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宽门和窄门(二)
◎姓名:郁尒,年龄:28岁,病因:偏执型人格障碍,责任医生:罗鹏(主任医师、院长),危险程度:SSS级,备注:IV-7号灭门案嫌疑人,◎
“你们要进窄门, 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 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 那门是窄的, 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对于我们来说…窄门就只是一道门…找到这道门,就意味着…脱离肉|体的痛苦…迎来永生…”
易北思索了片刻:“在你印象里,那是什么样的门?”
怪物缓慢从地上爬起身, 它的面容已经腐烂了大半, 牙床完全暴露在外面, “对你来说…重要的其实并不是门…而是你的选择…”
“你的选择…决定了你所站的方向…但如果你选择相信我…那么死亡就并不是结局…而是、新生……”
怪物的头顶光秃秃的,四肢和躯干瘦得就像是一堆柴火,而它的左半边的脑仁被完全切开,此时里面正扭动着无数的黑色丝线。
它慢慢将手移动到腹部, 尖锐的黑色手指向里一挖, 瞬间在布满黑色手术线的肚皮上裂开了十余厘米的切口。
手指放入腹腔内搅动,它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抓出来了一个沾满黑色黏液的东西。
黑雾裹住它手里的东西,上下两层就像是毛巾一样快速擦动,很快上面的黑色黏液就被全部擦干。
透明的塑料袋内保存着硬币厚度的文件,翻滚的黑雾中伸出一双枯槁的手臂,尖锐的指甲朝着密封袋一划, 表面的塑料就出现一条整齐的横口。
摞起成一沓文件被送到了校医手上,枯手在送上文件后,又殷勤召来黑雾, 形成一个按摩气囊为易北按摩放松小腿。
易北拿过校医手里的那份文件, 刚翻动几页, 他的视线就被文件上的一个名字吸引——姜广甜。
年龄:28岁,病因:双相情感障碍,责任医生:朱妍(主任医师、副院长),危险程度:A级,备注:流程办结,家属强制送院
“姜广甜,画作的创造者,同样也是精神病院的病人。”
易北思索片刻,随即直接翻到最后几页。他的目光从一排排的名字上扫过,最终定格在最后一个名字上:
姓名:郁尒,年龄:28岁,病因:偏执型人格障碍,责任医生:罗鹏(主任医师、院长),危险程度:SSS级,备注:IV-7号灭门案嫌疑人,需特殊监控
郁尒的信息和诊疗记录没有什么出入,而且因为嫌疑犯的身份,他也是唯一一位危险程度达到SSS级的病人。
再结合之前老者写下的话,院长是杀人犯,已知病院里的杀人犯一共有两个,而午夜杀人魔的真实姓名是罗广。
——所以,这个郁尒就是现在的院长。
易北又将资料返回第一页,从头到尾仔细翻阅了所有病人的名字。
合上手里的资料。
“病人名单里为什么没有罗广?”
他微微眯起眼睛,“午夜杀人魔和精神病院的院长都姓罗,虽然不排除巧合的可能性,但当然还存在着另一种可能,罗广和院长罗鹏之间的确存在着血缘关系。”
——耳垂突然被很轻地含咬住。
湿濡的吻顺着耳垂一直吻到脸颊上的伤口,校医的声线永远低沉而温柔:“在想什么?”
“……没什么。”易北回过神,随手关闭了直播间的直播按钮,再低头看去,地上的怪物已经消失不见了。
怪谈直播间最人性化的地方,就是可以由玩家调整是否关闭,当然即使玩家关闭了真身的直播按钮,观众也可以通过其他玩家的视角收看到那些关闭直播的主播。
校医温和的笑了起来,只是垂下的眼眸里更阴暗了几分。
他轻抬起易北沾染血迹的手,在那手腕处的一片红印上反复吻过,声音轻得仿佛阳春三月的绵绵细雨:
“你去找过他了,对吗?”
易北往后靠在他身上,笑了一声,“生气了?”
校医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将易北抱到怀里。这人表面上看着瘦削,但两条胳膊却像是混了水泥钢筋,轻轻松松就把易北抱了起来。
医生服的袖口被撩起了一片,苍白的手臂上布满了血管状的黑色线条。
这些线条一直向上,最终消失在被白大褂盖住的地方。
“他在不断从我的身体里拿走所有关于你的记忆。”他拥抱住易北的手臂微微收紧,“我只是在害怕……害怕有一天,他会彻底将你从我的身边夺走。”
“我只是组成他的一段磁线,没有过去,也不会有未来。也许我注定没办法拥有你,所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珍惜。我那些漫长而孤独的时刻,都是为了在‘门’打开的一刻,能够紧紧拥抱住你。”
他温柔又郑重的吻不断落在易北脸上的伤口上,被他吻过的地方传来酥酥痒痒的感觉,伤口开始一点点愈合。
“所以你可不可以再多分一点时间给我,哪怕是一分钟、一秒钟……即使日后我再次归于混沌,也能在漫长的虚寂中,回忆起与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撩起的袖子恰到好处从他的手臂上滑下,盖住了那些形状可怕的黑色血管,自然也盖住了那些血管里一闪而过的暗红色的光芒。
校医低着头,蝶翼般的睫毛颤动,微微泛红的眼底有种一碰就碎的脆弱。
“……”屋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易北这次没有回答他,只是抓住了他医生服的胸口,手指收紧,重重地吻了上去。
校医的手指插|进易北略微凌乱的头发里,鲜红色的光芒隐隐约约从他的医生服下透了出来。
他不断加深着这个吻,直到两人相拥倒在柔软的大床,粗重的呼吸不断交叠,暗红的吻痕上再覆盖新的痕迹,层层叠叠如同盛开的花瓣。
他微微偏头,安抚地亲吻过身下人的湿润泛红的眼尾,继而抬起眼眸,淡淡向窗外黑暗深处看去。
冷白的闪电划过夜空,两道完全不同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
校医收回目光,眼底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于是在下一个惊雷炸响之时,易北的呼吸骤然一顿,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细碎的低吟从唇齿间漏了出来,又被温柔而强势地封堵,最终化作唇舌交接时的一片盎然春意。
半个小时的时间对校医来说完全不够,他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结合毕生所学。
而现在他撑在易北身边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与易北十指交握的手也在慢慢消失。
校医俯身亲吻着那人濡湿的耳尖,又吻过那些只留下浅浅一道红线的伤痕。
“我很想见你……每一天都在想,每一刻都在想。”
同样的话他在苗寨时也说过一遍,但每一次说起,都会有缠绵的感觉。
即使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但易北还是睁开眼睛,用沙哑的声音淡淡“嗯”了一声。
——半小时的倒计时正式清零。
被迫张开的指尖不自然地收缩了一下,易北疲惫地合上眼,连续两天的高强度运动让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窗外的暴雨还没有停,雨夜的空气总是格外的潮湿、深沉。
就在易北意识渐渐开始模糊的时候,忽然一道炙热滚烫的气息再一次从背后拥抱住他。
宽大的手掌缓缓钳住他的颈部,迫使他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
易北叹了一口气,声音疲惫:“闹什么,不是刚刚才……”
沙哑干涩的声音戛然而止——
校医能离开副本的时间只有半小时,这是经过[公正之秤]实锤的绝对事实,不然他也不会在刚才半小时里像是摊煎饼一样反复折腾易北。
“刚刚才什么,怎么不说了?”毒蛇吐信般的声音从他耳边缓缓传来,手指骤然用力,迫使易北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
易北生倏地睁开眼,只感觉脑仁一阵生疼。
如果此时此刻要给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排个名次,院长绝对是实至名归的榜首。
肺里的空气慢慢减少,直到他的身体都在无意识的发抖,那只钳住他的手指才慢慢松开。
易北仰头剧烈喘息,还来不及说什么,后颈上便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令他结结实实地闷哼了一声。
尖锐的犬齿毫不留情地刺入他脖颈上的血管,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湿润而略微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慢慢溢淌流出,很快又被一条湿热的舌头卷走。
语言的解释在这一刻太过苍白,易北只能喘息着说道:“你先松口……”
他尽力想要稳定紊乱的呼吸,可身后的人却偏偏不肯让他如愿。
锋利的犬牙向外拔出了一点,引导着伤口里流下的血液顺着那光洁的背部缓慢往下,就像是蚂蚁顺着脊背爬过,带着让人神经绷紧的瘙痒。
易北眯了眯眼睛,骤然翻过身,在浓稠的黑暗中对上那双微微泛着红光的眼睛。
视线下移,即使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但不容忽视的触感还是明确在告诉他那到底是怎样一个反人类的配件。
即使是大部分有长有鳞片的动物,鳞片的总面积最多也只会占据全身的80%,大部分柔软的部位,比如动物的腹部、胸|部以至于四足的肉垫都没有鳞片。
所以这种竹笋状样式的配件,在自然界绝对是极其反生物学的存在。
至少不会有任何一个雌性愿意与这样构造的雄性||交||尾,久而久之这种奇特的生理构造也就在自然界彻底绝种,绝不会还能流传至今。
四目相对,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这回易北还未开口,一枚近乎透明的圆形的风信子纹路徽章就冷冰冰地从他的商城存储空间中掉落下来。
荧蓝色的道具说明书自动在两人上方打开——
【回魂夜任务奖励:[风信子勋章],神的孩子重返人间,枯萎的花木也会发出新芽】
【道具说明:A级道具,附带效果枯木逢春,使用后立刻恢复所有生命加点。注:该道具为一次性使用道具,请谨慎使用】
易北:“……”
作者有话说:
理一下主神和他的切片们~
小丑和院长(主神本体)(因为本体要保证绝对的公平,所以主神只能以降临的形式,降临到副本里自己的分身上,比如小丑在主神降临之后右眼发生的明显的变化,而院长的情况比较复杂,马上要写到了,就不剧透了嘿嘿)
苗王,校医(主神分身)(分身会受到本体情绪的影响,也就是本体对北哥好感度越高,分身对北哥的初始好感度也就越高,也有一些能共享主神记忆的高级分身,在下下个末世的副本会出现,是个小可爱嘿嘿嘿(嗯?好像又剧透了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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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戳戳明天试图请个假,原因……原因就是因为犯懒(bushi)等我想想怎么编一个比较合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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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特殊规则
◎【为了您的安全,严禁赤脚、穿拖鞋、高跟鞋进入精神病院内。】◎
雨还在下, 这场雨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天花板角落的广播发出沙沙的声响,没过多久,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就响了起来:
“叮咚——所有医护人员请注意, 由于持续暴雨, 我院附近已经出现大量积水, 所有医护人员请在听到本广播后即刻前往一楼驰援……”
与广播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低缓而餍足的声音,指腹慢慢顺着青年光洁的脊背向下滑去,用掌心在青年的后腰上轻轻按摩:“不想去?”
趴在床上的青年闭着眼睛, 眉心微微蹙起, 旖旎的痕迹几乎布满了他的每一寸肌肤。
“……几点了?”易北的眼皮动了一下, 沙哑问道。
“九点零一分。”院长低下头,另一只手缓慢摩挲着易北的耳垂,“你才睡了两个小时,让他们往后延一会?”
“不用。”易北撑着手臂从床上爬起来, 从床头板上捡下自己的护工裤, 目光落在紧闭的窗户上。
宿舍区的窗户和病房区完全不同,外侧没有砌上砖头墙,光线很轻易就能照射进来。
不过窗户上的玻璃此刻碎了大半,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剩余的玻璃碴上,窗台下方积攒了一滩水。
院长靠在床板上,好整以暇地捞过那件皱得不成样子的衬衫递过去。
易北的动作一顿, 挑起眉毛,残留着红色勒痕的手腕一翻,抓住了那套衬衫。
衬衫上布满了一条一条深纹, 胸口前的一排纽扣正好能与他手腕上的泛紫的淤痕对应。
好在只是穿在护工服的里面, 不如易北还真没有这个脸穿着这件衣服走出去。
“所有医护人员请注意, 由于持续暴雨,我院附近已经出现大量积水,所有医护人员请在听到本广播后即刻前往一楼驰援,第一轮紧急排水工作将在9:20分正式开始。”广播传来了第二遍播报。
翻身下床,易北扶着墙壁,皱眉弯腰捡起混乱中落在地上的护工服外套。
玩家面板在他面前向两侧缓慢展开,依然有不少的观众蹲在关闭了9个小时的直播间里。
易北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漱口盆,视线扫过床上一脸餍足的某人,冷笑一声,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出寝室房门。
在“开启直播”的按钮上点击了一下,巨大的主屏幕上雪花斑点突然开始闪烁,原本死寂的怪谈剧场仿佛死灰复燃。
座位上的休息舱接二连三的打开,开播提醒的红光不停闪烁在许多没有打开的休息舱内,将那些尚在睡梦中的观众唤醒。
“我去,易大佬总算开播了?”
“主播状态不是很好啊,昨晚战况很激烈吗?(www.youxs.org)”
“校医不是只有半小时的活动时间吗……这也能把人折腾成这样?[抱拳]”
“弱弱问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北北才是上面那个……”
“来人把楼上叉出去!!”
“现在什么兄弟情都能被诬蔑成基情了是吧?”
“呵呵,楼上鸽会的兄弟,你直播给你兄弟舔个同款伤口,我马上给你刷三星邮轮。”
“为什么把领子拉这么高!!是怕我们看见什么吗?!为什么把领子拉这么高!!是怕我们看见什么吗?!为什么把领子拉这么高!!是怕我们看见什么吗?!”
“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是爱情,给老子锁死!!”
“宝宝看上去好疲惫的亚子,好心疼qwq……所以希望校医今晚能再用力一点(bushi)”
……
屏幕里的青年状态的确称不上好,护工服的领子拉到最顶,整个领口都竖立起来,把脖颈处的皮肤遮挡的严严实实。
易北的眼下有一圈很明显的青色,再加上他本身的皮肤就偏向冷白皮,现在的状态活脱脱就是一只十几天没喝过血的吸血鬼。
“喀哒。”旁边的房门打开了一半。
矮个头的外国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边的手腕上垂着一只没有接驳入神经的机械手掌。
——黑夜孤狼工会的会长卡亚。
看见易北也从房间里走出来,卡亚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即使离开游戏去找最好的医疗舱装接机械臂,他这条手臂也再也无法接受几分强化,大大影响他未来整体的机能数据。
而且受到材质影响,后装的机械臂很可能会在副本内出现各种意外的问题,这一点在很多高端局中几乎是致命的缺陷。如果不是[黑夜孤狼工会]几乎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经过这样的变故,他这个会长的位置恐怕都坐不稳了。
而这一切糟心事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根烧焦的黄皮香蕉!
卡亚咬死后槽牙,在心里低低骂了一句——Fuck!
理智压制住了即将喷发的怒火,他对着易北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大步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易北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跟着人群慢悠悠地朝楼梯口走去。
游戏时间9:15,所有幸存的玩家都在楼道口集合完毕。
看见易北从楼梯口走下来,陈莉撑着宋谕的手臂,跳起来晃动了两下手臂,“北哥——我们在这里!”
易北脚步停顿了一下,朝三人走过去。
倪晶低着头跟在两人的身后,只有在看见易北的时候才怯生生地把头抬起头,眼底露出欢喜的光芒。
奴隶玩家对奴隶主玩家有绝对服从的天性,所有的奴隶都会无条件的服从和爱护自己的主人,这就像是一段代码,被强制写入了他们的基因之中。
经过了第一夜,现在幸存玩家的数量至少缩减了一半,而且在剩下的玩家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玩家身上带伤。
有的队伍甚至在第一晚就只剩下了一个人,最后幸存的那个玩家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中,面色苍白的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当易北走到倪晶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小心的打开手心,将一团捏皱的纸团塞到了易北的手里。
打开纸条,里面是一段墨水匆匆写下的话:
【为了您的安全,严禁赤脚、 穿拖鞋、 高跟鞋进入精神病院内。】
“叮——”系统提示音响起:“恭喜玩家收集到一条特殊规则,请玩家注意,特殊规则的优先级高于所有规则。如果发生规则冲突,请玩家优先遵从特殊规则。”
【疯人院怪谈特殊规则,为了您的安全,严禁赤脚、 穿拖鞋、高跟鞋进入精神病院内。】
【疯人院规则怪谈已收录 7/**】
“特殊规则?”易北思索了片刻,又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了陈莉。
拿到纸条后,陈莉和宋谕的目光都停顿了一会,应该是眼前也跳出了“特殊规则”的提示面板。
将纸条还给易北,陈莉的眉毛深深皱起起来:“A+++级别以下的副本只有三种形式,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了一种‘特殊规则’?”
易北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火苗瞬间吞噬了纸巾。
他松开手,燃烧起来的纸巾轻飘飘落到了地上:“也许是这个副本独有的形制,既然能被系统收录,就说明这条规则也是正确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拖鞋和高跟鞋我们都没有,赤脚也不可能。”宋谕比划着手里的马桶搋子,耸了耸肩膀:“作为一名雇佣兵,随机应变是最基本的能力。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扫过陈莉脚上松垮垮的鞋带,于是习惯地蹲下身,将陈莉的鞋带拆开又重新绑紧。
“……”倪晶看着恩爱的两人,眼中不由露出了一点羡慕,又有一点黯然的神色。
易北移开目光,从刚才起他就一直觉得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转头看去,隔着人群,他果然在角落的位置看到那个用大红发带编着法式马尾的女生。
女生有一副俏丽的脸蛋,即使素面朝天也非常迷人。对视上易北的目光,黎婷婷眨眨眼笑了起来,随即对旁边的队友说了句什么,便朝着易北的方向走过来。
“昨晚我们的队友正巧死了四个,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一起合作?”她一张口,脆生生说道。
陈莉有些无语,这姑娘的脑子似乎不太灵光,“……有没有人说过你情商不算高?”
“有啊——”黎婷婷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笑容,“而且还不少。不过我这个人也就只是说话直,没有恶意,如果我让你们不舒服了,我先给你们道歉。”
黎婷婷说完就抬起手臂,将自己和幸存下来的几位队友的相关介绍投影到几人的面前。
除了黎婷婷这个A级[蛊师]以外,队伍里还有两个A级[潜行者],一个A级[骑士]和一个S级[变异者]。
这些人全部来自[和平鸽]协会——这是怪谈世界里出了名的赏金猎人协会,协会里的会员几乎都是追捕榜上有名的玩家。
其中这个S级的[变异者]是整个队伍的队长,易北的目光跨越人群,落在那个靠着墙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露在护工服外的皮肤上布满了一些蓝色的鳞片,耳朵的部分已经被异化成了鱼鳍的形状。即使他的脸上也有不少鱼皮状的皮肤,但因为五官足够深邃立体,反倒是像电影里那些从海里被冲上岸边的美人鱼。
男人状似不经意地抬起头,目光正好与易北在半空中相撞。
黎婷婷顺着易北的目光看过去,眨了眨眼,笑道:“那位就是我们的队长,S级的[变异者],基础技能是能在水里呼吸,他最喜欢现在这种潮湿的天气。”
说到这里,她又飞快地耸了一下肩膀,压低声音:“不过他的额外技能我们都没见过,据说他手里有一柄三叉戟,就是这个额外技能附带的道具——我实话实说,他很厉害的,加入我们绝不会让你后悔。”
作者有话说:
恭喜北哥夜|||御||二||男(www.youxs.org)
呜呜呜这期榜单居然轮空了QWQ下周就是双周榜了,估计很难能排上了,哭唧唧……
昨天是认真想die的一天,垃圾学校,我就在自己微博吐槽了一下奖学金评定规则,结果就被学校检索到了,被请去导员办公室批||||斗……这周真是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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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王医生的忠告
◎王医生环视过所有的玩家,他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那种古怪又贪婪的神色:“我的忠告只有一个,只有变成蘑菇,你们才有可能活下去。”◎
靠在角落墙壁上的[变异者]站起身, 抬起左腿,看动作似乎是想要朝两人这边走来。
就在这时,人群的上空却“砰”突然弹出了一个巨大的招募弹窗。
【招募需求:A级及以上[潜行者]1~2名, A级及以上[蛊师]1名, A级[医生]1名, A级及以上[女巫]不限,A级及以上[梦手]2名】
【招募玩家留言:易北】
男人迈出的脚步一停,覆着一层乳白色薄膜的瞳孔扫过半空中那条招募帖,又重新把目光移向站在人群里的那个青年身上。
易北的目光也同样被半空中突然出现的招募模块所吸引, 他先是挑起一边的眉梢, 随即又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人群的反应。
这个招募板块一经弹出, 果然马上就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玩家中间:
“什么意思?易北也在这个副本里?”
“真的假的?如果真是易北发的招募帖,那我孙伏愿意加入!”
“那个……A+级的[牧师]要吗?强化过八级感知,绝不会拖团队后腿!”
“不知真假。既然招募帖都发了,就站出来给大家确认一下呗!”
“易北的面板属性不是只有B级吗?超越自身等级进入副本, 他的手里肯定有系统补偿的道具, 大家都在自己身边找一找。”
人群熙熙攘攘之间,一道响亮的拍巴掌的声音忽然在人群中央响起。
走廊里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声响发出的方向看去——
视线的中央站着一个背影瘦削的青年,宽大的护工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单薄。
青年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即使那张脸和众人记忆中的这位新人王差距很大,但鉴于易北的公布出来的身份卡是[盗贼], 会在进入游戏后佩戴人造面皮,也是合乎情理的举动。
青年的手里提着一双蓝色的病房拖鞋,拖鞋上方飘着一个[A级道具]的小字。
人群沉默了半晌, 忽然有一个粗狂的声音高喊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就是易北?”
