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落苏苦恼地噘嘴:“我不知道买什么样的。”
陈嘉遇笑了笑:“我买吧,你准备火锅就好。”
乔落苏从24号晚上开始盼着31号的到来,连上班都干劲十足。
12月31号,部队开了年度总结大会。
挺直腰背像雕塑似的坐了几个小时,当政委在台上说出“散会”两个字,台下的一群小年轻都按捺不住激动。
有人溜得最快。
“这陈嘉遇怎么回事儿?没个规矩。”罗团长冲那道脚底抹油似的背影蹙了蹙眉。
政委和蔼地笑道:“马上元旦了,赶着回去见媳妇儿呢,前两天特地请的假。”
“就他有媳妇儿。”罗团长哼了声,“不沉着,不稳重,一点没有军人的样子。”
“你还别说,这小子以前不这样,自从结婚就变了。”政委若有所思的,“改天我真得找机会看看,是个什么仙女儿。”
陈嘉遇之所以这么着急,是赶着搭一位出外勤同事的顺风车去市里,否则要等附近村里的班车,晚饭前回不了家。
同事出公差,只能送他到最近能打车的路口。
陈嘉遇叫了辆出租,想起马上就要回家,整个人身心都放松了。接连几日高强度训练的疲惫也涌上来,在车上闭目养神,免得见她的时候看起来太憔悴,惹她担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嘉遇在一阵急刹后清醒,看向前座。
出租车司机抱歉地回头:“不好意思啊,前面突然堵车。”
陈嘉遇摇了摇头:“没事。”
出租车司机打开车窗看了看外面,嘴里嘀咕道:“见了鬼了,快速路也能堵。”
陈嘉遇也把车窗降下来,心里除了想要迫切见到乔落苏的躁动,还算平静。
今天放假,他不是没料到这层,所以开了会就着急忙慌搭了最早的那趟车,争取更多时间。
哪怕堵车,也想尽量更早回到她身边。
车子龟速往前爬行,陈嘉遇拿出手机打算给乔落苏去个电话,问问她在干什么,忽然听见不远处前方传来的说话声。
混杂着噪音不太清晰,但依稀能听到“出事”“人命”之类的。
“x的,完了。”出租车司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前面彻底堵死了。”
陈嘉遇眉心紧蹙着问:“师傅,多少钱?”
“不是,你这会儿要下车?”司机满脸不可置信,“这才上快速路五公里,还有二十多公里呢,你下车怎么走?再说你下了我在这儿也拉不到——”
陈嘉遇没时间再听他掰扯,直接从钱包里抽了张一百元,塞到前座,开门下车。
透过薄雾,远处依稀一道影子悬在高架桥上,他翻越过停得歪七扭八的大车小车,一路疾奔,衣摆猎猎作响。
待看清那辆摇摇欲坠的公交车,他心口不禁揪了一下,直接从面前的轿车车顶跳过去,拨开人群跑到最前面。
一位大叔拦住他:“小伙子干什么?危险,没看到那车要掉下去了?”
陈嘉遇目光紧锁在公交车坠落的车头:“报警了吗?”
“报了,今天哪儿哪儿都堵,消防和警察这会儿也过不来。”大叔生怕他冲过去,把他拦得死死的,“我看今天不到天黑这路是通不了了,你着急也没办法,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回车里等着吧。”
眼看他把手伸进裤兜,大叔以为他是要给家人打电话,刚松了口气,未料是一本军官证。
而人依旧背脊笔直,丝毫没有要退却。
“来几个有力气的帮我压着车尾。”陈嘉遇回头看向那些围观群众,大声喝道,“我去救人。”
大叔还想劝他:“解放军同志,你去也危险啊。”
“车上的人更危险。”男人紧锁眉头,目光坚毅,“现在有同胞性命垂危,谁来帮忙?”
原本窸窸窣窣的围观处,陆续站出一道道同样坚定的身影。
公交车车尾被死死压住,有人从自己车里取出麻绳,陈嘉遇把麻绳一端系在桥栏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然后从车尾顺着破裂的车窗,爬进车里。
乔落苏在家等到将近四点,而陈嘉遇自从一点半给她去了个会议结束的微信,便再没消息。
她心里有点慌,忍不住给他打电话。
接连很久的嘟声后,电话才被接听。
“喂?”那边传来一道陌生嗓音。
乔落苏猜是他同事,礼貌开口:“你好,我找陈嘉遇。”
“你是机主的家人吗?”对面语气有点急。
乔落苏心一下子更慌了:“我是他老婆,怎么了?他人呢?”
