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被气乐了,你还考起我来了。
这俩词没什么本质区别。
公平公正,意思是相近的,只是适用于不同情况罢了。
话到嘴边,又及时收了回去。
看这小子一副得瑟的样子,不会真有什么不同吧?
他天天和陈景恪学习,指不定还真给弄出什么区别来了。
而且仔细想想,这俩词意思还真不完全一样。
只是平时大家习惯混为一谈,就以为它们的意思一样罢了。
可真要让他说具体有什么区别,一时间他还真说不上来。
不行,不能被这臭小子给问住了。
“咳,那你来和我说说,公平公正有何不同?”
朱雄英一副你果然答不上来的样子,起身说道:
“这俩词的意思有些复杂,直接解释怕您不好理解。”
“我就举个例子吧,您一听就明白了。”
把朱标给气的牙痒痒,好小子,看来伱是欠缺一个完整的童年啊。
朱棡和朱棣也面面相觑,这大侄子有点飘啊。
陈景恪忍俊不禁,这小子就是喜欢嘚瑟。
朱元璋和马皇后心下莞尔,他们当然知道朱雄英的性格。
在至亲面前喜欢耍乖卖萌,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稳重的。
主要是心里什么都清楚,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所以他们才没有强行纠正。
朱雄英察觉到了一股危险气息,从自家老爹身上散发出来,连忙装作正经的解释道:
“有三个人,其中两人掉进河里。”
“岸上的人不管不问,任由掉进水里的两个人自己求生,生死全看他们自己的能力和运气。”
“这叫公平。”
“如果掉进河里的两人中,有一人会游泳,另外一人不会游泳。”
“岸上那个人手里有一把弓箭,他用弓箭威胁会游泳的人,将不会游泳的人救出来。”
“最后两个人一起脱离了危险。”
“这就叫公正。”
除了陈景恪,其余几个听众全都愣住了。
这个比喻实在太过形象,听过之后马上就明白了公平公正的区别。
可正因为明白,他们才更加的震惊。
朱雄英很是得意,继续说道:“就方才景恪说的那个问题。”
“如果追求绝对的公平,那就不管他们有多少地,按照人口出人服徭役。”
“家里地少的那一家,死活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和别人无关。”
“如果追求公正,那自然是地多的那一家,承担更多的义务。”
“作为国家,我们不能只追求绝对的公平,还要追求公正。”
“如果过于追求公平,就会让弱者无立锥之地。”
“如果一味的追求公正,就是否认了个人的努力,会让人失去积极性。”
“所以,作为朝廷就要在公平和公正之间,达成一个平衡。”
朱元璋恍然大悟,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朝廷施行的是天道,就要重新分配财富。”
“让有钱有势的人多承担义务,让穷人能够活下去。”
朱雄英点头道:“对,就是皇爷爷您说的这样。”
“但现在的情况是,拥有一千亩地的人家承担的义务,和只有十亩地的人家差不多。”
“甚至大户还能通过种种手段,将自己的义务转嫁给穷人,让穷人承担更多的义务。”
“这是朝廷的失职,所以景恪才会说两税法有问题。”
“如果不改,早晚还会出大问题。”
说完,嘚瑟的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朱元璋重重点头:“是这个理,咱总算明白了。”
然后他看向朱雄英,满意的道:“果然不愧是咱的乖孙,懂的比皇爷爷都多。”
朱标也犹如醍醐灌顶,想通了其中蕴含的道理,赞叹道:
“原来如此,公平公正,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景恪学究天人,世上无人能及也。”
朱棡和朱棣是最震惊的,简直不敢相信,这一番话是从大侄子嘴里说出来的。
之前只知道他很聪明,学到了很多东西。
但并没有亲眼见过,总是缺乏直观认识。
在他们心里,他还是那个需要他们关爱的小孩子。
今天终于亲眼见到了,比传说中的还要厉害。
这就是大明的未来继承人吗?
好啊,真是太好了,大明未来有望啊。
对于建制立国,也更加的有信心了。
三代明君,还怕打不下足够的土地吗?
