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言一顿。

“你的宝贝女儿，她今天可是干了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知道了，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

沈星言很是心虚，下车的时候，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地上，还是酆九安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她才勉强重新站起来，“没事吧？”

“没有。”

沈星言摇头。

从来都很嚣张跋扈自信飞扬的沈星言，今天像是做了很大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心神不宁，歉意满满，甚至近乡情怯到不敢去迎接她的父亲。

“别怕！”酆九安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鼓励她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我相信你肯定是出于善心和好意，如今不过是承担当时的选择而已，怎么样都得硬着头皮上的。”

“嗯，我知道。”

沈星言感觉自己的心软软的，连带着看酆九安凌厉英俊的面庞都觉得松软和心动起来，酆九安他怎么会这么好？这么好呢？

这个人什么都没问，就说相信她，支持她，试问这样的支持，世间又有几个人可以轻易给她呢？

陆寒曾经是一个，可他们现在已经永远的不可能了！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似水流年。

酆九安重新推起电动车，到底还是不放心，又回头问她一句道，“你需要我陪着你吗？”

沈星言吸了口气，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敢做敢当么，大不了被我爸再打一顿呗。”

说到打一顿，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上一次在宜家。

现在回想，沈星言还真是个人物，能屈能伸，能笑着发狠也能伏低做小装可怜……

他当时不就被她骗得一愣一愣的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手帮她。

酆九安笑了笑说，“没事，你真被打了，我还会再救你的。”

不是因为被骗，不是因为可怜，而是心甘情愿地想要保护你，想要站在你这一边，成为你的保护伞。

沈星言总算是乐了，调侃道，“好，你记得给我收尸。”

酆九安之前是拿不准沈星言要怎么处理沈朝阳的突然到来的，听她说“收尸”二字，他才猛然明白过来，他还真没有看错沈星言，她就是个敢作敢当的性子。

做了就做了。

不管沈朝阳会怎么看她！

她大概也许想要和盘托出吧……

酆九安心里替沈星言捏了一把汗，面上却还是点头支持她道，“那你们父女聊，我先回家了。”

“好！”

沈朝阳被沈星言要过几次钱，东西和房子之后，已经有了些许为人父亲的自觉感。

这次他带了许多沈星言爷爷奶奶从老家寄过来的萝卜干、熟牛肉、干麻菜等东西过来给她们吃。

沈星言帮着他来来回回搬了几次，沈朝阳让她自己先进屋，“星言你先进去，我在外面抽根烟。”

“好！”

沈星言点头。

“爸，来坐哦！”没一会儿，她却搬了张长凳出来招呼沈朝阳坐下，并且自己也主动坐到了边上。

酆九安家地处村尾的地方，除了左边有一户人家，右边和后边都是空旷的田地。

是以夏天夜晚，凉风习习的时候，观山赏月瞰田野其实也蛮舒服的。

沈朝阳一边吐烟圈，一边心里突突的，总感觉今天顾珊出了什么事情。

这么些年，她很少有不接自己电话的时候，更不要说讲都不讲一声，便夜不归宿了！实在是很不像她的作风！

“爸，我有件事情想同你讲。”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沈星言鼓起勇气开口道。

“什么事啊？”

沈朝阳侧头看闺女。

沈星言从小就懂事乖巧，很少会这么正经地和他说话，也就最近这一个月，她才和自己又慢慢近乎起来。

沈星言说，“我今天碰到顾珊阿姨和沈月被人欺负，我出手救了她们。”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们为什么会被人打？你又是如何救的她们？”沈朝阳被吓一跳，嘴唇蜡白地问道。

沈星言捡着大概的事情说了，又把自己和顾珊做交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沈朝阳。

“她答应我了……”沈星言说。

看着沈朝阳满脸懵逼的模样，沈星言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她垂了眼眸道：

“爸，你想说我就说吧！你想打我也行！我不会反抗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沈朝阳简直像遭遇了晴天霹雳一样，震惊不敢相信之余，语气冷冷地质问沈星言道。

沈星言抿紧唇瓣不吱声。

说什么为他好，不过都是道德绑架，她连给沈朝阳机会让他自己做决定都没有，还谈什么是为了他好？她不想狡辩！

她这么做。

其实更主要的是为了大家好！

“你说话呀！”沈朝阳看她不说话，气恼的丢了烟头，晃她的胳膊。

原本板凳就窄，有几次沈星言差点被他晃得跌落地上，二楼檀木窗户里面酆九安看得无声攥紧了掌心。

沈星言这么做必然是有原因的，沈星言说要自己去承担的时候，她还以为她会全盘托出。

未曾想到，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把自己最卑劣的一面展示给沈朝阳看，像是在自我责备一样。

人是我救的！人也是我逼的！

理由是切切实实地为了你好，我好，她好，大家好！但是我是不会说出来的，我也懒得辩解！

“你这死孩子，你怎么不说话了呀？！”左右沈星言就是不开口，沈朝阳的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

他伸出手想掌掴沈星言的脸颊，但看到她一副咬紧牙关死不松口，任由你处置的倔强模样，沈朝阳到底是没有下得去死手！

无论如何，沈星言是他这么多年来最骄傲最自豪的闺女啊！

“行，你不说是吧！我去找你顾阿姨自己问。”沈朝阳看着沈星言一脸愧疚难堪不肯低头的模样，心也隐隐作痛。

他一拍大腿，起身走人，陡然失去重心平衡的沈星言猛然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板凳高高翘起，扑面而来，砸得沈星言一张小白脸当场就鼻青脸肿，鼻血都流了出来。

“星言……”

沈朝阳愣愣地说。

还不待他走回去沈星言身边，身后的楼房里便传来了有人“哒哒哒”奔跑着下楼的声音。

灯光璀璨之中，酆九安大踏步飞奔而来，惊动了家里面所有人。

可是他已顾不及所有，只是紧张兮兮地扑来沈星言的身边，问道，“沈星言，你还好吧？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