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臣回过神,轻声道:“好了,是哥哥说错话了。”
“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谢濯臣微怔,“那我该是什么样子?”
下一刻见她眼中闪着泪花,又心慌得不知所措。
“我……”
沈烛音哽咽,红了眼眶。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谢濯臣伸手去摸她的脸,但没敢落下,“只是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他的眼里闪过不似作假的迷茫。
积攒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沈烛音心口钝痛。
“哥哥。”
眼睛一眨眼泪便流了出来,沈烛音带着哭腔轻唤,朝他伸手。
谢濯臣轻轻拥她入怀,掌心附在她脑后缓慢抚摸。
沈烛音环上他脖颈,在他耳畔抽泣。
“哥哥……”
庆祝婚仪的白日烟火在天边绽放,但她的双眼模糊。
谢濯臣在无尽的自责和愧疚里挣扎,喘不过气来,找不到方向。
沈烛音遥望天际,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哥哥……”
“我们也成亲吧。”
谢濯臣心一紧,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直到沈烛音在他怀里仰面,他看到她红彤彤的眼里,满是期冀。
“你不愿意吗?”
“不是。”他急忙道。
沈烛音望向他呆滞的脸,“那你这是什么表情?”
似有万物在心底复苏,谢濯臣惊喜于灰扑扑的种子开出了艳丽的花。
还散发着勃勃生机。
“喜不自胜。”
他说。
第89章 如果
有人洞房花烛夜,有人寂寂长夜盼月圆,还有人醉得不省人事。
当沈烛音看见平日里从容和蔼,现在却被绑着且满身狼狈的二皇子时,好像明白了前世他为什么想要弄死阿兄。
始作俑者谢濯臣又在二皇子头上浇了一瓢清水,瞬间把他惊醒。
“谢濯臣!”
“没聋。”谢濯臣淡淡回应。
沈烛音旁听着二皇子喋喋不休的咒骂,虽然她就站在旁边,但二皇子眼里明显没她。“你个混账东西!等本宫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要你狗命!”
沈烛音看呆了。
“不用担心。”谢濯臣揉揉她的脑袋安抚,“这已经是他第三百多回说这种话了。”
沈烛音:“……”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是从楼诤嘴里得知二皇子想要杀阿兄这件事,未必是实情,也许只是楼诤会错了意。
何况当年的阿兄已经积劳成疾,命不久矣,根本不用别人费心思,他自己就会死。
“你个目无尊卑的狗东西,早晚死在本宫手里!”
“说得好。”
谢濯臣拉了把椅子坐下,与他面对面,中间隔了三步的距离。“在你想到办法弄死我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你能不能安然无恙回宫。”
二皇子毫无斗志,“无所谓了,大不了一死。”
“正好。”谢濯臣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隔壁洞房花烛夜呢,新婚夫妻蜜里调油,你赶着趟去死,没准还能投胎到他家。”
“你……”
二皇子气急,用脚踹他,偏偏被捆着,差一点距离,因此愈发生气,“本宫迟早叫人撕了你那张嘴!”
谢濯臣嘴角上扬起轻蔑的弧度,“给人当儿子,何尝不是成为人家最重要之人的一种方式呢。”大力出奇迹,二皇子竟然挪动了椅子,但还是踢不到他。
“谢濯臣!有本事你给老子松绑!”
沈烛音被他突然的吼叫吓得一弹,连连后退。
“你吓到她了!”谢濯臣不满地斥了他一句,抬头又柔声道:“过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沈烛音迟疑地、缓慢地挪动位置,在二皇子愤恨的目光跟随下,靠到他身边。
“你们靠那么近干什么!”二皇子双眼猩红,“狗男女!狼狈为奸!奸夫□口!寡廉鲜耻!”他没有多余的思考,图痛快乱骂一通。
谢濯臣也不在意,在沈烛音耳边轻声说了句“别怕。”又对二皇子无奈道:“闹够了没有?”
