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李江果真一大早儿便领着一堆人来给容月出迁宫,当所有物什都收拾妥当,准备离开之际,少女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望向翊坤宫正殿方向,眯了眯眼,她还真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这赋月轩的一花一木,点点滴滴,也想多陪陪美人娘亲呢。
“殿下,该走了。”李江看出少女眼里不舍,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道。
“嗯,走罢。”容月出点点头,转过身对抬着仍在昏睡的白杨的几个小太监道,“劳烦几位公公平稳些。”
那几人点点,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抬着东西离开了赋月轩,路上遇见他们的小宫女小太监纷纷避让,私下交头接耳,不出半日整个皇宫都知晓逍遥公主复宠了。
一盏茶后,一行人终于走到了昭明宫,守在宫门口的四个小宫女纷纷跪下见礼道,“婢子参见殿下。”
“起来罢。”容月出点点头,小宫女们纷纷起身,有些局促的快速瞄了一眼容月出,垂下头等待指示。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来帮殿下搬东西!一群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李江瞧见畏畏缩缩的几人骂道,那几个小宫女急忙说‘是’,小跑上来搬一些较轻的物什,“还有你们几个蠢东西,一个个站着做甚?还不往里搬!”他甩了甩拂尘继续转身骂道,“都仔细些,不然扒了你们的皮!”吓得几个小太监,小宫女一哆嗦,差点摔了手里的物什,又惹得李江一阵怒骂。
“姑姑,劳烦您清点我的私库入库房,那几个小宫女也劳烦您安排一番。”容月出收回目光向池荷说道,池荷点点头去清点东西。
“殿下,那几个小皮子手脚不麻利,要不然咱家重新给您找一拨来?”李江闻声走到容月出身边问道。
“多谢公公好意,就她们了,我觉得挺好的。”容月出朝他笑了笑,轻声道谢道,李江点点头,又继续转身指挥人去了,昭明宫李江早就派人过来打扫一番了,只需搬东西入住。
“阿梨,你领着这几位公公将白杨抬到偏房去休息,你也找个偏房去休息会,晚点用膳时唤你。”容月出温柔的拉起阿梨的手,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已结痂的唇道,阿梨点点头,领着人走了。
容月出正准备进昭明宫时,一道声音自后方传来。
“阿月!”容月出转头望向后方,是容疏,身旁跟着常晏跟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几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
“皇兄,你怎的来了?”容月出上前迎接几人,好奇的问道。
“这不听说你迁宫么,阿兄特来祝贺。”容月出正准备接过容疏手里的东西但被他错开,容疏瞪了一眼少女,“你别动,我来。”然后让人接过三人手里的东西。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秦礼,是我的老师亲秦太傅秦河之子,亦是我的伴读,如今是三品翰林学士。”容疏将一旁身着青色兰花纹缂丝直裾袍的秦礼拉至身前,一脸开心的向容月出说道。
“见过公主殿下,在下秦礼,字盈之。”男人拱手行礼道,眉眼温良疏朗,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似春日里的潺潺溪流,仅一眼便让人忍不住沉沦,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唇瓣如朱砂般红润,一头墨发用长冠束起,肌肤如玉,身资修长,好一个温润少年郎。
“郎君有礼,在下容月出,字夜光。”容月出俯身回礼道。
“好了,好了,阿妹不介意我们几人进去坐坐罢?”容疏打断两人的客气,一脸笑嘻嘻道。
“皇兄,我这刚过来,物什都还没布置好,等有空我去皇兄殿里坐坐?”容月出略带歉意道。
“哎呀,是我思虑不全,阿月,那说好了等你有空便来东宫瞧瞧我。”少年一脸懊恼的拍了拍头,望着少女的狐狸眼满眼期待,秦礼见少年如此幼稚的行为,唇角微微一抽。
