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正堂里,曾氏放下了驱除水妖的事,以死相逼,让段云舟写休书。
宁晚桥还是冷眼看待,默不作声。
曾氏对段云舟道:“你当真要娘去死?才肯写休书?”
段云舟艰难地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喉咙哽咽,根本发不出声音。
看着宁晚桥对他失望透顶的目光,段云舟越发觉得冰冷。
他眼中盛着一丝失去的恐惧,一丝进退两难的慌乱 。
“母亲,儿子愿意听从母亲之前的提议,把宁氏送到庄子里。”
宁晚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侯爷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段云舟急忙解释道:“府中如今事多,我放你到庄子里,也是为了你好。”
宁晚桥道:“侯爷若是觉得去庄子住好,那便请婆婆去住。我阿娘在城里,我要留下来照顾他们。”
曾氏不耐:“娘之前是打算让她去庄子里住,如今我的两个孙儿,一个没有了,一个差点保不住。若是不休了她,以后平昌侯府就断子绝孙了。”
宁晚桥惊讶,除了曹姨娘怀孕,谁还怀孕了?
段云舟也是心痛自己的孩子保不住了,只是又一想,这两个孩子本就不该这个时候出生,没了便没了。
待宁晚桥替他生下长子,才是那些孩子出生的时刻。
曾氏看到段云舟又开始犹犹豫豫,站起来,“你若是不答应,娘现在就一了百了。”
曾氏愤怒地朝柱子撞去,好在段云舟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母亲,儿子答应你,把宁氏送到庄子,抬曾姨娘为妻。”
停了一下,段云舟又解释道,“若是儿子无故休妻,只怕被按个品行不端,破坏伦理常纲的罪名。”
曾氏道:“如何是无故休妻?曹姨娘的孩子又没有了,曾姨娘的儿子堪堪保住。这都是她的原因。”
宁晚桥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另外一个怀孕的人,是曾舒悦。
虽然宁晚桥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目前看来,曾舒悦可是最大的获利者。
既抬为正妻,又怀了嫡长子,这可是要袭爵的。
好一个一箭双雕。
不用说,曹姨娘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又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宁晚桥道:“侯爷和老夫人当着我的面,讨论要把我处置了,就没有想过,避着我一点?”
曾氏道:“你有什么话语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要你死,你也应当去做。”
宁晚桥气极反笑:“老太太是不是忘记自己干的那些龌蹉事了?想要休我?想要关我?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段云舟听到宁晚桥肯说话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要宁晚桥肯说话解决问题,他便踏实了。
“你是当家主母,如今府里乱成一团,为了和谐,牺牲一下,先搬到庄子里住,我沐休时,便会到庄子上看你。”
“侯爷这是把我当外室养?”
曾氏见儿子一意孤行,就是不休了宁氏,便退让一步:“既然如此,今日就把她送到庄子上去住。再择个吉日,把舒悦抬上来。”
这样也算把事情圆满解决了,到时候,宁氏变成个贱妾,她还可以随时打骂宁氏,到底是不错的结果。
宁晚桥道:“你们做春秋大梦!我现在就要去敲登闻鼓,状告平昌侯爷宠妾灭妻,残害嫡妻,状告平昌侯府太夫人,逼儿媳妇喝下绝育汤。请江湖骗子,要焚烧儿媳妇。我有人证物证。太后和皇上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
宁晚桥边说边往外走。
“我今日就是要坐牢,也要让整个京城的人,看看平昌侯府的嘴脸。”
曾氏听到宁晚桥如此说,顿时慌乱,一阵后怕。
她虽然想要羞辱宁晚桥,可到底儿子的仕途最重要。
若宁晚桥这样出去说,那儿子升迁之路到头了。
陈妈妈见曾氏眼底有慌乱,说道:“老太太,依老奴看,就让侯爷跟太太和离。若太太真去敲登闻鼓了,侯爷的仕途受影响,名声也坏了。若是日后老太太不想抬曾姨娘上来了,那些喜欢侯爷的世家小姐,不是任老太太挑选?”
曾氏道:“她不过是吓唬吓唬我跟侯爷。敲响登闻鼓,那可就是整个京城,不,整个大封的笑话了。她还没有那个胆量。”
陈妈妈担忧地道:“太夫人,太太平日就泼妇似的,若真是去敲了。像万宁侯府周家二小姐这样的人家,即便喜欢侯爷,家族也不会把她嫁给侯爷了。到时候侯爷的前程也到头了。还不如趁机让宁氏离开。”
曾氏不悦,看了一眼陈妈妈:“这几日,你怎么一心撺掇着他们和离?”
陈妈妈忙道:“太夫人恕罪!老奴是看长远的事。宁氏无权无势,她若是离开侯爷,又没有安武侯府的庇护,老夫人捏死她,岂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容易?”
曾氏点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然而段云舟却不想答应,他已经出去追宁晚桥了。
府里的下人看见两位主子一前一后走着,纷纷避开。
段云舟心急,问道:“你当真要去敲登闻鼓?”
登闻鼓乃是大封朝的太祖皇帝所设,让百姓可以击鼓申冤,以作“上情下达”之用。
为避免刁民恶意上访,按照大封律例,击登闻鼓者若无功名、诰命,先廷杖三十。
宁晚桥如今有诰命在身上,自然不会被廷杖。
“侯爷,想想今日发生的事情。既然太夫人要休了我,那我便请侯爷与我和离,望侯爷放手!”
“我何时答应母亲要休了你?”
“侯爷从来不相信我,从来没有站在我这边。每每我受冤枉,都是自己孤立无援。今日侯爷更是答应婆婆,要把我送到祭台焚烧,我若不离开侯府,只怕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宁晚桥这句话掷地有声,委屈又坦荡。
上回他冤枉宁晚桥陷害曹姨娘流产,宁晚桥跟他提过和离,后来再也没有提过。
如今被母亲逼成这样,自己今日又站在母亲这边,定是伤透了她的心,她才提出跟自己和离。
说到底,她是爱他的。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
如今,这不过是她在说气话。
段云舟叹了一口气,伸手拽住她,不让她往前走。
宁晚桥却烦躁地甩开他的手,不让他触碰。
“我知母亲有时候做得过分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宁晚桥冷淡地看着他,重复一遍:“侯爷, 我说了,我要跟侯爷和离。”
她的脸色略显苍白, 腰背挺得笔直, 哪怕因为方才方真人做法,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我不同意和离。”
“那侯爷打算舍弃婆婆,选择我了?若是婆婆以死相逼,若是以后又涉及到婆婆,侯爷都会毫无保留地站在我这边吗?”
“曹姨娘陷害我,婆婆要压我喝药,婆婆要烧我,哪一件事,侯爷是站在我这边的?甚至我连句道歉都没有得到。”
“我替母亲跟你说对不起。”
“不用了。既然在侯爷的心里,只有婆婆是最重要的,别人的命微不足道。那么,就请侯爷给我和离书。不然,我会去敲登闻鼓,我要义绝。”
“不许你去!”段云舟拽住她。
宁晚桥神色平静地说道,“侯爷,我每天都活在这种勾心斗角里,我累了,我们和离吧,好聚好散。”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心灰意冷。
段云舟听得出来,宁晚桥不是随便吓唬他的,而是下了决心了。
他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不行,我不答应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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