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地摇晃，整个山体都不断颤抖，到处是崩裂的碎石，地动山摇，程浩楠猝不及防向下滚去，眼前黑乎乎一片。

待震动停止时，他感觉身下左边不似右边那么硬，伸手一摸，软软的，还有弹性，不自觉按压两下，只听耳后轩轩漠然道“你摸够了没有~”

程浩楠翻身起来，右手掐诀，点亮一个闪电球，浮于半空，打量四周。只见周围都被落石覆盖，密不透风，一旁的轩轩灰头土脸，正眼含杀意地盯着自己，起身拍打尘土。

“坏了，郑军和杨思涵他们两个呢？”程浩楠大惊失色道。

轩轩恢复往日孤傲的神情道“如此乱石砸下，两个凡人怕是凶多吉少。话说，你刚才怎不直接出手降服那相柳？”

程浩楠握紧右手道“来之前，老张头特意跟我说了，说什么长白山地下结构复杂，又关乎华夏龙脉，要我谨慎出手，切莫坏了气运。我这还没看明白周边地形呢，就被相柳那家伙给发现了。”

轩轩双手一挥，身后浮现透明剑意，冷哼一声道“待我前去，诛杀此兽。”

程浩楠怕她出手，把整个长白山都折腾塌了，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道“先不着急，当务之急是先救人。待我问问依依那边的情况。”

说罢，他双眼紧闭，凭借神识和依依沟通，左手紧紧攥着轩轩不撒手，生怕她莽撞出手，杀掉相柳。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眉毛凝成一团。

“如何？”轩轩撇撇嘴。

程浩楠凝重道“她们那边也塌了，张译和芳芳也消失不见，据依依说，她们那边的相柳，听到咱们这边的动静后，立刻向某个方向逃去，灵儿和水麒麟试图阻挡，反被那相柳吐出一股气浪，重重砸在石壁上。随后，她们藏身的山洞也毁坏崩塌，现在正准备救人。”

“若是救人耽误时机，让那相柳跑了怎么办？”轩轩提醒。

程浩楠一拍手掌道“对呀，来之前老张头说，相柳是来这儿吞食龙脉之气的，要是让它吃了，一切都白费了。”说着，眼珠一转道“干脆这样，你去追踪相柳的踪迹，找到它在哪里就好，千万别出手。找到发信号给我，我立刻赶过去，我们几个先救人，怎么样？”

轩轩一脸傲气地点点头，运起功法，一掌轰开碎石，向外走去。

“千万记得别出手！否则……我会惩罚你的……”程浩楠双手围拢在嘴边。

“是吗？怎么惩罚我？说来听听。”轩轩停下原本前行的脚步，回头打量他。

“这……”程浩楠一时语塞，刚才他就是怕轩轩擅自行动，随口一说，贸然问起来，一点准备都没有，脱口而出道“我就……我就每天在脑海里想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轩轩听罢，原本白皙的脸顷刻憋得通红，她肩膀颤抖着艰难转身，似乎在强压自己不要出手，留下一句饱含愤怒的留言“去死吧你！”

轩轩离开后，程浩楠立刻运起十成功法，以自身为圆心，散发灵力探寻郑军杨思涵等人行踪，灵力一圈圈向外扩散。可惜，由于方才山体崩塌，灵力不断遇到阻隔，搜救工作变得缓慢起来。

“唰~”一阵火光闪过，一个纸做的小灯笼被燃尽，随后，半空浮现一个同等大小的孔明灯，点亮身前两三米的距离。

“有人吗？会长？思涵？轩轩姑娘，你们在吗？”郑军小声呼喊着，他踉跄着起身，方才从山坡上滚下来，崴了脚，一瘸一拐向四处寻着。

郑军发现自己所在是一处被碎石砸塌的石室，墙壁上刻着古老的符号，似乎有什么特殊含义，此刻他无心钻研，只想赶紧找到同伴。

过不多久，隐约听到前方传来啜泣与呻吟声，郑军紧步上前，在一片碎石旁见到席地而坐的杨思涵，她正屈膝小声哭着，楚楚可怜。

“思涵！”郑军大喊一声。

杨思涵在这黑漆漆的废墟里，深感绝望。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没办法呼叫自己同伴，她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在这花一样的年纪，死在无人知晓的碎石堆中。正在黯然伤神，忽然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无异于在深夜独行中，发现一盏亮光，点亮她心中之火，欣喜回应道“郑军！”

郑军应了一声，上前几步，见到杨思涵嘿嘿直笑，他一指上面道“你快过来，上面还有碎石，随时可能会滑落，坐在那里太危险了。”

突然有人关心自己，杨思涵感觉无比委屈，她鼻子一酸道“我知道，我的脚被卡在这里，动不了了。”

