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神属之地。

罚魁脚踩雷云，惴惴不安地飞往终妄之境，盘算着天一找自己所为何事，前不久他突访放荡城，将自己打成重伤，随后，自己赶紧给离月千里传音，让她迅速离开无界海，其后离月一直未曾到兽界寻找自己，莫非被天一指派了别的事物不成？

正想着，已来到终妄之境殿前，罚魁暗自思忖，这威冥藏于须臾袋中，不会被天一发现吧，要不自己先回趟放荡城，将他藏身于密室，再奔赴到此。

“罚魁大哥，快请进。”正在琢磨时，头顶突然响起天一柔和亲切的声音，抬头一看，终妄之境大门处，云雾缭绕，仙花繁盛，自门口延伸出一条金黄色的道路来，迎接来客。

这天一究竟在搞什么名堂。罚魁暗念，腿上不敢耽误，赶紧迈步而入，穿过赤金大殿，绕过琉璃墙，来到大殿之上，定睛一看，旦诛，屠亡等先前去衰败之漠的古神，皆已落座，大殿上仅空出来两个座位。

“欢迎，欢迎。”天一端坐正上方，拍拍手道，“罚魁大哥，快快请坐。”

罚魁只觉得今天的天一格外热情，又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托大，抱拳拱手，深施一礼道：“多谢天一上神。”随后，走到自己一贯坐的位置上，侧头看殿外，等着离月到来。他有太多的话想跟她说了。

“诸位~”天一清清嗓子，缓缓起身，高举双手道：“人已到齐，今天的欢庆之宴，于此时，正式开始。”说罢，他连拍三下手掌，殿两旁闪出许多侍女来，手捧珍馐美味，低头上前，为众人侍奉，更有仙界舞姬，频频起舞。

“嘿嘿，女人，我喜欢吃女人。”青铜兽般的回厄，一把攥住身前侍女的手腕，作势欲放入嘴边，吓得侍女花容失色，连声大叫。

“回厄。”天一轻唤一声，打个响指，一片暗紫色伏神羽悬空浮现，回厄见到后，立刻松开手，瓮声瓮气道：“回厄在。”

天一摆摆手，示意侍女退下，他拾级而下，来到回厄身前，拍拍他瑟瑟发抖的肩膀道：“先不着急吃肉，我为各位准备了豪华盛宴，保证让你们每个人吃完之后，都赞不绝口，无一不满。”

“真的吗？是刚出生的婴儿？”阳鹿兴奋地搓着手，双眼放光，两天没吃婴儿，他的皮肤又像老者般苍老起来，脸皮耷拉在一起，十分丑陋。

天一摇摇头，微笑道：“不，比婴儿要好吃多了。”

“我知道了，是仙界的修士，人都说仙界的修士，吸食天地间最丰沛的灵力，肉质爽滑，更有大补之效。上神，我猜的对吧。”旦诛晃悠着肉球般的身躯，三颗头颅咧开嘴角，讨好地望着天一。

天一仍旧否认道：“也比这个要好吃得多。”

罚魁担心离月安危，加上在兽界得知自己并无子嗣，被人欺瞒，正是心烦意乱之时，才没心思在这吃什么饭，不耐烦道：“我还有事，先行告退。”起身欲走。

天一抬手，两枚紫羽拦住去路：“且慢，罚魁大哥，你可不能走，你一定不想错过今晚这场宴会的食材，静候佳音，你不会失望的。”

“什么意思？”罚魁回身，警惕地盯着天一，右手藏于身后。

天一哈哈一笑，拍拍手道：“上菜！”说着，他双手冲天一指，半空中亮起一个圆形法阵，从法阵中缓缓降下一个行刑台，行刑台上蒙着一层锦布，华美异常。

“嘿，我这脑子，刚才猜错了，今天要吃仙后了。”旦诛小声嘀咕，满嘴口水。

“诸位，欢迎参加今天的诸神之宴，今天我们要吃的是……”天一手握锦布，用力一拉，行刑台上的人露出真容，“月神离月。”

“什么？”众神惊呼一声。

罚魁感觉自己心脏砰砰直跳，血液逆流，呼吸抑制不住的急促起来，眼前的离月被缚神藤绑在行刑台上，衣衫破碎，伤痕累累，头颅低垂，生死难辨，他怒不可遏的吼道：“天一，放开她。”

天一嘴角上扬，似乎早就料到了罚魁的举动，他伸出右手淡然道：“罚魁大哥，你先冷静，坐下来看一出好戏。”说话间，神力自右掌涌出。

罚魁只觉一股巨力钳住自己肩膀，向下按压，不论他如何抗衡，始终不是对手，被迫落座。

天一来到行刑台前，拍打着离月的脸庞：“我知道，你们都有跟罚魁大哥一样的困惑，不知为何今天我们要吃掉离月上神，这个疑惑，我想让当事人自己解答比较好，离月，你说呢？”

说罢，天一掌中伏神羽翻涌，数十根羽毛将离月环绕，释放黑紫色闪电，顿时她全身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原本低头不语的离月，难以忍受如此痛苦，抬头呻吟起来。

