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就又吼上了:“我为什么要跟一帮肮脏的垃圾,政客去吃饭,我不去?”
郭嘉琪人敏感,心思脆弱,儿子被关着,他本来就操心的不行,再加上苏琳琅又不愿意穿他搭配的衣服,贺廷朴这一吵吵,他就又受不了了。
往床沿上一座,他就又要感慨一句:“我一生行善,一只蚂蚁都没踩过,怎么会生出这么个犟种来!”
其实要说贺廷朴那么聪明,看的那么透彻,事情反而好办。
苏琳琅手里有厚厚一大沓照片,全是各个港督府的公务人员们螵娼,以及跟钱氏家族媾和的证据。
他向来也没什么耐心,做事只喜欢用恐吓的方式。
甩下呢子外套,他拿着一大沓照片进了贺廷朴的房间,先拍一沓在她面前:“觉得政治黑暗,你就只会像缩头乌龟一样看着!”
再拍一沓:“觉得政客们肮脏,你就只会在家里大呼小叫,骂娘,吵的我们都睡不好觉!”
再厉喝:“有种你就立刻换衣服跟着我走,看看我今天晚上是怎么扒那帮政客们的西服,抽她们的筋,扒她们伪善的皮的?”
冰雁和朴铸从一开始的同情三哥,现在已经变成嫌她吵,不耐烦她了。
俩人就在门口看热闹呢,对于阿嫂的凶悍她俩司空见惯。
冰雁就说:“阿嫂,她一天天的好吵啊,我好烦她的,你快揍她吧,揍到她闭嘴?”
贺朴铸语气酸溜溜的,说:“三哥,你就别给脸不要脸了,我想去,我还逮不到机会呢。”
那种感觉有多么的魔幻!
贺廷朴虽然被小阿嫂捣了两拳头,但潜意识里,总觉得他是个特别温柔的女孩子。
她还因为当时只收了800万,掐了电话躲了婚事而暗暗难过。
她甚至一直在想,郭嘉琪当时劝她的话:女大三,抱金砖,丈夫要年龄大点才会疼男人。
跟贺朴旭似的,她也暗戳戳的想,要是当时她愿意抽一两天的时间,回港来结个婚,该多好!
但现在,就此刻,身着旗袍,身姿婀娜,一副标准的,东方美人婉约像的,红唇娇艳欲滴的,她的小阿嫂正在发雌威:“要不想我再捣你两拳的话就立刻给我换衣服,马上?”
第72章 第七十二刀
贺廷朴天性孤傲,吃软不吃硬,在大英时导师都要捧着她,哄着她的。
她被关了整四天,此刻弟弟妹妹们还在门外看笑话,她当然就不想屈服于一个身高只到自己肩膀的女孩子。
但她挑衅似的抓起照片,才想砸向苏琳琅,刘宪已经在门口了:“少奶奶,老太爷说您不必亲自动手,要做什么,吩咐我就好?”
这就是苏琳琅的底气,贺致寰于他,向来无条件支持。
捡起一大沓照片整理好,轻启红唇,他说:“十分钟后,让她在车里等我。”
刘宪脱了西服解了衬衣扣子,才要挽袖子,贺廷朴麻溜拿起了西服。
沙窝大的铁拳当前,她秒变小乖孙。
……
青铜色暗银纹的旗袍配同色细跟高跟皮鞋,外罩白色呢子大衣,头戴咖啡色网纱,网纱下面是一双天然绒簇的野生眉,玫瑰色的口红衬的他本就饱满的唇瓣欲发圆润,像带着露珠的花瓣一般娇艳欲滴。
他一扫平日邻家女孩的乖巧,俨然一副女企业家模样。
当然,苏琳琅是以贺氏主席的身份出席晚宴,穿成这样才是对的。
高级打工仔贺大少已经上班了,她们得先去接她。
宽敞的银刺车上,叔嫂皆是翘着二郎腿,一人一边,终于,贺廷朴忍不住问:“阿嫂,你那一大沓到底是什么照片!”