郑军来到杨思涵身边一看，她的左脚正好被两块碎石卡在正当中，所幸碎石交界处有一碗口粗细的豁口，卡住她的脚脖。否则，她的左脚怕是早就已经断了。

“你别怕，我帮你把脚拿出来。”郑军说着，双手抓住石块，向两侧抬起。

“嘿~”郑军沉声运劲，脖子青筋暴起，脸憋得通红，奋力向上抬着，可惜这两块碎石纹丝不动。

“完了，出不去了，我要死在这里了。”杨思涵见此，眼眶又红了起来。

“别瞎说，我再试试，刚才我还没使劲呢。”郑军故作轻松道，说罢，他蹲下来，双手抬起，试图用肩膀的力量，将某块石头掀起来。

一连试了七八次，两块石头一丝一毫都没有移位。郑军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旁，琢磨在想些别的方法。

“郑军，不用再麻烦你了，我已经认命了。”杨思涵眼泪扑朔道，“在死之前，能有人陪我说说话，我就很高兴了。”

郑军挥挥手道“别瞎说，谁说你会死。再说了，就算你真的要死在这里，我……我也……”说着，郑军脸红起来，在一片漆黑中，杨思涵并未发现他的异样。

头顶昏黄的小灯闪烁着，表示自己不能坚持太久。杨思涵见此，更加意冷心灰，双手环抱右膝，将头深埋进去，不再说话。

郑军在身上胡乱摩挲着，突然摸到一张纸条，他拿出来一看，开心道“有办法啦。”

杨思涵抬起头来，双眸明亮，一脸期许地望着他。

郑军嘿嘿一笑道“这是前两天在天坛山，师父说我剪的不合格，没有头没有腿的纸人，不知怎的被浩楠捡了去，他在剪纸协会时，悄悄还给我，说他将这只有上半身的纸人改造了一下，变成了一套力大无穷的盔甲。我当时以为他在开玩笑，就没给师父看，随手揣兜里了。现今，正好派上用场。”

“希望这盔甲，能够管用。”杨思涵点点头，呢喃道。

郑军右手一挥，掌中划出无名火，点燃符箓，只见一道黄光闪过，凭空浮现一套半透明的赤黄色盔甲，自动融入郑军体内，郑军顿感自己双臂间力量增加不止十倍，他快步上前，来到两块石头间一试。

“动了，动了，真的管用。”杨思涵见郑军一弯腰使力，两块石头真的抬了起来，顿时欣喜异常。

郑军嘿嘿一笑道“思涵，等下我数一二三，一起抬起这两块石头，你记得把脚抽出来。”杨思涵连连点头。

说罢，郑军深扎马步，气沉丹田，双手拖住这两块巨石，猛喝一声“三！”两块百余斤的石头，颤巍巍抬起，杨思涵趁机把左脚抽出来，恢复自由。

“太好啦，我终于出来喽。”杨思涵绝处逢生，十分欣喜，跳着冲郑军扑来，想给他一个拥抱。

郑军此时忽听头顶有些异样，他扔开手中巨石，来不及解释，双手将杨思涵横推出去。

“轰隆！”自己被一大堆碎石砸中，只露出上半身来。

“郑军，郑军，你怎么样了？”杨思涵手忙脚乱地爬过来，见郑军如此模样，顿时吓得有些六神无主。

郑军嘿嘿一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就是腿现在不能动了。”

“你不是穿了什么盔甲了吗？快把这碎石搬开，快点！”说话间，杨思涵见到红色的血自碎石中流出。

郑军摇摇头苦笑一声道“这盔甲的时效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如今早已消失了。”

“那……那怎么办……我救你出去，我帮你把这石头挪开……”杨思涵泣不成声道。

郑军摆摆手，拉住杨思涵的衣袖道“不用了，我现在真后悔没听师父的话，要是之前我剪纸的时候，把头和腿都剪齐的话，今天这个盔甲就是一体的了。”

杨思涵小声呜咽道“你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都是我不好，郑军，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说话间，碎石堆中双腿砸伤的血流到郑军眼前。郑军看一眼，释然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勇气说，今天再不说的话，我怕会死不瞑目。”

杨思涵听罢，紧紧握住郑军的手道“郑军，你说吧，有什么心愿我都帮你达成。”

郑军咳嗽两声，深吸口气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你的笑声很好听，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比黄鹂鸟要动听一百倍。你的眼睛也很漂亮，笑起来是月牙形的，是我见过世界上最美的眼睛。从你来协会的第一天，我就对你魂牵梦萦，做事丢三落四的，总是挨师父数落。你那么好看，我怕你拒绝我，一直没勇气跟你表白，只好每天晚上做有关于你的梦。你想听听吗？”

杨思涵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郑军，双眼通红，说不出话来，用力点点头。

郑军颤抖着深吸一口气道“梦里我们一起去了许多地方，看遍了世界上的美景。一起做了许多事，一起吃饭，一起滑雪，一起坐热气球，一起潜水……好多好多……后来，我们两个结婚了，过上了充满烟火气的生活，再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孩子，你猜他叫什么名字？”

