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凉风洋洋洒洒地刮过,晏乐抄着手,冷脸看向面前并列的两个背影。
一高一矮,一红一白。
两人安然静立,相对无言。
若非他方才在暗巷里,亲耳听到、见到那番…的场景。
此刻只以为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恰巧赶往同一个目的地。
至于他么……
就是被迫上了贼船的良民。
晏乐本以为在这幻境待了快三天,什么光怪陆离的人事物他都经历过了。
比如被师弟师姐联手蒙骗、手无寸铁地寻邪魔、师姐又通过一个傀儡送来了神尊的金铃。
然而所有事,都随着那一阵风,一发不可收拾地往诡异的方向发展——
幻境是梵祝造的,目的是寻一个转世凡人。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不听,却在他掏出金铃时被他拎小鸡儿似的给拎走了。
本想用那傀儡向梵祝展示真相,可哪成想,几小时前还是一动不动的傀儡,几小时后就成了一笑百媚生的少女。
她不仅声线甜美地笑言:“好久不见”。
那一双涂得殷红的指尖,还似一条“嘶嘶”发响的蛇信子,极具魅惑地抚过了他的脸。
丝丝寒意随着她指尖的力道,摁划过他的脸颊,凉津津的触感伴随一股异香渗进毛孔。
晏乐僵在原地,连眼珠都不敢再转了。
这……
不会是……
他愕然地瞪大眼,揣在袖兜里的金铃往回滚了一下。
方才他戳了她那么久都不动,怎的梵祝一来立马就活了???
加之金铃当初,确实是被这红衣白裙的流浪神给抢走了,那只剩下一种结果——
师姐夺回了金铃,甚至还灭了这流浪神,把她给挖空做了个装灵的傀儡皮。
也就是说,摸他脸,说好久不见的那“少女”的真身是……
晏乐脸一沉,不敢再想。
一晃神,就见她偏过头,松了手。
脸颊的凉意也随之消散,而后空旷的巷道中响起了“哒哒”地脚步声。
不过须臾,他看向梵祝的眼睛里,再次倒映出了“少女”的背影。
“卜卜。”
梵祝垂下眼帘,看向少女轻唤了声,目光仍是没有波澜。
卜卜???
呵……居然是梵祝认识的皮囊,师姐你可真是……
太不会挑了!!!
晏乐屏住呼吸,暗自紧张。
忽觉方才还冰凉的脸颊,陡然生出了几丝烧灼感。
但在此情境下,他根本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于是只得拱了拱鼻子。
上下耸动的过程里,他在蔓延至整条巷道内的异香中,隐隐嗅到了另一股熟悉的气味。
是——
他刚有点头绪,梵祝一开口,惊得他心头一梗,瞬间又被岔开了。
“卜卜,请你帮我寻到知秋。”
不是疑问,不是恳求,是笃定,是命令。
晏乐:“……”
别废那老劲了,我夜观天象,你俩马上就能在地府团圆了。
他在这头心都凉了大半截,却听那少女盈盈地笑了声,一口应了。
“梵祝,你来的时间,不早不晚,恰逢其时。”
“这世间最难得之物,不是完美,而是,刚刚好的空缺。”
柔媚的嗓音落地,少女略微上扬的尾音紧接了一连串浅笑声。
晏乐望着她笑得微微颤动的背影,汗毛倒竖。
师姐这婉转的笑声在他听来,宛如“哗哗”地磨刀音。
这声线绵长又空灵,覆盖了整个巷道上空,由远及近。
一圈圈音浪震得晏乐心头发颤,他直感腿软,抖成了个筛子。
就见那少女忽然踮脚,她抬着手,殷红的袍袖悄然滑落,露出她藕节般白皙的手臂。
旋即,她绷紧葱白般的纤纤玉手,往上伸展,停至梵祝的眼角后,往右一转——
晏乐赶忙眼球一翻,闭紧了眼。
美人计啊?!
虽然他一直在内心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可奈何他脑子里的画面转个不停——
四面燃烛的山洞里,蜘蛛精白骨精玉兔精齐聚一堂。
她们谈笑风生,身后噼啪的柴火堆架着一口大铁锅,咕嘟地冒泡声像阵阵欢快的鼓点。
与捆在一旁石柱上一动不动的白袍仙人,形成了强烈反差。
晏乐绕到那仙人近前一瞧,还能是谁啊?!
“住..嘴!!”
脑中白光一闪,晏乐猛地一睁眼。
却见梵祝歪着头,一脸困惑地望着他,而方才还欲“送吻”的少女已不见了踪影。
“呃…她——”
“还愣着干什么?”
晏乐话未出口,便被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
他循声而望,看见巷道的入口处忽亮起了一缕幽蓝微光。
那光亮的源头来自少女微抬的掌心上方,悬停着的一颗翻滚的球状物体。
“那是什么?”
晏乐打量了一会儿,嘀咕了句。
“水灵珠。”
梵祝的回答,和他扯过他袍袖的力道同时传来。
晏乐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栽,暗自心道。
我一个修仙人,我还能不知道那是水系术法么!
可师姐啥时候瞒着他学会了水系术法??
梵祝却不管晏乐在后头跌跌撞撞地有没有站稳,只管牵着他往巷口处奔。
晏乐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对劲,他快走了几步,贴到梵祝身侧朝他耳语道:“梵祝,你觉不觉得那东西,太——”
诡异俩字儿还半卡在喉咙里时,他的余光忽瞟到一缕寒芒。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太什么?”
“……漂亮”
晏乐扯着嘴角,笑得难看。
好在临到话头处拐弯这回儿事,他最是擅长了。
梵祝的嘴唇嗫嚅了片刻,刚想再问些什么,腰间忽传来一股推力。
他猝然地向前迈两步,回头就见晏乐呲着八瓣牙。
方才推他的手乖巧地背在身后,视线的方向却是越过他,望向了他面前的卜卜。
“喏。”
他回转头时,卜卜已将手中的水灵珠往他跟前一送。
淡蓝的水珠透亮、闪着莹莹光泽,犹如一面清晰的水镜,能映透他的内心。
“后悔了?”
卜卜声音极轻,尾调却仍是上扬的。
比起疑问,倒更像是一句挑衅。
梵祝低垂的眼睫细微地颤了一瞬,而后掌心翻转,接过了那颗散发幽幽蓝光的水珠。
在漆黑的巷道里待得久了,突然被头顶烈日一晃,晏乐其实不太能看清两人凑那么近做了些什么。
等到耳畔旋起一阵“忽啦作响”的疾风时,他才泄气一叹。
不是吧…又来??
被梵祝的风带上半空时,他颇为不耐地抹了两把脸。
他想不通师姐突然出现的意义,更想不通梵祝拉着他吹了俩小时的迎面风,好不容易到目的地了,脚踩地面还不足五分钟,就又飞了。
还是朝来时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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