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争不过,实在争不过
走出府门,玄理直接傻眼了,大街上正在戒严,镇守府大门口外,一队神机营士兵沉默的列队,但有令下发起攻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玄理失魂落魄的看着李驰,希望能得到答案。
李驰沉默以对,玄理问:“贾都督呢李相见着了么”
李驰摇摇头:“没见着,问了神机营的人,让本相耐心的等着。”
得不到答案的玄理,双目呆滞,脚步虚浮的回了府内,在中堂上呆呆的坐着。他是懂军事的,能猜得到,神机营搞了一次连夜奔袭。
军队在夜间奔袭不出乱子,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军队都做不到。可能走着走着,到地方人少一半了。
即便是顺利的完成了夜间奔袭,面对高大的城墙,奔袭而来的军队也只能望着城墙束手无策,说明城内有人接应。
真实情况差的不多,宣布秋操结束后,观摩团的人启程返回,贾琏下令通州大营留在原地收拾“战场”,神机营主力轻装行军,直奔山海关。黄昏前,推进到距离山海关不过四十里之外后下令休息,入夜后,急行军四十里至城下,正好是半夜。守城的将领见城下火把,得知来的是神机营后,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下令开了城门。
随后神机营进城,接管了城防,拿着贾琏的将令,要求各部呆在营地内等候,不从者以谋逆论处。
一个朝代,军令能不能得到将令们的执行,充分说明了统治者的意志能否得到贯彻。
玄理以为有机会讨个好,不说封个国公,次一等的侯爵也不错。
只是没想到,他对麾下军队的影响力,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深刻。
一场秋操观摩下来,即便是他的心腹,也失去了与朝廷抗衡的想法。
这就是所谓的大义名分,在这个时代,有大义名分,有朝廷旨意,这叫师出有名,能够号令地方。
所以,神机营前锋拿着钦差令箭,守夜的将令立刻开门放人进来,而不是选择通报玄理,让他来决断。
真有人这么做的话,大概是要蠢死的。
李驰回了自己的住所,耐心的等待贾琏的到来。
正午时分,贾琏才出现在镇守府门外,问了一句队官情况如何,队官答没有情况。
贾琏点点头,看着紧闭的大门,派人去叫门。
没一会,镇守府中门大开,贾琏站在门外看着门内,跪了一地的人,为首者玄理,身穿素袍,用颤抖的声音说话:“罪将玄理,恭迎钦差。”
贾琏没有立刻入内,而是先有家将两行鱼贯而入,确保没人暴起一击后,贾琏这才迈步入内。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贾琏的排场!
进门的贾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群,淡淡发问:“都有何人葬在此地”
玄理依旧颤抖回答;“家中男丁,尽皆在此!”
贾琏再仔细看一眼,果然是男丁都在,五六岁的小孩子,都跪在地上。妇人倒是一个都没有,看来玄理还是尽力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如果贾琏不给他留最后一点颜面,派人把府内妇孺都拿了,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样做
“本都督还是那句话,玄镇守的罪,轮不到本都督处置。收拾收拾,明日全家赴京,会安排人保证你一路安全到京城向陛下请罪的。”
有这句话,玄理才算彻底的放心了,绷着的弦松了,浑身瘫软在地。
贾琏对跪地众人道:“扶玄镇守下去,毕竟是朝廷二品大员,最后的体面要有。”
玄理被俩儿子扶着起来,谢过贾琏后,全都退回后院,收拾行李,安心等待明天出发。
他最担心的就是贾琏以玄理违反军令为由,下令开火。如同在大同城下那一样。
现在贾琏不这么干,玄理一家人还有救,回到京城,也能算自首了。所谓的听调不听宣,属于半谋反状态,罪可不小。
说起来,玄理久在辽东,对于朝廷的具体情况,缺乏足够的了解,才动了要挟朝廷的念头,现在真是追悔莫及。
玄理退下后,贾琏没立刻走,而是问一句:“李相何在容贾某前往见之!”
