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心魂魄的突然自爆，让众人愣在当场，时间仿佛突然凝固，唯有呼呼的风声吹过，程浩楠更是讶异地张大嘴巴。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非天暴雷般大喝一声“心儿！”滚滚修罗之力涌出，将众人逼退。

“你害死了心儿，我要杀了你。”非天伸手一指程浩楠，疾驰而来。

程浩楠方才强撑伤体，寻到了亡心掉落人界的魂魄，本以为能以此作为筹码，换非天放了众修士，撤回修罗界。不承想，这亡心竟秉持修罗不能做俘虏的原则，自爆而亡。此时，他体内再无任何灵力移动，只能站在原地生生受之。

“休伤吾弟！”就在此时，两个身影左右而立，护在他身前。左侧是一身穿道袍，长发飘逸的男子，周身青色灵力大盛，隐有仙人之姿。右侧是一灰色长袍的光头和尚，显出放荡不羁之势。

“仙人斩妖！”

“玄法度邪！”

两人同时喝令，在他们身前各自凝聚一团耀眼的真气，仿佛暖阳，照耀天空，驱散漫天的修罗阴霾。

转眼间，非天已至近前，他双目通红，眼眶眦裂，对两人看也不看，伸出双手分左右向前一掏道“挡我者死！”盛怒之下，修罗之力尽出。仅此一式，非天手掌便贯穿两人胸膛，前胸捅入，后背穿出，手中攥着两颗血淋淋的心脏。

“哼！”非天冷哼一声，将两具身体向下一甩。“嘭”的一声，甩到屏障之上，随手一捏，手中的心脏，化为一团烂泥。

“恒界大哥，无趣大哥。”程浩楠顾不上害怕，他追着两人身影，跌跌撞撞自半空落下，来到身前。

只见恒界与无趣两人胸前透出一个大洞，血液与灵力抑制不住的流出，如泉涌一般。程浩楠见此情景，忍不住流下眼泪。

“哭什么……”恒界面色惨白，虚脱地笑笑，抬起手来试图为他擦干眼泪，试了两下，手已经没有力气举起来，只好轻声呵斥道“不许哭，你还是我们的盟主呢。”

“就是……”无趣和尚接话道，“你小子一哭起来可难看了。死之前，就别让我记得你这副面孔了，笑一笑。”

程浩楠翻出须臾袋，倒出之前在仙界收集的仙丹灵药，抓起一大把捧在手中道“我有药，你们把这药吃了就好了，我来喂你们服药。”

恒界摇摇头。微微一笑道“守尘观本就为守卫人界百姓而生，守尘观弟子当为守卫人界百姓而死。我苦练千年，为的就是今天。浩楠，你要记住，你永远是守尘观弟子，不管什么时候，保护人界，都是你这辈子不能拒绝的使命，哪怕……”

程浩楠泣不成声的连连点头道“我记住了，恒界大哥，我记住了。”一抬头，恒界已经没了气息，双眼睁着，嘴角露出心满意自的微笑。

“恒界大哥，恒界大哥。”程浩楠高喊两声。

一旁的无趣和尚颤声道“这个恒界，干什么都在我前面。小子，你过来。”

程浩楠急忙转身，满眼含泪地望着他。

无趣和尚面色突然红润起来，平静道“我就一句话，先前……你去人界破阵借我的钱，不用还了。”

程浩楠满心悲伤，听到这句时有些尴尬。说实话，自己最近都没考虑还钱的事，只得硬着头皮地点点头，等着无趣和尚后面的话。半响无言，抬头一看，他已经停止呼吸。脸上露出一个狡黠无比的笑容，似乎在得意自己临走前开的最后一个玩笑。

“砰、砰、砰”，几声巨响，伴着痛呼声，程浩楠周身落下几个人来，正是灵儿、露华、依依等人，她们方才与非天纠缠，不让其对程浩楠出手，奈何实力差距太大，此时全都重伤倒地。