二皇子咬牙切齿,“自从认识了你,我就找回了当年在冷宫被冷嘲热讽,只能苟活的感觉。”“不用谢,我应该做的。”谢濯臣逐渐严肃了起来,“你情绪宣泄够了,也该想想正事了。”
“还有什么正事可言?”
“你没被抓现行,只能算是及时止损。你禁足未解便擅自出宫,想必他们派去盯着你的人早就告上去了。势必龙颜大怒,你被终身禁足都不是没可能。”
二皇子冷哼一声,“那就禁好了。”
“你当我在跟你开玩笑吗!”谢濯臣愠怒。忽然高声把二皇子和沈烛音都吓得一颤。
“时局至此,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压在你身上,你当这场斗争只关乎你个人吗?”
谢濯臣神情冷漠,“只为了个女子就要死要活,一蹶不振,你可对得起那押宝在你身上,支持你、协助你的朝中众臣?”
二皇子一愣,“你装什么?你当初不就是为了你现在怀里那个才与本宫为伍的?说本宫倒是条条是理,今天沈烛音嫁予旁人,你可还有心思跟我议政?”
沈烛音怔怔抬头。
“我如何不能?”
“你就吹吧!”
谢濯臣:“……”
两个男人四目对峙,谈话陷入僵局。
沈烛音神游天外,前世因果今生轮回,有意避开的事情,兜兜转转还是发生了。
比如这场党争,她以为没有楼诤的存在,阿兄就不必为她以身犯险,步步为营,结果还是因她成了二皇子党。
“阿兄。”
谢濯臣瞬间卸下满身气势,回头看她,“怎么了?”
沈烛音倾身小声道:“没什么,就是谢谢你。”顿了顿,又道:“还有我爱你。”眉目间的冰雪在她话音落下后消融,谢濯臣佯装正经道:“嗯,我知道。”
“你们有病啊!”二皇子直跺脚,“我又没聋,以为声音小我就听不见了吗?”
谢濯臣平和了许多,“如若你自暴自弃、一意孤行,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想清楚了再叫唤,不然别吵。”
他轻哼一声,“顺便提醒你一句,凭驸马和我们的关系,将来若九殿下登基,势必连累公主。你若只是想占有她,而不在乎她将来过得好不好,那就当我没说。”
二皇子攥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沈烛音偷偷看他反应,被谢濯臣遮了眼睛,“难看,别看。”
二皇子:“?”
沈烛音还真老实地回头了。“那不明早叫公主来劝他吧。”她故作天真道,“二殿下现在模样,没准能让公主心疼呢。”
“你敢!”
二皇子气急,被谢濯臣淋了酒又浇了头,他自然知道自己模样狼狈。而熙嘉向来厌恶脏兮兮的东西,包括人在内。
谢濯臣不看他,朝沈烛音点点头,似是认同。
“混蛋!”
谢濯臣叹了口气。
“你明知你现在这样只会令她厌恶而非喜欢,你的所作所为也只会令她反感而非欢喜,又何必如此。”
二皇子嗤笑,“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
“自是将见不得光的一切藏起来,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说得轻巧。”二皇子别过脸,“你做得到?”
谢濯臣沉默。
沈烛音一愣,“他……做到了。”于她而言。
二皇子似是呆住,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
长久的缄默后,他问:“现在还能怎么办呢,即便我现在回去,罪名也已经成立。”谢濯臣松了口气。“未尝没有挽回的可能。”
二皇子抬头看他。
“事已至此,狡辩无用。那你便如实相告,告诉陛下,你曾深陷怎样的泥沼,公主又是如何将你拉出漩涡。表露你的感情,但只是源于救命之恩,兄妹之谊。你只有亲眼看见公主得一好归宿,才能放心,所以宁犯天威,也要远远来看一眼。”
“你今日未现身人前,陛下未必不信。”
谢濯臣轻笑,“若他不信,你便告诉他,你的爱慕之心,已付他人。”
“谁?”
“御史台张大人有意将女儿嫁你,张二小姐才貌双绝,温婉端庄,可堪良配。”二皇子神色微滞,忽而笑问:“沈烛音,你想当皇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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