“我们在西城快速路,前面出事儿了,一辆公交车悬在大桥上,这小伙子还风风火火往前跑,手机掉了,我也不知道现在啥情况……”
男人的说话声在耳边像嗡鸣,乔落苏觉得眼前都黑了黑,两只手用力握住了手机,嗓音止不住发抖:“麻烦您,给我个具体位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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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一更)
◎老婆,新年快乐。◎
乔落苏出门赶紧打了辆车, 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快速路,可还有五个路口的时候车辆开始行驶缓慢,司机知道前面堵死, 不乐意往前走了。
乔落苏只好付了钱, 去路边扫了辆共享电动车。
公路上汽车全堵着, 她小心又焦急地穿梭在缝隙里,骑了十几公里路,天色逐渐暗下来,开始下小雨了。
冰凉的雨滴在头发和脸上, 浸了雨水的大衣被风吹得凉飕飕,然而因为心里焦急,身上也燥热, 甚至感觉不到手指僵冷带来的刺痛。
终于快要到跨江大桥, 乔落苏远远看见桥面最高处的停着的消防车,加快了速度。
最后她看到那辆卡在桥栏上的公交车,一半车身冲出了桥面,局面似乎已经被控制住, 很多根绞索连在消防车上, 保证公交车不掉下去, 而那个穿着灰色毛衣的男人, 在破窗的车尾安抚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孩, 为小孩撑着伞, 自己身上却早已湿透。
乔落苏被拦在警戒线外, 过不去,只是远远地望着他。
里面局面依旧混乱, 不少乘客受了伤, 医生在忙着救人。
伤得最严重的是这个小男孩的母亲, 为了护住孩子,头部被锐器撞伤,加上胸腔内出血不能随意移动,医生正在救护车内采取紧急措施。
陈嘉遇一直守着小孩,直到孩子父亲赶到,才终于松了口气。
周围早已是暮色四合,交警和消防都在履行各自的职责,指挥交通,安抚群众,进行收尾工作。
陈嘉遇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汗水,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肯定不好看,一会儿见到她,比第一次相亲见面还更狼狈。
脑子里这才忽然想起来,他忙到现在都忘了给乔落苏打电话。
正要去兜里掏手机,忽然发现不远处一条挥动的手臂。
陈嘉遇抬起头,看见那个站在警戒线外,同样淋着雨,笑盈盈望着他的女孩。
心底狠狠一震,像坚固的城墙破了条口子,滚滚热流奔涌而入。
他抬脚走向她,每一步迈得沉重而急切,仿佛身后有千万只手推着他。
这一刻她心里的冲动也翻涌到极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跨过面前的警戒线,穿越黑暗和雨帘,冲进他怀里。
乔落苏用力呼吸着他身上并不算好闻的气味,泥土灰尘,汗水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被雨水冲得潮湿黏腻,可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安然和宁静。
“对不起。”他把一只手藏在背后,另一只轻轻抚摸她背,“又让你担心了。”
乔落苏把头埋在他怀里,一边抽噎一边用力地摇头。
直到她听见有人说话:“解放军同志,你手伤得挺严重的,我还是帮你处理一下吧。”
陈嘉遇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不用,真没事儿。”
乔落苏抓起他藏在背后的那只手,虎口到无名指间破了好大一条口子,翻起的皮肉被雨水冲得发白,掌心血迹糊着泥土和不知名的黑色污渍,触目惊心。
她用力抓着他手腕,不许他逃脱,对面前的医生道:“麻烦您了,帮他处理一下。”
陈嘉遇乖乖听她的话,跟着医生上了救护车。
冲洗伤口的时候,她看见男人紧皱的眉头,不自觉握紧他另一只手。
到底是血肉之躯,还以为他真的不知道疼。
眼看他忍得额头青筋遍布,也不发出一点声音,乔落苏抬起他手,轻轻吻在他满是污渍的手背上。
男人望着她,奋力发出一声轻松的笑:“不怕脏了?”
乔落苏也望着他笑,把他手握得更紧一些。
“你是他老婆吧?”医生一边给他清创,一边笑着说,“得亏你来了,不然他说什么都不配合,非要我们先救伤员。他这手也伤得挺严重的,再不处理都要感染了。”
乔落苏满脸担忧地看过去:“那现在不会有事吧?”
“放心,我会给他处理好的。”医生望着她笑了笑,“不过伤口有点深,恢复得要一段时间,最近你好好监督他,别碰水,也别用力,以免伤口感染或者崩开。对了,饮食也清淡一些,不吃发物,有利于伤口愈合。”
乔落苏感激地点点头:“好,谢谢您。”
顿了顿,又补充道:“麻烦您给他包厚一些。”
医生诧异地看过来。
乔落苏瞪了眼陈嘉遇,语气一本正经:“他确实不太听话,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包得他不能自由活动。”
陈嘉遇:“……”
这话当然是玩笑话,医生给他消毒清创,上药包扎后,就下去忙其他伤者了。
车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眼看乔落苏一张脸也板起来,陈嘉遇朝前探了探身,用手指勾勾她下巴:“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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