“灵儿，你们怎么样？”程浩楠搀扶起众人关切道。

灵儿一脸伤心道“我们没事，就是载道和帝姬姑娘他们……”

“怎么了？”程浩楠心头一紧，四下打量确实不见两人身影。

“他们也死了。”灵儿说着，抽泣起来。

“可恶！”程浩楠转身，将众人护在身后，死死瞪着非天。

“哈哈哈，这才刚刚开始。程浩楠，我要让你好好品尝失去至亲之人的滋味。我要让你为心儿陪葬。”非天降落屏障之上，用力一跺。

“呲啦~”脚下的屏障出现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裂缝处可以看到人界万家灯火，幸亏此时是深夜，否则会有人发现，天空仿佛玻璃一样，崩裂开来。

“不好，此阵若是被破，人界势必大乱。众修士，护阵。”度难寺辩饥禅师高喊一声，众人顾不上先前被非天巨手捏出的内伤，强行坐地，修复大阵。

“你杀了恒界大哥，无趣大哥，害死了帝姬姑娘和载道兄，我要杀了你。”程浩楠大喊一声，迎着非天冲去。

“浩楠，不要冲动。”

“大笨蛋，快回来。”

灵儿与露华捂着胸口呼喊，她们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依依和轩轩互看一眼，眼中露出决绝的眼神，搀扶起身，幻出剑身，跟在程浩楠身后，向前刺去。

非天向前几步，闷吼一声，周身原本浓郁的修罗之气，更盛几层，他现在心中汹涌着无尽的杀意，脑中想的只有一件事，为亡心报仇。

大献佛在旁侧立，心念一动，盘算道，如今这亡心公主一死，非天先前答应帮我打下仙界地盘的事恐要作废。这程浩楠怎么看都不是非天的对手，他现在灵力枯竭，身受剑伤的样子，别说非天，就连自己一个手指头都能碾死他。想到这儿，大献佛眼珠一转，闪身冲了上去。

“咣！”大献佛一掌将程浩楠打倒在地，连同归一剑和轩辕剑也被打倒。

他回头望着非天不悦的眼神，谦卑地讨好道，“主宰，你忘了，刚刚亡心公主说，希望您能杀光整个人界之人为她报仇，区区程浩楠，小的帮您超度就完了。整个人界有数亿百姓，若是将他们都杀光，亡心公主就不孤单了。”

“你敢！”程浩楠手持双剑，艰难起身，他用神识一探，知道依依和轩轩如今已身受重伤，怕她们两人为救自己自爆，索性用神识封住了二人意识，如今两位剑灵已沉睡过去。

非天听完大献佛所言，哈哈大笑，击掌赞叹道“说的好，害死我女儿，我要整个人界为她陪葬。”

说罢，非天双手握拳，交叉在胸口，不住低吼着，口中发出古老晦涩的密语，紧接着，他双手一挥，身上飞出几十只恶灵，这些恶灵出场后，直奔三十六门派众修士而去，啃食起维持屏障的修士，顿时惨叫声连连。

非天自己则双足踏地，不断捶打着护佑人界的屏障，任其发出碎裂之声。可怜祖龙与敖丙，以及天魔威冥，此时正在截杀六道转轮中，不断飞出的修罗兵，无暇阻拦非天。

“我跟你拼了。”程浩楠双手持剑，向前迈步。

大献佛微微一笑，吟诵佛号，祭出百丈佛手，向下一拍道“往生去吧。”

“嗡~”程浩楠体内突然浮出一朵金莲，横在头顶上方，与佛手僵持。

大献佛一见此莲，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向后喝令道“还不快来帮忙。”众佛陀菩萨赶紧上前，将佛力涌入大献佛体内，为佛手增威。

佛手威压下，程浩楠感觉自己仿佛扛着千斤重担，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看着非天屠戮众修士，悲愤异常。

