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琏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虽然他考了个秀才功名,但是在他三十二年的人生之中,有很多的时间在看杂书。
他喜欢看史记、汉书等等史书。
观史能知兴亡。
比只抱着儒家经典,死读书强多了。他听说吴年在应庆府创办了国子监,学生们兼学史书,也非常的高兴。
而在众多的历史人物之中。班超投笔从戎,平定西域,因军功封定远侯。是他最喜欢的故事。
现在,他似乎也有机会,追随先辈的脚步,做一些有意义,也是热血沸腾的事情。
成玉琏的目光闪烁了许久,渐渐恢复了平静。他回到了廊下,对站在廊下的家奴道:“去请牛先生来书房。”
“是。”家奴应了一声,弯腰离开了。
成玉琏收起了油纸伞,沿着走廊进入了书房。
书房内到处都是书,其中大半都是史书、兵书。成玉琏把油纸伞放在了房门口,来到了书柜前,取出了《孙子兵法》,却没有打开观看,只是放在手中把玩。
“老爷。您找我。”
过了一会儿,一个容貌丑陋,身材高大,穿着长衫,作读书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坐。”成玉琏请他坐下,自己也来到了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坐下,抬头看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名叫牛变,自称是黄龙府人,全家被蒙元人杀害,流浪到阳武县。半年前,饥寒交迫,差点饿死。
成玉琏接济了牛变,意外发现牛变学问不错,便请为西席先生。
二人私下里,无话不谈。成玉琏是热血的人,牛变被蒙元人弄的家破人亡,二人的谈话内容,很多时候都是讨论怎么赶走蒙元人。
“先生。现在将军已经占了兴势山,得了先机。而且兵马众多,足有五个万户。只是蒙元人占据城池,他恐怕不好下手。我想联络阳武三大户,做个内应,为将军打开城门,你觉得怎么样?”
成玉琏一双眸子亮如星辰,既有豁出去的决心,也有不怕死的勇气。
“如果老爷你这么做的话。那我觉得不久后,我们就要被蒙元拉去菜市口砍头,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
牛变没有犹豫,摇头说道。
“为什么?”成玉琏皱起了眉头,问道。
“虽然现在辅汉将军很强大,但是蒙元人也不弱。城中有四个千夫长的兵力。”
“他们又监视三大户。三大户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老爷你上去跟他们商量。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牛变的声音很雄浑,咬字清楚,丑陋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成玉琏一下子颓废了起来,这个他又如何不知道呢?只是心怀侥幸。以他家的力量,是没有可能帮吴年打开城门的。
只有联络三大户一起发力,才有可能。
“那我们还是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吗?看着将军强攻城池,战兵死伤累累吗?”成玉琏站了起来,负手在腰,焦躁的来回走动。
“不。只要老爷有决心,我们还是能做一些事情的。”
牛变摇了摇头,丑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
“怎么做?”成玉琏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个世界上,最憋屈的事情就是无能为力。在这关键时刻,只要能帮上忙,要他做什么都行。
“放火。”牛变收起了笑容,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然后,给出了自己的计划。
“老爷你准备木柴、烈酒、布匹等。派人与辅汉将军接触。只要将军的军队到达城下,你就放火烧了自己的宅子,再放火烧了隔壁的宅子。”
“这不行。我倒不是心疼自己的宅子。只是大战一起,哪怕是晚上,蒙元战兵在街上巡逻的战兵,也不会少。”
“我就算是烧了自己的宅子,也会迅速的被他们杀了,而且火会被他们扑灭。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成玉琏只是稍稍想了一下,便摆了摆手,觉得这个计划不靠谱。
“所以要看运气。”牛变并不否认成玉琏的话,淡淡说道。
“运气?”成玉琏愣了一下。
“没错。老爷你可以赌一下。如果你放火,外边有辅汉将军的兵马。其他大户、百姓,会不会有人放火跟上?”
“如果一把火烧的旺盛。蒙元人想救火,也救不了。加上将军的兵马在城外,他们可能会立刻撤退。”
“我们也就帮将军得了城池。”
牛变平静道。
他丑陋的长相,加上这一刻平静的面容,说出来的话,让成玉琏越发毛骨悚然了起来。
好个运气。
这是赌命。
如果没有人跟上放火,他就死定了。
但是。
干大事,不能惜身。
人生在世,总有这样搏命的时候。进一步就是英雄,退一步就是凡人。
“我从小读诗书,一直都渴望有这样的机会。我马上派人把家眷送出城,然后与将军联络。放了这一把火。”
成玉琏没有犹豫太久,目中精芒闪烁,身上洋溢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壮烈气息,沉声说道。
“好。不愧是老爷。”牛变露出了一个丑陋的笑容,点头说道。
“牛先生。谢谢你。如果我成功了,等将军攻占了广阳府。我就出钱给你弄一座宅子,置办田产,在本县安家立业。”
成玉琏抬起头来,感激道。
大家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又是患难与共。牛变还帮他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死了就算了,事情办成了。他不会亏待牛变的。
“不。老爷你不用感谢我。我也不需要什么田宅。只要事情顺利就行了。”牛变轻轻摇头,眼中精芒闪烁道。
“不。还是要感谢你的。”成玉琏摆了摆手,坚持道。
成玉琏按照牛变的计划行事,先把家眷陆续迁徙到城外,又派遣心腹去与吴年联络。
在阳武县,汉人三大户才是重中之重,蒙元人的重点关注对象。
成玉琏的目标小,没有引起蒙元人的注意,计划进展的非常顺利。
吴年这边的进展也非常的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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