还是那句话,玄理也好,李驰也罢,他们就算有罪,也不是贾琏能处置的。在朝廷旨意下来前,贾琏必须尊重他们。
话音刚落,玄理从西面的门后出来,冲贾琏抱手:“贾都督身负钦命,理当由李某出迎才是。”
贾琏站住受了一礼后,这才回礼:“贾某皇命在身,失礼了!”这是贾琏个人的回礼,此前先受一礼,代表的是皇帝。
“请!”李驰做个手势,贾琏先行一步,二人进西厢,堂上贾琏先坐后,李驰坐下抱手:“敢问贾都督,陛下有何旨意”
贾琏微微欠身:“事关李相,陛下并无旨意。去留李相自行决断,贾某只是奉命来此暂代镇守。”
李驰听到这话沉默了,难道我这个内阁大臣,真的被陛下遗忘了么
“如此,李某暂且不回京,即刻奏请陛下之命。”李驰还真不敢走,也背着任务来的,就算完成了任务,也不敢说回就回,得等命令。
“贾某暂住军营,李相有事,只管来寻。”贾琏也不多留,起身告辞。既然要给玄理留最后一点颜面,那就做的漂亮一点。
仅仅是留下一队人马守着门,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甚至镇守府的下人出入采买,守卫也不拦着。
山海关内有知府衙门,只不过前任知府是个怂货,东平王在关外操演时,又惊又惧,没几天就暴毙了。朝廷派李驰过来,知府还没有补充。
李驰本该坐镇知府衙门,却住在了镇守府内,不是他被软禁了,而是他的策略。以内阁大臣的身份,住在镇守府内,想造反可以先宰了我。就看你玄理有没有这个胆子。同时也在告诉玄理,朝廷没有拿下你的意思。
贾琏接管城防而没有处置玄理,与这个策略其实是一脉相承的。处置玄理的事情,就是要给天下打个样子。这也是皇帝的意思。
只要你不公开扯旗造反,一切都有回旋余地。
贾琏进驻知府衙门,在此传令,让镇守府麾下众将来听号令。
镇守府麾下副将、参将等十三人,整齐的来到,听候调遣。贾琏下令,各部将令自查麾下人数,据实上报,日后贾琏要亲自来查的。并表示今后各部麾下只要不超过编制,该多少饷银一分不少的发下来。
言下之意,吃空饷成为历史了!
一干将令一阵骚动,有大胆者发问:“敢问都督,漂没怎么算”
贾琏看一眼此人,点点头:“问的好,户部拨款,如有漂没,去找贾某,我帮你们讨要。但凡少你们一两银子,本都督补给你们。”
话就撂在这了,众人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情,但是真要违背了贾琏的将令,贾琏是有权利杀人的。
刚处置完各部将令的事情,镇守府那边来人请贾琏一叙,来人称:“玄镇守罪臣之身,不敢擅出府门,辛苦都督移步一见。”
贾琏答应了下来,天黑前到了镇守府,这边备下酒席,玄理作陪,两个嫡子在旁伺候。
贾琏没着急落座,而是先问一句:“这是私人宴请,还是以镇守身份接风洗尘”
玄理一身常服,勉强笑道:“玄理有罪之身,自然是私人宴请。”
贾琏这才点点头道:“好,这个酒宴贾琏吃了!”
玄理顿时欢喜不已,连忙请贾琏落座后,先自罚三杯后,又敬贾琏一杯,放下杯子后才开口:“玄理能接镇守一职,全赖代善公提携。今日借此机会,先敬代善公,后敬都督记挂昔日情分。”
贾琏其实也知道,如果不是他的身份,换个人来,没准玄理的反抗会非常的激烈。真那样,可能就不可收拾了。
只能说,承辉帝有识人之明,知道玄理的性子,派贾琏这个合适的人来。
至于说到贾代善的情分,其实已经淡了,没剩下多少了,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估计就消耗完了。
这个未必怪玄理,毕竟贾家有贾赦和贾珍这俩活宝,加上关外这边的庄子在贾代善死后能保存下来,就消耗很多情分了。
再后来,贾珍还惦记辽东商队的事情,那就是与人家争夺利益,没撕破脸就很不错了。
贾琏端起酒杯道:“家祖的情分,贾琏带领了!”说完干了这杯后,贾琏起身抱手:“告辞!”
