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上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入宫祝贺的人源源不断。
乳母抱着阮思梧坐在椅子上,接受大家的祝贺。
顾文星牵着五岁大的长子和三岁大的女儿过来道喜,夸阮思梧接了父王和母妃的优点长。
宁晚桥便也回夸了两个小孩童。
寒暄期间,宁晚桥看到顾文星小腹微微凸起,估计是怀孕了。
卫明渝不肯纳妾,生子的任务就全都落到顾文星的身上。
看顾文星幸福高兴的模样,一看夫妻的关系就很好。
卫明渝品行端正,嫁给他的人幸福是自然得。
宁晚桥摸了摸两个小孩童的头,温和地笑道:“日后有空了,多入宫跟思言玩玩。”
两个小孩童恭恭敬敬地行礼,“是,太子妃。”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去摸阮思梧的小肉手,想要逗今天的小主角笑。
不远处传来笑声,宁晚桥转过头,看到宁司远正在跟安武侯府的人闲聊,便走过去。
姐弟两个好几年不见,宁晚桥问起他在永城的事情。
如今宁司远已经变成了个英朗俊逸的男人,不再是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小萝卜头。
他说在永城很好,每天镇压那些暴乱,日子过得很快。
上次宁思言的筵席他没能赶回来,所以这次他早早就把手上的事推掉,提前半个月赶回京来。
宁晚桥问他要在京城住多久?
他说过两日就走,且日后就留在永城了。
宁晚桥想了想,还是问起他为什么突然要去永城?
“当年太子妃想去并安,所以弟弟便想去并安建功。如今太子妃留在京城,阿娘也变成尊贵的许国夫人,弟弟就想去永城建功立业。”
宁晚桥问:“你可有喜欢的姑娘?”
宁司远摇头:“弟弟一心建功立业,无心婚事。”
“听说六姑娘今年就要嫁人了。”
宁晚桥说这句话的时候,仔细观察宁司远的表情。
不过他似乎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很平静地道:“弟弟呆在镇北军几年,得过镇北王的重任。礼金会准时送到并安,姐姐放心。”
宁晚桥忽然意识到,也许宁司远对阮知桑有好感,但镇北王不会同意这门婚事,所以他有能力后,就独自去了永城。
一是,她是太子妃,若跟阮知桑成亲,这会让皇上和太子忌惮。
虽然阮穆宁跟阮穆屹关系好,阮穆宁对她也宠爱有加。
但这种友好关系能一直保持,前提是在君臣方面有个度。
就像阮穆屹打仗用兵如神,在政治才能方面几乎为零,不可能造反。
二是,镇北王把女儿嫁给副将,可以笼络人心,让郭副将尽心尽力为他所用。
宁司远也许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说道:“太子妃不必伤心弟弟会痛失所爱。弟弟从去并安开始,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对六小姐没有非分之想。”
百日宴结束后,很快到了宁晚桥的生辰。
娘娘们问她打算怎么过?
宁晚桥便请各宫娘娘们到东宫吃了饭看戏,不过当天,千里之外的阮穆宁,还是送了一份礼回来给她。
有他亲自动手制作的发簪,以及一卷画。
画上画的是当年她穿着红色新娘吉服的模样。
宁晚桥早已经忘记当时的情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阮穆宁却依然记得她的模样。
宁晚桥给他回了一封信,说很喜欢他的礼物。
阮思言和阮思梧两个人还写信问父王什么时候回京。
阮穆宁的信回过来的时候,京城已经下雪了。
宫内的墙砖瓦片,甚至树木,都积了白皑皑的雪花。
他说如果顺利,明年年中就会回京,还问阮思言的功课。
阮思言用自己稚嫩的笔锋回信,说母妃很好,皇妹很好,又把自己学的功课禀报了一番。
过年的时候,冷清的宫里有了火红热闹的景象。
各宫的娘娘们准备了好多的节目,住在宫外的皇子公主们全都入宫来。
宁晚桥带着兄妹两个去乾清宫参加家宴。
皇帝坐在上位,后宫没有了勾心斗角,娘娘们相处得很和谐,氛围也很轻松。