容月出笑着点点头,容疏满意的带着秦礼常晏离去,望着少年的背影,容月出好笑的摇摇头,外人看来稳重的皇太子在自己面前却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阳光。
容月出带着人将照明宫收拾好便亲自将李江等人送走,并附赠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最终一群人咧着嘴满意的离开了。
正殿,是夜。
容月出与阿梨二人用完晚膳后坐在首位打量着下方跪着的四个小宫女,倒是个个生的清秀,她开口道,“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的话,婢子叫素娥,身旁的依次是照雨,瑶台,知春。”最右边的小宫女回道,四人齐齐望着容月出带着少女的羞涩。
容月出弯了弯唇,笑道,“都是个好名字,既是来了我昭明宫好生做事便是,莫要生其他心思,一经发现,直接扭送辛者库。”容月出顿了顿将身边的阿梨轻轻推上前一步,“这是萧棠梨,是我身边的一等大宫女,池荷姑姑,你等知晓的,管事姑姑,日后你们的活儿姑姑会安排,好了领了赏钱就退下罢。”
“谢殿下,婢子定当为殿下效忠。”四人齐齐磕头道,在池荷那领了赏钱便退下。
“姑姑,阿梨你们也去休息罢,累了一天了。”容月出起身走到二人身边,“阿梨,你先自己睡,待你伤口的痂脱落,咱们在一起睡。”容月出拉起阿梨的头笑眯眯道,阿梨轻笑着点头,便各自回房休息。
过了几日,容月出彻底在昭明宫安定下来,忽然收到了大表兄君听的信,说约她明日一叙,巳时在朱雀门候她,虽皇城里的事情皇帝都知晓,但她还是差池荷去皇帝跟前上报一声,皇帝摆摆手,表示以后容月出的行为只要不过分都不会再受限制。
翌日,容月出一身简单的白色直裾袍出现在朱雀门,一眼便瞧见一身月白色团花纹织金直裾袍的君听。
“大表兄,久等了。”容月出勾起一抹笑意道。
“我也刚到不久,走罢,表兄带你逛逛长平城。”君行捏着玉扇子豪气的说道。
两人相似一笑,就这样君听带着容月出逛了起来,买买胭脂,瞧瞧唇脂,还有最时新的料子,君听统统给容月出安排上,直到午时二刻才找了城中最好吃的酒楼用膳。
“就这家了,醉青山,乃长平城一绝。”君听领着容月出来到预定的包间,二人刚坐下就君听又道,“小二,上一份青山四绝。”包间内十分精致,一副高山流水屏风,窗前摆着两株君子兰,墙上挂着一副兰花图,金莲香炉浮起几缕青烟,令人心旷神怡。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高兴的吆喝道。
容月出手拿起桌上的白玉红梅盏把玩着,半响出声道,“表兄,你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她好奇的望着君听。
君听呼吸一滞,沉默片刻道,“阿月,我…确实有事想请你帮忙,不过是一件小事。”少年连忙保证,耳垂却悄悄红了起来,“我有个朋友,她想见见你。”
容月出放下手中的白玉红梅盏,“她应该也在这罢?你让她出来罢。”
君听愣住,呆呆道,“你…怎知?”
这时,一身着水蓝色绢云缂丝直裾袍的女子自屏风后走来,女子一双柳眉弯弯,圆溜溜的杏眸黑白分明,长睫轻颤,小巧直挺的鼻梁,红润娇嫩的唇微张,好一个娇俏可爱的美人儿,“御史曲峥之女曲泽兰拜见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少女俯身行了一个万福礼。
“嗯,起身罢,至于为何我知晓,是因为我天生听觉灵敏,我听到她在屏风后紧张的咽唾沫的声音了。”容月出略显尴尬的摆了摆手,自她第一天穿来,便发现原身听觉异常灵敏。
二人听容月出此言,皆一顿,“原来如此,阿月,我…”君听恍然大悟,有些心虚的瞄了一眼端坐的少女,“我是真心带你玩的,顺便说一下…”他自从听说容月出自小从未出过宫,又想到她与自家一直养在南郡未见几面体弱的小妹一样令人心疼,便想带她一起玩,但一直没找到机会,终于找到机会又恰逢朋友有事相求。
“无妨,曲娘子,你有何事不妨说一说,我听听是否能帮上你的忙。”容月出端起方才君听为二人倒的茶呷了一口,顶级铁观音,不错。
“多谢殿下,我有一个好友,如今进宫做女官去了,能不能麻烦殿下帮忙打点一番,让她日子过的舒心些。”曲泽兰有些羞涩的问道。
“这个我回去打听打听罢,若是能出手,我倒是可以帮忙运作一番,她叫什么名字?”容月出垂眸望着盏中舒展的绿茶道。
