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楠紧紧抱着小白，毫不松手，被白光拖拽着径直向下，不知飞了多久。骤然，白光消失，两人骨碌碌滚下来，来到一处极为宽阔的山洞。

“小白。”程浩楠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小白衣衫有些破损，身上倒完好无损，一如先前望着程浩楠傻笑着，含混不清道“哥哥，哥哥。”

程浩楠左右打量，见前方有一巨石堆砌的石墙，被上方落石砸出一个半人高的洞，洞中隐隐透出白光来，一闪一闪。两人身后是结实的石壁，正上方是滚落下来的甬道，光滑无比，无处着力。

“看来要想出去，只能去这洞里碰碰运气了。”程浩楠自言自语说着，拽起小白，将她护在身后，抬脚跨了进去。

一进洞内，潮湿之气扑面而来，周围时不时有水滴坠落，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地上有不少被捶打出的浅坑凹槽，布满积水，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摸黑前行。

踏出十余步后，脚下猛然闪过一道亮光，似闪电般从远处划过，顷刻间穿过脚下，紧跟着“轰”的一声，周围石壁燃起熊熊烈焰，火光大盛，晃得人一时睁不开眼睛。

程浩楠眯起眼睛，四处观瞧，这是一座人为开凿的建筑，墙上满是壁画，不少地方已被水流侵蚀，模糊不清，前方百余步处，有一石碑，用古语书写三个大字，古神墓。

“这是古神的墓地？”程浩楠嘀咕着，攥紧小白的手，先前的白光，在火光亮起后，彻底消失不见。

来到石碑面前，程浩楠凝神一看，上面寥寥数语今日，我等人界修士三千，联合妖界高人诛杀古神云魄，将其尸身封印在此。此神贪婪好杀，喜食活人，恶贯满盈，罪有应得。立此石碑，以作纪念。

“云魄？这么说这些壁画都是记录的当时的战役了。”程浩楠牵起小白依次欣赏起来。

第一幅壁画上，是一从天而降的小女孩，长裙飘飘，立于白云之上，在她对面站满了手持法宝的各色修士，欢呼雀跃地望着她。第二幅画上，小女孩张开双手，发出数道白光，白光笼罩之处，修士们顿时化为血水。第三幅画上，小女孩攀住一个惊慌失措的修士，张嘴啃咬着他的脖子，血肉模糊。后面的画就看不清了，一直到最后两幅画时，小女孩已经被修士们捆起来，砍下头颅，身首分离，装到棺材中。棺材外贴满了符文禁制，放入巨石堆砌的墓室。

“看来这小女孩就是他们所说的云魄了。”程浩楠仰头望着壁画，猛然转头道“小白，你看，你跟这画上的小女孩倒有几分相似呢。”

小白哪里听懂他说话，只默默被他牵着，望着脚下的水坑出神。

程浩楠贴在墙上，从头到尾，窸窸窣窣摸了一遍，没有觉察到任何机关，耸耸肩道“也对，他们当初封印这个古神时，肯定不想让她再逃出去，怎么会留下逃生通道呢。”

说着，去拽墙上的火把道，“要想出去，只能去古神墓里碰碰运气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才袭击我们的白光，就是这墓里的东西在作祟，说不定是那古神阴魂不散。小白，等下你要牢牢跟在我后面。”

程浩楠说着，将火把费力拧下来。此时，身后传来“吱吱嘎嘎”的声音，回头一看，小白已推开墓门，迈步而入。

“喂，等等我。”程浩楠低唤一声，小跑着来到古神墓前，一步跨入，挡在小白身前。

好在，墓中没有任何机关暗器，程浩楠大出一口气，举起火把打量古神墓。墓内陈设十分简单，正当中有一个巨大的石棺，石棺旁不远处有一高台，高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自两人进来后，便不断颤抖着，发出“哒哒哒”的响声，透出隐隐白光。

“原来，刚才就是你害的我们。”程浩楠一指那黑盒子。

它好似听懂一般，抖动的更加剧烈起来，隐隐要腾空而起，可惜每一次起身，都被身下一个暗红色法阵束缚，将其扣回原来位置。几番挣扎后，“哗啦”一声，盖子打开，一团白色气息无声咆哮着，急欲挣脱这无形的牢笼。

“哇，你如此暴戾，想必就是那云魄古神的魂魄吧。”程浩楠调侃道。

没承想，那白色气息好似听懂一般，上下点头。

“嗯？”程浩楠睁大眼睛，“没想到你还能通晓人言，我问你，你为何将我们引到此处？有何企图？”