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 质疑、考量以及激动等等复杂的目光同时投射到青年的身上:
“就是啊——你说你是新人王, 总要拿出点什么证据吧?”
“大家都知道新人王手里有一枚杀人道具,你只要能把这个道具掏出来,我就认你是易北。”
骤然间经历这么大的场面,能看出来青年的心态略有波动,不过他很快就再次冷静了下来:
“各位,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青年停顿了一下,“不过没关系,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就可以向你们证明——”
……
人群之外,陈莉的脸上浮现出很复杂的神色。
她舔了舔嘴唇,朝被人群包围住的“易北”看了一眼,又揶揄地凑到了易北的身边:“北哥,你说他到底知不知道,你本人其实就在这里?”
易北微微弯起唇角:“无所谓,这样的游戏才更有意思。”
倪晶站在三人的身后,她的嘴唇上留下一道深色的齿印。缓慢抬起头,她阴翳的目光直勾勾看向人群中的那道身影。
与此同时,人群的另一处角落。
黑夜孤狼工会在昨天夜里损失了八名会员,剩下的会员全部聚拢在一处角落,欣赏着这一场闹剧。
会长卡亚被所有人围在中间,戴着机械外置手掌的手臂垂在一旁,为数不多的头发也被板板正正的全部梳到脑后。
视线轻蔑地扫过被人群围在中央的青年,他不由从鼻孔里发出两声嗤笑:“他要能是易北,老子就该是凯撒大帝!”
旁边的几个玩家立刻附和道:“就是,易北怎么可能是这么个没用的废物!”
“老大,要不要我们上去揭穿他?”
卡亚横肉的脸上挤出一丝冷笑,缓慢将目光移到旁边那个玩家的脸上,“你这家伙,好像很爱管闲事啊?”
那个被点中的玩家浑身抖了一下,惊恐地对上卡亚的目光:“没…没有,老大。我说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计较…”
气氛有些紧张,直到卡亚冷哼一声收回目光,那个满头大汗的玩家才陪笑着退到了后排。
直到彻底消失在卡亚的视线,这个玩家才敢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看向被人群包围住的那个青年。
“该死的,就是这个冒牌货色搞得好事——”
他口中的“冒牌货”此时正站在人群的中央,几十双质疑的眼睛同时落在他身上。
青年不慌不忙地抬手用指甲盖挖出一点卸脸膏,在自己的耳根后涂抹均匀,很快就在皮肤上启出了一片薄如蝉翼的面具边缘。
随着面具的边缝线被慢慢拉起,他藏在仿真人脸皮后的脸终于完整的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空气安静了几秒,有些用过仿真人脸皮的玩家脸上已经出现了迟疑的神色。
[仿真人脸皮]作为商城里常年购买率居高不下的道具,每位玩家只能在自己的脸上使用一次[仿真人脸皮],强制多次使用道具,道具的效果就会发生融合。
也就是说,任何玩家都只可能拥有一张假脸,假脸之下必然就是玩家的真实面孔。
“砰——”巨大的金属斧头与地板撞击发出一声闷响。
“新人王——我欣赏你的智慧。A级[潜行者]厉裘,申请加入你的队伍。”一个魁梧的身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里的巨斧重重往地上一砸,他得意洋洋的说道:“老子的强化方向是力量与速度双A级强化,我敢打赌,你绝对找不到任何一个比我还强的[潜行者]。”
“易北”欣赏地点了点头,朝男人伸出一只手:“可以,欢迎你的加入,我亲爱的朋友。”
周围的玩家再次沸腾起来,想要加入新人王队伍的人几乎立刻排起了长龙,一些资质稍差且强化不够的玩家更是挤破了脑袋,生怕报名晚了,这种活下去的机会就与自己失之交臂。
毕竟——在前几场直播中这位新人王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就在一些玩家激动的想要靠着新人王的大腿离开这个副本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咳嗽声从人群的外侧传来:“——全部都来齐了吗?”
是王医生的声音。
人群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十分有默契地散开。穿着白大褂的王医生缓慢走到人群的前方,他藏在玻璃镜片后的那双绿豆眼睛扫过被人群围在中央的青年,眼底露出了一点异样的轻蔑。
“很高兴你们还能再次见到我,我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再得到一条忠告。”
“正如你们所见,现在病院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自然浩劫。我们已经收到了上层的指示,相关部门将会协助我们转移。”
“所以你们所有人现在只有一个目标——活下去。”
随着王医生话音落下,所有玩家的面前都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蓝色弹窗:
“叮——”系统提示音回响在所有玩家的耳边,“[疯人院怪谈]终极任务已刷新:请玩家在副本内存活至开船日。”
王医生满意地环视过所有的玩家,看着那些沉重又不安的神色,他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那种古怪又贪婪的表情:“我的忠告只有一个——只有变成蘑菇,你们才有可能活下去。”
直到进入病房的一刻,所有玩家们才明白了王医生之前所说的“自然浩劫”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紧闭的窗户外,水已经彻底淹没了5层以下的所有病房。
病房的玻璃缝内全部塞满了堵水用的卫生纸,不过这些卫生纸已经全部被水渗透,巨大的水压将玻璃撞得哗哗作响。
而所谓的驰援,就是让玩家把所有病房里的病人全部疏散到5层以上的楼层。
病房的大门被一间接着一间的打开,面对数量如此众多的怪物,即使是大范围催眠的S级防御道具也不一定真能起作用。
有经验一些的玩家都在自己的身上装备了一些高敏感触发度的防御型道具,这些道具的好处就是不需要玩家意识触发,当受到攻击时,道具会自动触发防御作用。
经过整整两个小时的转移,1~5层的病人已经全部被转移到了6~9层。
不过由于1~5层都是多人病房,这些病人转移到楼上以后,6~9层的双人病房根本无法承载数量如此众多的病人。于是很多病人都被临时铺了一张床垫,安置在走廊过道上。
中餐是由刘队长推着推车一份一份送到玩家手上的。
为了犒劳大家,今天的午饭似乎格外的丰盛,橙红色的油都顺着饭盒的边缘溢淌出来。饭盒里的肉依旧充满了一股反常的香味,哪怕只是闻一下,都让人忍不住吸溜口水。
王医生在开饭前再一次强调了他的忠告:“记住,只有变成蘑菇,你们才有可能活下去。”
旁边的病人都在争相恐后地往嘴里塞着红肉,肥腻的油水顺着他们的嘴角流下来,本来就不透风的走廊里几乎被那种甜腻的香气覆盖。
然而这一次,面对这些来路不明的红色肉块,有一部分玩家却犹豫了。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变成蘑菇也就意味着接受异化。
但是如果有办法能保证在明天离开副本前不被完全异化,接受异化好像也不失为一个够活下去的办法……
作者有话说:
没有榜单的流量真的好离谱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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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画皮师]
◎[画皮师]归属于[鬼宗]的大类身份卡,属于其中几种爆率最低的身份卡之一,www.youxs.org,而这张身份卡的基础效◎
很快, 玩家堆里就有了第一个尝试的人。
吞咽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粘稠的肉汁伴随着红色的肉块一块从咽喉吞咽而下,鲜美的味道让这个玩家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什么嘛, 和牛肉也没有太大区别啊。”
这位第一个吃螃蟹的玩家说完又叉起了一块红烧肉, 放入嘴巴里, 仔细咀嚼。舌头碾压过肉块的,肉块缝隙间的汁水迸发在口腔,肉皮滑嫩软糯,入口即化, 舌尖上的味蕾完全被唤醒。
怪了, 这个肉怎么会这么好吃?
当筷子触及到第四块红烧肉的时候, 这人拿着筷子的手却突然顿住。
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个玩家的脸色慢慢阴沉了下去,随即收回准备夹肉的筷子,转而夹起了一片烧焦的莲花白。
周围的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个玩家的举动无疑是最好的例子, 少量食用这里的肉菜, 被异化的程度应该还在可控范围内,至少玩家还能通过主观意识把握住自己的行为。
这大大证明了适当被异化成“蘑菇”的可行性,关键其实还是在于对“度”的把握。
易北手里端着盒饭,靠在湿冷的墙壁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个假“易北”带着他新招揽来的几个队友就坐在他们的对面。
假“易北”的目光一直注意着方才那个吃下肉块的玩家,脸上的表情闪过短暂的思索。
而那个扛着巨斧的男人本来就没什么耐心, 肚子也早就开始作响。此刻看见有人已经吃下了肉,他急不可待地问道:“易兄弟,你脑子最好使, 依你看, 这肉咱们能不能吃?”
易北的目光也落在了假“易北”的身上, 眉梢微微一抬,想看看这个冒牌货会怎么选择。
假“易北 ”坐在原地思索片刻,似乎终于在心中拿定了想法。
拿起手边的筷子,他先用筷子头戳了一下泛着油光的肘子,骨头已经从肘子里脱了出来,肉皮软腻,筷子的尖头一戳即入。
“王医生说的没错,只有变成‘蘑菇’我们才能活到开船日,不过适量也很重要,‘蘑菇’代表着异化,至少我们必须保证在开船日前不能被完全异化。”假“易北”放低声音说道。
厉裘听出他意思里的“可以”,立刻就用筷子戳起一块肉。不过这些的肉的质地实在太过软糯,筷子插进去以后,被分开的肉立刻向两边滑去。
假“易北”此时已经夹起一块肘子肉,送进了嘴里。
酥烂入味的肘子肉立刻绽开在舌尖上,酱汁浓稠,肉质滑嫩,肥而不腻。
假“易北”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喉头,眼睛却意外对上对面那个其貌不扬的青年的视线。
青年手里也端着和他一样的饭盒,不过饭盒里素菜和米饭已经被全部吃完,剩下的全部都是大坨大坨的红肉。
假“易北”的视线下移,落在青年手里的白色漱口盆上,停顿了一下,心道原来只是个B级玩家,难怪胆子这么小呢。
像是打定了主意,假“易北”喉咙滚动了一下,将口中嚼烂的肘子肉尽数咽下。
紧接着,他的筷子又伸向第二块,面带挑衅地朝对面的青年看了一眼。
厉裘此时也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较量。这人表面看上去五大三粗,但是对于环境的观察倒非常细致,也难怪他能杀出重围,活着走到A级副本。
“对面的小兄弟,第一次来A级副本吧?”厉裘用筷子戳起一块硬一些的肉片,摇摇头,放入嘴巴里,“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越是稳妥的手段,在高级的副本里往往越是行不通的。”
假“易北”的筷子已经夹起了第二块肘子肉。
在放进嘴里之前,他特意抬起头朝易北的方向看了一眼。
黎婷婷一行人就坐在离厉裘他们不远的地方,注意到厉裘已经吃了不少的红肉,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厉哥,这里的肉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还是赶紧去卫生间吐出来吧。”
黎婷婷是出于好心,但是厉裘摆了摆手。
他指着自己身边的假“易北”,语气非常肯定:“我相信他,能连闯过三关的新人王‘易北’,对付这些事情绝对有实力。”
黎婷婷用目光瞟了一眼对面淡然的易北,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你怎么确定他就是易北?仅仅单凭一张脸?你别忘了,[鬼宗]里就有一张身份卡,就可以将自己的容貌改变成任何人的模样。”
“鬼宗的[画皮师]?”厉裘浑不在意,“不可能,这张身份卡的爆率太低了,我从进游戏开始,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见过[画皮师]。”
[画皮师]归属于[鬼宗]的大类身份卡,属于其中几种爆率最低的身份卡之一,www.youxs.org,而这张身份卡的基础效果就是短期内改变使用者的容貌。
黎婷婷抿了抿唇。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劝一句是情分,听不听可就不是她该多管的事了。
不过两人的对话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厉裘关于[画皮师]的言论一出,另一个队友的面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紧接着这个人匆忙站起身,面色不虞地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快步走去。
假“易北”朝那人离去的背影瞟了一眼,语气不咸不淡,“那个人是谁?”
“A级[梦师]李镐,[梦魇者]工会的人。”厉裘说,“不过在我看来他只是一个胆小鬼罢了。[梦师]基本上都胆小如鼠,有点风吹草动就缩头,很难成大事。”
易北的目光也追随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片刻后,他将剩下的肉塞进嘴里,起身将吃空的饭盒丢尽垃圾桶,跟着那个有些狼狈的背影一路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还没走进洗手间,易北就先听见了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那架势活像是要将胃都掏出来,放在水龙头下清洗一遍才罢休。
推开洗手间的门板,易北先快速找到一个隔间将口中含着的肉块全部吐掉。
当他从隔间里走出来,那个年轻的男人依然还爬在洗手台上。水龙头的水被开到最大,男人侧着身体不停用自来水冲着自己的喉咙,以此来逼迫自己将吃下的东西全部反呕出来。
“唔……呕……”李镐像是一条搁浅的鱼,身体在剧烈抖动之后,猛地翻身趴在洗手台上狂吐不止。
糜烂的肉香混杂着腐臭的味道在整个洗手间里弥漫开来。
经过足足三轮的催吐,李镐借着水流洗了一把脸,终于关上水龙头,精疲力竭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要把吃下去的肉都吐出来?”易北在他的面前蹲下,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假的,都是假的。”李镐闭着眼,喃喃的说道,“这个‘易北’是假的,[画皮师]出现的概率虽然低,但并不是绝对没有。我看过新人王前三场的直播,他虽然看着行为乖张大胆,但实际上却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王医生给出的忠告没有被app收录,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玩家其实根本推不出来王医生是敌是友。如果他真的是易北,这种情况下就根本不会选择吃下那些肉块。一旦迈出了这一步,后面就很难再回头了。”李镐的胸口依然在不停的起伏,被水泡出褶皱得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外套。
“我也是鬼迷心窍,被他先入为主揭下□□所骗,以为这其中有我没有观察到的隐情,信了他的鬼话,险些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易北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突然问道:“[梦师]李镐,你的能力是什么?”
李镐缓慢抬起头,眼神从茫然慢慢变得清晰。他偏头看了一眼易北手里的漱口盆,这也说明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青年,其实是越级进入A级副本的B级玩家。
“[梦师]的能力只有一种,那就是为所有人打造一个梦境,再去混淆梦境和现实。当场上超过60%的人都相信这个梦境的时候,梦境就会变成现实。”李镐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这些在新人手册里都能查到,你的实力能越级进入A级副本,竟然连身份卡的基本技能都不知道……”
“我进过的副本很少。”易北说的很平静,“对于这个世界的身份卡,我所了解的并不多。”
“别开玩笑了,B级玩家至少也进过十几个副本。”李镐摇了摇头,“能在短短几个副本就升级到B级玩家,我只知道两个人,一个是现在悬赏榜上积分最高的单鸣,另一个就是现在风头最盛的易北。”
“所以,你觉得我是该相信你是秦始皇,还是信你也是易北?”李镐扶着洗手台的边缘撑起身体,用一种嘲弄的语气说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需要你的能力。”易北直起身,微笑道:“你既然已经选择加入他们的队伍,至少说明你现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李镐沉默了。眼前这个青年说得没错,他着急加入假“易北”队伍,正是因为他的队友几乎在昨晚的巡夜中遭遇团灭。
侥幸活下来的几个玩家自身能力都不强,继续留在原来的队伍里,只会让他离开副本的可能大打折扣。
他现在急需找到一个新的队伍收留他,即使这个队伍可能只有B级……
“这是我第36个副本,论经验,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多。”半晌,李镐终于再一次开口。
“我加入你们的队伍也可以,不过我要整个队伍的绝对领导权,你们的一切行动都必须由我来指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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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王医生的委托
◎“玩家[胡鲑司]是否接受支线任务[王医生的委托]?”◎
洗手间的大门再次打开, 两个年轻的男人从洗手间里走出。
为首的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眉尾和眼尾都微微向下耷拉,看上去有些没精神。当他的视线看向坐在原地的假“易北”时, 他的眼底不由自主地流露了几分讥讽和恼怒, 就连垂在身侧的手都忍不住攥起了拳头。
而跟在他身后的青年脸上则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意, 就像是刚谈成了一笔划算的生意。即使他只是站在后位,但身上那种淡然而强大的气势,却很容易让其他人的目光掠过前面的男人,转而停留在他的身上。
两人停在坐在原地的三个人面前。
陈莉抬头看了看易北前面的男人, 又扫了一眼后面的易北, 迟疑道:“哥, 这位是……?”
“我叫李镐,A级[梦师]。”李镐审视的目光落在地上坐着的几个人身上,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是B级的玩家。
“从现在起我就正式加入你们的团队, 刚才我也和这位小兄弟商量过了, 我进副本的经验比较充足,以后队伍里的事情我会先给出我的建议。”
坐在最角落的倪晶明显愣了一下,把手里的饭盒放下,犹豫地看向李镐身后那个微笑着的青年。
奴隶玩家绝对服从且只服从于奴隶主玩家,如果这是她主人做出的决定,那么她只有遵从。
就在这时, 几人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李镐,你还真是一根墙头草啊——”
李镐的后背微微有些僵硬, 那个声音继续慢悠悠说道:“之前你为了求生, 背叛了协会的队伍, 而现在你又背叛了我们。对面的几位兄弟,你们真的放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在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鼠辈手里吗?”
几道毫不掩饰的嘲笑也适时地跟着那个声音,从李镐的背后响起来。
说话的是坐在几个A级玩家中间的“易北”,左手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手臂内侧一道蚯蚓般的疤痕。
他此时被几个A级玩家簇拥在中间崇拜又谄媚地讨好,眉宇间一派春风得意。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伤人,”易北慢慢转身,低下眸子,看向坐在地上的青年,“不过,你的确让我有点失望,这个游戏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你说什么?”假“易北”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也许是吹捧的话听得太久了,就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真实的身份了。
他不善的目光扫过站在他面前的青年手里拿的漱口盆,区区一个B级玩家,竟然也敢如此轻率的评论他!
弯下腰,易北盯着那双冒着怒火的眼睛欣赏了一会,终于慢悠悠地开口:
“我听说易北手里有一个绑定玩家的杀人道具——A级道具[陶罐鬼婴]。既然你是易北,不如就把这个道具召出来,向大家证明你的身份。”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坐在地上的“易北”身上。
就连刚才一直向着“易北”说话的厉裘,此时也难得没说话。
——的确,目前这个“易北”证明自己身份的办法就只有那张和往常直播里一模一样的脸。
沉默半晌,厉裘扭头看向“易北”,思考着开口,“易兄弟,既然他怀疑你的身份,不如就把你的杀人道具召唤出来,给大家也开开眼。”
“易北”的脸色更阴沉了,他阴恻恻地朝易北看了一眼。随即,他放下手里的饭盒,冷笑着站了起来。
“各位——我知道,你们都在怀疑我的身份。”他沉着脸环顾四周,声音不止高了一个调,“那么现在,我就按照这位小兄弟的话,像大家展示我的杀人道具[陶罐鬼婴]——”
人群一片哗然,李镐侧过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易北”的表情,心里不住冷笑。
易北正在观察李镐的表情,自然不会错过他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嘲讽。
“后悔了吗?现在他有可能是真的易北。”易北打开队内语音,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他有可能是任何人,但绝对不是易北。”李镐的语气非常笃定,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分给那个假“易北”。
“哦?”他的话引起了易北的兴趣:“说说你的理由。”
“如果他真的是易北,现在根本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而拿出杀人道具。”李镐眼神坚定:“真正的强者,根本不屑于向旁人证明自己的身份。他们有足够的实力,让所有人信服的实力,他们不必向这些匍匐在地上的蝼蚁,证明自己的身份。”
李镐的话音落下,就连一直低着头坐在角落里的倪晶都不由抬起头。
虽然她看不惯这个叫李镐的男人,不过她们对于主人的看法,倒是难得的一致。
她的主人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没有必要向这些匍匐在地上的蝼蚁,证明自己的身份。
队内的语音不会被其他人所听见,而且走廊上大部分玩家的目光此刻都被那个刚放出“豪言”的青年所吸引。
就连坐在塑料椅子上的王医生都慢慢抬起头,藏在镜片背后的眼瞳慢慢上移,不停嚼动的嘴巴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易北”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放下左手捞起的袖口,缓缓抬起手臂,两道白色的光芒开始从他的手心里涌出,化作两条游动的长蛇盘桓在他两手之间。
“砰——”巨大的陶罐从半空中掉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手心里。
陶罐的盖子随即被一只毛茸茸的脑袋顶开,面无表情的女婴正用那双金黄的眼眸冷冷打量着围观着它的玩家们。
怪谈剧场中不由传来一片喧嚷声,观众们饶有兴致地看着画面中逼真的[陶罐女婴]:
“干!铁子们,S级的[画皮师],这他妈的也太带劲了吧!”
“冒牌货舞到了正主面前,真是笑死我了!”
“我已经等不及了要看他被扒穿底裤了(www.youxs.org)”
“这个‘胡鲑司’的隐藏技能是什么,难道是可以仿造出任何一个他见过的道具,这技能也太强了吧?”
“楼上别怕,大概率都是能仿不能用,发动条件估计和[梦师]的技能差不多,空有其表罢了。”
“[画皮师]本来就够恶心了,S级更是谁遇到谁倒霉!老子拿他当兄弟,结果丫是个老六。”
……
李镐的表情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易北”手里的陶罐:“……竟然是S级[画皮师]?”