“顾时春,她叫顾时春,进宫有几月了,便劳烦殿下了,这是一百两银子,不知够否?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曲泽兰激动的脱口而出,垂下头不好意思的问道。
容月出望着因激动小脸薄红的少女,眸光闪了闪,“足够了,我回去帮你打听一番,若是帮不上忙,我会派人将银两还与你。”
曲泽兰轻轻点头,“不用还我,若是用不上,殿下便收着罢。”
这时,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菜推门而入,打断了几人的思绪,“菜来了~各位客官请慢用。”将菜与白米饭布置好,小二便关门退了出去。
“阿月,秉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我只点了这几个菜,我想着你二人胃口小,就没点多少,你莫要介意。”君听瞧着桌上的几道菜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无妨,表兄,你这样做考虑的很周全,且这几道菜份量足,足够我们三人吃了。”容月出摇摇头,笑着道,但容月出越是这般通情达理,君听越觉得羞愧,他应该给表妹点一大桌好吃的,不应该考虑这么多的。
“快尝尝,这青山四绝分别是白龙曜、西湖银鱼、五味杏仁鹅、荔枝肉,味道真的很不错。”君听执起一双没用的玉箸,不停的给容月出掐菜,不一会容月出面前的玉碗便冒了尖。
“够了,够了,表兄,曲娘子,你二人也快吃罢。”容月出用手护住面前的玉碗,连忙直呼够了。
“殿下若是不介意的话,唤我一声阿兰。”曲泽兰见此捂嘴偷偷一笑,期待的望着容月出,容月出点点头,唤了声‘阿兰’。
见此,二人便也拿起自己的玉箸开始细嚼慢咽的小口吃了起来,动作无比优雅,正大口吃菜的容月出一噎,跟二人相比,她觉得自己像野人一样,默默的放慢了速度,但不得不说,着青山四绝确实不错,米饭也粒粒分明有嚼劲。
几人用完膳后,曲泽兰便提出告辞先行一步,而君听很自觉的掏腰包付了钱,拎着上午买的大包小包送容月出回去。
“表兄,你是不是心悦曲娘子?”路上,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容月出漫不经心的问道。
顿时,少年脸上红霞满天,停下脚步磕磕巴巴的问道,“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容月出好笑的望着红了脸的少年,挑了跳眉道,“很明显呀,你愿意帮她证明你对她有好感,且你都请我帮忙了,那对她定有几分意思,还有就是你看她的眼神有一点不清白哦。”
少年一噎,直接红了脖子,垂下头有些低落道,“但是她好像把我当兄长一般,阿月,你说我该怎么做?”君听有些迷惘的望着一旁的少女,“我之前有想过跟她表明心意,但她用她那双干净的眸子望向我,我就说不出口,她真的只把我当兄长,我能感受的到。”
“表兄,男女之情,强求不来,天地之间,讲究‘缘’字,属于你的便是你的,顺其自然罢。”容月出笑了笑,拍了拍少年宽阔的肩。
君听勾唇一笑,心中郁气散去不少,“倒是阿月想的通透,我明白了。”
“你们是如何相识的?”容月出好奇的问道,心中已然燃气熊熊八卦之火。
“一见倾心,是在砚山寺庙会上一眼便瞧见娇俏可人的她,她在给围在身旁的小孩子买糖,那群孩子是乞儿,知晓庙会人多,特来乞讨,她还将一些碎银子给了那些孩子,笑的天真烂漫,宛若一汪清泉,仅一眼便心悦之,后来又在砚山寺内的姻缘树下遇见了,姻缘树下方都系满了,她无助的站在树下,我便上前帮她将她的祈愿带绑系到了最高处,就这般认识了,但我二人后来来往并为有过逾之举。”君听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边走边回忆道。
“那倒是挺美好的。”容月出摸着下颌,点头道,“我到了,表兄你回罢。”不知不觉二人便走到了朱雀门,容月出抬眸便瞧见在朱雀门等着她的池荷,池荷连忙疾步走来接过君听手里的一些东西,容月出也拿了一部分在手上。
“池荷姑姑,阿月,那我先走了。”君听朝二人拱手,随即转身离去,见此二人也转身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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