白色气息指指程浩楠连连摇头，指指身后的小白，激动地扭动着身子。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想要我过来，只想让小白一人到此？”程浩楠试着理解。

白色气息点点头，忽左忽右地上下翻飞，无比激动。

“你让小白来这里做什么？你认识她？”程浩楠警惕地望着它，伸手护着小白。

白色气息不断翻涌，试图涨大身形，可惜每次它刚一膨胀，便被身下的红色闪电击打，顿时萎靡下去，十分痛苦。

“你认识小白的话，就能知晓小白的身世了，她一直想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程浩楠摸索着下巴，“我看小白与那画上的云魄有几分相像，难道她也像李凡一般，是这古神的轮回之身么？”

程浩楠想到李凡凄惨的身世以及命运，摇摇头道“如果真是这样，还是不放你出来的好。你一出来，古神云魄复活，小白就会遭殃了。”

那白色气息听到后，涌动的更加剧烈了，只见它上下游移，分开聚合，程浩楠已看不出它想表达什么意思，目光转向身前的棺材道，“你先别激动，且让我看看这古神的真面目，再决定放不放你出来。”

说着，迈步上前，双手抓住石棺盖，用力推举，叮嘱道“小白，你乖乖待在哥哥身边，不要乱动。”

这石棺十分厚重，程浩楠躬身咬牙，只能勉强推动寸许，气喘吁吁地扶着棺材，指着白色气息道“要不，我还是不看了，万一如今过了几万年，这古神已化成白骨，我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干脆你指条明路，放我们两个回去。先前你偷袭我们的事，既往不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吧。怎么样？”

白色气息听罢，竟照着程浩楠的样貌幻化出头颅四肢，屈膝下跪，连连叩首。

“嘿，你这家伙。哪有我自己给自己磕头的道理。”程浩楠抬起手恨不能打它一巴掌，转眼一看，小白似乎对这白色气息一直跃跃欲试，若不是程浩楠拉着她，怕是早就过去了。

“行了，别磕了。等我先看看这古神长什么样，再决定放不放你出来吧。”程浩楠说着，咬牙继续推起棺材盖来，用肩膀奋力向后抵着。

“轰隆隆~”一阵低沉的摩擦声后，石棺终于露出三分之一。程浩楠探头向内一看，空无一物。

“怎么回事？”他揉揉眼睛，将头伸进棺材里仔细观瞧，除了几捧干草，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是说，古神的尸身在这里么？难道年代太久已经融化了？”程浩楠挠头不解。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呲啦”一声，回头一看，小白不知何时已来到白色气息处，将手伸了过去触摸气息，气息欢快地咬住小白右手，致使她被红黑法阵发出的闪电击伤。

“小心。”程浩楠拽出小白的手，只见她幼小的手掌上，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黑漆漆的，横贯右手，让人无比心疼，食指上还有一排细小的咬痕。

“吱吱~”白色气息发出声来，程浩楠抬头一看，它比先前看起来，似乎强壮了些许，面对红黑闪电，也不像先前那般胆怯。

“你差点害死小白知不知道，若不是我灵力尽失，顷刻召出一道天雷，轰了你这邪祟。”程浩楠痛心道。

白色气息缩在一起，欲言又止，不再说话，可怜巴巴地望着程浩楠。

“我问你，这古神墓怎么是空的？古神云魄的尸身去哪儿了？”程浩楠替小白包扎着伤口，没好气的问。

白色气息听罢，立刻活泛起来，叽叽喳喳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程浩楠挥挥手道“停停停，你别发癫了，你比划的我也看不懂。那云魄的尸身爱在哪儿在哪儿吧。我只问你两个问题，第一，若是放你出来的话，你能带我和小白出去吗？”

白色气息向上一指，连连点头。

“很好。”程浩楠沉声道，“第二个问题，若是放你出来，你会伤害到小白吗？”

白色气息十分激动，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吱吱”声，好似小白鼠一般。

“行了行了。”程浩楠抬手制止，“若不是我此刻灵力尽失，早就抱着小白，一路从那甬道中飞出去了，岂能跟你在此讨价还价。不过事先声明，若是让我察觉，你有意图伤害小白的举动，我对你不会客气，山上我有许多朋友，随便一个站出来，弹指间就能将你灰飞烟灭。”

白色气息恭顺地点点头，毕恭毕敬站好。

“现在，咱们琢磨琢磨，怎么把你放出来吧。”程浩楠近前端详。

白色气息一指小白，再指指自己。

“不行，刚才小白伸手进来，都伤成什么样了。你若是需要人血，我可以伸手给你，小白不行。”程浩楠坚定道。

白色气息摇摇头，指指小白，再指指自己，“吱吱”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需要人血就用我的，否则免谈。”程浩楠瞪着它。