“你说什么?S级?”陈莉也不由睁大了眼睛,手指下意识掐紧了宋谕的手臂,“[画皮师]是整个游戏里最少见的职业之一,S级的[画皮师]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宋谕忍不住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
易北的视线停留在那个冒牌货的身上,他的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当看见假“易北”顺利召唤出[陶罐鬼婴]的时候,他眼底的笑意甚至更深了一些:
“终于有点意思了……”
倪晶注视着她的主人唇角的笑意,终于也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
虽然她不懂主人为什么高兴——只要主人玩得开心就好。
厉裘是所有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他朝脚边吐了一口唾沫,随即用力拍响了巴掌:“这下我看谁还敢质疑老子的兄弟!”
人群先是沉默,随即稀稀落落响起一阵跟风的掌声,紧接着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玩家都开始鼓掌。
“假”易北站在目光的中央,扬起眉毛,朝靠在墙边的易北投去一道嘲弄的目光。
“啪、啪、啪。”就在掌声慢慢停下来的时候,一阵响亮又清脆的巴掌声忽然从走廊的尽头传来。
众人的动作皆是一僵,转头看去,只见王医生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正拍着巴掌从人群走来。
“年轻人就是有
活力,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激情四射,那可真是让人怀念的一段时光。”
假“易北”对视上王医生绿豆大小的眼瞳,心脏重重跳了一下,脸色立刻变得很差劲。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自己怎么会吸引来了npc的注意力?!
果然下一秒,王医生就指着假“易北”,古怪地笑了一阵才开口:“我看你似乎在这群人里很有号召力,现在有一项棘手的工作,就辛苦你替我去跑一趟吧。”
假“易北”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他的身份卡是[画皮师],除了变化容貌以外没有任何的保命和攻击技能。
王医生没理会他的脸色,而是自顾自地从宽大的医生服里取出一张打印单:
“我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院长的签字。院长的办公室就在十楼,你拿去找院长签个字。”
王医生的话音刚落,假“易北”的面前立刻弹出一个巨大的任务框:
“玩家[胡鲑司]是否接受支线任务[王医生的委托]?”
“请玩家注意,该任务危险性极强,任务奖励丰厚,请玩家谨慎接受。”
假“易北”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颤抖,死死盯着“该任务危险性极强”这句话。
他冒充新人王,就是为了尽最大可能让自己活下去,怎么可能接受这么危险的任务?!
深吸一口气,他的舌头抵住牙关,发白的指尖颤抖地在“否”的选项上落下。
“叮——玩家拒绝任务。”
王医生缓慢抬起头,他的嘴角牵起一丝冷笑,绿豆大小的眼睛从假“易北”身上移开,又看向剩下的玩家。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人所难。那么你们剩下的人,有人愿意替我去跑一趟吗?”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低下头如同鹌鹑。开玩笑——连新人王都拒绝的任务,他们怎么可能去当这个出头鸟?
王医生转动着脖子,环顾了一圈,他似乎是在笑,不过笑容太过阴冷、病态:“既然你们没有人愿意,那我们我们就以抽签的形式来选择,所有人现在……”
“我愿意去——”一个平稳的声音打断了王医生还未说出口的话。
作者有话说:
为了下午能去KTV而疯狂码字三小时的某瓜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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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十楼的病床
◎病床上的男人浑身赤|裸,脸上戴着呼吸面罩,面罩的带子在他两侧脸颊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他的身上只盖了一条浅蓝色的病房被子,肩膀已经瘦削得◎
几十颗脑袋齐刷刷地转过来, 吃惊、愕然、同情的目光紧紧盯向说话的青年。
站在墙壁边的青年发色深黑,五官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不太协调, 不过身形却十分挺拔, 所以哪怕是站在人堆里, 也能一眼就注意到。
“你?”王医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片刻以后,他的嘴角忽然挤出了一个有些惊悚的笑容,“院长办公室就在10楼, 你坐电梯到9楼再走上去。记住, 进办公室之前必须先敲三下门, 多敲一下,少敲一下,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如果我没有敲门呢?”易北突然问:“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问题听上去非常愚蠢,就连站在一旁的胡鲑司眼底都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嘲讽。如果说刚才他还感到了一分耻辱, 那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 这人根本就是一个心急拿到线索的蠢蛋。
王医生盯着易北的眼睛,嗤笑了一声,“什么也不会发生。不过,如果你拿不回来院长的签字,我当然有一百种办法让你不好过。”
周围爆发出了一阵不小的吸气声,可易北却微不可察地弯起唇角, 不敲门就什么都不会发生——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恶意慢慢在王医生的眼眸里堆积起来。他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珠都慢慢浸染上血红,他伸出手臂,将手里薄薄一打文件递到了易北的面前。
下一秒, 易北的视线里就弹出了一个极富科技感的任务对话框:
“玩家[易北]是否接受支线任务[王医生的委托]?”
视线下移, 任务栏下方的两个选项框一蓝一灰, 其中灰色选项的周围漂浮着一圈立体的环形小字:“本任务由玩家主动选择,无法拒绝哦,亲~”
“……”易北的视线在那个过分活泼的“亲~”上停留了片刻,又不留痕迹的移开。
“叮——玩家接受任务。”
眼前的对话框缩小成一个玻璃珠大小的光点,紧接着,这个光点就飞进了王医生的眼珠里。
王医生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一些,他松开握着文件的手,冷笑了一声,朝旁边让开了一条道,“我只给你一小时。”
胡鲑司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死死盯着易北手里的文件,血丝一丝一丝爬上他的眼瞳。
也许是幻听,他总觉得周围不停有细碎的讨论声传入他的耳朵,就连厉裘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起来。可每当他看向厉裘,这个汉子的视线又似乎只是一直在追随那个接下任务的玩家。
“万一这人真的拿到了通关线索呢?”这个极其可怕的念头一出现在胡鲑司的心头,就挥之不去,即使心里说了一百句一万句不可能,但莫大的不甘与焦虑依旧瞬间将他包裹。
——这个任务本来应该是他的机缘,现在却被这个小偷给偷走了!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几乎都集中在了易北身上,他们先是看了一眼易北手里的漱口盆,又把目光移到那张过分冷静的脸上。
人群纷纷心照不宣给他让出一条路,这种人要么是极致的蠢蛋的,要么是极致的疯子,总之没有人愿意去轻易招惹他。
王医生发出一声冷笑,他不再去看易北,视线转而落在剩下的玩家身上。
“所有人都听好了,我也会给你们1小时的活动时间,这段时间里,你们的护工卡权限将会被全部打开,你们可以进入任何一间病房。不过,我必须要提醒你们,并不是所有的病房都是安全的,如果你们走进了那些危险的病房,我不能保证你们还能活着走出来。”
随着王医生的话音落下,就连那几个正低头讨论的玩家都明显愣了一下。
在A级副本里有自由活动的时间,这绝不是一件常见的事情。
“……是因为有人接下了支线任务?”人群里有个声音压低音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这个声音并不算大,但很快就像是蝗虫过境,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A级副本里玩家几乎时刻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10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对玩家来说都可以说是奢求,更不用说整整1小时了。
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接下[支线任务]的玩家需要1小时完成支线任务,为了保证主线任务的正常进行,所以副本将主线剧情的时间向后推迟了一小时,剩下的玩家也就因此多出来了一小时的时间。
想通了这一层,众人犹豫片刻,再次抬头看向那个离去的背影。
头顶的白炽灯照在那道瘦削却挺拔的背影上,光影将那个影子拉得很长,他们仿佛能看见那个藏在那道身影里坚定、悲壮且不屈的灵魂(?)。
与此同时,胡鲑司死死盯着那个背影,手指一根一根收紧。
……
乘坐电梯来到9楼,易北很快站在通往10楼的楼梯口。
与昨晚不同,通向十楼的楼道里此时已经挂满了巨大的画框。这些画框和挂在病房区的那些完全不一样,高度几乎等同于一个正常人的身高。
而这里的画框里无一例外,全部都盖着黑布。
易北走上第一阶台阶,抬手掀开黑布的一脚,画框的最下角贴着一条两行的标签。
“董敏慧(著)死因:颅脑损伤”
拉住黑布的手继续往上,画纸大片面积都是深色,当画框的最底部完全被拉开时,一双长着倒钩黑色指甲的脚出现在画纸上。
画上的主角是谁,易北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这些画像虽然和走廊的画像不太相同,但通过第五条规则来判断,会在晚上出现活动的怪物正从这些画像里出来的。
一旦画框里出现遗像,怪物就可以出现并且追杀玩家——然而,这些被黑布罩住的画框却没有发生异变。
“难道黑布被罩住就是限制怪物活动的条件?”放下黑布,留给易北的时间只有一小时,他必须先去完成支线任务。
再一次站在古朴的门板前,易北没有着急敲门,而是抬手在半空中操作了一会。
商城空间里每一样玩家得到的道具都会被事无巨细地陈列出来,他的指尖移动到那枚不起眼的钥匙上。
【[万|能|钥|匙]:一把能打开所有锁的钥匙。】
刺眼的光芒从头顶一闪而过,紧接着一枚银色的钥匙便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钥匙插入锁孔缓慢转动的声音在死寂的十楼由为明显,随着锁孔缓慢转动——“喀哒”清脆的响声从木门的背后传来。
办公室的房门打开,当看清办公室内的情况以后,易北微不可察的抬了一下眉梢。
房间现在的样子和昨天奢华又阴森的大型宴会厅完全不一样,屋内到处都堆放着七零八落的担架和病床,呼吸机和心跳检测仪随处可见,这里简直就像是一间废弃仓库。
而就在房间的正中央则摆放着锈迹斑斑的病床,惨白的手术灯光打在病床上,隐约可以看见病床上还躺着一位戴着呼吸面罩的病人。
“轰隆隆——”惊雷炸响在窗外,惨白的闪电划破昏暗的天际,所有空置的病床都咯吱咯吱的摇晃起来。
易北站在门口,浓稠的黑暗从四面八方袭来,只在一瞬间就彻底包裹住了整个房间。
视野里唯一的光线,就只剩下病床上方亮着的手术灯。
易北的视线看向那张矗立在光里的病床,神色是惯有的冷静。“朱妍”那透着丝丝寒意的声音仿佛贴着他后背,再次响起来:
“你已经见识过了宽门,那扇地狱之门曾在你的面前打开,你却从那里逃了回来。”
“目之所及,不一定为真,宽门并不是你看到的模样……”
他迈开脚步,朝着那张亮着光的病床走去,自言自语道:“原来这才是宽门真正的样子。”
病床上的男人浑身赤|裸,脸上戴着呼吸面罩,面罩的带子在他两侧脸颊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他的身上只盖了一条浅蓝色的病房被子,肩膀已经瘦削得能很清晰地看见皮肉下的骨头。
易北用指腹轻缓地擦去病床上方病历卡表面的灰尘,那些隐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文字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前:
“姓名:郁尒,年龄:28岁,病因:偏执型人格障碍,责任医生:罗鹏,危险程度:SSS级,备注:1、IV-7号灭门案嫌疑人,需特殊监控2、病人麻醉剂过敏,伴随过敏性休克”
又是一道闪电从窗外划过,惨白的光线照亮了易北隐匿在黑暗中的半张脸。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是笑了一下:“……真狼狈啊,主神。”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相爱之人在枕边呢语。
但与此同时,他并不温柔地拉起男人呼吸面罩两侧的带子。
伴随着呼吸面罩被拉起,男人的呼吸的声音明显急促了起来,他搭在被子上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却很快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抓住,强迫他一根根舒展开。
男人的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也发出意味不明的闷|吟,胸腔内氧气的流失让他只能痛苦挣扎。
就在男人肺泡内的氧气即将耗尽之时,一个毫无征兆的吻覆在了他苍白的唇上。
氧气透过两人相接的唇齿一点一点传递。
男人双眼紧闭,无意识的仰起头,喉结滚动,似乎想要更多地从那张唇里索取一息空气。
炙热而混乱的呼吸响在彼此的耳畔,他们此刻就像是一对最亲密无间又最普通的恋人。
……
十几秒后,易北放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指腹抚摸过那张微微颤抖的嘴唇,又将氧气面罩覆回男人的唇鼻上。
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男人苍白的指尖忽然动了一下,却无力抬起。
“别怕。”易北在呼吸面罩的上方又落下一个吻,视线扫过散落一地的麻醉剂针管,微微笑了起来:“我很快就会回来接你。”
作者有话说:
嗯……北哥的情||趣还是有点恶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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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文件
◎易北凝视着那双看不见底的漆黑眼眸,须臾,微微翘起嘴角:“该把文件还◎
沉重的大门在面前缓缓合拢, 随着门轴滚动,门板上脱落的红漆由上至下重新流动。
转眼之间,缓慢关闭的大门便重新涂上清漆。
古罗马风格的门栏上悬着木制白漆悬梁, 中间用一块蓝色的长木宽板隔开, 右侧还开了一扇铝框落地玻璃窗。
在副本世界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值得意外, 易北按照王医生的嘱咐,抬手敲了三下房门。
伴随“吱嘎”一声响,门缓慢打开了一条小缝。
偌大的办公室被切割成了几个部分,装修得非常简洁, 站在门口可以直接看到办公区域。
中式实木皮烤漆的老板桌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遒劲有力的毛笔书法——“医者仁心”。
院长侧对着他, 靠坐在一张皮质老板椅上, 双手在胸前交叉,而此刻在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意味深长的表情:
“那把钥匙你是什么时候偷走的?”
“昨天晚上,说起来还要多谢你。”易北慢悠悠走进办公室的大门, 顺手将房门带上, 转过身微笑了起来。
他迈开脚步,走到办公桌的边上,将王医生交给的一打文件放到桌上,随即含着一丝笑意与那双竖立的眼瞳对视:“先签字。”
院长的视线从那一打文件上扫过,随即抬手不轻不重地按在易北的尾椎上,慢慢下滑:“休息室里有浴室, 去弄出来吧,留在里面会不舒服。”
易北漫不经心地抬了一下眼皮——
好在他事先有所准备,否则这一段视频回放恐怕会在热搜上挂满整整一个月。
松开捏住文件的手指, 他的视线扫过那张建模到每根头发丝的脸, 颇有些遗憾的说道:
“你还是不能说话的样子比较讨人喜欢。”
……
院长办公室被分成了两个完全独立的部分, 除了最大的办公区域,还有一间独立休息室,米色的地毯几乎铺满了休息室的整个空间,红木双人大床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打开临靠衣柜的一扇侧门,便能进入休息室里独立的浴室。
易北简单扫了一眼,浴室里并没有能挂衣服的地方,索性就站在外面把自己身上的衣物都扒下来丢在床上。
浴缸里已经灌满了水,易北赤|条条走进去,打开淋浴,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肩膀流下,滴滴答答落进盛满水的浴缸里,在水面圈起一层层涟漪。
十分钟后,浴室的水声渐渐变得微弱。
易北关上淋浴,倒掉手里漱口盆的水,顺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抽走一条浴巾,擦着头发往外走。
洗手间的门打开,胡乱撒在大床上的衣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折叠整齐的新护工服。折成方块状的四角短裤被放在了最上面,下面叠放着一套领口带着玫瑰底纹的衬衫。
高大的男人斜倚在门栏上,两只手臂抱在胸前,视线深深扫过易北身上那些暧昧的红印上,就像是一位画家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易北懒得给他任何反应,用浴巾把头发擦到半干,随手就把用过的浴巾搭在床上。
院长走了过来,捡起他随意丢下的浴巾,对折整齐四个角,再折成方方正正的一摞。
这时易北已经给自己套上了平角短裤,刚弯腰拿起衬衫,一只有力的手就从旁边伸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件还悬在半空中的衬衫。
易北漫不经意地撩开眼皮,院长站在他的背后,呼吸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他的脖颈上,声音低沉:“抬手。”
棉质的面料慢慢擦过他的皮肤,一双手环住他窄劲的腰身,指腹总是有意无意蹭过他的胸膛,直到将扣子全部系上。
温热的气息贴着易北的颈侧慢慢移动,落在他后颈上两个干涸的血点上。
舌尖缓慢舔舐过那片结痂的伤口,院长的眼神掠过一抹非常微妙的暗色。
“叮——”下一秒,巨大的蓝色弹框毫无征兆地在易北的面前展开。
“玩家面板属性查询成功:”
【玩家:易北,年龄:22,身份:计算机系研究生,隐藏身份:南派道宗传人,等级:白银三级[B等],职业:S级盗贼,属性面板:生命62;体质90;力量49;速度60;智商[等待系统确认];幸运值9】
视线在“生命62”上停留了片刻,易北抬起手臂,毫不犹豫地点下右上角的叉,漠然点评:“跟你做一次就掉了38点生命值,你可真够废命的。”
院长:“……”
懒得搭理对方,易北伸手拿起叠放整齐的护工服,扫了一眼上面折叠的印子,随即用力在手里抖了一下。
院长松开环住易北的手臂,看着他将护工服装穿上以后,又将护工服的拉链拉到最顶。
正当易北准备出门去拿那些签好字的文件时,院长忽然伸出右手,捏住被拉到顶端的拉链向下扯动,直到显出烫印着玫瑰暗纹的衬衫衣领。
但是这样一来,那些暧昧至极的痕迹也同样一览无余。
“今晚不要锁门,记住了吗?”沙哑的嗓音仿佛贴着他的耳畔响起。
易北凝视着那双看不见底的漆黑眼眸,须臾,微微翘起嘴角:“该把文件还给我了,主神。”
13:58分。
“叮。”合拢的电梯门忽然向两侧打开。
回来了——
短短一瞬间,几十道目光同时投向打开缓缓打开的电梯。在电梯昏暗的灯光里此刻正站着一个穿着护工服的青年,而在青年的右手上则拿着一只漱口盆,一打文件被随意地丢在漱口盆内,书页微微上翘。
随着电梯门完全打开,青年不咸不淡地撩开眼皮,正好在半空中对撞上假“易北”压抑着怒火的视线。
“他居然真的回来了??”嘈杂的讨论爆发在人群中,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人心头都萦绕着一个疑问,那个不要命的B级玩家,真的从10楼回来了?
正在瞳孔地震的绝对不止这些副本里的玩家,还有那些坐在怪谈剧场的观众:
“谁能告诉我刚才息屏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北北的脖子上会多了一圈草莓(尖叫——”
“院长你的反诈app还没下好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吻痕早就有了,只是领子一直没拉下来(www.youxs.org)……”
“看破不说破才是华国人的智慧”
“(:靠北哦!我校医美人昨天嘬了半天,你们是愣没看见啊?”
“所以两个男的,怎么繁衍后代????”
“回复楼上,你要相信主神无所不能,阿门……”
作者有话说:
今天回学校+一会七点半还要开组会,实在码不了3000字了呜呜呜……
明天!明天俺一定日三!感谢在2023-09-18 16:35:20~2023-09-19 19:3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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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教堂(一)
◎金台上的男人穿着华贵的祭衣,肩上系着大鸽子蛋大小的白色明珠高悬在冠◎
王医生藏在下眼睑赘肉里的眼缝里闪出一道奇异的光芒, 他拨开人群,大步走到电梯间前:“都签好了?”
易北把盆里的资料拿出来,王医生接过以后, 立刻当面一张张翻看。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几十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王医生手里翻动的文件。
即使理智告诉他们一个B级玩家不可能有胆量, 更不可能有实力弄虚作假,但他们依然忍不住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纸页一张张被翻过,直到最后一张文件结束,王医生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绿豆大小的眼睛落在了易北身上, 紧接着从喉咙里发出了两声沉闷的冷笑。
所以玩家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完了……
“你做的很不错。”王医生把签好字的文件夹到腋下,抬起眼皮,目光扫过那些表情诧异的玩家,冷笑道:“我想你们都休息够了, 下午的时间你们所有人都要去9楼的教堂, 向院长忏悔你们的罪恶,这是你们成为蘑菇的必经之路。”
“另外,一旦你们进入教堂,就要称呼院长为神父,他会代替主宽恕你们的罪过。”
王医生低下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现在你们所有人都跟我一起, 组织病人去教堂忏悔。”
引导病人去九楼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毕竟和一群疯子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再加上病人的人数非常多, 乘坐电梯根本不现实, 所以所有的病人都被赶去了楼梯间。
绝大部分的玩家昨晚上都在这些病人的手下吃过不小的苦头, 此时面对这些病人,所有人都打起了12分精神,生怕有些病人突然暴起,揪掉护工的脑袋——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好在转移的过程并没有出什么岔子,除了一位护工玩家在引导病人的时候突然被发疯的病人推下楼受了点轻伤以外,引导病人上楼的过程几乎可以说是顺利的不可思议。
防火门缓缓打开,9楼的楼道明显要比其余楼层更宽阔,哪怕临时改造成一个高级宴会厅都绰绰有余。
而那布满银色荆棘和玫瑰的教堂大门,此刻就矗立在走廊的尽头。
在所有人都抵达9楼以后,每一个护工玩家的左臂上都出现了一枚袖章,这些袖章一共分为4种颜色,即使同队之间,袖章的颜色也有所不同。
王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走到了紧闭的教堂大门前,转过身,面朝所有玩家。
“你们的手臂上现在都标注了不同的颜色,这些颜色就是你们的分组,我希望你们可以按照红、橙、黄、绿的顺序,分批带领病人进入教堂忏悔你们的罪恶。”
话音刚落,人群里袖标是红色的玩家脸色显然都变得不太好看。
第一批进入教堂无疑上最危险的,相当于一个人接替了一个团队先锋兵和智囊的位置。再加上分组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往往一个团队最先进入副本的是那些辅助性的角色,自身保命机制非常差,离开团队就几乎是死路一条。
站在易北他们身边的是一个小个子的男生,鼻梁上架着一架黑框眼镜。因为他的身体抖得实在太厉害,就连离他最远的陈莉都注意到了这个人的异常。
陈莉朝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自己慢慢挪开脚步,朝矮个子的正面的方向走了几步。在她的即将走到矮个子的正面时,她也终于知道了矮个子抖成这样的原因。
红色的臂章戴在矮个子左臂上,他是第一批进入教堂的玩家。
矮个子此刻的脸色已经接近青白,瞳孔几乎收缩成一个圆形的小点。他哆嗦着环顾了一圈自己的周围,突然,他的目光停顿住了。漆黑的瞳孔里倒影出一抹明亮的绿色,这是最后一批进入教堂的标志!