大献佛见程浩楠无法动作，嘿嘿一笑，掷出手中佛珠，一百零八颗佛珠围绕程浩楠，不断向他轰击，每一颗佛珠都凝聚了大献佛的千年之力。一盏茶的时间，便将程浩楠击打得浑身是血，骨骼尽碎，瘫倒在地。至于那护体金莲，早已被碾的粉碎了。

“恭喜我佛，只需再出一式，便可击杀此人，拿下主佛传承了。届时，整个西天灵山，不论是谁，都将遵从您的意志。”准提菩萨讨好的望着大献佛。

大献佛嘿嘿一笑，右手高举，万年未动的佛心，竟也微微一漾，冷哼一声道“去死吧。”

一百零八颗佛珠，金光大盛，以雷霆之势，奔程浩楠头颅而去。此一击，定叫他尸骨无存。

“嗡~”一白色瓶子突然现身，发出半透明的光环来，挡下这一击。

“阿弥陀佛。”半空传来一女子淡淡声音。

大献佛咬牙切齿，喝令一声“观音！”

一袭白裙的观音现身，手托玉净瓶，平静道“大献佛，你谋逆主佛，对主佛不敬，已入魔道，还不速速迷途知返，乞求宽宥。”

大献佛哈哈一笑道“当日在灵山，若不是你逃得快，早就挫骨扬灰了，今日哪有你说话的份。如来都死了，你还能如何？你，不过是他身边的一条狗罢了。”

观音并不答话，手持玉净瓶向前一挥，瓶中四海之水奔腾，顿时将大献佛等人冲得七零八落。趁此机会，她弯下细腰，手持柳枝，在程浩楠额间一点道“我佛，恕我无理了。”

程浩楠顿觉一股暖流入体，在周身游走，先前断掉的骨骼经脉悉数复原，他踉跄起身道“多谢观音大士。”

观音拱手道“我佛，如此，折煞我也。观音救驾来迟，还望恕罪。”说着，她自怀中掏出一闪闪发光之物道“此乃，当初如来佛度化之时，暗自交给我之物，让我今日转赠于你。有此物，你方能战胜大献佛，平定灵山。”

“这是……”程浩楠狐疑的望着观音手中那佛光大盛之物，强烈的佛意汹涌着。

“此乃佛心，能洞悉灵山众佛陀菩萨来世今生，亦能感知万物善念，以佛力度化之。先前，如来佛已将佛法之力传授与你，没有佛心，佛法威力不过十分之一，有了此物，我佛，你就能平定灵山之乱了。”说罢，观音将此物递到程浩楠掌中。

“轰！”大献佛将四海之水尽数收入袖中，他指着观音以及她身后几个佛陀道“你们几个，今天敢坏我好事，一起陪着程浩楠那小子去死吧。”

说着，他双手向上一举，身后浮现一怒面金猿，身高百丈，咆哮不已，挥拳冲观音众人砸来。

观音不敢托大，掷出玉净瓶抵挡，三五式便被那金猿击个粉碎，众佛上前，用佛力支起屏障，护佑程浩楠。

程浩楠手捧佛心，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嗖”的一声，此物自胸口便融入身体。他感觉心间一阵发热，四肢百骸中仿佛钻出许多小蛇一般，奔涌着在周身游走，一股股佛法之力，在胸中荡漾，眼前发出阵阵玄光。

在这光芒中，程浩楠感觉自己仿佛气球般越升越高，越升越高。他离开屏障，来到半空，看到非天已经将屏障击开裂缝，数千只修罗兵挤进裂缝飞了下去，飞向人界。他继续向上，来到六道转轮身边，见到六道转轮仍在运转，不断向外飞扑着修罗兵。他听到转轮中传来许多嘈杂的声音，悲欢离合，这是过去从未听到过的。

程浩楠试着将自己融入六道转轮，以佛力包裹此物，他眼前仿佛同时出现了亿万扇窗户，他能看到每个人、每个动物生老病死的一生，他能看到宇宙开辟，繁星苏醒。

喜怒哀乐，生死兴灭。转眼间，循环了千万次，程浩楠在这样的幻象中，心念一动，嘈杂声中听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低鸣，细细感悟，这六道转轮竟也有神识。