“啊~骨肉分离了，一会儿才方便下刀，很好。”天一伸手在离月伤口上一抹，放入口中，回味地舔舐嘴唇。

“离月！”罚魁双手攥拳，双目通红，恨不能立刻飞过去将其救下，可惜自己动弹不得，束手无策。

“既然醒了，不如说说一万年前的事吧。”天一抬起离月的下巴，离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呵呵，很好。”天一点点头，“你不说，那我就替你说。”说话间，他抬起头来，沉声道，“诸位，可记得我们古神自诞生之日起，便存在的一条律法么？古神在什么情况下，可以被其他古神生啖其肉，罚魁大哥，你记得吗？”

罚魁看看离月，再看看天一，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咬牙道，“当然记得，因我古神一族，人丁稀少，无法诞下子嗣，故各位兄弟姐妹，应团结一心，凡暗害同袍者，其余古神可生啖其肉。”

“很好。”天一点点头，回身一指离月道，“现在，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们的离月古神，杀死了我们当中年龄最小，诞生最晚的古神——云魄。”

“什么？”

“不能吧。”

“吱吱。”

终妄之境一时，歌舞骤停，惊愕声四起，罚魁更是难掩震撼，厉声道：“不可能，离月怎么会做这种事，我不相信。她不会杀小云的，小云明明是自己去人界封天山奴役人界，被人界众修士所杀，此事，与离月毫无关系，一定是你搞错了，这是诬蔑。”

天一呵呵一笑，信步来到罚魁身前，拍拍他的肩膀，解除他身上的禁制道：“先前，离月一直阻止我实施复活古神的计划，还暗中怂恿你与她一同捣乱，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以为她担心众神复活后，七界的地盘不够划分，这才处心积虑的坏我大计。直到如今，我才发现，她是怕我们发现，她杀死云魄之事。你若是不信，可自去问她。毕竟，云魄曾是你最疼爱的古神，查明她的死因，大哥你义不容辞。”

罚魁失神站起，脚下踉跄，来到行刑台前，怔怔望着伤痕累累的离月，半晌无言，随后深吸口气，颤声道：“天一……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离月抬起头来，双眸中不见昔日的柔情，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她直视罚魁的眼睛，坦然道：“是，他说的没错，一万年前，我杀死了小云。”

“为什么？”罚魁后退一步，皱眉发问，“小云是我们众人中最小的古神，她那么善良，天真，你……你为什么要杀她。”

离月呵呵一笑，咬牙道：“就是因为她天真善良，我才要杀她。”

“什么？”罚魁以为自己没听清。

离月嘿嘿地笑着，头发散乱在脸上，她手脚捆绑，便以下巴代替手指，以此指点众神道：“你，你，你，还有你们，你们所有人都喜欢云魄，所有人都围着她打转，为什么？就连罚魁大哥你都不例外，只要云魄一说想要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愿意不顾一切地为她得到，她想要妖界圣都的盈雪花，干支便不远千里，飞过去为她摘来，她想要无界海里的暗羽鱼，罚魁大哥你宁愿丢掉一只胳膊去喂凶兽，也要帮她把鱼抓回来，即使它只活了一个时辰。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难以理解，心生怨恨。云魄活着时，大哥你可曾正眼看过我一眼？看过吗？”

“就因如此，你就动了杀心？”罚魁想起昔日云魄的笑脸，眼眶通红，满口苦涩。

“不错。”离月咬牙道，“种种事由告诉我，云魄不除，我在大哥你心里，就永远没有地位，我恨她，没日没夜地恨她，我看到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就恨不得将她撕烂，凭什么她靠着这张脸，就能获得所有人的宠爱，明明她才是我们众神当中的怪胎，与我们格格不入的那个。我们吃人肉，她吃浆果，我们喝人血，她喝蜂蜜，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她是个怪胎，可是大哥你却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我有吗？”罚魁满脸惊愕，回忆起万年前的往事。

离月大笑两声道：“怎么没有，当时她不让你吃人肉，你便真的不吃了。时间一长，差点饿死过去，即便如此，你还是坚持不吃人肉，只勉强啃些干果度日。此事一出，更加坚定我除掉她的念头，所以我骗她去人界的封天山玩耍，在那里，我杀死了她。将她的神格，封印到封天山下，肉体扔进深海中浸泡，任其一遍一遍溺亡，享受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的快乐。嘿嘿嘿，哈哈哈。”

“你……”罚魁目瞪口呆，伸手指着离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魄死掉后，神界终于安静了，我在你神情憔悴，茶饭不思时，来到你身边，为你衔来最新鲜的人肉，以舌相抵，放入你口中，在人肉滋养下，你终于活了过来。你的眼神开始落在我身上，你我二人成为兄妹，相依为命，这几千年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真是让人怀念啊。”离月唏嘘道。