“不……”他的嘴唇颤抖蠕动,“为什么我会第一批进教堂,不…不,绝对不行……”
陈莉直觉这个矮个子男生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好多留了个心眼,目光一直留意着矮个子男生的动作。
但她没想到矮个子的动作会这么快,短短一秒钟的时间,他的面容扭曲,神色狰狞,回身暴起一把就扯下了站在他右侧的易北左肩上的臂章。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连一直注意着矮个子动作的陈莉都没有反应过来。矮个子抢了易北的臂章,转身朝外挤去。9楼的走廊非常空旷,矮个男生身材瘦小,很快就从人堆里钻了出去。
“快!快抓住他!”陈莉指着那个人,着急地喊道。
不过还没等易北转身去追,那个已经跑出了十几步的矮个子突然触电般的浑身一抖。
紧接着,他就像失去了脊椎骨一般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因为惯性,男生的脸在地上足足擦了两米才停了下来。
离倒下的男生最近的一位女生紧促的“啊”了一声,趴伏在地上的男生忽然抽搐了几下,从他的身下流出了大量腥红的鲜血。这些血并不是从他嘴里吐出来,或者从伤口里流出来,矮个子露在护工服外的一截手臂上布满了红色的血点。
而那些从他身下溢出的鲜血,正是从这些毛孔状的血点中流淌出来的,如果没猜错,此刻矮个子的身上应该已经布满了这种可怕的血点。
周围陷入了一片沉寂,直播里淘汰玩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连矮个子的几个队友都只是短暂的惊讶了一下,随即便叹了口气,收回目光不忍心再多看队友濒死的惨状。
王医生冷笑地走了过来,他弯腰捡起矮个子死前手里紧握的绿色臂章,毫不在意地将上面的血迹擦在自己洁白的大褂上:“我劝你们别想着去抢夺别人的臂章,按照我说的顺序进入教堂忏悔,就是你们最安全的选择。”
“否则——他的下场你们也都看见了。忏悔完成以后,你们每个人都有最后一次把自己变成蘑菇的机会,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现在,所有戴红色臂章的人,全部到我身边来集合。”王医生把手里的绿色臂章向上一抛,臂章瞬间钻入空气,消失不见。他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环视过周围的玩家,“不要试图去挑战我立下的规则,违背规则的代价,相信你们谁都不想知道。”
佩戴红色臂章的玩家约有20人,他们跟在王医生的身后,脸色僵硬。有几个玩家的手一只按在护工服的裤兜上,似乎只有握紧兜里面的东西才能给他们一些安全感。
站在教堂的门口,王医生那张怪异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像是肃穆的表情,他低着头,嘴里喃喃祷告了一番,才一把拉开了教堂的大门。
巨大的黄铜蜡灯悬挂在教堂的正中央,昏暗的光线从竖立的彩色玻璃透进来,在地面上投影下梦幻的光斑,色彩绚丽夺目,伴随着管风琴庄重悠扬的奏乐,坐在教堂里的“信众”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神父,请允许我将这些罪孽之人送到这里,他们将向您忏悔,祈求您的宽恕。”王医生打开双臂,用近乎狂热的神色膜拜着站在金台上的那个男人。
几十道目光争先恐后地朝教堂内看去,很快就有玩家认出来了那些坐在教堂里的“信徒”:
“我靠——门边的这几个npc都是我的病人,没想到他们竟然提前坐进了教堂里,难怪我刚才一直没有见到他们。”
“我的病人也在里面,不过她看上去有点奇怪,怎么像是被洗脑了一样?”
金台上的男人穿着华贵的祭衣,肩上系着大红色的主教大氅,头戴主教冠,鸽子蛋大小的白色明珠高悬在冠上,手里拿着一柄金色的十字权杖。
“主会宽恕你们的罪过。”威严低沉的声音自高台上传来,神父用手里的权杖敲击了一下地面,圣水立刻从教堂大门两侧的金水瓶中洒下,随即众人背后的大门便轰隆一声重重关闭。
站在门外的人看见最后的画面,就是那些进入教堂内的玩家,转身后惊恐而慌张的表情。
一切归于沉寂。
留在教堂外的玩家也不敢偷懒,几乎立刻按队伍聚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谁也没注意到,此刻从角落里一只不起眼的队伍中,缓慢投出一道冰冷的视线。那道视线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番,最终落在了一个挺拔而瘦削的背影上。
注意到卡亚嘴角的冷笑,他旁边那个刀疤脸凑过去,压低声音:“老大,时机到了吗?”
卡亚并没有说话,只是缓慢抚摸着自己手腕和机械手掌连接的地方,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良久,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道:“易北——是时候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老大,让我去吧。”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从其他几个玩家中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抱着的白色尿桶,证明这是并不是一个A级玩家。
“我和易北认识,而且他并不知道我已经加入了[黑暗孤狼],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最合适。”张斌缓慢地摘下帽子。
在他的右脸上赫然有一片遭火撩烧过的疤痕,阴冷的气息在他眉宇间流转,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容,此刻竟然变得十分骇人。
作者有话说:
国庆定了票准备去广州和长沙玩,这段时间要努力攒稿了qwq……暗戳戳问一下有没有广州和长沙的宝子能给俺推荐推荐这两个地方哪些店值得去吃的嘿嘿~
张斌就是游乐园副本里那个学生会会长,他现在的等级还不足以让他能进这个副本,所以他其实是被卡亚通过一些特殊道具带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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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教堂(二)
◎易北盯这些慢慢朝他逼近的怪物,大脑急速运转。下一秒,红色违规笑脸人在他面前弹出,腥红的眼珠向下移动,像是在嘲讽他死期将至——◎
卡亚盯着那张年轻的脸庞, 他把这个年轻人带进副本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这个人年轻人太像是年轻时候的他自己了,野心勃勃,想要拿下整个世界。
“小子, 坦白说我对你报了很大的期望, 不然我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把你弄进A级副本。”卡亚站起来, 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在张斌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放手去做吧,这件事就当是对你的一个考验,不要让我失望。”
卡亚这番话落在刀疤脸的耳朵里,他不由阴沉下了脸色。他跟了卡亚整整6年, 从来没见过这个卡亚对谁有过如此特殊的待遇, 哪怕是那些主动爬上了卡亚床的漂亮玩家。
卡亚现在对待这个新人的态度, 分明就是在培养下一任的接班人!
刀疤脸到现在打心底里依旧不服气,一个经过了三个副本依旧是C级、毫无资质可言的废物,凭什么就能得到卡亚的赏识?
张斌只觉得几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他虽然履历丰富, 但年岁毕竟不大, 接连受到大领导对赏识,人难免容易飘飘然——
他双手激动的握拳,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得意:“放心吧老大,我心里有数。”
刀疤脸冷笑一声,低下头专心擦起插在指缝中的钢刃。
张斌虽然人在飘,但也明白自己在这些组织的老人面前难以服众。卡亚现在是要给他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他必须把握好这次机会,只有出色的完成任务,他才能得到团队的认可。
视线滑过人群, 张斌看着易北的背影, 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小瓶透明的液体涂抹在自己的耳根后。不多时, 一张薄如蝉翼的人造面具就从他的脸上揭了下来。
整理好表情,张斌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随即便迈开腿,特意绕了一段路,朝着易北一行人的方向走去。
……
“易哥,陈莉,没想到和你们在这里碰见了,我们还真是有缘分。”一道熟稔的声音从易北的背后传来。
没等几人回头,张斌脸上就挂着温和“善意”的微笑,主动走到了陈莉的身边。
“张斌?”陈莉的语气有些诧异,“你不是只有C级吗,怎么能跨两级进入A级副本?”
张斌嘴角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再一次扯开嘴角:“说来话长,协会的领导很看重我,特意提点我来A级副本里历练,只要我能离开这个副本,评级就会上升到B级。”
易北的视线落在张斌身上,点点头算是客气,便又落回到了那扇紧闭的教堂大门上。银色荆棘玫瑰之上,树立起残破的十字架,献祭者的生命与祭坛下的金色光辉相互交映,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倪晶不认识张斌,她看了一眼这张陌生的面孔,女性独有的细腻很快就让她感受到了剩下几人对这个陌生男人的态度。
[牧师]在每局游戏里有三次发动技能的机会,不过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技能的效果也会逐渐被弱化。
这是倪晶第二次使用[窥明],这一次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痛苦,如同深陷在沼泽里的失足者,仰头向世界做最后的告别,那双通红的眼眸好像撕裂空间,在无形的意识海中与她对视,没顶的恐惧就在那一瞬间陡然升起。
“献祭者的孤独。”宋谕缓慢摸着下巴,在队内语音中用一句话概述了这个倪晶先前的感知,“如果教堂的最终任务是拯救献祭者,那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谁才是这个献祭者。”
易北隔着二十余步的距离,盯着教堂门板上那个钉在十字架上的浮雕人像看了半晌,视线慢慢下移,落在人像锁骨中央烙烫的玫瑰花印记上。
“我知道他是谁。”他嘴角微弯,扬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弧度。
剩下的几个人全都诧异的抬起头,就连不明所以的张斌都下意识朝易北看过去。
张斌听不见几人的队内谈话,只能凭借剩下几个人的表情去判断现在的处境。
陈莉想都没多想,就接了一句:“是谁?”但易北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再一次把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那两扇紧闭的大门,陈莉也就识趣的不再追问。
而在剩下的几人里,宋谕雇佣兵的出身让他的性格更偏向于一个坚定的执行者,倪晶则根本不在意那个人是谁。
她遵从奴隶玩家的天性,全身心的信任自己的主人。于是她再次闭上眼,放空自己,试图再从那扇紧闭的教堂大门上感受到一些什么。
在场的四个人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多分出一道目光给张斌,虽然这让张斌感觉自己有些下不来台面,但他同时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站在几人身边待了一会后,他便作势自讨无趣准备离开。离开的过程他没有选择来时的方向,而是慢慢寻找机会,拉近和易北之间的距离。
张斌的呼吸慢慢变得粗重,两只眼睛不时斜视,停顿片刻又心虚地挪回。
就在他即将要走过易北身边的时候,他忽然猛地转身,抓住机会伸手一把将易北胸口的护工标牌抓在手心。由于惯性,他的身体往前踉跄了一步,表情也变得狰狞可怖。
易北没想到张斌的目标竟然会是自己的护工标牌,没有人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阻挡他。
张斌双目通红,手掌心里坚硬的触感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得手了。宋谕是雇佣兵出身,他的反应比任何人都要快,几乎是在张斌得手的下一秒,宋谕就已经抡起拳头,一拳干在了张斌的面门上。
张斌被他打得向后仰倒,鼻头立刻一酸,嘴巴和鼻子里青红一片,但紧握的拳头却没有放松丝毫,别针深深扎进了他的肉里,将他手心的肉都翻了起来。
“还敢抢东西?给老子还回来!”宋谕两步冲上前,还没动手就被一群蜂拥而上的大汉架了起来,即使他是雇佣兵出身,但终究两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压制住动弹不得。
张斌捂着鼻子,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但他还是站在卡亚的身边,一脸挑衅地看着易北。紧接着,他张开满是鲜血的手掌 ,拔出那只插入他掌心里的标牌,手掌一翻,标牌就落在了地上,被一只皮靴恶狠狠踩在脚下。
“易北,你也猖狂得太久了,今天我就送你上路!”他狞笑着说道。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陈莉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来不及了!
一个、两个、三个……数不清的病人转过头,表情狰狞地看向那道瘦削的背影。他们的眼瞳被怨毒覆盖,白色的薄膜慢慢从他们角膜的表面生长出来,遮盖住黑色的瞳孔。
“他不是护工……”
“他不是护工……”
密密麻麻频率高到让人头疼的声音,从这些怪物快速震颤的舌头里发出来。
这个场景非常诡异,所有病人的身上都开始涌出黄色的脓液,这些液体快速风干,在他们身体的表面形成一层干皮状的物质。
易北盯这些慢慢朝他逼近的怪物,大脑急速运转。紧接着,红色违规笑脸人在他面前弹出,腥红的眼珠向下移动,像是在嘲讽他死期将至——
陈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快速打开商城空间,从里面取出三四个稻草人道具,啪啪扔到地上。
稻草人落地很快膨胀变大,底部的枝干深深扎进了地砖中。紧接着,稻草人表面的布罩部分开始变成了易北的模样。
然而慢慢聚拢过来的病人们根本没有受到稻草人的吸引,他们憎怨而贪婪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易北,手臂就像橡皮糖一般迅速拉长。
“为什么稻草人没有用?”陈莉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除非这些npc的级别已经超过了A级,否则不可能稻草人会失效!
一个A级副本里的npc居然超过了A级,这在任何一个副本里都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除非——
“除非由于主神的降临,这个副本的等级已经超越了A级……”一个绝望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她的心脏也在这个声音里一点点冰凉下去。
越来越多的病人开始向易北聚集,他们像是被活人味道吸引来的丧尸,每个病人的身体都在不断发生着可怕的改变,有人身上的皮肉开始不断的脱落,有人嘴里的牙齿开始变得尖锐外凸,还有人的眼珠甚至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陈莉只觉得自己心正在火上煎烤——这些病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位置分散,即使现在使用S级的道具[弗莱克林的童话],道具使用范围根本没办法囊括这么多的npc。
易北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的手先下意识按在[弗莱克林的童话]上,但很快放了下来。
据说人在最危险的时候往往会感觉时间流速开始放慢,而此时此刻,这些怪物们运动的轨迹以及卡亚脸上猖狂的笑意都清晰的呈现在易北的眼睛里——
“好像还真的来不及了…”易北撩起眼皮,看向志得意满的张斌,唇角慢悠悠扯出一个微笑。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要赶比赛的代码,先暂时断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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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教堂(三)
◎“神父,我要向您忏悔。”◎
虽然易北嘴上说着“来不及了”, 但他脸上的笑意却让张斌觉得很不舒服。
联想到易北手里还有一个神级道具[苗神的心脏],张斌隐约猜出了他为什么有恃无恐。不过还有一点他想不透,即使易北可以通过[苗神的心脏]复活自己, 只要护工标牌不回到他的手里, 复活再多次也只会反复被怪物杀死。
“难道他手里还有其他道具?”张斌的脸色沉了下去, 如果易北没有按照计划死在这个副本里,那他张斌以后的处境恐怕会非常艰难。
怪物的包围圈在不停缩小,大部分怪物都已经蜕变出新的模样,即使还有人形轮廓, 但绝对不能用“人”这个字来描述它们。完全异化之后, 这些东西的速度显然快了许多, 包围圈也迅速缩小了一半。
半空中闪过一道白光,刻印玫瑰花纹路的银色怀表从半空中掉落下来。一只修长的手握住怀表,表带顺着手腕缠上,犹如一条灵活的银蛇。
易北迅速拨开表盖, 表盘上的时间急速回转, 短时针定格在数字6上。
“嘀嗒、嘀嗒——”分针快速转动,最终在数字9和10之间停了下来——
阴冷的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灌进走廊,靠近墙壁的玩家忍不住抱紧手臂打了个寒战。“嘀嗒、嘀嗒……”怀表的指针分明已经停了下来,但秒针走动的声音依然不断在传来。
“轰隆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伴随着骤然炸响的惊雷,就像是死亡的号角。
强壮如小山般的男人身上披着黑色雨衣,帽檐压低, 身上的雨水像是小溪般滴滴答答流淌下来。而就在他的塑料雨衣下,露出了半截泛着寒光的菜刀。
罗广抬起头,遥遥与被那些人形怪物包围住的易北对视。作为[疯人院怪谈]副本的隐藏npc, 在这个副本里保护玩家势必会违反规则, 他也会因此受到规则的惩罚, 但如果是为了妮妮,无论做什么他都可以毫不犹豫。
“罗广。”易北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没有风过的水面:“现在对我开启第三次狩猎。”
易北的声音不算大,却让贴在墙根底下的黎婷婷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青年站得笔直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人该不是疯了吧?
罗广和易北几乎隔了一整条走廊,按理说易北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传进他的耳朵里。
但很奇怪,那道声音就像是贴着他的耳廓响起,清晰的根本无法忽视。
罗广的动作顿了一下,几乎没有怎么犹豫,他手里刀刃上的寒光一闪,握住菜刀的手就像一只出鞘的箭,朝易北的方向急速劈砍过去。
他和易北的交易很简单,他只需要按照易北的话去做。无论这个表面上看上去无害的青年做出什么奇怪的要求,他都会无理由的遵从。
“玩家请注意,[午夜杀人魔]已开启第三次狩猎,祝您游戏愉快。”
整条走廊里乱作一团,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npc,大部分玩家都下意识地四散闪躲,各种道具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地炸开,甚至连那些完全异化的怪物都被冲开。
然而看着手持菜刀急速奔袭而来的午夜杀人魔罗广,易北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笑意。
一片混乱当中,自然没有人注意到那些人形怪物的动作竟然发生了短暂的滞塞,正在挥动得的手臂也卡在半空中,有些怪物甚至因为惯性而重重摔倒在地。
“还剩最后一个。”易北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他不再等待,全力朝着紧闭的教堂大门跑去。
罗广的速度非常快,短短几秒的时间,那把泛着寒光的刀刃已经几乎要贴上了易北的后脑。罗广死死盯住易北的动作,眼眶里布满细密的血丝,握住菜刀的手臂上青筋凸鼓。
从某种程度来说,眼前的青年比他更像是一个疯子——因为只有疯子的行径才从来无法被人预测。
冷肃的杀气从背后袭来,易北不仅没有回头,反而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迅速蹬掉了左右脚上的鞋子,赤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
“喀哒——”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凝滞的空气中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罗广短粗的眉毛突然紧皱起,握着菜刀的手臂像是遇见了巨大的阻力,每一根手指都在痉挛般抖动。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你……做了什么?”罗广艰难的开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按下了慢动作,无论他怎么调转肌肉,都无法与那股神秘的力量对抗分毫。
易北回答的云淡风轻:“只是做了一个试验罢了。”
易北的声音刚刚落下,黑色的浓雾霎那间就从走廊两侧墙壁上的画框里涌出。紧接着,一股混着腐烂味道的腥气瞬间在走廊中爆发出来,离墙壁比较近的几个队伍当即立断离开,警惕地看着那些盘桓着黑色雾气的画框。
只要这些黑雾里的东西表现出攻击的意向,他们就会立刻拿出道具,保住自己的性命。
黑雾中参杂着几道痛苦的哭号,紧接着围绕在画框周围的黑雾忽然分出几条枝杈,末梢深深扎入画框表面,就像不断被画框里的东西汲取走营养,而原本空白的画框中竟然也开始慢慢浮现出几张黑白的面孔。
这些面孔有白发苍苍的年老者,也有头发高盘起的中年女人,还有面向凶恶的胖男人。唯一的相同点在于,这些画面的眼眶里都没有眼珠,但每一个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画像包含恶意的凝视。
那些停滞在原地像是按下了暂停键的怪物们忽然动了,相比之前他们简直就像刚护理完毕的机床,速度快的惊人,四肢上的肌肉高高隆起,仅仅几个起跃之前,几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就已经来到了易北的背后。
张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之前那些怪物会突然停止攻击,为什么雨衣男人没有杀掉易北,为什么现在这些怪物又突然发起攻击?他就像站在一团巨大的迷雾前,而易北就是那个把迷雾从潘多拉魔盒里放出来的疯子。
怪谈剧场简直如同冷水下了滚油锅,数不清的弹幕铺盖满了主屏幕:
“不是,他搁这儿养蛊呢??”
“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我算是见过活生生把自己作死的人了,直接让午夜杀人魔保护自己不就好了?”
“虽然我也没看懂易大佬这一波操作,不过我相信他这么做肯定有理由!”
“短短一分钟招惹了三批boss……我服!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理由。”
“我记得易北手里有复活道具,他该不会只是想体验一下不同类型的死法吧?”
“呵呵呵呵呵,比小生还变态,小生可快要爱上他了……”
“不要的复活道具送给我好不好啊!!”
