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侧门外突然传来的一道声音,彻底打破谢鸿的怒气,沈若梅动作一顿,啜泣声已停。
三人皆看向那道侧门,老太太在刘妈的搀扶下,拄着檀香木拐杖一步一步走出来。她生的是慈祥面,偏偏那双浑浊的眼睛看过来,一言不发,莫名的不怒自威。
“母亲……”谢鸿忙上前扶她,语气也弱了下来。沈若梅也不再坐着,亦步亦趋上前,二人全围在老太太身边。
“母亲,明昭她——”
“鸿儿,”老太太打断他的话,“你不管家中事,又全权交予若梅去管,可曾看到她的委屈?若梅不管明昭,也绝不可能交给姨娘来管!她是谢家的姑娘,也是我的孙儿,秋容也曾照顾过我,既没人管,我来管。”
明昭委实未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老太太很坚定,任由谢鸿各种苦口婆心地劝,说什么自个顽劣不听劝,会惹人生气,或者搬出医士的话,叫她不能太分神,否则伤身……
然而不管谢鸿所言为何,老太太都不动摇;沈若梅一直未言,最后居然帮着劝谢鸿。甚者,老太太连续敲了三下柺杖,令人奇怪的是,谢鸿自此噤声。
于是此事一锤定音。
明昭的关禁闭令彻底解除,一想到方才谢鸿和沈若梅吃瘪的表情,她喜不自胜,连语调都不自觉欢快起来。
她自然不是尊崇老太太,毕竟她和老太太虽是祖孙,今日不过第一次见面,哪有什么劳什子的祖孙情。不过整个谢家里头,能压得过谢鸿和沈若梅的,怕只有老太太了。
“昭姑娘,你收敛着点。”绿竹小声提醒。
明昭不自觉摸了摸脸,没摸出笑容来,反而嘴角咧得更开,“我表现得很明显么?”
绿竹欲回她,前方走在老太太身侧的刘妈回头瞪了一眼两人,绿竹温顺乖巧,十分听从刘妈的话,一见她噤声的表情,自然不敢再出声。
明昭素来随性,她朝刘妈晃了晃脑袋。老太太朝前走,眼睛总不至于往后看吧?老太太是个不管事的,于秋容一事上插手,如今又来管她。
老太太怎么样难说,至少脱离沈若梅和谢鸿这个苦海了。
明昭一路规规矩矩地走,怕留下个坏印象。她以为老太太会叫她前去问话,谁知到了佛堂前,她走了进去,明昭欲跟进去,刘妈先把她拦下:“昭姑娘,你回去吧。”
明昭一时凌乱。
老太太已不见人,门前空空,只屏风竖立。
明昭不欲多问,老太太不管她明显是件对她有利的事,那么从今往后,她想出府都无人管,出去多久亦如是。不过的确很奇怪,明明说要管她,叫了她又不见她,到头来什么都不上说。
“那我真的走咯?”她不确定问,唯恐刘妈是在试探她。
刘妈颔首。
明昭疑惑,犹豫地一步三回头,小碎步小碎步地跨。刘妈看在眼里,却不叫住她。于是第三次回首后,她很干脆地蹦跳着跑了。
刘妈进了佛堂,老太太已坐下敲木鱼,见了刘妈进来,遂掷棍。
“老太太,昭姑娘已经走了。”
老太太隔窗而望,空空不见人,“她就叫明昭了么?”
“嗯。”刘妈想到什么,不免失笑,“昭姑娘可宝贝这个名字了,说那是她阿娘亲自去找秀才取的,大有来头。夫人当初提议给她改名,按照‘嘉’字来排,保留‘昭’或‘明’字,就叫‘嘉昭’或‘嘉明’,也不算忘了根。昭姑娘宁死不从,就要一字不改,就要叫这个名。夫人后来也没再提,见人那日也宣了这个名字。”
明昭拒绝改名时,绿竹问过缘由,正巧给她听到了。昭姑娘说,村里有个秀才,阿娘怕随便起个名字届时让谢家人笑话,于是出了点钱去找那秀才取名。
那秀才一想,念念叨叨一大段话,什么文心什么龙的,阿娘听不懂,只知道“昭”这个字好,“明”这个字也好,寓意好,盼头好,什么都好,就叫“明昭”了。
“《文心雕龙·宗经》里头的‘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
老太太缓缓说完这句,刘妈哎呀连叫:“是这个是这个!”
老太太点头,“的确是个好名字。”
刘妈又道:“昭姑娘还说,她不解这字的出处,还是她问过裴公子,才勉强把这出处查了出来,又特意背下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头,可欢欣了。”
“裴公子是谁?”
“是昭姑娘幼时的伙伴,也是长安人。”
刘妈细细谈过关于明昭的一些细节,那都是她无意间从绿竹或二人间的谈话中得知的。老太太听得入神,不自觉间笑起来。
联想过去,她明知一切却不闻不问,老太太不由叹了口气,“刘妈,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刘妈微愣,“老太太,从前的事你也是没有办法,过去的事无法挽回。秋容虽走了,还好明昭健在,你既得了机会,何不借机补偿,免得徒留遗憾。”
老太太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猝然笑了,“她是个闹腾的性子。”
“秋容虽喜静,都是性情中人。”
老太太道:“刘妈,明昭以后交给你管;除去重大事情,其余小事由着她去,不必来知会我。”
首战告捷,明昭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出府,后又随谢鸿和沈若梅上门去给姨母道歉,彻底把这事解决,身不负债。
谢鸿备了厚礼,态度周到,又念及大人在场,倒也言笑晏晏,偏私下与她对视时,一脸不屑地瞥眼。
明昭自不会热脸贴冷屁股,道歉时一番好言好语是受局势所迫,她能屈能伸,说几句好话也不会掉块肉,反正是谢鸿应局。
她欢欣异常,特意写了封拜帖,托人送去郡王府给萧彻。对于萧彻,她不再远离。从前是她对权势祛魅,更害怕皇室中人。
然而她既不借权犯法,也不想谋什么大事,没什么好躲避的。萧彻此人中正,朋友也是做得的。若真说来,萧彻比谢家待她还周到呢。
她在醉仙楼二楼的厢房等人,约的是巳时一刻。她巳时来,厢房空空如也,她坐下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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