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昨天方临、耿石找到好活计的事,已经传开。
而这些大娘、大婶,之所以乐意讨好方母,也正是因此——方临不仅自己有本事,还有本事带给身边亲近的人好处,相对来说,后一点更重要。
这时,这群大娘、大婶们见到方临回来,一个个脸上都是露出笑容热情的打招呼。
“临子回来啦?”
“听说你现在在书肆做活?那可了不得!”
“我就说嘛,打小看临子就是个有出息的。哟,这是给家里买的东西?真是孝顺啊!”
……
“想吃哇?也让你儿子给你买呗!再不行,就在炕上给你家老苏……咳咳,儿子咱们回去吃饭。”
方母似是意识到失言,连忙住嘴,起身拎着板凳,和方临一起回去,嘴上岔开话题给自己解释着:“今天天气正好,我就想着出来和这群老娘们唠嗑唠嗑,可真是畅快。”
方临微微无语,心中翻译了一遍:‘儿子去了书肆做活,这不得出来出去和那群老娘们炫耀一番?被吹捧得可真舒服。’
“娘,我萱姐呢?”
“先让她回去了做饭了,我留那儿多做了会儿活。”
方临心中默默翻译:‘先让小萱回去做饭了,我留那儿多享受了会儿吹捧。’
“怎么样,今天做活累不累?哟!”
方母问着,这时才想起方临买的东西,怕他累赶紧给接了过来,一看就埋怨道:“你挣钱不容易,可别乱花,更别想着买啥孝顺我们,你就存着,自己花销……”
“没花钱,是郑于找我询问找活计的事,我说了两句,给的报酬。”
“我儿真有本事!”方母习惯性夸赞,对此也不惊讶,自家儿子书肆活计都找到了,指点别人两句,给些报酬应该的嘛,受得起!
回家。
“临弟回来啦?”田萱正在烧水,抬头给了方临一个大大的笑脸。
方叔有在泡脚,沾着灰尘、灰扑扑的脸上有着道道汗痕,看到儿子回来,莫名有些心虚,似是自言自语道:“明天就不去了,歇一天。”
显然,这是想起了方临昨天嘱咐,怕被儿子说逞强不知爱惜身体。
这样的方父还是第一次见,方临心中好笑,顾及老爹面子,并没说什么,去给田萱帮忙了。
“歇一天也好,看你这邋遢的。”方母放下东西,拿了块干净的湿布过来,心疼地给方父擦着脸。
汩汩!
此时,锅中粗米汤滚着,加热的烧饼、卤肉香气氤氲,化作淡白的烟气,袅袅升腾。
昏黄的阳光下,晚风徐徐,一老一少两对影子拉得很长,就在那朦胧烟气中微微摇曳,依偎着凑在一起,组成了这个家。
……
时间匆匆,又是大半月过去。
这大半月中,方临每天一大早就去轩墨斋,跟着刘掌柜溜达一圈,混一顿早饭,然后与成世亮、黄荻、柴一苇三个伙计一同做工,期间耳濡目染学些字。
因为书肆暂时没有进货,也不算忙,相对轻松。
傍晚下工,他并没留在轩墨斋这边,故而,这些日子和店里其他三个活计打交道较少,暂时也没更多了解。
下工后,方临就去约着耿石一起找房子,多走多看,对比筛选,终于,在小河村大多数人离开府城的前一天敲定了。
这是在西巷胡同的一处房子,位置稍偏了些,但环境不错,比较干净,治安也还好,没听过有什么大的恶性事件,邻里也还行,或有小毛病,但没听有不三不四的人家,价钱也还好。
相对来说,已经是方临看的许多房子中,性价比最高的一处了。
“小方啊,你是租赁,还是典房?”房主姓翁,是个四五十岁的小老头,笑呵呵问道。
“您开玩笑了,我哪能典得起房?自然是租赁了。”方临这么道。
大夏在买房之外,有着租房、典房两种方式。租房不用多说,按月、季、年支付房钱,房子是别人的,租住于他人门下。
典房么,就是一次性交房子价值的七八成钱,约定一个期限,期限内都可以在这住儿,到期如数退钱。
这种方式更胜租房一筹,却又次于买房,就好比家中有了困难,去当铺典当首饰一个道理,有了银子时可再赎回。
典房这种方式能够出现,自然是某种意义上,对双方都有好处。
对房主来说,虽然契约到期银子要还给人家,但能在保留房子产权的同时,一次性拿到一大笔银子,以作急用。
对典房的人来说,约定期间算是白住,也比租房更安心,至少在房子被赎回去之前,可以算得上是属于自个儿的。
方临和翁老头确定租赁的方式,签订契书,一月一付,一月五钱银子。
——这不少了,在码头做挑工一月才不过一两五钱银子,刨去吃喝能存下的钱大约一两银子,这已经是其中一半。
‘这租了房,有了落脚的地儿,才勉强算是在府城安定下来了。’这一刻,方临如释重负,感觉大半月来下工后的奔波忙碌都值得了。
送走翁老头,又在房内看了看,还算满意:除去厨房、堂屋,还有三个房间,做饭、自住、放杂物,生存需求基本能得到满足。
唯一不太方便的,就是没有自家茅房,不过,这不是这处房子的问题,胡同中其他人家都没有。
——府城寸土寸金,土地价值极为高昂,寻常人家购置一套房子已经相当不容易,哪还能有财力,专门辟一块地去建一座私人厕所?再就是,这个时代下水道、化粪池基础设施不到位,根本没有家家户户建厕所的条件。
‘在棚户区那边,有着一个公共的大茅坑,到了这边就只能用马桶了。’方临暗道。
马桶的优势很明显,轻巧,不占位置,至于说便溺其中,如何处理?
简单!每天一早,就有粪夫走街串巷,喊着‘收人中黄嘞’!
这粪夫收走粪便,不要钱,也不给钱——百姓得了方便,粪夫也能够将搜集的粪便卖给粪商,得了实利。
说回租房,和方家一样,耿家也租住在西巷胡同,不过是在胡同口的位置,距离方家百来米。
桂花嫂也在这边,隔了条斜街,在百顺胡同,并不算太远,走路半盏茶功夫就能过来。
——方家和桂花嫂走得近些,隐约知道对方是典房的。
还有,小河村人中,其他人家想要留下的,比如付宏、宋凯、白宝、郑于等等,早就有定计,准备看方家、耿家租在哪里,就选在附近。
哪怕是最讨厌方临的宋凯也不例外,毕竟,一件件事下来,早就证明了方临的眼光。
这对其他人家来说,自然不失为一个聪明的选择,唯独白宝,在方家附近,自然也离桂花嫂家近,要说其中好处更多一些、还是坏处更多一些,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诚然,在府城中,行事手段不可能过激,但这世上,毁掉一个人的方法从来不止一种。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宋凯学方临不成反被打,又被白宝传扬开,让村人笑话后,宋凯一伙儿彻底分崩离析。宋凯成了孤家寡人;白宝也懒得再维持表面关系;郑于更是远离了两人,听说找了一个饭馆学徒的活计,给人家大师傅打下手,前两天还又来感谢了一次。
……
这边,方临、耿石趁着今日下工后,租好了房子,结伴回棚户区,路上碰到了付宏。
付宏舔着脸凑过来一起走,路上对两人大加诉苦:“临子、石头,我真他娘后悔啊,后悔当初没听你们的。我那个狗日的掌柜,他直接克扣了我一半工钱,说好的二两银子就给了一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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