……
易北没有自杀的理由,比起被怪物撕碎这种毫无美感的死法,他只想活下去,直到为自己找到最完美的死亡方式。
他的背后响起几声极为尖锐的嘶吼,不用回头他都知道那些畸形的怪物已经跟了上来。
红色的笑脸人再一次出现在易北的面前,不过这一次笑脸人腥红的眼眶死死盯着易北的脸,由1和0组成的脸上咧开诡异的笑容,一条白色数字0形成的舌头从口中伸出。
“玩家违反规则,玩家违反规则——”刺耳的警报声在他的耳边响起,随即被易北毫不留情地关闭。
易北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他并不否认这是一次大胆、甚至可以说有些冒险的尝试。如果把普通规则、支线任务、特殊规则看成三个进程,从特殊规则的规则解释来看,这三个进程在运行的过程中一定存在某种优先级排序。
其中特殊规则的优先级最高,一旦触发就会立即抢占其余两个进程分配的资源。
这就是为什么易北会在触发第一次违规之后,立刻使用[公正之秤]召唤罗广开启第三次狩猎。而当第三次狩猎开始以后,易北再一次违反特殊规则,高优先权进程的进入触发进程调度,中止低优先权进程执行。
于是进程[午夜杀人魔]狩猎被中止,进入队尾,[特殊规则]进程进入运行。
而事实也证明,他赌得没错——召唤出杀人魔罗广之后,普通规则里的所有病人线程都被终止,而在违反特殊规则后,杀人魔罗广的进程也被中止。
现在他只需要进行最后的步骤,就可以完成[午夜杀人魔]支线任务的最后一次逃脱。
毫不犹豫,易北用力推开紧闭的教堂大门。
银白色的荆棘玫瑰倒映着粼粼金色的光芒,献祭者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玫瑰花烫印盛开在他的锁骨之间。
教堂内数以百计的目光同时转过来,几个手臂上戴着红色袖章的玩家被吊在偌大的金坛前,身上白色的护工服早已被鲜血浸透。玻璃彩窗映射下光怪陆离的色彩,落在他们的身上,就像为他们披上了陆离斑驳的缎锦。
易北走进教堂,对视上金坛之上那双深邃而漆黑的眼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不起眼的尘埃。片刻,他微微弯起唇角:
“神父,我要向您忏悔。”
——[疯人院怪谈]第六条,每天必须定时前往教堂做礼拜,院长是仁慈的人,他会宽恕你的罪过。
作者有话说:
没赶上3点的玄学qwq。明天要出去烧烤,今天晚上要熬夜码字了……感谢在2023-09-21 17:50:50~2023-09-22 15:3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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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教堂(四):[教堂规则]
◎圣堂是恭敬天地主宰:圣主的场所,不但应有内在的恭敬,而且也当有外表的庄重,即所谓诚于衷形于外,为此,进入圣堂的人应谨记以下规则:◎
彩窗投下的斑斓光影被拉得很长, 顶端的扇面正好与门阶平齐。那些将手探进教堂的怪物,在触及到这些光影的一瞬间,手上上的皮肤就像是被灼伤到了一般, 翻起狰狞的水泡。
焦皮臭味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那些被光影灼伤的怪物纷纷缩回了走廊。它们惊恐地抬起头, 看向那个站在金色圣光中的男人。
男人手里扶着象征最高权力的金权杖,淡淡敛下眼眸,那些斑斓的光影匍匐在他的脚底,影中隐约像是有生命在跃动, 朝着他虔诚又畏惧的朝拜。
“进来吧。”神父说道:“说出你的秘密, 主会宽恕你的罪行。”
圣水从教堂大门两侧的金水瓶中洒下, 教堂大门的门轴缓缓开始转动。
张斌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后,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本来已经凝血的手掌伤口再次撕裂,腥红的鲜血从撕裂的伤口流出来。
他吃力的抬头, 死死盯着易北的背影。易北整个人都像是被那些花色斑斓的光影包裹, 那些光影中伸出一双接着一双的诡异小手,贪婪地拥抱住他的腰身。
突然,张斌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视线僵硬地上移,当对视上一只竖立成一道直线的眼眸时,冷汗几乎瞬间浸湿了他的衣服。
那道凝固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像一只可怕的蚰蜒,节肢顺着他脸上的皮肤, 爬进了他的眼眶,一点点吸干他的脑髓,蚕食殆尽他的生命。
这才是主神真正的恐怖之处, 作为这个世界的创世神, 祂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 人类在祂的眼里恐怕连一只蚂蚁都算不上。而人类现在全部的依仗,不过只是因为祂追求绝对的公平——
教堂的大门重重关上,张斌踉跄地坐在地上,全身冒出冷汗,脸色更像是糊了一层死灰。直觉告诉他,他刚才的经历完全是死里逃生,如果不是主神依旧执着于维护游戏世界里的绝对公平,恐怕这会儿他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了。
……
就在教堂大门关拢的一瞬间,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彩窗的光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教堂墙壁上的亮起星星点点的烛火,火光昏暗压抑,仿佛被沉重的阴霾包裹。
易北迈开脚步,走到教堂一排排长椅前。
玩家和病人其实很好区分,首先是二者穿着不同,玩家穿得都是白色护工服,而病人则大多穿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其次二者脸上的神色也完全不同,病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痴迷与炙热,玩家则大部分都表现得不安而恐惧。
所有的玩家都被安排在第二排,长椅上有下凹的痕迹,而现在第二排还有四个空位,正好对应金坛前被捆缚双手,吊在十字架上的那四个玩家。
易北的目光扫过最左侧的那个玩家,这是个有肚腩的中年玩家,一个人就几乎要占两个人的位置,而此时他那深受脱发苦恼的头顶布满了又细又密的汗水。
易北走到他身边坐下,“地中海”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小心地朝金坛上看了一眼,又埋下头,用粗粝的手指朝前一排座位的后椅板指了指。
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被刻在那些木头靠椅的背面,木刻的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有些偏旁部首甚至已经被磨平,只能从剩下的文字推断出正确的意思:
圣堂是恭敬天地主宰:圣主的场所,不但应有内在的恭敬,而且也当有外表的庄重,即所谓诚于衷形于外,为此,进入圣堂的人应谨记以下规则:
1、不得大声喧哗或讥笑打闹、交头接耳。
2、祈祷和参与弥撒时不得睁眼,同时还应注意姿势:坐要稳、跪要正、站要直。
3、在结束公共祈祷以前,无正当理由不得随意离开圣堂。
4、教堂里没有修女,如果有修女想要为你戴上十字架,请拒绝她们。
5、你必须要记住,圣母像不会流泪。这是你能判断所在世界的唯一标志。
6、如果你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请尽快找到红色十字架,修女会带你返回原来的世界,但请记住,不要让她们为你戴上十字架。
7、你必须要记住,在另一个世界里,一切都是反的。你所见的光明就是黑暗,黑暗才是光明。不要随意相信光明,因为光明的尽头也可能是地狱。
8、不要吃任何人给你的食物。
9、教堂没有二楼,如果你所在的世界里,教堂出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请立刻离开,并参照第6条规则。
10、如果教堂内的灯光全部熄灭,请尽快判断自己所处的世界。
11、愿主保佑你们。
就在易北读完十条规则的同一时间,他的耳边出现了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叮——副本场景[教堂]已经收录10条正确规则。”
木板上刻印的规则一共有11条,却只有10条是正确规则。易北尝试打开怪谈收录的页面,但这十条规则被系统收录之后,竟然出现了一个黄铜锁的图标,无法点进去查看。
“看来必须要找到哪一条规则是错误的,这10条规则才会被系统收录。”易北心中有了猜测。
[教堂]规则无法在收集页面直接打开,记住这11条规则就只能靠玩家自身的记忆力。
地中海脑门上的汗,就是因为害怕自己无法准确记住所有的规则。毕竟在怪谈世界里,哪怕只是记错了一个字,都可能因此丢掉性命。
“咚、咚。”权杖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回响在空旷的教堂内。
易北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穿着护工服的玩家此时已经站到了金坛边缘。
他脸色吓得煞白,身体不住颤抖,满头冷汗,急切地把目光投向教堂长椅的第二排。
易北若有所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最右侧的位置发现了一位东亚长相的瘦小女生,不过她看起来身体非常瘦弱,就像是长期处于营养不良。
女生的头顶戴着两个类似于发射器一样的天线,当发射器顶端的红色指示灯亮起的时候,站在金坛上的男人忽然浑身颤抖了一下。
半晌,男生僵硬地转过身,晃晃悠悠地朝祷告用的跪凳走过去。与此同时,女生扬起纤细的脖子,迅速而熟练地将手里的纸巾压在自己的鼻子上,不到一分钟,黑红的血液就将纸巾完全沁染。
易北进入副本前用积分加强过五感,所以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依旧注意到两个人的样貌非常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女生的身材虽然瘦小,但年纪明显要大一点,眉眼间有种早经风霜的疲态。而男生虽然身材高大,但面容稚嫩,行为举止都有种不谙世事的突兀。
易北更倾向于认为,二人的关系应该是亲生姐弟。
作者有话说:
嗯……字数确实少了点,但俺要出门去烧烤了哈哈哈。
晚上如果能早点回来,俺试试能不能多码点加更一章~
【圣堂是恭敬天地主宰:圣主的场所,不但应有内在的恭敬,而且也当有外表的庄重,即所谓诚于衷形于外,为此,进入圣堂的人应谨记以下规则:】这句话来自天主教14条教堂规则的启言。
112 教堂(五)
◎路过那几个被悬挂在十字架上的玩家时,这些玩家忽然缓慢抬起头,用一种可怕又急切的目光看向他。◎
金坛上的男生肢体非常不协调, 跟正常人相比差距非常大,很像是软绵绵的面条人。
“咚、咚。”神父手里的权杖再次敲击地面,实心权柄撞击地面形成共振的嗡鸣。
男生终于踉跄着来到了跪凳的面前, 膝盖如同面条般软了下去, 整个人几乎是趴伏在了跪凳上。
“愿伟大的圣主垂怜你们, 赦免你们的罪,圣神的恩赐与你们同在。”神父垂着眼眸,将手里的权杖举过头顶,声音无波无澜。
权杖的顶端镶嵌着鸽子蛋大小的红色宝石, 随着神父低沉的声音回响在教堂, 那颗红色宝石上忽然溢出点点腥红的血色雾气。
趴在跪凳前的男生痉挛地直起上半身, 就像是从后颈处被插入了一根长钉,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台下的那个东亚模样的女生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低的闷哼,死死抵住靠背, 手指蜷曲成爪状, 像是忽然进入了某种恐怖的情景。
易北盯着女生痛苦的模样,女生头顶信号接收器上的红灯开始不断闪烁,汗水浸湿了她耳边的碎发,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仿佛飘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纸鸢。
大约过了十几秒,女生的下眼睑开始变得紧绷、上扬, 嘴唇张开,双唇紧紧地向后拉伸。这些都是人在恐惧、紧张时会做出的微表情,女生细微的表情改变, 也证明了她现在正在经历巨大的恐惧, 而浑身多处关节紧绷, 又说明了她的潜意识里可能正在经历逃亡的梦境。
忽然女生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出去,后背用力撞在了椅靠上,同时一缕黑色的血液顺着她紧抿的嘴角流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个正在忏悔的男生脸色迅速灰败了下去,他的两颊肌肉抽搐般向上翻动,眼球在眼皮底下胡乱转动,这种情况很类似癫痫病人突然发病。
抵住椅靠上的女生咬紧牙关,额角上的青筋鼓凸起,抬起上眼睑,露出一部分的眼白。她的两条大腿都放在座椅上,按理说并不会承受很大的压力,但此时她的两条腿却在剧烈而高频的抖动,让坐在她旁边的“三七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易北侧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女生——准确来说,他打量得其实是女生头顶那个闪着红光的接收器。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玩家和游戏角色,一方纯粹付出,一方坐享其成。”
用自己的意念控制另外一个人的身体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容不得稍有差池,而且所需的能量恐怕远远超过正常人所能承受的范围,所以连接一经建立,女生的身体立刻出现明显的异况。
易北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思考。女生应该接受过专门的脱敏训练,即使她的身体依旧不能完全摆脱那些无意识的反应,但是却能把所有反应压制到最低。而这一点,从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触发任何违规就能看出。
又过了大约一分钟,女生明显放松了很多,眉宇之间也更多了一分疲态。
紧接着,她慢慢睁开了双眼,目光由最初的茫然,到松懈,再到最后重压完成后的疲惫。她缓慢把自己靠在椅靠上,手臂还在不由自主的微微抽搐。
忏悔台上正在忏悔的男生身体抖了一下,眼皮颤动,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立刻睁开。
“咚、咚。”权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弥撒礼成,愿主与你同在。”神父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男生的肩膀微微耸动,像是长舒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睛,得意的神色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感谢圣主。”他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激动。
男生小幅度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小腿和手臂,撑着地面慢慢爬了起来。与此同时,教堂里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所有npc全部开始用一种深沉而古怪的腔调开始吟唱,“天下万国,普世权威,一切荣耀,永归于你——”
这些吟唱的声音每唱一遍,那些悬挂在十字架上的玩家脸色就越痛苦一分。钉入他们肩膀、手背还有脚背的铁钉就像被无形的铁锤敲打,npc们每吟唱一个字,那些铁钉就被更深地钉进他们的血肉。
角落的一个金发女生原本已经昏厥过去,却又被疼痛硬生生拉回神智。她脸颊上此刻布满了水痕和冷汗,不过更引人注意的是她的眼周附近一直到鼻梁上,有很大一块紫红色胎记,就像是一片盛开的紫罗兰。
彩窗的光影又一次投射下来。
与之前相比,这些斑斓的色彩改变了投影的角度,变得更加贴近了那几个被吊在十字架上的玩家。
而更令他们恐惧的是,这一次被那些光影照射到的地方就像是被高温灼烧过,地毯上很快冒出黑烟,随即留下一圈被烧焦的黑色焦痕。
可想而知——如果被这些斑斓的光影照在身上,人就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的两脚羊,用不了多久,人就会因为受不了高温的炙烤而痛苦死去。
男生同手同脚地从忏悔台上走了下来,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尚未风干的汗珠,但表情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路过那些被吊在十字架上的玩家时,他的步伐微不可察的慢了一点,视线在那些痛苦的面孔上扫过,就像是要从这些人的痛苦里汲取什么能量一般。
东亚女生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当看见男生走过来后,她低下头,小心地把手里沾着血迹的纸巾往掌心里塞了一点。
男生在她身边坐下来,目光嫌恶地扫过女生手里被血迹浸透的纸巾,低声抱怨道:“你就不知道早点把东西丢进商城空间里吗?还是说你其实是故意把这东西留着给我看——咱妈叫你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真不知道你脖子上长个脑袋除了出气,还能有什么用处!”
东亚女生的头更低了,像是要埋进自己的胸口里。
男生是第一个从忏悔台上下来的玩家。所有人都用一种羡慕、讨好的眼光看着他,就连东亚女生旁边坐着的那个“三七男”,也不停朝这个年轻人竖起大拇指。
男生似乎也对这种目光很受用,他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脸上不见半点刚才上台时的惊恐与狼狈。此刻的他又变成了协会里的那个“天才”,仅仅用了三个月就成为了A级玩家。协会里的人提到他,谁不得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句真是英雄出少年。
剩下戴着红袖章的玩家一个接一个的走上了忏悔台。这些人里有人侥幸通过了考验,满头大汗的坐在长椅里喘气。而剩下的那些人则被那些仿佛正在狂欢中的病人拖走,强制绑住手脚,再用铁钉固定在十字架上。
这些被钉在十字架的玩家里,还有一位特殊的玩家。他原本已经回到了座位上,但就在他和旁边的同伴低语了几句之后,前排的几个npc忽然面带诡异的微笑转过头。
它们从长椅上爬过来,不顾这个玩家惊恐的尖叫,把他拖到了十字架下面。病人们开心地拿起铁钉,对准他的眼眶用力锤钉了下去。白色的浓稠液体顺着鲜血顺着他的眼眶缓缓留下来——这也是第一位在教堂里被淘汰的玩家。
被同伴告知规则的那个玩家亲眼看见自己的同伴惨死在眼前,他几乎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当神父的权杖指向他的时候,他颤抖的站起来,险些腿脚一软又坐了下去,幸好旁边的“地中海”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
不过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即使知道了副本的规则,这个玩家却没能成功从忏悔台走下来。这一下,剩下几个还没有上过忏悔台的玩家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易北也在思索其中原因。
既然主神想要保证绝对的公平,那就必须每个玩家都是靠自己的实力找到错误的那条规则。
所以在这个玩家提前知道错误规则后,副本最可能会发生两种改变,第一是增加副本的难度,第二是改变副本里的错误规则。
易北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从这个玩家失败后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来看,副本应该是另外选择了一条规则作为错误规则。
……
伴随着被钉上十字架的玩家痛苦的哀鸣,神父手里的权杖再一次转动。
他矗立在高台上,低着眼眸,金色的光芒从权杖上滑过。
易北毫不意外地抬起头,那只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上散发出血红色的雾气,而这些雾气在半空中汇集成一条直线,停驻在他的面前。
“红线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看见,难怪先前被选中的玩家都没有互相推脱。”
相比于易北的平静,坐在易北旁边的“地中海”呼吸反而变得急促起来。人是群居性的动物,待在人群里往往会为个人带来安全感。而他右边的座位已经空了三个,如果易北再出事,他就像是大海里飘得一叶孤舟,孤立无援。
地中海想了半天才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个陌生人,最后憋出了两个字:“小心。”
易北点了下头,迈开脚步,迎着那个熟悉的目光,朝忏悔台上大步走去。
路过那几个被悬挂在十字架上的玩家时,这些玩家忽然缓慢抬起头,用一种可怕又急切的目光死死盯着易北。他们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有点吓人,粗重的呼吸从他们的鼻腔里喷出来,就像那些老式绿皮火车。
作者有话说:
昨天打麻将到凌晨三点,起床人都是懵的(捂脸)。年纪大了,果然熬不动夜了……感谢在2023-09-23 11:43:04~2023-09-24 16:3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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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13 教堂(六)
◎原来“圣母”就藏在里面,已经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
走到忏悔台前, 易北弯曲膝盖,闭上眼睛,垫着跪凳跪坐下来。
“咚、咚。”权杖的响声从身后传来, 紧接着是神父例行的祷告:“如果你们坦白所犯下的罪, 主会保持信义, 原谅你们的罪过,并帮你们洗去身上的不义。”
神父的声音冷淡而富有磁性,不过易北却感觉这个声音离得很近,准确来说是贴着他的耳畔响起, 蛇信慢慢滑过他的耳轮, 最终停在他耳根的凹陷处:
“——你的罪恶是什么?”