杨思涵抬手为郑军擦着额上的汗珠，望着他苍白如纸的脸，低声道“我不知道。”

郑军哆嗦着嘴唇道“他叫郑喜乐，我给起的。希望他可以每天快乐，没有烦恼，像你一样爱笑。”

说着，郑军猛然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杨思涵慌忙用袖口帮他擦拭。郑军握住她的手道“我的心事说出来了，没有遗憾了……如果……我今天没有死的话，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杨思涵连连点头，鼓励他道“我答应你，只要我们能活着出去，我就和你在一起。”

郑军嘿嘿一笑道“太好了，我太累了，我要带着这好消息睡一觉……”

杨思涵呼唤道“郑军，郑军，你千万不能睡，醒醒，醒醒，郑军。”说着，伸手拍打郑军的脸颊。

郑军感觉眼皮似有千斤重担，迷糊道“思涵，我就睡一会儿，就睡一小会儿……”

“不行，郑军，睡着了你就醒不过来了，不许睡，我不许你睡，你继续给我讲讲，我们结婚以后的生活，我们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杨思涵呼喊道。

郑军意识模糊道“后来……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我昨天晚上刚刚梦到我们有个孩子，之后的事还没梦见……”

杨思涵正手足无措之际，忽听身后有人道“故事还没讲完，千万不能睡觉哦。”

回头一看，程浩楠不知何时悬于半空，他三两步来到郑军身前道“可算找到你们了，怎么跌落到这么深的地方，张译和芳芳早都救回去了，就是没发现你们俩的踪迹，整个长白山地下，都快被我翻遍了。”

“浩楠……会长，你快救救郑军，郑军他……”杨思涵哽咽道。

程浩楠上前两步，右手一挥，玄莲功法将郑军周身碎石尽数抬起，左手一托，郑军悬至半空。

他的双腿已被落实砸碎，血肉模糊，杨思涵一见，满目疼惜。

“不必担心。”程浩楠说着，从须臾袋中翻出生骨丹，碾成粉末，撒于郑军双腿，双腿间的骨骼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随后，他又拿出一粒回元丹，递给杨思涵道“将此物给郑军服下，他吃完，保准身康体健，恢复如初。”

杨思涵接过丹药看看郑军，不解道“会长，郑军他已经昏过去了，怎么吃这个丹药呢？”

程浩楠双手一搓道“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这丹药在嘴里嚼烂了，再送入他口中服下，你我二人，我想郑军肯定更希望做这件事的人是你，你说是吧？”

杨思涵听罢，蓦然红了脸道“这……”

程浩楠神色凝重道“其实，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芳芳也是如此救张译的。”

“啊？”杨思涵一脸愕然。

程浩楠一拍手掌道“生死关头，别再犹犹豫豫了，再晚上半刻，郑军怕是要无力回天。”

杨思涵听罢，不敢耽误，慌忙将丹药吞入，细细嚼烂，俯下身来给郑军喂药。

“切记，一次只喂一点，免得呛到他的气管。”程浩楠叮嘱一声，识趣地退到一边。

杨思涵红着脸应一声，将郑军抱坐在她双腿间，轻启红唇，一点点将药送入郑军口中。

程浩楠在远处窃笑，暗自思忖道，郑军，张译，你们两个我可是仁至义尽啦，该帮的忙我都帮了，剩下的就看你们各自发挥了。郑军还好，恰好受伤晕了过去。不像张译，体健如牛，跟芳芳表白完，自己没事人一样，逼得他暗中弹了一响指，将其弹晕过去，随后现身，将回元丸递给芳芳，喂给张译。

正在他出神时，听身后杨思涵小声道“会长，我……喂完药了。”

程浩楠随即大手一挥，一朵青莲将两人托起，带离此地，来到一处空旷之处，依依、灵儿，芳芳，张译等人俱在此处，轩轩竟也回来了。

“轩轩，相柳找到了吗？”程浩楠说着，将青莲送到角落，芳芳和张译所在的地方，放下杨思涵与郑军。

轩轩点点头道“两只相柳汇到了一处，那里有非常强烈的灵力波动，似乎就是你说的龙脉所在。”

“太好了，那我们立刻出发，不能让它们破坏龙脉。”程浩楠摩拳擦掌。

“大笨蛋，那他们怎么办？”灵儿一指角落里的四人，芳芳和杨思涵正照顾两个昏迷的病号，有一个还是程浩楠造成的。

程浩楠双手结印，四人身前出现一玄莲屏障，他高声道“芳芳，你们剪纸协会在此等候就好，躲在这屏障内，不要出来，我们除掉相柳就回来找你们会合。”

芳芳与杨思涵俱担心眼前昏迷之人，当下连连点头。

“出发！”程浩楠一挥手，众人在轩轩带领下，向前方未知的黑暗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