皇帝让阮思言背诗助兴,阮思言背了一首《锦瑟》,在念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时,皇帝忽然间离席。
宁晚桥猜他可能思念荣皇后吧,毕竟少年夫妻。
筵席结束,回到东宫,宁晚桥带着兄妹两个一起守岁。
茶炉子里放了两块炭,他们母子三人在上面烤年糕吃。
阮思言很懂事,照顾旁边咿咿呀呀的妹妹时,还给她烤年糕。
可能生在皇宫的人都很早熟,阮穆宁离京后,阮思言经常说,由他来代替父王照顾妹妹和母妃。
小小的身板,又要背书,还要学骑射,回宫还要亲自过问妹妹的事。
他把年糕烤得软热可口,还抹了酱,吃起来别具风味。
小时候阮思言长得像她和阮穆宁,现在慢慢长开,更像阮穆宁一些。
宁晚桥透过他的模样,能想象阮穆宁小时候的样子,一定也是个很懂事的孩童。
阮思梧看到他们吃年糕,就自己吃自己的手。
可能吃腻了,她就要抓哥哥的手来吃。
阮思言立即就让侍女打水来,把手洗干净了让阮思梧啃。
不管阮思梧怎么吃怎么咬,他都不吭声。
宁晚桥有时候好奇,偷偷看兄妹两个相处,一看就是一下午。
她把这些事写进信里,告诉阮穆宁。
阮穆宁倒是没有什么意外,还希望阮思梧能更皮一些,别压抑自己的性子。
阮思言准备满五岁的时候,阮穆宁说不能赶回来替他过生辰了。
不过宫里多的是人,当日娘娘和皇帝都来了东宫,给他过了个开心的生辰宴。
他许的愿望是希望大家身体健康,特别希望阮思梧能开开心心长大。
皇上问他,为何不替自己许个愿望。
阮思言说,大家健康就是他的愿望。
四月份一过,就到宁晚桥跟阮穆宁成亲的十周年。
这算是个重要的纪念日。
她坐在凉亭里托着腮看阮思梧步履蹒跚地走路。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她就有儿子女儿了。
那个时候,她恐惧深宫内的生活,如今她在宫里住了八年。
偶尔不出宫去妙手堂和学堂,娘娘们会让她过去聊天打牌,甚至让她教她们医理,打发深宫内院的无聊生活。
而她的日子过得也算悠闲。
宁司远早已经回了永城。
此时永城辖下的一个村庄又出现了疟疾。
阮穆宁当机立断,派人连夜在村外围了一圈栅栏,不许村内的村民离开。
附近几个村落也封锁起来, 以防疟疾传到外面,造成更恶劣的后果。
四月中,阮穆宁带了一队人马,准备去镇压新起的暴动。
在镇压打斗中,他受了伤,好在带头起哄的人被抓了。
这支小小的起义军也就不攻自破。
回到行宫,他让御医来替他包扎。
过了一会儿,看到一个清秀的瘦弱小大夫进来。
阮穆宁不动声色地问:“张大人呢?”
小大夫却不惧怕他,而是坦坦荡荡地道:“张大人肚子不舒服,让小的来替殿下包扎。”
阮穆宁挥手让他下去,让锦标帮他处理伤口。
锦标替他包扎时,心道,皇上为了给太子纳嫔,允许中军都督的方小姐女扮男装来卫队,真是煞费苦心。
中军都督手上有兵,身居高位。太子与太子妃成亲十年,突然一位十五六岁,家世品貌顶尖的姑娘,一直围绕在太子身边。
不管是年轻的身体,还是背后的权势,很多男人都把持不住。
皇帝却还是小看了太子的定力。
即便太子和太子妃相隔千里,别人都不可能插进来。
到这边几个月,方小姐别说近身太子,跟太子说的话,还没有他一个早上跟太子说的多。
连着几日,阮穆宁每天都会到隔离区去看望被传染的疫民,偶尔会到暴乱的地方镇压暴民。
临近四月底,出来八个月了,阮穆宁决定回京去。
临走前他召集了驻扎在附近的武官,以及永城和分管云岚的文武百官们议事。
最后他下命,希望在皇帝六十岁大寿前,平息云岚暴动,作为皇帝的寿礼。
五月初,阮穆宁带着东宫护卫队连夜赶回京。
准备到京城的前一夜,天空忽然下起暴雨。
大队人马在驿站休息了两日,暴雨还没有停的趋势。
五月十八当日,他决定趁着暴雨赶回京去。
一行人蓑衣斗笠,冒雨驾马。
戌时终于赶到了城门口,此时大门早已经关闭。
守城的士兵在上面大喊:“今日已关城门,明日再来。”
锦标从衣服里拿出令牌,守城的士兵一看,匆忙下来。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统领带着士兵出来行礼。