“贪婪和色||欲。”易北缓慢抬起头, 任由那些看不见的冰冷鳞片掀开他的衣领滑入胸膛,“神父,我的罪孽只源于你——”
攀附在他身上的冷血动物似乎盘紧了一下,紧接着又开始缓慢地向下移动。也许是他的错觉, 那些粗粝的鳞片滑动时, 好像故意在某处加重了力道。蛇鳞微张开,坚硬的鳞片刮过脆弱的皮肤,再毫不留情地碾过茱萸。
易北的声音骤然顿了一下,半晌才气息不稳地继续往下说道:“…你是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所以我必须向主忏悔……”
“你的罪孽太深重了……”背后响起的沙哑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恶意, 好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在你接受应有的惩罚之前,主无法赦免你的罪过。”
尖锐的蛇牙抵住了他的心脏,尖端刺入, 流下一缕殷红的鲜血。
易北的肩膀不受控制抖动了一下, 但他的嘴角却扬起一点笑意:“那你只能和我一起去往地狱了, 神父。”
他的声音尾调上扬,听起来更像是有一把钩子。
三角形的蛇头慢慢攀附到他的脖颈上,毒牙瞬间在他的脖颈上划开一条细长的伤口。
蛇信舔舐掉伤口流出的鲜血,低闷的笑声从他的颈窝里传来:“你口中的地狱,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毒液顺着被割开的伤口一点点浸入血液,再顺着血流向浑身的脏器。易北的呼吸变得紧促起来,紧闭的眼皮也不受控制的颤抖。
耳边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而缓慢,视野里的黑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大小不一的彩色圆圈,这些圆圈在易北的眼前向外扩散,随着它们扩撒的速度越来越快,易北感觉到视线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忏悔台前的半身镜子里倒影出他的影子,教堂里的信众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台上忏悔的青年,与此同时,彩窗外爬过几道巨大的节肢动物黑影,锋利的节肢刺入玻璃,上面黑色倒勾滴滴答答流下绿色的脓液。
易北冷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影子,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睁开眼睛,不过很神奇,他能清晰的“看见”眼前的一切。
冷冽的风从那些黑影击穿的孔洞中灌入,吊灯上的烛火在晃动,火苗被吹得东倒西歪,有时仿佛只剩下微弱的一线,随时都可能熄灭。
“砰——”三面彩窗同时被击穿,圆孔足有一个拳头大小,从窗外灌入的冷风瞬间将所有的蜡烛吹灭。
教堂顿时陷入了一片致命的黑暗,即使所有的光源全部熄灭,整个教堂依旧安静的吓人。所有人的脸都陷在黑暗里,它们抬着头,静悄悄地盯着台上背对着它们的青年。
教堂守则第十条:如果教堂内的灯光全部熄灭,请尽快判断自己所处的世界。
适应了突然其来的黑暗以后,易北毫不犹豫地从跪凳上抽身站起来,想要判断现在是否在另一个世界,只有一个办法——找到圣母像。
如果圣母像流泪,就说明他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教堂的规则里其实包含两个世界的两种不同规则,这一点通过刚才东亚女生的反应就可以判断出来,在她接管了弟弟的意识后,男生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动作,而东亚女生的身上却出现了诸如恐惧、焦急、沉思等等的细微情绪波动。
十一条规则里包含一条错误规则,易北猜测,在异世界里找到这条错误规则,就是返回原来世界的唯一办法。
失去光源后的教堂,微弱的月光透过彩窗上的孔洞照射进来,斑斓的色影中斑驳着大大小小的亮点。
“在另一个世界里,一切都是反的。你所见的光明就是黑暗,黑暗才是光明。不要随意相信光明,因为光明的尽头也可能是地狱。”易北注视着眼前的黑暗,思考片刻还是放弃了从商城取出手电的想法,转而看向沉在黑暗中的教堂。
顺着忏悔台的楼梯走下,这个世界的基础布局和原来的世界并没有两样,只不过像是经过了一次镜像,原本从左向右对着忏悔台的教众长椅此刻变成了自右而左,而彩窗和教堂大门相对与长椅区的位置并没有发生变化。
竖立在忏悔台下的十字架上钉着十具尸体,与现实世界里还奄奄一息的玩家不同,这里的十具尸体是完完全全的尸首,腐烂的血肉从他们的身上掉落下来,不过没有腐臭味,反而有种近乎发腻的甜腥。
长椅上的信众坐在黑暗里,笼罩在它们身上的黑暗似乎要更深一点,即使透过彩窗的月光照在它们的身上,也无法看清楚它们脸上的表情。
——不过易北知道,这些东西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他的动作。
当他走到教堂的角落时,那些仿佛没有五官脑袋也跟着转动了一个角度。
易北没有理会这些长椅上的教众,他现在的首要目标应该是尽快找到会流泪的圣母像以及红色十字架。
圣母像是基督教中非常重要的象征之一,而圣母的形象大多以穿着蓝色罩袍的圣母玛丽雕塑像为主,有些较为大公的教会称她为童贞女圣马利亚。
教堂里的光线很暗,易北只能贴着墙壁摸索着前行。在黑暗中摸索了几十步,他感觉到似乎踢到了一个水泥台的边缘,而在水泥台的上方,则有一片黑洞洞的阴影。
“圣母像?”易北屏住呼吸,扶着水泥台的边缘,慢慢走到台子的正面。
他的手指在台面上摸索,很快就摸到了一根细长的冰凉物体,表面有一些凹凸不平的凸点——是蜡烛。
“我手里有打火机,把蜡烛点燃立在这里,或许能验证第十条规则是否正确。”易北捡起蜡烛,摸索着放在自己的面前。
从彩窗里透进的光线不足以让他看清水泥台上的雕像,易北眯着眼睛往上看,“雕塑”上反射出粼粼的光芒。
寻常雕塑用得都是石膏、陶瓷或者木头类的材料,金属材料在教堂中使用并不多。他抬起手臂,用掌心顺着水泥台慢慢向上摸索。
突然,易北的动作顿在了原地。手掌下触感并不是冰冷的石块,而是很柔软的布料。
易北慢慢眯起眼睛,顺着那截布料继续往上,他的手背很快碰到了一片冰冷的金属,金属像是一个倒扣的盆,盆内则是悬空的。
易北往上探了一下,指尖擦到一处铁钉状的尖刺。他垂下眼眸,心里大概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于是他没有贸然继续往上探手,而是顺着金属的内壁,向两侧滑动,越来越多的尖刺出现在金属桶的内壁。
“看来我猜得没错。”他慢慢收回手,将手指上的锈铁在身上擦蹭掉,“这东西果然是‘铁娘子’。”
铁娘子是中世纪欧洲的一种刑具,外形呈人形,高度约有2米,内部有人型的空洞。向内的门上有钉子,主体内部也有钉子,有文献记载,铁娘子的门设计的很巧妙,以至于在受害者死亡以后,不用打开门,尸体也会自己落下。
教堂里出现刑具,有可能是为了惩罚违反教规的信徒。
易北蹲下身体,用手指去触摸水泥台的下半部分。水泥台面不算光滑,表面附着了一层很厚的灰尘,手指擦过去,这些灰尘就全部沾到了手上。
不过他没有就此放弃,而是用胳膊擦过水泥壁上的灰尘,再次用手触摸。
当终于触碰到几条凹痕的时候,易北顺着凹痕向左继续摸索,直到找到这行字的边缘。
“Virgin Mary.”刻印在水泥壁上的文字从指尖慢慢传导到他的大脑,“圣母玛利亚。”
易北站起身来,仰头看去。头顶依然是黑洞洞的一片,真正的圣母像恐怕就藏在铁娘子里。
“现在打开铁娘子不一定是个好的选择,万一里面的东西是敌非友,反而会给我带来更大的麻烦。”他摸索过水泥台的边缘,抓住边沿,两只手臂同时用力。
爬上水泥台,他撑着铁娘子的金属内部,手指在金属壳的表面滑动,很快找到了一处缝隙。
这是一条竖直的缝隙,应该是门所在的位置。
不过这个缝隙非常狭窄,如果易北把头凑上去看,就会挡住背后的光线,完全无法看清铁娘子内部的情况,更不用说看清楚里面的圣母像究竟是不是在流泪。
“想要看清楚圣母像,必须要有一个光源。”
他的手按在裤兜上,从里面取出一把打火机。打火机的光如果只亮起来一瞬,应该不会吸引来太多的怪物。
打定主意后,易北便不再犹豫,将打火机凑到缝隙前方按亮。
就在火光亮起的一瞬,易北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一只布满黑状絮状物的眼睛骤然出现在火光中,在那只瞳孔里,血红的眼珠子向上转动,腥红的血泪顺着眼眶滴淌下来。
原来“圣母”就藏在里面,已经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
作者有话说:
铁娘子的相关介绍来自铁娘子的百度百科
主神追求极致的公平,谈恋爱归谈恋爱,绝不会开后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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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教堂(七)
◎“我追随主修行,引导世人,正是我的职责所在。”修女双手合一,虔诚地答道,“我将为您带路,请您跟我来。”◎
火光只存在了一瞬, 视线倏地亮起后,又随即熄灭,黑暗里随即传来几声奇怪的响动, 悉悉索索, 像是衣服摩擦发出的声音。
易北当机立断, 扶着台子跳了下来,抬头看去。
月光从彩窗透进来,斑驳的色彩落在信众身上,却在面部留下了一片神秘的阴影。和之前一样, 这些人的身体面朝忏悔台, 而脑袋却转了九十度, 看着易北的方向。
教堂里安静地出奇,就连那些趴在彩窗上爬来爬去的怪物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易北盯着那些诡异的信众看了一会,他很确定刚才的声音就是从他背后传来的。即使这些东西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威胁,但不代表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它们就是安全的。
思考片刻, 易北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脚步在寂静的教堂内响起, 当他靠近这些古怪的信众以后,周围的温度好像也在慢慢降低。精神病院的护工服为了防止护工被发病的病人抓伤,通常材质都会偏厚,即使隔着双层的护工服,易北依然感觉自己的手臂上不停在冒出鸡皮疙瘩。
视线扫过玩家面板,面板上的温度一栏依旧显示为24c。
哪怕只隔着八、九步的距离, 易北依然无法看清这些人的脸。除非这些信众全部都是闭着眼的黑人,否则这么近的距离下绝不可能什么都看不见。
又往前走了几步,易北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这些人的背部都呈现出一种僵硬的绷直, 就像是把一截木头桩子塞进了衣裤里, 关节处没有人活人的柔软, 而是很生硬的折转。易北思索了一下,取出储存在商城空间里的匕首,隔着刀鞘在信众的身上捅了一下。
“实心的。”易北从刀鞘里抽出匕首,锋利的刀刃很轻易就插了进去,手下传回来的触感和他之前猜想的木头桩极为相似,“这里的信众都不是活人。”
刀鞘上移,慢慢在“信徒”的头顶划动,粗糙的布面让刀鞘的移动并没有那么顺利。
为什么之前一直无法看清这些人的面孔,现在已经有了答案——这些信众根本没有五官,它们头上全部套着黑色的麻袋。正是因为麻袋边角的特殊性,才会让人产生无论在哪个角度,这些信众都在观察自己的错觉。
易北提起刀鞘,转用刀柄向下敲了两下。似乎受到了什么阻碍,这两下发出的声音很闷。
他微微皱起眉头,又把刀柄移到信众的手臂上敲了两下,这次发出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明显要更脆一点。
“麻布里的‘头’是空心的。”易北摩挲着手里的匕首,沉思了片刻,“而且似乎并不是木头。”
信徒的脖子上扎紧着麻布的绳结,保险起见,易北没有把绳结挑断。
把匕首插进裤兜里,他摸索着又回到了圣母像的旁边。
蜡烛之前被他放在水泥台的边缘,不过他在台面上摸索了很久也没找到,可能是刚才跳下水泥台时不慎将蜡烛撞掉了。
易北蹲下身体,用手仔细摸索,果然摸到了摔在地上的蜡烛。不过与此同时,他的手指还碰到了另外一只手。
那只手的表面很光滑,就像是覆盖了一层油脂,但皮肤却没有弹性,表面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凹陷。
这只手从地上捡起蜡烛,停顿了片刻,又将蜡烛交到了易北手里,随即便又缩回了黑暗里。
月光不足以透过彩窗照亮整个教堂,大部分地方都掩盖在一片渗人的黑暗中。
易北手指摩挲着蜡烛上的蜡滴,暂时还闹不清黑暗里的东西是敌是友,“你所见的光明即是黑暗,黑暗才是光明。如果第7条规则是正确的,那刚才的东西应该是想提醒我什么。”
易北不准备再耗下去,他站起身,把蜡烛立在水泥台面上。
“啪——”打火机的火苗从黑暗中窜出来,很快就将蜡烛立起的灯芯点燃。易北借着蜡烛的光亮,收回打火机,快速躲进旁边的阴影中。
蜡烛的光芒不足以照亮太多,昏黄的光芒使得背后的“铁娘子”在教堂的墙壁上投射出巍峨的黑影。
靠着微弱的烛光,易北才看清楚“圣母像”真正的模样,铁桶被几条锁链拉起,悬挂在水泥台面上。铁桶的正面有一条漆黑的小缝,约有一指宽,上面没有落锁。
易北往后退了几步,确保自己的身体完全站在黑暗当中。
烛火亮起以后,黑暗中果然又开始传来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这一次易北可以确定声音就是从信徒中间传来的。
不过信徒并没有动,他们依旧安静地坐在长椅上,被黑麻袋包裹的脑袋看上去黑沉沉一片。
水泥台子前的道路被烛火照亮,虽然没有风,但火苗却在不时攒动。
易北移动目光,就在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地面那些蜡光映射下的光影时,他却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画面:“光影的范围正在缩小?”
他眯起眼睛,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吞噬掉光影的黑暗分明是层层叠叠的黑壳蚰蜒!
这些蚰蜒的动作声音很轻,但速度非常快,短短几秒就已经涌上了水泥台。因为数量太多,有些蚰蜒甚至钻进了铁娘子里,铁桶里立刻爆发出了几声闷响。
蚰蜒又叫钱串子,虽然有毒,但是本身毒性较弱,即使咬人通常也不会致死。但这里的蚰蜒少说也有成千上万,如果真让它们一条来一口,恐怕人不死也残了。
点燃的蜡烛很快就被蚰蜒掀翻,蜡烛重重跌落,烛焰猛地抖了一下,随即火星很快就将水泥台上残留的蜡油点燃,绕着铁娘子形成了赤红的火圈。紧接着,火舌迅速点燃了垂在水泥台上的衣摆,将铁桶烧成了橙红色,霹雳啪啦的爆鸣声从铁桶内传来。
“……”易北顿了一下,移开目光,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阿门”。
火光烧得旺盛,勉强将黑暗驱散了一些。透过火光,易北隐约看见远处有个发着亮的东西,不过光线太暗,模糊可以分辨出那有可能是一个立起的十字架。
“找到红色十字架,修女会带你返回原来的世界。”易北盯着那道亮光看,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修女在现实世界并不存在,异世界的修女真的可靠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随着光亮的范围进一步加大,越来越多的蚰蜒从长椅上爬下来,涌到圣母像的周围,仿佛一条流动的地下暗河。
被蚰蜒群挡住了去路,易北只好返回忏悔台,包了个圈绕到圣母像的另一侧。
既然已经证明第七条规则的正确性,黑暗带来的恐惧就降低了很多。凭借着圣母像前的光线,易北很快就找到了悬挂在墙壁上的红色十字架,十字架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色碳层,可能是曾今被火灼烧过。
不过比起十字架,更让易北在意的是开在十字架左右侧的两道黑色楼洞。左侧楼洞非常狭窄,高度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而右侧的楼洞则更为开阔,楼洞的边上还装横有精美的浮雕。不过因为角度关系,圣母像前的火光无法照亮两个楼洞内的情况,只能隐约看见一阶向上的楼梯。
教堂规则第6条:如果你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请尽快找到红色十字架,修女会带你返回原来的世界,但请记住,不要让她们为你戴上十字架。
……
教堂规则第9条:教堂没有二楼,如果你所在的世界里,教堂出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请立刻离开,并参照第6条规则。
易北仔细盯着面前的楼洞,规则第6条里虽然提到了修女,但却没有说明修女究竟是如何出现的。
像是要解答他的疑问,黑漆漆的楼洞中突然传出一道女人的声音:“迷途的旅人,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紧接着,一道黑色的影子缓慢从楼道内走了出来。玲珑有致的身体包裹在黑色的修女服中,黑色的罩袍将女人的头部完全包裹,只留下一双好看的眼睛露在罩袍外。
——修女。
易北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右手按在[弗莱克琳的童话]上,“我想离开这里,返回原来的世界。”
“我追随主修行,引导世人,正是我的职责所在。”修女双手合一,虔诚地答道,“我将为您带路,请跟我来。”
修女的态度很诚恳,不像作假。她说完便转身又走进了右侧的楼洞里,但易北却没有跟上去,而是冷静地注视着黑漆漆的楼洞。
毫无疑问,第6条规则和第9条规则之间相互冲突,错误的规则肯定就在这两条规则之间。
见易北没有跟上,修女又从楼洞内走了下来,神色严肃地催促道:“这里非常危险,您最好快些和我一起离开。”
双方对视了许久,易北终于移开目光,“其实你脸上的胎记并不丑陋,你没必要去遮掩它。”
修女愣了一下,瞳孔瞬间缩成一点。她下意识用手去触碰自己脸上的黑布,黑布遮盖的很严实,只露出了鼻梁的顶部。
——他,为什么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
卡卡卡卡……卡文卡死我了!!!我要马上把这个副本结束掉!!!!感谢在2023-09-25 19:57:02~2023-09-26 16:5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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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教堂(八)
◎【恭喜玩家[易北]已完成支线任务[午夜杀人魔],任务奖励[安全屋]已下发完毕。】◎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样子?”修女手指蜷紧, 慢慢放下脸上遮盖得黑纱,紫罗兰般的胎记绽放在她的脸上。
“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也没必要知道我为什么会认出你。”易北抬手打开自己的玩家面板, 投影到共享端口, 他微微一笑:“你只需要知道一点, 只有我才能让你活着回去。”
蓝色的光屏投影在她面前缓缓展开,修女怔愣地移动目光,心脏忽然发出重重的一跳:
【支线任务:午夜杀人魔线索收集2/3。】
【请玩家注意,午夜杀人魔线索收集完毕后, 玩家将会解锁本场游戏唯一的安全屋, 荷载100人】
易北微笑地欣赏着她脸上的神情, 每个工匠在雕刻自己的作品时,内心往往都会充斥着满足和愉悦。这一点有点类似与母亲孕育生命,母体会自动分泌一种激素,让母亲从心理上收获巨大的满足, 从而忘记生理上痛楚。
易北很清楚, 修女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当看见[安全屋]三个字的那一瞬间,刻在人类基因中的求生欲就被完全激发了出来,而现在就是他收网的时候。
“……你要我怎么做?”修女沙哑着开口,即使再怎么想要去掩饰,她的嘴唇依然在微微颤抖。
“离开异世界以后,我的罪孽就会一笔勾销, 支线任务奖励会自动分配到我的商城空间。”易北断开共享端口,对视上那双通红的眼眸,话锋一转, 慢悠悠说道:“正如你所见, 安全屋名额有限, 只允许100个人进入。只要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作为报答,你不仅能提前进入安全屋,我还会带你离开这个副本。”
“……除了相信你,我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修女沉默了许久,虽然她尽量保持着平静,但开口时颤抖的声线却暴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我只有一个请求,让我活着离开这里。”
易北的嘴角轻轻上扬:“成交。”
圣母像前的火光已经渐渐黯淡了下去,修女脸上的光影忽明忽暗。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将剧烈波动的心跳平复了下来:
“我不能告诉你错误的规则是哪一条,因为一旦规则泄露,系统就会自动改变规则,到时候你要面对的情况只会更加复杂。我只能保证不对你的行动造成任何干扰,所有的规则在这里都适用,至于该怎么选择,我想你心里已经有决定了。”
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我的身份只是修女,能帮到你的地方非常有限,这已经是我能告诉你的全部了。”
易北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这些已经足够了。”
修女这一番话看似受到系统的监控并没有交代太多信息,但是实则细节都被她隐藏在了字里行间。
至少从她的一番话中,易北可以得到三个信息,一是修女的身份并没有作假,二是修女的目的是对玩家行动造成干扰,三是正常世界的规则这里同样适用。
在易北思考的过程中,修女已经从楼洞中完全走了出来,站到了他的面前。她的个头非常高,面对面而站几乎能够平视易北。
“你的选择是什么?”她轻声问道。
易北注视着她通红而布满血丝的双眼,声音缓慢平静:“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假设第9条是错误规则,那与之相对应的第6条规则就是正确规则。修女会带我返回原来的世界,但你却在引导我走进宽门……”他话音一转,微笑道:“所以,第6条规则才是错误规则对吗?”