玄理多少有点失望,或者说本来就是奢望,贾琏没有落井下石,就用掉了两家最后一点情分了。今后想再谈情分,还是别想了。
送走贾琏后,玄理站在屏风前发呆,良久之后才转身回去,一脸的落寞。
迎面见李驰出现,上前抱手拜见时,李驰面带感慨,连连摇头道:“可惜了!”
玄理听懂他的意思,知道最后一点情分被用在这里,点点头:“李相所言极是,确实可惜了。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妇孺贞洁,值得!”
李驰听了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认可:“确实值得!说起来,多亏来的是贾琏!换个别的贾家人,未必能认你。”
玄理听了摇摇头,略带不屑道:“贾家除了贾琏,还有其他人么”
李驰再次一愣,对啊,失声而笑,连连摇头。
次日一早,贾琏遣五百骑兵到镇守府,玄理偕家小,撑五十余车赴京。
京城这边,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当天就到了乾清宫,承辉帝接了急报后,看罢哈哈大笑:“贾卿从不负朕!”
说罢,立刻派人去叫内阁诸公开会,晚上加个班。
众阁臣先看了贾琏的急报,再看李驰的奏报后,顿时就山海关的今后的安排,发生了激烈的讨论。
原因何在很简单,山海关知府是个肥缺,山海关镇守嘛,则是尽量要推出一个与自己关系良好的武将担任。
山海关连接关外,辽东遍地是宝贝,人参珍珠皮毛,这三样运到京城,三倍的利起步。
以前东平王虎踞关外,同时守着山海关,没人敢惦记着其中的利益。
如今情况发生了变化,山海关是朝廷的,辽东的货再好,过了关都是白搭,能用很低的价格买进,运回京城挣大钱。
至于说到走私,山海关镇守麾下是有一个小规模水师编制的,专职查走私。
四个内阁大臣,就两个主要职位,推出了各自的人员,主要是争夺知府的位子,镇守使的位置,内阁意见非常统一,嘉峪关镇守使刘方。此人先习文,中举之后春闺落榜,赶上当时西北有战事,有笔从容,在军中表现优异,积功至镇守使,有儒将之名。
当然了,西北那边的举人含金量是另外一回事,一个举人出身的武将,天然与文官集团更为亲近。
承辉帝一直没表态,也没提名,等阁臣们商议之后,推举刘方为镇守使,承辉帝表示认可。但是随后的知府人选,承辉帝则把四个人都给否了,而是另外提了一个人的名字,郧阳知府贾雨村。
(那么多章节没出场了,贾雨村泪目,我也是个戏份很多的配角。)
四位内阁大臣一听这话,还说个屁啊,连连表示陛下圣明。这是在提拔贾雨村么这是在赏赐贾琏啊!
想到贾琏今后能在辽东贸易上大赚,各位阁老心情都不太好,主要是回家后,家里人大概是要闹的。
怎么说呢,争不过,实在是争不过。
别说这次了,以前欠着贾琏的功劳都被赏呢,也就是贾琏了,换个别的臣子,早去敲登闻鼓鸣冤了。
内阁会议结束,相关人事安排立刻成文,送往相关人士处。
承辉帝散会后,特意把宁克叫来,问他一句:“通州大营的饷银,全额发放没漂没多少”
宁克听的满头大汗,连忙跪地道:“陛下,通州大营的饷银已经发了,漂没两成,不是微臣不想管,而是……。”
承辉帝一摆手:“行了,朕都知道。京营三大营尚且如此,边关各部可想而知。”
说着,掏出一份贾琏的密奏,递给宁克:“看看吧,看完的回去好好想清楚一个问题。一群在京中安居乐业的人,怎么好意思吸戍边将士的血。”宁克接过,仔细看了起来,看完后双手奉还,一脸的拧巴。
他不想管么管不了啊!这一条线,从尚书到仓管,多少人都在里面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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