“属下失责,请殿下责罚,”
阮穆宁让他们免礼,不再多说,便挥鞭驾马往城内赶。
马蹄踩在雨水中,激起一阵阵水花,雨夜掩盖了黑影和马蹄声。
这段时间一直下雨,宁晚桥就待在东宫里陪阮思梧玩耍。
她已经会喊母妃和父王了,不过喊得最清晰的是皇兄。
她抓着椅子能从东暖阁走到自己的卧室,大概需要一盏茶的功夫。
自从有了自己的小意识,阮思梧就不在自己的小床上睡觉,而是跑到阮思言的床上睡,非要抱着皇兄睡。
十一个月大的婴孩,睡觉并不安分,有时候会尿床,有时候会踹人。
宁晚桥担心阮思言睡不好,影响他的功课,打算自己陪阮思梧睡觉。
阮思言却不介意,说晚上看不到妹妹,他睡不安心。
阮思梧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她,求母妃别跟自己睡。
宁晚桥好笑地把阮思梧搂到怀里,亲了好一阵才放开她,温柔地道:“母妃答应思梧了。”
唉,兄妹俩个,好像都不黏她。
阮思言喜欢黏阮穆宁,阮思梧喜欢黏着哥哥。
吃过晚饭后,阮思言日常一问,父王什么时候回来?
宁晚桥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阮思言看到母妃有些失落,关心地问道:“母妃是不是也想父王了?”
今天是他们成亲十年的日子,宁晚桥还是希望阮穆宁能回京一起过的。
但她知道家国的安危大过儿女之情,所以也没有写信提醒阮穆宁,他们成亲满十年了,以免他心生愧疚不能陪她。
兄妹两个沐浴后,宁晚桥就去他们的卧室念故事书哄阮思梧睡觉。
念着念着,她自己先困了。
哄阮思梧睡着,她走出来,看到外面漆黑的夜中,暴雨像断了线的珠子拍打在地上。
不知道永城那边,是不是也是这样恶劣的暴雨天…
忽然,一道黑影撑着伞,踏破雨夜快步走过来,蓑衣斗笠掩盖了他颀长的身形。
“太子?”
宁晚桥惊喜出声喊的同时,对面的人抬头看过来。
阮穆宁解下蓑衣斗笠,递给小太监,便朝她走过来,询问她怎么还没有睡?
“刚刚哄思梧睡着。”
宁晚桥惊喜溢于言表,上手就要抱他,他忙用手挡在中间,“我身上湿透了,沐浴后任你抱。”
“我不在乎。”宁晚桥撇了撇嘴。
她话落,阮穆宁就主动抱住她。
不过一会儿,直接打横抱起她,往浴室去。
太监早已经备好热水。
洗去身上的寒气,两个人坐到暖阁里。
宁晚桥惊喜他能赶在今天回来,又担心暴雨天赶路他万一出事怎么办?
阮穆宁笑说,原先他们已经快到京城了,后来下雨等了两日,眼看这雨短时间内不会停,怕她伤心,所以决定冒雨赶回来。
宁晚桥试探地问:“太子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他微笑说:“自然知道了。”
阮穆宁牵她到他的书房,从柜子里拿出一卷画轴递给她。
宁晚桥打开来看,上面画的是他们一家四口。
宁晚桥惊讶,“太子什么时候画的?”
“你答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宁晚桥想起来了,有一次她进阮穆宁的书房,看到阮穆宁在作画。
她好奇阮穆宁在画什么,阮穆宁说这幅画还没有完成,就收了起来。
原来是在等阮思言和阮思梧出生,才能把他们的样子画上去。
宁晚桥把它放到她珍藏的那些画里,转过头的时候,阮穆宁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问:“可有想我?”
宁晚桥的心颤了两下,望着他点了点头。
明亮的光线中,他轻笑,直勾勾看她,眼里的情意溢出来。
宁晚桥笑意盈盈地反问他:“太子可有想我?”
“日思夜想,茶饭不思。”
阮穆宁说情话的声音性感撩人,又问她,“有多想我?”
“那太子有多想我?”
他抓住她的双肩,低头含住她的嘴唇,把她压在紫檀黑漆多宝格上。
宁晚桥搂紧他的脖子,心跳仿佛骤停。
他的吻愈发激烈,似乎要将忍了几个月的思念发泄出来,诉说对她的思念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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