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战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太原守军从结阵防御,逐渐的将战斗拖成了一场持久战。
他们先是依托着军营与鲜卑人进行纠缠,随后守军一路边打边退,又将敌人拖进了一处不远的村庄。
在鲜卑人眼中,这原本是一场很快就能结束的歼灭战,却被顽强的守军们逐渐的打成了一场巷战。
街道上,民居里,田野中,几乎到处都能看到双方士卒们的拼杀。
这些太原守军三五人结成一队,依靠着对周围地形的熟悉,频频给鲜卑人造成伤亡。
这些小队就算是被鲜卑人给堵在了民房中,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过要投降的想法。
“好一支顽强的军队啊,这等将士若能为我们慕容部所招降,日后补齐兵马,未必不能成为我们鲜卑人问鼎中原的助力啊……”
慕容德在率军将这支守军驱赶到这处村庄后,便纵马来到了一处高坡上俯瞰起了战局。
“大首领莫非是起了爱才之心?”听到慕容德的感叹,他手下的一名万夫长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传我帅令,活捉敌方主将,敌方士卒若有肯投降者,皆可免死!”
慕容德的话音刚落,便传令兵已经打马跑向了村庄。
……
这处战场叫作老槐村,村名是由村子中央的一棵老槐树而得名。
此刻村子中的战斗,都是围绕这棵老槐树而展开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刺史吴益手下正聚集着几十残兵,被鲜卑的甲士们围在了这棵老槐树下。
在这一路的退守之中,吴益已经多次下令,让士卒们放下自己找机会突围逃命了,然而护在他身边的兵卒们皆不为所动。
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鲜卑人围了过来,吴益知道这场困兽之斗已经走到了尾声。
“咳咳咳咳……”
吴益拄着刀,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剧烈的咳嗽着。
一路上边打边退的拼杀,再加上又跑了这么远的路,别说吴益只是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文人,就算是那些舞枪弄棒的士卒们也早已经吃不消了。
他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结阵防御,凭借的完全是一股求生的本能而已。
“呼……呼……”吴益在又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后,这才直起腰稳住了身形。
“大人,兄弟们只能护您到这里了。”
“哈……哈哈……咳咳咳咳……小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能与诸位忠勇之士同赴黄泉,苍天待我吴益不薄啊。”
“能与刺史大人并肩作战,吾等甚幸!”
“哈哈哈哈哈……咱们也别再这里互相吹捧了,一会打起来的时候,诸位兄弟们就不要管我了,放手搏杀便是……”
“刺史大人放心,吾等定会为大人多杀几个蛮子陪葬!”
对于从前贵为一州刺史的吴益来说,穷途末路不过是纸墨间的四个文字而已,在此刻,他才真正切身感受到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境地。
看着周围鲜卑人越逼越近,吴益也奋力的抬起了长刀,纵是长刀在他的手中摇摇欲坠,吴益还是尽力的将战刀抬到了身前。
就当这一队残兵以为鲜卑人下一刻就会冲杀过来时,鲜卑士卒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们只是将吴益等人团团围在中央,便不再继续上前了。
随后包围的兵卒们让出了一条道路,就见到一名魁梧的鲜卑头领打马走了上来。
勒马收缰,战马停步,迎着凛冽的寒风,这名鲜卑头领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这队残兵。
在战马喷吐着热气打了几个响鼻后,他才用一口不怎么流利的帝国话喊道,“传慕容大帅军令,降者不杀!”
“干你娘的,让你们那什么狗屁大帅死了这份心吧,老子今天就算是留不得全尸,也不会降了你们草原人的,要杀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
说话的人是一名守军中的普通士卒,他的大名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了,平日里在军中大家都叫他作二狗。
此人素来胆小怕事,他之所以会从军,只不过是为了混上一口饱饭而已。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却在今天已经亲手斩杀了三个鲜卑兵卒。
其中一个被他杀死的鲜卑人,是被他按在地上硬生生的咬断喉咙给咬死的。
此刻他站在大槐树下,早已是遍体鳞伤,唯一撑着他还不曾倒下的原因,可能只是为了想要给城中惨死的母亲报仇了。
“二狗,你他娘的今天杀的像是一条汉子,老子为以前看不起给你,在这里先给你赔个不是了……”
“刘三刀,你个狗日的就今天说了一句人话。”
“三刀你他娘的别光嘴上说啊,你要是诚心给二狗认错,到了下面必须给二狗兄弟摆上一桌酒席!”
“哈哈哈哈哈哈……好!兄弟们,我刘三刀先走一步了,杀!”
刘三刀的话音刚落,便提起战刀朝着那名鲜卑头领扑杀了过去。
而他身后这些守军们也不甘落后,在洞悉了刘三刀的意图后,他们也纷纷朝着那名鲜卑头领扑杀了过去。
见状,鲜卑头领也知道已经劝降无望,他也是个果断之人,一见对方想要搏命,他用力一夹马腹,就提起长枪迎头刺了上去。
随着鲜卑兵卒一拥而上,片刻间,人海就将这处战场彻底给淹没了。
吴益举刀笨拙的劈砍,成为太原保卫战中,留给世人的最后一幕画面。
在正月十六这天的寒风中,这一队残兵的尸首染红了这片土地后,最终全部化为了这棵大槐树的养料。
至此,太原全城沦陷,并州易主。
……
翻阅着从并州传回来的谍报,陆离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从战报中他看到了地方守军的战力孱弱,也看到了他们视死如归的决绝,最终这万千情绪,都化作成了一声悲叹。
帝都朝堂。
在获取了太原破城的详细战报以后,庙堂中的大臣们也都为此吵翻了天。
他们除了在争论是战是和以外,更多的是在为帝国的处境而感到担忧。
其实与其说他们是在为帝国的处境而感到担忧,还不如说他们是在为自己的富贵而感到担忧。
毕竟覆巢之下无完卵,对于这些饱读诗书的官员们来说,那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了。
此刻整座大殿之内,只有赵广冷漠的端坐在龙椅之上,自始至终都不曾发过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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