程浩楠的神识试着向其靠拢，将心中佛法善念释放开来，六道转轮的神识小心翼翼靠近，试探触碰，感受到佛法纯净的意念后，它极为愉悦地低鸣一声，绕着程浩楠的神识转了几圈，猛然向前，两人融为一体。六道既我，我既六道。

“嗡~~”天空中的六道转轮发出一声悦耳的鸣叫，周身修罗黑气尽褪，佛光普照。在半空一闪而过，隐于程浩楠身后。

程浩楠陡然睁眼，周身佛光大盛，好似绚烂的太阳一般，照耀当空。与观音等人对峙的怒面金猿，在这佛光照耀下，皮毛发出炙烤的滋滋声，忍不住跪地求饶，现出原形，化作一小猴子模样，啾啾跑到观音面前来了。

“恭喜我佛，佛法大成。”观音下跪行礼，追随她而来的佛陀们也纷纷下跪，齐诵佛号。

“你等，还不悔改吗？”程浩楠立于金莲之上厉声喝问，在他身后七彩佛光大盛，六道转轮也归于其身。

“参见我佛！”大献佛身后有人高呼一声，紧跟着，更多人连连跪倒，西天灵山骤然出现，映于程浩楠身后，梵音袅袅。

“你们……起来，我才是主佛，我才是，给我起来。”大献佛不住去拖拽身旁下跪之人，“准提，普贤，你们给我起来。”

“师父，佛心已融合入体，这程浩楠现在多了十万年修为，我等不是对手的，趁早臣服吧。”普贤小声劝阻。

“不，我不服，这主佛之位本该是我的。我不跪，程浩楠，我要杀了你。”大献佛说着，自顾自冲过来。

“阿弥陀佛。”程浩楠吟诵佛号，伸手向前一指道，“大献佛，犯上作乱，除去未来佛之位，贬为抱念佛。”

大献佛只觉自己体内佛力陡然一轻，随着未来佛名号消除，他的佛力也对应弱了下来“我要杀了你，你去死吧。”仍向前冲着，掌中发出佛力，轰击程浩楠。

“大献佛，屡教不改，除去抱念佛之位，贬为参禅菩萨。”程浩楠再一指。

话音刚落，大献佛正好来到观音菩萨身前，观音双手合十道“见过参禅菩萨。”

大献佛眼眶崩裂，气得吐血，一掌击中观音左肩，继续向前逼近。

程浩楠深吸口气摇头道“参禅菩萨残害同门，屡教不改，贬为比法伽蓝。”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主佛之位，是我的，是我的。”大献佛厉声嘶鸣着，不甘心的跳脚。

“嗡~”一道佛轮碾过，大献佛顿时被碾为肉泥。

程浩楠抬眼，普贤菩萨讨好的笑道“我佛，这大献佛危害灵山，小的已经替您将他超度往生去了。”

程浩楠瞥一眼他与准提，平静道“你二人亦是从犯，给你二人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此番护佑人界，需使出全力，不得有误。”

两人如蒙大赦，连连叩头道“谨遵我佛法旨。大家一起，诛杀众修罗与非天。我们灵山与修罗势不两立。”说罢，率先冲了出去。

“我佛！”观音试探的望着程浩楠。

“去吧。”后者点点头，观音带众人直奔修罗兵而去。

程浩楠脚踩金莲，来到正在屠杀人界修士的非天面前，伸手一指道“来！”。

非天只觉身上一凉，好似少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额上的魂眼出现在了程浩楠脸上，抬头一看，六道转轮也从天空消失，祖龙与威冥正虎视眈眈向下扑来。

“呵呵，这点灵力就想与我抗衡么？我说要毁灭人界为我女儿陪葬，就一定会毁灭它。”说罢，非天双足猛然踏地，先前被他轰击满是裂缝的屏障，骤然破裂。

天碎了！非天率修罗兵降临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