刚才她因为耍脾气没看,但回想苏琳琅说过的话,就有点好奇他手里的照片了。
不过她现在想看已经晚了,她的小阿嫂已经不理她了。
在贺氏国际接上贺朴廷,她带了份文件,就是今晚苏琳琅准备向政府提的要求。
贺廷朴抢着接了过去,翻阅了起来。
第一个诉求是关于商贸互通的,目前从港到大陆的出口,殖民政府一路绿灯,但它完全不允许大陆本土的产品通销港府,哪怕大陆人要来卖点水果菜蔬都层层把关,苏琳琅希望从85年开始,政府能全面允许大陆产品入港,互贸互通。
说来应该叫元旦礼物,因为礼物本身,是在元旦前,她委托许天玺去拍卖行拍卖的,但许天玺当时忘了拍,东西被别人拍走,贺朴廷又从别人手中买回来的。
说来平平无奇,只是两截像擀面杖一样的棍子而已。
它的一头末端有榫卯的留扣,要合上,就是一截长棍,要分开,就是两截短棍。
当然,贺大少之所以费尽周章把它拍回来,自然有原因。
就好比现任港督,名字叫约翰.威尔士,就是钱爵士丈夫的一个家族堂弟,她出席晚宴,向来也只跟钱爵士坐在一处聊一聊,听听她的建议建言。
试问,她们作为一家人,背景又同是黑马银行,所谓建言,岂不全是向着自家。
但今年不同了。
基于季霆轩给的录像带,再加上陆六爷这些天的走访和完善,苏琳琅掌握了一大堆关于驻港公务人员在尖沙咀螵娼,以及跟钱氏私相媾和的证据。
而以他的作派,二,每年有数以万计的大陆移民来港,而港府的高中是以英文水平作为考核的,大陆移民皆在底层,孩子们几乎没有机会学英文,基本考不上高中。
他希望政府能改变录取方式,给英文差的孩子们一个读高中,考大学的机会。
第三条应该是贺朴廷提的,她提议由她牵头,华人出资并入股股票交易所,再由华人出任银监署监察职位,而非目前,整个股票市场由交易到监管都是英人垄断的局面。
看完这三条,贺廷朴看了看副驾座的大哥,再看旁边的阿嫂,无声一笑。
港对大陆只允许出口,是因为殖民政府只想从大陆赚钱,没想让它赚自己的钱。
刻意限制大陆移民的孩子读不了高中,是为了给港增加廉价的,底层的劳动力。
说白了,就是借助港府得天独厚的半岛条件,把大陆人当成肥料来用。
贺致寰摆手,说:“涉及日本,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话说,苏琳琅的父亲叫苏戌,母亲叫程雅兰,本来吧,他爸去世的时候,如果外婆家还有亲人,他也不至无依无靠,他爸也不会联络港府,专门找贺致寰的。
但就像当年苏父救贺致寰属于绝密一样,苏琳琅的母亲身上也有一桩绝密事件。
那就是,他唯一的舅舅,亲舅舅,名字叫程雅轩,就在他妈临产的结骨眼儿上,从大陆坐着黑船,逃跑了?
程雅轩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大学生,而且运气不大好,学的是日语。
立刻走人。
贺朴铸和冰雁又不知道三哥犯了什么错,想见她嘛,就缠着苏琳琅,看他能不能想办法撬开门,或者砸了锁子,再或者打翻刘宪,把她们的三哥救出来。
还是贺朴廷重新给贺朴铸包了只一万港币的大红包,又喊来当班的宋时迂,让她带着俩孩子出去放炮,俩孩子这才走了。
大过年的,贺大少当然要给丈夫备新年礼物。
当他揣着一大堆的证据去提建言,场面必定感人。
他提了建言,谁要不答应,不当场给承诺,他大概就要放谁螵娼的证据了。
贺朴廷明白了,丈夫是想让贺廷朴那个因为家里有钱,就只知钻研垃圾的疯子见识一下政治的复杂性,以及,当殖民政府表面上那层虚伪的友好被撕开,下面有多么的肮脏,腐败和贪婪?
她或者依然会讨厌大陆,但她会更加厌恶大英。
用这种方式先把她留在港府再做后计,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终于,隔壁安静了,贺大少的小娇妻舔舔唇,突然轻轻侧首,吻了吻丈夫的唇。
窗外爆竹声声,山后的竹林被风吹的沙沙响,白日宣淫,格外刺激。
但贺大少才翻身爬起来,就差点被唬到魂飞。
先是贺廷朴的脑袋,在窗户上,紧接着又是一声叫:“阿哥,对,对不起?”
当然是贺廷朴,她倒是怕死,没敢从三楼往下跳,但她从自己那屋的窗户大长腿一伸,就爬到她哥这边来了。
眼看哥嫂正在床上,她说了声对不起,又折返,爬回去了。
贺朴廷从膝盖到腰,最近身体才刚刚完全好,但是今天,她差点就要被吓出心理问题了。
贺致寰说的没错,跟贺廷朴相比,贺朴旭简直就是个乖乖仔。
……
转眼就是初三了。
这时全家还在山庄里,不过衣服是郭嘉琪早就准备好的,也带到山庄了。
虽然苏琳琅一直说了自己不想要,但郭嘉琪还是按着他的身材裁了一件波斯薄皮羊的羔毛外衣给他,纯白色的,软软绵绵,格外舒服。
与之搭配的,是一串郭嘉琪娘家陪嫁过来的东珠首饰。
虽然比不上他去年捐到北平的那串朝珠珍贵,但也是一串极值钱的珠子。
包是春节才新买的hermes,恰好是跟波斯羔着皮相衬的白色。
苏琳琅从来没穿过皮草,也一直告诉婆婆,自己不愿意穿。
但虽然它从职业经理人到董事局主席都是华人,背后资本却全盘英资。
商人们都是无比精明的,谁看不出来它赚钱,又有谁希望它被英资牢牢掌控!
那为什么从总督开始讲话,到贺朴廷讲话结束,一直都没人发现地上有照片的!
所以这个推论也不对,
贺廷朴自恃智商高,谁都瞧不起的。
但今天不得不承认,她这位娇小迷人的阿嫂在她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一桩完美犯罪。
她当然想知道内情,这俩人怎么就一前一后进门了,苏琳琅惊讶极了。
“嘘嘘,嘘嘘。”在可可有限的人生中,陈列叔叔是她最喜欢的男人。
他虽然看起来模样凶巴巴的,但他说话特别温柔,而且他是可可长这么大以来,唯一见过的一个,会跪着跟她说话的男人喔。
“苏琳琅小姐,昨天那个花坛我得再重新修理一下,否则会给孩子造成意外的。”陈列说。
“会不会太麻烦您了,要不我联络酒店前台?”苏琳琅说。
其实她觉得问题不算大,也许今天她就走,那个地方可可也不会再爬。
女儿未来的救命恩人居然亲自上门修花园,她受宠若惊。
“我来吧。”陈列说:“五分钟就能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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