修女的眼神发生细微变化。半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易北:“看来你不需要我的指引。”
易北不置可否,准确涉及到异世界的规则一共有6条,其中5条都已经得到了验证,只剩下最后一条,而这最后一条,很可能就是返回原世界的办法——
教堂规则第11条:愿主保佑你们。
易北抬起头看向教堂后半部分的穹顶,巴洛克时期的教堂中殿通常是纵向的长形大厅,而在朝向主祭坛的位置则会有一个横向的长方形大厅,两个厅室如十字架的形状,而在十字架交叉的地方,往往会有一个圆形穹顶。
而这个教堂的规格基本符合巴洛克的常见规格,唯独中间缺少一个真正的穹顶,取而代之的,是在昏暗火光下模糊不清的天顶壁画,壮观的构图呈现出纵向的径深感,爆发出无尽的光明与伟岸。
唯一与大众熟知的宗教壁画不同的是,这面天顶壁画上的众神长相都非常怪异,甚至在壁画的一个角落,易北还看见了一个身穿塑料雨衣、手持菜刀的身影。那个影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易北还看见“它”把手里的菜刀调换了一只手。
而那被众神簇拥在中间的,正是手持无上权杖的神主,鲜红的主教红袍从他肩头扬起,露出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易北挑起一侧的眉尾,背对着修女,朝着天顶壁画缓慢而慵懒地举起双手。
半晌,他慢悠悠说道:“全能的主,该送我离开这里了。”
“咔、嚓…”玻璃破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幻境化作破碎的镜片,雪花般的镜面从高处落下,化作一圈又一圈的彩色光环。
眼前的视线慢慢开始模糊、昏暗,最终化作一片沉沉的黑暗。
当身体化作一片碎片之前,修女一直盯着易北的眼睛,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
刺眼的光线照在眼皮上,蜷缩的手指微微一动。
“咚、咚。”权杖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回响在空旷的教堂内,“弥撒礼成,愿主与你同在。”
易北缓缓睁开眼睛,面前的镜子里倒影出他的身影,上衣的领口有些散乱,就连衬衣的扣子都被解开了两颗。
“……感谢圣主。”他慢慢系好衬衫的扣子,没什么诚意地说道。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斑斓的光影再一次从彩窗内透进来。
一束光影照射在金发女生的大腿上,女人用力仰起头,张着嘴却没办法发出声音。她脖颈到耳根后的青筋凸鼓出,却只能死死盯着忏悔台上的那道身影,很快一股难闻焦皮味就从她的身上传来。
“恭喜玩家从午夜杀人魔手下逃脱3/3次,最终任务奖励已下发,请注意查收哦~”
【恭喜玩家[易北]已完成支线任务[午夜杀人魔],任务奖励[安全屋]已下发完毕。】
【副本内SS级道具[安全屋]:能容纳100人的安全屋,你将成为它的主人,决定所有人住客的去留。请注意,该道具为一次性使用道具,使用时长6小时,请谨慎使用。】
易北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不急不缓地扫了一眼眸色深沉的神父,迈开脚步朝台下走去。
此时的金发女人大腿上已经被灼烧出一片鲜血淋漓的水泡,她仰着头,祈求地看向易北。这个人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但如果易北违背承诺就此离开,她也无可奈何。
易北走到金发女人身边的时候,脚步微微放慢了一拍。
他抬起头,勾起唇角,和那张苍白的面孔对视了几秒。
金发女人的眼神慢慢由期冀再变得绝望,最终只剩下无尽的愤恨与痛苦。就在此时,易北突然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对着女人轻轻指了一下,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金发女人包裹住。
“咣当——”沉重的铁钉掉落在地上。
教堂里安静得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长椅上的玩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从忏悔台下来的青年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刚才还被捆束在十字架上的女人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一片错愕和审视的目光中,就连那个戴着天线接收器的东亚女人都愣了一下,她将目光挪到了易北的身上。
两道目光触不及防地在半空中相接,东亚女人立刻抿紧唇角,有些慌乱的移开了目光。
“这个人不是一般的玩家。”短短一瞬间的对视,她已经在心里下了结论。
她初中辍学打工养活家庭和供养弟弟读书,从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让她练就了一手独特的识人技巧。那样的眼神绝不是正常人会有的眼神,这个人是真正在享受这个游戏,他能从游戏中收获了满足感和快乐。
同样的眼神,她只在那些有严重反社会人格的疯子身上看过,他们厌恶世俗的规则,奉行强者生存,弱者消亡。这样的人注定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王者,即使这个青年手上还拿着系统补偿的跨级道具——但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人绝不是那种靠着协会进入副本的“关系户”。
相比起之前那个公开承认身份的“易北”,她更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青年才是那个连主神都能戏耍于股掌的疯子——如果新人王真的也加入了这一场游戏的话。
作者有话说:
开题真的压力山大……昨晚上失眠到5点,9点又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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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安全屋(一)
◎“假”易北弯下腰,将陶罐抬起,轻描淡写地微笑道:“我可以帮你杀死一个人。你的仇人似乎还活着,他刚才差点害死你,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S级以上道具【安全屋】, 游戏里传说一样的存在。
作为唯一可以容纳玩家进入的道具,江湖上一直有它的名头,却极少有人亲眼见识过它的模样。由于道具的特殊性, 所有进入安全屋的玩家都会自动结束怪谈剧场的直播, [安全屋]因此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迄今为止, 游戏里只有周大善人曾今触发过[安全屋]的支线任务,在一局S级的残局中挽救了50名玩家的生命。从此周大善人一举成名,成为了鹰会元老级的人物。
不过礼拜过程中出了一件大事,却再一次将[安全屋]的存在推上了风口浪尖。
戴着黄袖标的一批玩家在进入教堂后, 由于一队玩家试图营救被捆上十字架的队友, 导致整个教堂的信众npc发生暴|||乱。
原本安静的信徒突然异化并袭击玩家, 玩家阵营的死伤惨重。
这原本只是一件游戏事故,但在一进步复盘事情发生的经过中,玩家们却发现玩家死伤的情况出现极其特殊的两极分化:吃过肉食的玩家几乎都没有受到攻击,而没有吃过肉食的玩家则吸引了众多怪物的攻击。
经此一事, “异化是不是通关的必要条件”的讨论一直持续到了晚饭。
一盒盒冒着肉香的饭盒再一次被放在玩家的面前, 空气安静了几秒,肉香四溢,沉甸甸的铝制饭盒却被来来回回拿起又放下。
吃还是不吃?所有玩家都面对着进退两难的境地——当然,除了那个拥有[安全屋]的B级玩家。
易北若无其事地夹起饭盒里的肉食全部堆放在饭盒盖里,很快他的饭盒里就只剩下了蔬菜和米饭。
相比于他的气定神闲,其他玩家显然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他们不约而同将目光集中在了易北身上,神色或沉思或艳羡,其中也不乏有人动起了歪脑筋, 想着如何将[安全屋]抢过来占为己有。
诡异的气氛大概持续了5分钟。终于, 盘腿坐在易北对面的中年男人斟酌着开了口:“小子, 我知道你手里有[安全屋],开个价吧。”
说话的中年男人有五十岁上下,脖子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头发修得整整齐齐,没留鬓角,周身的气势很能唬人。在他身边还坐着几个精练的年轻人,坐姿很直,身体板正。
易北打量了几人一眼,这几个人虽然面上不显,但从周身得气质来看,应该是从部队里出来的。
“在您面前我算是晚辈,自然不便开口多要。”嘴里这么说着,但易北心里却已经开始了盘算。
——什么样的价码,才能在收获最大利益的同时,把这几个人拉到自己的阵营。
觊觎安全屋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虽然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动手,但如果等到几个有实力的团队联手起来,将易北架上绝路,那时候他要面对的情况就很被动了。
“不如这样,就由您来说一个数吧。”易北不动声色。
中年男人思索片刻,不容置疑道:“我不让会你吃亏,但我也不能让协会损失太大。这样吧,我以个人的名义,转让6枚S级道具给你。不过,我带来的人全部要进[安全屋]。”
六枚S级道具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但越是手握权利的人,越懂得收买人心的道理,这个中年男人显然深谙其中的道理。
“可以。”易北点点头,唇角微扬起一个弧度:“既然是第一单生意,就当交个朋友,我给你们打个半折,只取3枚。”
中年男人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小恩小惠,不过易北的目的也并不在此。
“[安全屋]荷载100人,使用时长六小时,时间到了我会通知你们进入。”易北将自己的道具说明传到公共面板上。
中年男人扫了一眼,支线任务的说明和易北所说并没有什么出入。
于是他爽利地打开游戏商城空间,从中选了三个道具放入交易面板。
易北也不客气,直接点进三枚道具的详情页面查看。
S级道具【蚕宝宝】:使用后立刻出现S级防御道具蚕宝宝,可为玩家抵挡15分钟SS级以下伤害。注:该道具为损耗类道具,总使用次数5次,已使用次数0次。
S级道具【女王手套】:女王最珍爱的手套,佩戴后玩家的幸运值提升30点,持续时间20分钟。注:该道具为损耗类道具,总使用次数5次,已使用次数0次。
S级道具【3D打印机】:消耗特殊材料[骷髅骨]后,可“打印”出真实的3D物体。
前两样道具都是损耗类道具,不过这是大部分S级道具的通病,为了保证游戏的强度和公平性,攻能强大的S级道具通常都存在使用次数限制或者超长的冷静时长。
至于最后一件道具……易北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骷髅骨]是什么?”他问道。
“人骨。”中年男人似乎并不打算隐瞒,“我也尝试过将动物的骨骼放进去,不过这些骨头都无法发动道具。副本里找人骨不是一件难事,新鲜的尸体同样也可以放进去。”
“……太残忍了。”陈莉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在这个世界里你不去吃人,别人就要来吃你。”中年男人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他缓声说道:“仁慈,就是灭亡的开始。小姑娘,这个道理你迟早会明白。”
宋谕挑了挑眉尾,看向中年男人的目光流露出几分赞许。他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雇佣兵,深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对于中年男人的话,他的评价是:话糙理不糙。
陈莉抿了抿唇,虽然不赞同中年男人的说辞,但她不愿意在这种上多耗费口舌争辩。道不同,不相为谋,毕竟她一贯的处事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若犯我我加倍偿还。
没有理会几人之间的谈话,视线移动,易北的目光停留在S级道具【女王手套】上。
——增加玩家幸运值30点,再加上他本身的9点幸运值,四舍五入也就是接近100点了。
“成交。”易北没有犹豫,果断收下了三枚道具。
他似乎心情很好,就连看着不远处自己那个没用的“冒牌货”都多了几分亲切。
约定生效以后,中年男人以及他身边几个年轻人身上青光一闪,手腕上随即出现了一片青色的集装箱纹身。
这就是被[安全屋]主人允许进入的标志,只有被[安全屋]主人认可的住客,才能在今天晚上进入[安全屋]。
场上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中年男人的身份,《军团联盟》协会的副军长[葛毅],实力强悍,以其铁血手段而闻名。至于为什么这样一个有着超高体质素质的军人,自身等级却一直保持在A级,游戏世界里流传着众多说法。
主流一派的说法是[葛毅]的自身等级其实早就超过了S级,甚至可以轻松进入玩家排行榜,不过他手里掌握了某种特殊的道具,所以才可以压制自己的等级。
《军团联盟》的实力不容小觑,[葛毅]已经率先和安全屋主人达成了共识,并且以非常低廉的代价就让自己的人全部拿到了进入安全屋的名额,这让几个大协会尚未达成的联合瞬间宣告破产。
合作关系破裂,剩下的队伍之间此时都变成竞争关系。
进入[安全屋]的名额也一路从3枚S级道具炒到了8枚,10枚,20枚……
这时候大协会的好处就完全体现出来了,砸钱用道具的数量碾压其他协会,既能救下协会有实力的高层玩家,又是对协会形象的一次不错的宣传。
虽然名额竞争激烈,但易北心里很明白,20枚S级道具几乎已经是极限了。
即使是财大气粗的大协会,为几个协会的中高层拿出整整20枚S级道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更不用说那些资源不够充裕的小协会。
“1枚S级道具——”突然,一架帆船道具落在易北的面前。易北顿了一下,不咸不淡地抬起头。
逆着光的青年在他面前停下,修长的手指里握着一架蓝帆船。他缓缓低下头,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周围争论的声音小了片刻,十几道目光同时落在这个青年的身上。
“现在市价是20枚S级道具。”易北面不改色地扫了面前的赝品一眼,慢悠悠说道:“还是你的道具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可以附赠你一个礼物。”青年说道。土陶罐从半空中掉落,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周围的玩家呼吸同时停滞了一秒。
“假”易北弯下腰,将陶罐抬起,轻描淡写地微笑:“我可以帮你杀死一个人。你的仇人似乎还活着,他刚才差点害死你,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不远处的张斌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暗黑孤狼]在刚才教堂的副本里折损了一大半成员,剩下的组员则全部站在离两人十几步远的地方,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的落在他们的耳朵里。
“你要怎么帮我?”易北一下来了兴趣,收获了至少百余枚S级道具,他现在的心情相当不错。
“[陶罐鬼婴],每天晚上12点可以杀死一个人。作为代价,我的全项属性都会下调10点。”青年蹲下身体,视线与易北平齐,笑容平静而自信:“既然我帮你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
“礼尚往来,按道理说我确实应该让你进入[安全屋]。”易北点了点头。
青年眼底闪烁了几下,身体终于放松了一些,后背也不再绷得像是一块铁板。不过他这样放松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的瞳孔就缩成两个小点,嘴唇剧烈地颤抖,不可思议看向眼前的易北。
“砰——”陶罐落地,发生沉闷的声响。
陶罐从半米高的空气中落下来,紧接着一只覆盖着粘液的小手举起陶盖,慢吞吞地从罐子里探出脑袋。女婴双手举着陶罐盖子,皮肤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已经变得皱巴巴的。
她冷冷环顾过四周,随即从嘴里不耐烦地吐出了一个黑色的泡泡:“说吧,你要杀哪个?”
“小孩不要成天喊打喊杀。”易北靠坐在墙边,抬手不轻不重地在陶罐上拍了一下。
女婴“哎哟”了一声,白眼都快要翻上天,跟上这种主人真是她倒了八辈子血霉!
与两人间闲谈扯淡的氛围完全不同,此时周围的空气沉得几乎都快要滴出水来,青年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身体摇晃了两下,快倒下去一般。
“小孩子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敲打过家里的小辈,易北终于漫不经心地抬起头:
“不过,你说的[陶罐鬼婴],就是她吗?”
作者有话说:
啊……国庆要出去旅游,这几天要码完旅游四天的字,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感谢在2023-09-27 14:47:34~2023-09-29 14:5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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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安全屋(二)
◎“如果你现在自愿放弃玩家身份,我就让你成为我的奴隶。”易北微笑着看着胡鲑司,轻描淡写地说道:“也许你还不知道,奴隶主玩家可以主动毁去◎
李镐有点懵。
准确来说, 其实在答应那个B级玩家加入团队以后,他就后悔了。所以在教堂门口,他才会有意无意避免了和小队里的其他人接触。
毕竟在他眼中, 这只是几个靠着协会进入副本的“关系户”而已。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 这几个B级小队的玩家居然在教堂中活了下来。而他更没有想到, 那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青年,竟然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新人王。
李镐垂着头想,自己真是蠢透了。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没动离开团队的小心思,现在完全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安全屋],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哪怕他现在拉下脸皮, 死皮赖脸去讨要一个安全屋的名额, 恐怕人家也不愿意卖他这个人情。
大概是想要寻找一些安慰,李镐忍不住抬起头,将目光投向那个离自己不远的“画皮师”。
胡鲑司此时已经解除了身上的效果,他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周围的讥讽的目光就像是针刺在他的身上。
就算是他想破脑袋, 也没想到真正的易北居然就在副本里。在他拿着冒牌的身份招摇撞骗的时候,真正的易北就坐在他的对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像是跳梁小丑一样表演。
“砰——”巨大的金色巨斧被用力砸在地上,厉裘的脸色黑的几乎能滴出水,“妈的,你竟然敢耍老子?”
胡鲑司面如死灰,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只能苦笑:“对不起大哥,我向您道歉。我的身份是[画皮师], 模仿别人的外貌就是我唯一的求生技能……欸!有话好好说, 咱别、别伤了和气……”
胡鲑司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厉裘拎着脖领提了起来。厉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给老子打发了?你害得老子进不去[安全屋],总得服出点代价吧?”
胡鲑司双脚离地,害怕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安全屋]已经炒到了20枚道具,即、即使没有我,你现在也、也进不去啊…”
“少他妈给老子废话,要么赔钱,要么赔命,你小子
自己选一个吧!”
“大哥,我、我真没钱啊。”被他这么一吓,胡鲑司几乎要哭出来了,那副怂包的模样,让周围的玩家都不由暗自纳闷——刚才自己怎么就信了这么个怂货能是新人王?
两人的动静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就连被玩家们围在中间的易北,也饶有兴致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胡鲑司突然抬起头,朝易北的方向看去,正巧撞上易北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发生对碰,胡鲑司咬了咬牙,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
他闭上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易北!”
易北挑了挑眉尾,走上绝境的人往往是脆弱和无力的,只有用语言武装自己,才能获得一点可悲的安全感。
胡鲑司像是岸边搁浅的鱼,他张着嘴,深呼吸之后又慢慢吐出,过了很久他终于大声开口:“虽然很难以启齿,但我做着一切只有一个原因,就请你让我……让我成为你的奴隶吧!”
空气安静了几秒,就连提起他领子的厉裘,都像是被人迎面干了一拳,彻底懵在了原地。
易北:“……”
倪晶:“……”
周围的其他玩家:“……”
怪谈剧场也同步陷入了一片死寂,就连弹幕不断的直播间内都诡异的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半晌过后,弹幕就像是面片掉进油锅,劈里啪啦炸了起来。
“干!连夜爬上崆峒山……”
“你们男桐都玩这么大的吗?”
“这和txl没关系吧这就是变态啊(捂脸)”
“把我这个通讯录都吓崆峒了(大哭)”
“还好我接受能力强”
“你们怕什么?这个胡鲑司明显就是惹起众怒了,搁这儿找借口呢…”
“不管是不是真心的,这都太炸裂了!!”
……
“咳咳…咳咳……”李镐用力拍着胸口,卡在气管里的米饭让他涨红了一张脸,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易北用两指夹住变得滚烫的耳钉,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大概这辈子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主动想要成为自己的奴隶。
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身强力壮,四肢健全,身高将近一米八的成年男性。
几秒后,厉裘像是终于回过了神,随即触电般松开了攥住胡鲑司的手,猛地后退了几步。
“妈的……”厉裘用力在衣服上擦着手,脸色变得铁青,“居然还搞TX恋,你恶不恶心啊…”
胡鲑司被推得踉跄了几步,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随后又用力睁开,眼白里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血丝:“我不是TX恋,我只喜欢女人……但如你们所见,我的身份卡是[画皮师],没有任何的生存或者攻击技能,如果我想活下去,必须找到一棵大树当依靠。”
他顿了顿,再一次将视线移回到易北的身上:“易北,我看过网上所有关于你的分析,你的每一次选择都出乎我的意料。在我看来,你是所有人里最有潜力的玩家,甚至要比当年的单鸣更让人惊艳。”
“所以,我才决定选择你作为我的主人。我将把我的一切能力都献给你,我的主人,我发誓将全心全意的信任于你,交由你带领我走向生的希望。”
胡鲑司眼底的光芒渐渐变得炙热而疯狂,他突然迈开腿,朝前走了一步,围观的人群纷纷下意识都往后退去。
玩家沦为奴籍只有两种方式,一是无力偿还负债,二是自愿成为某位玩家的附属。
排行榜上的玩家一般都会有几个追随者,这些人就和胡鲑司一样,自愿追随奴隶主玩家,获得奴隶主玩家的庇护。
相比起周围玩家的避之若浼,身在局中的易北反倒显得更为冷静。
无论这个胡鲑司是想择良主而侍,或者只是缓兵之计,易北都不可能接受他的请求。
胡鲑司不是蠢蛋,冒充和自己同样等级的易北,虽然有一定风险,但也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易北竟然就在这个副本里。
易北靠在墙脚下,目光淡淡扫过胡鲑司的脸。大凡观人之相貌,先观骨格,次看五行。量三停之长短,察面部之盈亏,观眉目之清秀,看神气之荣枯。
颧高齿突、嘴尖舌快的人,常善于争权夺利,心怀狡诈,急攻近利,多为不计手段钻营之辈,再加之胡鲑司瞳孔较小,上下眼睑和瞳孔之间均露出眼白,俗称四白眼,这种人的个性通常比三白眼更强,心眼小,报复心重,其人虽然好动脑筋但冷酷狡猾,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典型。
从胡鲑司的面相来看,此人绝非是善类,而且能屈能伸,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将这种人留在身边,无异于养虎为患。
易北摇了摇头:“我没兴趣给自己找麻烦。”
“……为什么?”胡鲑司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继而又不甘心道:“我可是S级的[画皮师],接受我的追随,你不算吃亏。虽然B级玩家只能拥有一名奴隶,但你只要离开这个副本,马上就会升到A级。”
易北的手指摩挲着悬挂在腰间的黑色契石,紧接着站起身,朝着胡鲑司的方向走去。
“既然你这么想追随我,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易北声音平稳,他拽下腰间的黑色契石,绳结夹在两只指缝之间,覆盖着古朴花纹的黑色石头从他手中垂吊下来。
倪晶看着他手里的契石,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点,背脊上凉飕飕的,像是有蚯蚓爬过。
“如果你现在自愿放弃玩家身份,我就让你成为我的奴隶。”易北微笑着看着胡鲑司,轻描淡写地说道:“也许你还不知道,奴隶主玩家可以主动毁去奴隶的契石。倪晶恢复自由身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奴隶。”
胡鲑司打了个寒战,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易北猜得没错,胡鲑司其实根本没想过要真的放弃玩家身份,成为任何一个人的奴隶。
易北是B级玩家,按照怪谈世界的规则,B级玩家只能拥有一枚契石。只要胡鲑司先和易北定下口头契约,等到离开副本以后,履不履行诺言还不是他说的算?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易北竟然会选择放弃他从赌坊赢来的奴隶。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恶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胡鲑司只觉得后背冒出冷汗,就像是他在冥冥中已经被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给盯上了。
“我……”胡鲑司艰难地张了张嘴,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吓人,“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只要离开副本,你就会有两个……”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愿意还是不愿意。”易北出声打断了他剩下的话,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半晌,胡鲑司终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近乎崩溃的绝望将他一点点拖进地狱:“不…我不能成为奴隶,我的抱负还没有实现,成为奴隶我的人生就彻底毁了……”
易北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手中的契石:“很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胡鲑司面色灰败,双腿一软,颓然地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完了,一切都完了……”
而就在胡鲑司跌坐在地的同时,墙角的阴影中,李镐长久凝视着那道瘦削却蕴藏恐怖力量的背影。
这个世界与人类以前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规则在这里被打碎重组,正常人四处碰壁,而疯子却能在这里大展拳脚。
他已经做过一次错误的选择,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机会白白从他手中溜走!
作者有话说:
耳钉另一头的校医(www.youxs.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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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安全屋(三)
◎而就在院长身后的背景上,竟然还画着两面狭窄矮低的门洞,而在这道门内◎
“他不愿意, 我愿意。”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周围的玩家都被这个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李镐感受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诧异, 有懊悔, 也有鄙夷。
李镐顿了顿, 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李镐突然开口是个意外,就连易北也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成为奴籍玩家就意味着放弃属于玩家的所有权力,自愿或者被迫成为其他玩家附属,甚至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付到奴隶主玩家的手上。
而且一个A级玩家自愿追随于一个B级玩家, 简直是游戏世界里闻所未闻, 见所未见的奇事。
周围看向李镐的目光依旧是鄙夷居多, 毕竟即便是为了获得一个进入[安全屋]的名额,这种做法也实在是太没有下限了……
易北还需要李镐的能力,于是他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于是下一秒, 李镐的手腕上就出现了一片青色集装箱的纹身。
注意到手臂上出现的纹身, 李镐却愣在了原地。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纹身,又看了看易北腰间挂着的那枚契石。
看架势,易北似乎并不准备在副本里与他完成[定锲]的仪式。
李镐移开目光,不由在心里想到,如果自己离开副本后反悔,易北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像他这样的人, 真的会允许不受自己控制的变量存在吗?还是他其实令有打算?那自己到底是他计划中的哪一环?