白色气息兀自翻腾了半天，见程浩楠丝毫不让步，深深叹口气，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看样子，你倒像吃亏了似的。”程浩楠不屑地说着，撩起袖子，将右手伸了进去，反正自己现在有创世神之血，取之无尽，看它能玩出什么花样。

“呲啦啦~”数十道闪电劈在程浩楠胳膊上，无比酸麻，让人半边身子都酥了，他咬牙坚持道“来吧，开始。”

白色气息犹豫着上前，有些嫌弃地看了程浩楠一眼，张开小嘴，咬住他的食指。

“嘿，你这家伙，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不吃滚一边去。”程浩楠用中指推搡着它。

“吱~”只见白色气息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瞬间张开，露出无比惊奇的表情，牢牢团住程浩楠右手，奋力吮吸起来。

程浩楠感觉右手指尖传来轻微刺痛，比起轰击他胳膊的闪电法阵，伤害小多了。

“呼~~”随着吸食血液，白色气息膨胀起来，身躯渐渐挤满了法阵，还在持续涨大着，那红黑闪电见势不对，放弃程浩楠右手，直奔白色气息而去。

白色气息松开程浩楠右手，猛然发力，“嘭”的一声，变作数十丈大小，挤满了这古神墓，身下的法阵不甘落后，亦跟着变大，不断轰击着它。

“吼~~”白色气息怒吼一声，灵力外放，一股龙卷风自它体内涌出，在墓室中弥漫，所过之处，灰飞烟灭，身下的法阵，被这股风卷积而起，四分五裂，化作阵阵残片。

程浩楠抱着小白缩在角落，凝视着龙卷风中透出的气息。如此强盛的灵力，与先前那孱弱的模样截然不同。

“若是这货出去后危害人界，我该如何？”程浩楠暗自盘算。

“呼~~”还没等他想出主意来，只觉眼前一花，白色气息已到切近，卷起两人，风卷残云般一路向外，来到两人先前坠落的甬道处，扶摇直上。

程浩楠只听耳旁砰砰声不断，山体破裂的碎屑，皆被白色气息阻挡，未曾伤到他与小白。转眼间，眼前一亮，周身一轻，已落到山尖高台。白色气息，温柔的将两人放下。

“主人，你回来了。”身后响起雄浑之声。

程浩楠回头一看，两人并排而立，左侧是一老者，右侧是一壮汉。

“威冥，你怎么从老人家体内出来了？”程浩楠不解。

“主人，我已经修炼成形，炼化肉身了。厉害吧？不需要寄居老人家的躯体了。”威冥嘿嘿直笑。

程浩楠刚要说话，忽听身后风声一紧，回头一看，白色气息直奔小白额头而去，已到近前。

“住手。”程浩楠大喊一声，抓住小白的手向后拉扯。可惜，已经迟了。

白色气息似一股青烟般涌入小白体内，只听小白惊呼一声，晕倒在地。

“小白，你怎么了？小白？”程浩楠俯身关切。

小白仰躺在地，一动不动。

“这……”威冥挠挠头，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时辰过去了，小白仍昏迷未醒，依依和圣女依次回来，轮番试探，将自己的灵力渡给小白，均无法唤醒。

“圣君，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先行赶往妖界，到圣都后，我召集妖界医师前来细细诊治如何？我见小白姑娘脉象平稳，定无性命之忧。”圣女宽慰道。

程浩楠深深叹口气，自责道“都怪我不小心，那白色气息，在墓穴内就对小白虎视眈眈，若是我能多些提防就好了，小白这孩子，原本已经很可怜了。”

圣女轻抚小白额前碎发，微笑道“说不定她是受了惊吓，去妖界好好睡上一觉，过个一两天，自己就醒过来了，圣君无须自责。早点去了妖界，也能早些救李凡姑娘。”

程浩楠看了玄冰棺一眼，抱起小白道“你说的对，我们出发吧。”

说着，几人迈步来到传送法阵前，圣女双手结印，激活阵法，打头阵跨过去，程浩楠抱着小白，与依依几人鱼贯而入，威冥扛着玄冰棺，拽着傀儡般地老者，最后踏进去。

灵力激荡后，众人眼前一闪，来到一片陌生的土地，芳草遍野，风轻云淡。

“圣君，这就是我们妖界了，你看……”圣女说着向前一指，原本微笑的面容瞬间僵硬，望着前方飘扬的兽旗，哭喊一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