头的遥控器关闭了窗帘，让房间陷入黑暗模式，她打开了投影仪，开始播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愉快的宅女生活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