疯子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些介于天才和疯子之间的人。这些人的行为既有逻辑可循,但就当你以为掌握了他们全部的计划时, 他们又会跳出正常的逻辑, 以一种近乎疯狂方式达成目的。
“真是捉摸不透啊……”问题太多, 毫无头绪,李镐低下头,半晌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选择咽下肉食的玩家明显多了起来。即使是那些得到进入[安全屋]资格的玩家,也有不少人选择吃下少量的肉食。
如果异化是不受怪物袭击的唯一方式,那么这顿晚饭就是玩家们最后的机会。
晚饭的休整过后,危险的夜幕再次降临。
由于低层的楼层还在不断被水淹没,所有的病人都被转移到了第9层。病院的走廊上一边是低着头手臂向前伸展的病人NPC,另一边是如临大敌的玩家。
外面的雨势似乎更大了一些,雨点就像是子弹一样打在楼体上,轰隆隆的惊雷不时就炸响在众人的耳边。
王医生坐在木制板凳上,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18:13.
按照精神病院的规定,19:00-22:00是巡夜时间,从19:00开始,病床区的灯光就会全部熄灭。王医生抬起头,扫视了一圈那些神色凝重的玩家,嘴角的笑意古怪又残忍:
“七点病房区的灯光就会全部熄灭,现在所有人排好队,到我这里来领巡夜的手电筒。”
在场的玩家都明白灯光熄灭以后会发生什么,这些进入“待机”状态的病人会再次苏醒过来——当然,是以另一种形态苏醒过来。
走廊里安静了很多,易北走到队伍的末尾,不过他并没有排进队伍,而是朝剩下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径直朝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果断放弃排队,追着他的背影同样走进了楼梯间。
陈莉迈进楼梯间的时候,易北已经拉起墙壁上黑布的一角,将盖在画框上的黑布掀开了一点。
就是这露出的一点画面,却让陈莉呼吸都几乎凝滞。
——那是一张脸。颅顶的部分瘪下去了很大一块,鼻梁似乎被砸断,鼻头的几乎歪到了嘴角,而就在那双眼睛里,糅杂着各种可怕的情绪,怨毒、愤怒、恐惧甚至是疯狂。
后进来的李镐显然也被这副画吓了一跳,反观宋谕和倪晶就要冷静许多。倪晶甚至走到了画像前,伸出一根手指,在画的表面轻轻擦了一下。
“是铅笔画。”她看着手上的铅粉,低声对易北说道。
易北点点头,又从另一边将画布掀开,然而这一次画面上只剩下表面涂满深色阴影的画纸。
他攥着黑布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用一只手抵住右侧的画面,另一只手用力一拉,黑布顷刻间如海浪般从顶部掉落。
此刻在这个将近一人高的画框里,竟然有三分之二都只剩下了深色的阴影!
“即使被黑布罩住,画框里的怪物也可以逃逸。”易北推翻了先前的推论,得出了一个有点可怕的结论,“要想限制所有‘遗像’,就必须让所有画框都盖上黑布。”
不过,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画布的数量有限,既要保证楼梯间的所有画像都能被黑布覆盖,又要让走廊上的画像被同样的黑布覆盖,仅仅利用这么几块黑布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思索片刻,易北缓缓转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楼梯下的李镐:“李镐,我需要你马上捏造一个梦境。”
“现在?时间可能有些来不及了…”李镐愣了一下,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沉默片刻,又说道:“你先给我说说内容吧。”
“很简单,你只要让所有人都相信,用商城购买的黑布遮盖所有画框,就能让‘遗像’无法离开画框。”易北想了想,又补充道:“把画面弄得恐怖点,剩下的你自由发挥。”
李镐看了一眼面板上的时间——18:17,对应到副本世界里就是18:19。
[梦师]从构筑梦境到完成催眠至少需要15分钟的时间,而当场上超过80%的人都相信这个梦境的时候,[梦师]在梦境中改变现实的部分就会变成现实。
“如果我失败了呢?”李镐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易北。
“如果你失败了,那今晚可能就是我们的死期。”易北面色不改,轻描淡写地说道。
李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人为什么能用这种毫不关己的语气,说出这么恐怖的事情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易北手里有[赛博苗寨]副本里获得的[机械心脏],真正需要为生存发愁的,确实只有他们这些毫无依仗的普通人。
留给李镐的时间不多,他迅速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苦思冥想去了。
易北叫来宋谕,两人合力将落下来的黑布遮盖回画框上,两个女孩子则将走到上面的台阶,将剩下的画框都掀开一个角查看。
正如易北所料想的那样,大部分的画框底部都有一张扭曲变形的人像,越往后走,人像的死状也就却凄惨,而在画框右小角的标签栏则记录了他们的身份信息和死亡原因。
陈莉走到最后一副画像的面前,掀开黑布的一角。很奇怪,跟前几幅画像完全不同,这张画像的底部用铅笔涂满了阴影,但却找不到任何的人像。
这时倪晶也走了上来,她抓住黑布的另一个角落,向上掀起。这一次整个画框的底部全部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空荡荡的画布上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涂画着板凳的四个凳腿。
“这幅画好像有点不对劲。”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陈莉扭过头,低声朝下面喊道。
宋谕正将黑布遮好,闻言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朝陈莉身边走去。
易北跟在他后面,也走到了最后一幅画的面前。
画框右下角的标签上有一行钢笔字:罗鹏(著)死因:*,这也是唯一一副不存在死因的画像。
“这是院长罗鹏的画像,难道是因为院长的身份,才让他和其他死亡的医生有所不同?”易北暂时还不能得到结论。
思索了片刻,易北又向上走了两阶。利用高度差,他很轻易就将盖在画像上的黑布取了下来。
黑布一点点下移,一个完整的脑袋出现在画框当中。
与照片里的“地中海”不同,画像上的男人虽然依旧慈眉善目,但头上却覆盖着茂密的头发。
“看来我们院长百忙之中,还抽空给自己植了个发。”宋谕摸了摸下巴。
陈莉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宋谕是出了名的怕老婆,随即便认怂地用手指在自己嘴巴上划了个叉。
易北单手撑开黑布,将右半部分重新挂回到画框上,以此保证整个人像不会全部露出黑布。
随着黑布继续缓慢往下移,倪晶却慢慢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完整的脑袋下面,竟然是露出了森森白骨!
说是白骨其实也不准确,因为那些肋骨下的脏器都清晰可见,就连没有肋骨保护的脏器和肠||道,都安分地待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而就在院长身后的背景上,竟然还画着两面狭窄矮低的门洞,而在这道门内,隐约可以看到有走势向上的楼梯。
“这是……宽门和窄门?”陈莉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画中的门洞。
易北打量着画像上的背景,虽然画像是铅笔作成,背景大部分都很模糊,但墙壁上那个红色的十字架却被清晰的描绘出来——画像里的背景正是在教堂中!
“教堂里的规则是教堂没有二楼。”这是让陈莉最纠结的地方,“如果我们走进教堂的二楼,会不会被系统判断为违规?”
易北凝视着画像上的窄门和宽门,半晌他终于开口,语气中透着一丝高深莫测:
“如果我说,病院里根本没有教堂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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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安全屋(四)
◎与以往截然不同,这一次王医生的声音很沉,甚至有些沙哑:“院长也是个◎
“我赞同你的猜想。”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
陈莉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 连忙转头朝楼梯口看去,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的金发女人正从防火门走进来。对视上金发女人的面容,陈莉愣了几秒, 下意识将目光从女人的脸蛋上移开。
同位女性, 她很难想象这样大面积的胎记, 会让一个女生在青春期遭受多大的痛苦。
不过陈莉这次实属是多虑了,因为金发女人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
金发女人踩着一双棕色小皮鞋走上楼梯,护工服则毫不避讳的拉到胸口,饱满的胸脯随着她的动作, 如同海浪般波涛汹涌。
“教堂的空间不对, 如果教堂是向外延伸的结构, 整栋大楼的承重关系就有问题。”女人朱唇轻启,风情万种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两位男性。
“……”陈莉皱了皱眉,女性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金发女人撩起一侧的大波浪卷发,仿佛不经意地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 “我叫朱丽叶, 或者你们也可以称呼我的中文名字姜田,很高兴在这里认识各位。”
不过,女人的运气实在不算好。
宋谕正在热恋期,别的女人在他眼里和行走的大白菜没什么区别。而易北的性取向一直很清晰,同样没兴趣应付一个故弄风骚的女人,即使这个女人刚刚才赞同过他的观点。
眼见在场唯二的两位男性不为所动, 朱丽叶脸上妩媚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
陈莉看了一眼旁边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主人的倪晶,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出来打圆场:“我叫陈莉, 她是倪晶, 那个是我的男朋友宋谕。北哥跟我们说过你的事, 现在我们暂时也算是队友了。”
金发女人似乎终于注意到了场上的两位女性,抿着红唇,再一次开口:“既然我们已经是队友,我就直说了。这里的情况很复杂,在我看来,教堂的承重构造完全不对,这个世界非常严谨,不可能存在这种低级错误。”
陈莉微微皱眉:“如果教堂不存在,那今天下午我们去了哪里?”
易北背对着几人,言简意赅:“治疗室。”
陈莉听到易北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身上便爬起一阵恶寒。难怪教堂里会出现各种不正常的刑具,还有那些古怪的针灸木人……
金发女人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点什么,身体却突然一僵。就像是被麻醉剂射中,短短几秒之内她的身体就软了下去,眼皮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颤抖。
陈莉被她突如其来的异状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人搀住:“喂,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金发女人要比陈莉高一个头,体重压下来将比较瘦小的陈莉带得一个踉跄。剩下的几个人见状也都上来帮忙,让女人横躺在九楼和十楼之间的拐角处。
易北站到楼梯的扶手旁,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缩在楼下角落里的李镐。李镐垂着脑袋,身上覆盖着一层很薄的灰色光影,一些看不清面容的小人在他的肩膀上跳来跳去。
“是李镐的梦境准备好了。”他淡淡开口。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是在梦境里?”陈莉眨了眨眼,抬手在宋谕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宋谕顺势将她的手抓住,攥在手心里,“被催眠的人都会昏睡过去,你看我们不是都还清醒着吗?”
倪晶蹲下身,将手按在金发女人的脖颈上,得出结论:“是睡着了。”
“[梦师]的催眠应该还有限制条件,可能知道他催眠内容的人都无法被他催眠。”易北仿佛早已预料到,将手里的黑布挂回画框上,“走吧,趁这个时间,我们去教堂看看。”
走廊里横七竖八地躺着睡着的玩家,那些黑色的小人影子不时冒头,在他们的身体里钻来钻去,随着小人们的动作,这些玩家身上很快出现了蛛网状的东西,像是把所有被催眠的玩家连接在一起。
易北第一次见识到[梦师]的能力,那些黑色的小人应该就是李镐的思绪,他通过渲染紧张又危殆的氛围,干扰玩家们的正常判断,从暗处一点点蚕食掉玩家们的理智。
王医生坐在一张折叠行军凳上,弯腰挑拣着塑料筐中的手电,似乎对这些突然昏睡过去的玩家没有半点兴趣。
没有太多犹豫,易北右手谨慎地按在右侧的[弗莱克林的童话]上,大步走到王医生面前。
王医生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动作,动作僵硬地抬起脖子,绿豆大的眼睛在几个人的身上扫了一圈,自言自语道:“四只手电,今年来的护工可真多啊,往年刘队长有这么忙吗?”
“我需要五只。”易北说:“有人腿受伤了,我替他拿过去。”
王医生正砸挑拣手电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这批手电被水泡过,经常不好使,领多少都一样。”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王医生还是塑料筐里拿出五只手电塞给了易北。
易北检查过所有手电筒后,将手电分给众人。至于李镐的那一只,则被他塞进了工作服的口袋里。
几人收好手电,准备继续去教堂收集线索。刚走进病人堆,身后忽然又传来王医生的声音。
与以往截然不同,这一次王医生的声音很沉,甚至有些沙哑:
“院长也是个可怜人,我知道你们的关系,送他离开这里吧。”
易北怔愣了一下,下意识转过身,可王医生却已经继续弯下腰,在塑料筐里挑挑拣拣。他的影子像一位佝偻的老人,被白炽灯拖得很长,一直融入到身后的昏暗的光影中。
陈莉察觉到了易北的不对,侧过头小声问道:“北哥,有哪里不对吗?”
易北微微皱眉:“你们都没有听见吗?”
“听见什么?”倪晶也紧张了起来,他们就站在病人堆里,一旦发生点什么都是致命的。
易北沉默了片刻,才很慢地摇了下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陈莉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这人总是这样,怕她们担心就什么都不说,一个人默默承担下所有。
“北哥。”她深吸了一气,“我们是队友,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完全可以和我们一起商量,就算我们大家做不了什么,也可以一起帮你想……”
易北忽然停下脚步,侧过头,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谈了个恋爱。”
“……”走廊里倏地变得安静,陈莉脖子一僵,后半段话彻底偃旗息鼓在肚子里。
“不过‘他’的情况有点特殊。”易北重新迈开脚步,语气稀松如常,“除了我,没人能受得了‘他’。”
陈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脑海里飞快地划过几张面孔——无一例外,这些脸都在她心里画上了大大的红色“危险”符号。
半晌,她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为什么就非得是‘祂’呢?‘祂’和我们不一样,难道北哥你真的不知道吗?”
宋谕挑了挑眉,没心没肺地揽过陈莉的肩膀:“你少说几句吧,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婚姻的基础是彼此相爱,别那么老古板嘛。”
说着,他又把视线投回到易北身上,顺口道:“老易你找的是哪家的姑娘,回头可要带出来给大家都见见。”
倪晶的脸色白了白,欲言又止地看了宋谕一眼,最终还是闷不吭声地低下了头。
陈莉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不懂就少说话!”
宋谕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通,抓了抓头发,只觉得一脑门的雾水。
老易不就是谈了个恋爱吗?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谈个恋爱怎么了?又没有犯法,还是说弟妹还没成年?那老易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
易北的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微笑:“他也在这里,不过他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我得想办法帮他一把。”
“你说她也在副本里?”宋谕又来了兴致,左右环顾四周:“所以你刚才其实是看见她了?”
宋谕定睛再仔细看去,王医生身边果然倒着几个姑娘,个顶个的皮肤白皙,容貌姣好,其中甚至还有个高鼻梁的外国姑娘,一头茶棕色的卷发,衬得皮肤越发白皙胜雪。
宋谕不由吹了个口哨:“你小子,眼光还真不错啊。”
“……”陈莉疲惫地移开目光。累了,毁灭吧。
说话间,几人已经穿过了病人堆,来到了教堂大门前。
银色荆棘玫瑰之上,树立起残破的十字架,献祭者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殷红的鲜血顺着十字架汇聚成小河。
易北伸手推开紧闭的大门,门板上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随着门板打开,簌簌抖落下来。
屋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屋外的白炽灯无法照进这个房间里,光线一旦进入屋内,就被黑暗毫不留情地吞没。
易北从口袋里拿出两只手电,同时推开,手电的光束终于刺破了黑暗。
剩下的三人也如法炮制,纷纷拿出手电打开,在五只手电同时照射下,房间原本的样子终于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正如易北所猜测的那样,这是一间治疗室,大约有两个病房的大小。
地面上洒落着大大小小的药瓶和针剂,三张病床并排放在墙根下,病床上的被子残留着大片大片深褐色的液体,墙角里还堆放着肢体不全的针灸假人。
作者有话说:
——是谁坐高铁还在码字?
——哦,原来是我qwq
恭喜中奖的宝子们呀~~
没中奖的宝子,咱们下次还有机会,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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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安全屋(五)
◎向上的楼梯、墙壁都爬满了黑色的蚰蜒,脊背的一条线上还生长出亮色的斑点,密密麻麻还在颤动的节肢重叠在一起,身躯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光束透过一扇窄小的房门。
另一个病房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 墙根下立了一排木制十字架。这些十字架和教堂里常见的陈设不一样,十字架的上端牢牢固定在墙壁上,下端则向外倾斜, 周围散落着不少蓝黑色的绑带。
角落里还堆放着一架落灰的“铁娘子”, 门向外打开, 里面的钢刺被一根根磁极所替代。
而一个损坏的医学模型脸朝内,靠在“铁娘子”内部。
陈莉的呼吸都迟缓了几秒,她怔愣地扫过房间里的布局,这里每一件东西似乎都能在教堂里找到对应。
易北走进房间里, 红色的十字架果然出现在墙壁上, 不过这并不是真实的十字架装饰, 而是被人用红漆画出的两道痕迹。
窄门和宽门分列于十字架的两边,黑漆漆的楼洞被手电的光束照亮,却只能看见向上延伸的楼梯。
楼梯有拐角,尽头处依旧陷在一片黑暗中。
易北想了想, 说:“上去看看。”
楼道里非常燥热潮湿, 就连内壁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黏土。不过楼梯很干燥,走上去也不滑。
一点点接近拐弯口,陈莉的心再一次吊了起来。未知有时候才是最恐怖的,人的大脑有无限的潜力。拐弯口之后会见到什么,谁也不知道,也许什么都没有, 也许依旧是向上的楼梯,也许是高度腐烂的尸骨,毕竟那些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玩家到现在还没有被找到。
队伍缓慢向上移动, 陈莉的呼吸也变得越发急促。
易北走在最前面, 白色的电筒灯光扫过黑暗, 白色的反光一闪而过,拐弯道尽头的情况终于落在了他的眼底。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向上的楼梯、墙壁都爬满了黑色的蚰蜒,脊背的一条线上还生长出亮色的斑点,密密麻麻还在颤动的节肢重叠在一起,身躯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退回去。”易北的声音有些发沉。
宋谕走在第二位,从易北身体和墙壁的间隙,他也看到了同样毛骨悚然的场景。
这些东西可不简单,他所在的队伍曾经在执行一次任务中误入过一个山洞,结果睡到半夜的时候,几个队友都从耳朵里拽出来几条鲜血淋漓的蚰蜒,那场面别提多膈应了。
这些东西现在显然还是睡眠状态,一旦给它们弄醒了,这种数量的蚰蜒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谕转身朝背后的陈莉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明白前面出事了,几个人谁也不敢发出大声,压暗手电筒的光亮一步步退了回去。
手电筒的灯光压暗后,周围又暗了下来,几个人采用互相拉住手臂的方式,由走在最外面的倪晶带路,慢慢退出了窄门。
易北把拐弯口后的情况简单和两个女生说了一下,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窄门在规则里被反复提及,想要离开副本,就只能从窄门离开。
宋谕提议用火烧,话刚说出口就被陈莉瞪了回去。窄门的通道非常狭窄,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除非能把整个楼洞都点燃,否则让烟一熏,里面的蚰蜒就都跑出来了。
眼见暂时也没有好办法,几人决定先退出治疗室再做打算。
治疗室外的已经有几个人清醒过来,易北打眼一扫,其中就有部队出身的那个葛毅。
中年男人盘腿坐在地上,鹰隼般的视线正好与从治疗室里出来的几人对上。
“你们在里面发现了什么?”葛毅直接了当地开口问道。
易北没打算隐瞒,想要通过窄门,单靠他们一个小队的力量是完全不够的。
他走到葛毅身边坐下,“窄门就在里面,不过现在上面全部都是虫子,想要过去,必须先把虫子给打扫干净。”
葛毅能混到副军长的位置,绝不单是凭借一身蛮力,更重要的则是头脑。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易北口中的虫子到底是什么:“里面的空间有多大?”
“高有将近2米,但宽恐怕只有半米,楼梯中段还有一处弯折。”
葛毅摇头:“空间太小,再大的火丢里面也烧不久,弄不好还会将那些东西逼出来。”
易北从商城空间取了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葛毅,问道:“您有什么办法?”
葛毅也不客气,接过烟就着易北手里的打火机点燃。
他先把烟放在鼻子上嗅了下,才半眯着眼睛,深深抽了一口:“好烟啊…很久没有抽过了,你小子从哪里弄来的。”
“协会仓库里拿的。”易北实话实说。
葛毅又抽了一口,精神好了许多:“那你小子权限可不低啊。”
怪谈世界和人类原来的生活的世界不一样,烟酒在这里都是限量销售的物品,哪怕是一包再普通不过的香烟,在黑市也能卖出一百倍的高价。
不过这些易北并不清楚,他仓库的权限是小乐给他开的,但连接的其实并不是协会仓库,而是肖离的私人存储室。
就算易北现在要拿一瓶黑市炒到上千万积分的麦卡伦,也不会受到任何阻拦。
葛毅两根手指夹着香烟,长长吐了一口烟气:“找一口锅,要大,然后装上香油烧烫。等味道熏进去,那些东西自己就爬进锅里了。”
葛毅说的是个土方子,是他早年在湖|南一带当兵时学来的土办法,当地气候潮湿,老乡又管这种虫子叫“香油虫”,据说被这种虫子钻了耳朵,就只能用香油引出来。否则虫子在人耳朵里乱钻,弄不好要把人活活疼死。
二人说话间,旁边的几个兵身体剧烈颤动了几下。随着几个士兵的醒来,那些倒在地上的玩家都揉着脑袋,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
与此同时,一张因为过分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出现在楼梯口外。李镐并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是远远朝着易北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成了。
那些从梦境中醒过来的玩家,第一反应大都是破口大骂那个该死的[梦师]。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梦境里经历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美好的梦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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