“别说了，你把小云关在哪儿了？我去把她救回来。”罚魁追问。

离月摇摇头，冷笑一声道：“救不回来了，哈哈，她已经死了。我将她埋于深海后不久，又再度折返，潜入大海，将其肢解，她的躯干已被人界的海中鲸兽吞噬，化为粪土，再无复活可能了。嘿嘿嘿，哈哈哈。”

“你怎么如此的残忍。”罚魁咬牙，“她可是我们最小的妹妹，是我们古神一族的血脉。”

离月不屑的摇摇头道：“我不在乎，罚魁，我只在乎你，哥哥，这数万年来，我只想与你贴近，一刻都不想分开，除了你，这世间的一切，我都毫不在乎。若不是为了救你，我怎会与那卑劣的修罗主宰非天合作。哪怕这几千年来，你在流连于众女子闲暇的时光中，与我亲近片刻，我都感觉心满意足。”

罚魁后退一步，双目圆睁，满脸惊愕，摇摇头道：“离月……你不该杀了小云，不该杀。”

离月畅快一笑，无所畏惧道：“罚魁，我做出这一切，不曾后悔，死之前，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天一，该说的我都说了，速速行刑吧。”

“好，痛快！”天一击掌赞叹，双手高举，天空中顿时雷声大作，行刑台拔起而起，升至半空。天一足尖点地，腾云而起，朗声道：“神，不可欺瞒，不可忤逆。月神离月，身为古神，屠戮同袍，今日我身为神罚之神，对你展开终焉审判。”

说罢，天一右手一挥，天空雷光闪烁中，飞出数万枚紫色羽毛，凝成数柄巨大的长枪，轰然而下，钉入离月四肢关节处，贯穿前后，将其洞穿。

离月惨叫一声，胸口以下的羽毛纷纷脱落，露出光洁铺满鲜血的身躯。

天一左手向下一按，行刑台缓缓下落，来到大殿正中。天一右手一翻，掌中出现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紫焰升腾：“如此，我们的盛宴正式开始，生啖离月古神的肉，每人一口，循环往复，不得多吃。”

离月无声一笑，双目圆睁，喊道：“天一，他们怕是还不知道无界海里的秘密吧。”

“她说什么？”

“什么无界海？”

众神一时嘀咕起来。

天一猛然发力，“嘭”的一声，直击离月小腹，离月吃痛，张嘴痛呼，天一趁机一把攥住离月舌头，用力向外一拉，手起刀落，血淋淋的舌头，拎在掌中，“吸溜”一声，吞咽下肚。

“唔唔唔……”离月口中鲜血喷涌，不断呻吟，天一右手一捏，缠绕她的缚神藤骤然收紧，将离月体内全部神力吞噬殆尽，不给她长出舌头的机会。

“第一口，我已经吃完了。罚魁大哥，该你了。”天一说着，将匕首递给罚魁。

罚魁接过匕首，来到离月身前，望着她鲜血淋漓的脸庞，离月咧开嘴角，冲他无声地笑着，有几分满足，又有几分得意。罚魁牙关一咬，举起右手，在她手臂处狠命一划，割下一块肉来，放入口中咀嚼，将刀递给身后的屠亡，转身离开。

屠亡舔舔嘴唇，来到离月面前，森然一笑道：“这离月古神细皮嫩肉，我早就想尝尝她的滋味了。”说着，瞄准她的腹部，“扑哧”一声，捅得很深，左右横滑，一把将其内脏拽出一大串，心满意足地拖走，啃食起来。

“喂，你这家伙，你把最鲜美的内脏都拿走，老头子我吃什么。”阳鹿不满地举刀抗议。

第一轮用餐结束时，离月刀口遍布全身，千疮百孔，胸口以下的腹部已被掏空，露出脊骨，四只手更是被人砍了去，肩上鲜血淋漓，两条大腿，也被人用刀划开，伤口直至脚掌，其中的筋肉被抢食一空。她头颅低垂着，无力抬头，嗓间发出嘶嘶的吸气声，出气多进气少，俨然成了一副带皮骷髅。

“第二轮又该我了。”天一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凝神道，“吃哪里比较好呢？后腰太肥，脚掌太瘦，不如，我将她的左肩砍下来吧。”说着，举起匕首，欺身近前。

“等一下！”罚魁高喊，“刚才那一轮，你们每个人都吃到一块完整的内脏，就我吃得最少，这次换我先来，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天一无所谓的耸耸肩，将匕首扔给罚魁道：“你先就你先吧，大哥，这次你可选好了，选个肉多点的地方下刀，要不然，这轮完了，食物可就没了。”

罚魁攥紧匕首，冷哼一声，恶狠狠盯着离月道：“这次，不如我先将她的头颅整个切下来，吃着过瘾。”

天一瞥一眼离月，点点头道：“大哥仁慈，如此也算了却她的痛苦。”

“去死吧！”罚魁冲离月怒吼一声，挥刀向前，一转身，匕首向天一捅了过来，以迅雷不及之势，直插心脏。

“大哥，你……”天一难以置信的捂着匕首，满脸痛苦的望着罚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