同时,心中也终于开始正视起‘太孙’这个身份。
不知不觉雄英都这么大了,也懂事了。
以后可不能再单纯的,把他当小孩子对待了。
至于陈景恪,两兄弟彻底服了。
大侄子这一身学问,肯定不是爹娘和大哥教出来的。
只可能是跟着他学的。
所以陈景恪的学问只会更深,果然称得上是学究天人。
关键是还不藏私,愿意把真本领传授给太孙。
难怪老爹会破例嫁女儿,他值得所有的礼遇。
然后两人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也生活在应天,不知道有没有学到什么好东西啊。
不行,回头一定要好好问一下。
不过两人心里也清楚,有些学问肯定是只有朱雄英才能学的。
朱元璋和马皇后脑子是很清醒的,培养储君和藩王,采用的是两种教育。
朱标堪称全能,学的是为君之道。
其余皇子要么偏文,要么偏武,政治方面学的也都是为臣之道。
朱棡还好一点,文武双全。
朱棣偏科很严重,脑子全用在军事方面了。
当然,这只是以前。
现在既然要给诸王建制立国,那肯定要教一些为君之道的。
我是来不及学这些了,就靠济熺(高炽)了。
一想到这里,两人心中就充满了期待。
而且兄弟俩几乎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
爹在前方拼杀,你在后方看家。
完美啊。
儿子,好好学啊。
这一席话,说的让众人茅塞顿开。
同时也让他们,对陈景恪即将提出的税制改革,充满了期待。
朱元璋催促道:“景恪,你继续说税制的问题。”
其余人也都竖起了耳朵,准备听听他的意见。
陈景恪心下也是有些得意的,压住上翘的嘴角,说道:
“先说公正的问题,我们要想办法让地少的人少承担义务,让地多的人多承担义务。”
“但在明面上,又不能让地主知道他们多承担了义务。”
“否则他们会心有怨言,不利于国家的稳定。”
“也就是说,我们既要让地主多交税,又要保持明面上的公平。”
说白了,咱们既要公平,也要公正。
也就是方才所说的,公平公正达成平衡。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难,太难了。
又要让人多出钱,还不能让人知道,尽可能维护公平。
太难了。
朱棣嘴快,说道:“这怎么可能,地多的人又不是傻子,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多交了税。”
朱棡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只是他更稳重一些,没有将疑问说出来。
但朱元璋和马皇后等人,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态度。
陈景恪既然说了,那肯定是有办法的。
于是,朱元璋再次催促道:“景恪你就直接说答案吧,别吊人胃口。”
陈景恪倒不是故意吊人胃口,而是希望他们思考,加深印象。
见时机差不多,就说道:“将丁税和徭役折合成钱粮,均摊到全国所有土地上。”
“有多少地,就交多少税。没有地的人,一文钱的税都不用交。”
“以后朝廷需要使用徭役,也不再是免费征用,而是花钱招募役夫。”
“如此一来,表面看很公平。”
“但实际上地多的人,缴纳的赋税变多了。”
“而地少的穷人,需要缴纳的赋税减少了。”
“还能通过当徭役,赚取一笔钱财补贴家用……”
“此法我称之为,摊丁入亩。”
朱元璋一拍大腿,激动的说道:
“好,好一个摊丁入亩,简直太妙了,此法深得公平公正之精髓也。”
朱标也激动的连声道:“好好好,此法当真绝妙矣。”
“景恪,果然不愧是你啊,从未让我失望过。”
马皇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表情也透漏出兴奋之意。
朱棡和朱棣再次被震惊到了。
虽然已经知道陈景恪的能力,可还是再一次被刷新了认知。
同样是人,为啥他的脑子就这么好使呢?
朱雄英则觉得理所应当,有什么好惊讶的,景恪想出这种法子不是很正常吗。
真是大惊小怪。
虽然觉得此法可行,但国家大事不能草率,还是需要一定的论证的。
接下来朱元璋几人,就开始讨论起摊丁入亩的可行性。
“民间弃婴溺婴之事屡禁不止,就是因为太穷养不起。”
“少了徭役和丁税,能大大缓解百姓的压力,减少弃婴之事发生。”
“有助于人口增长。”
“人多了,就能开垦更多的土地,生产更多的粮食。”
“人多了能征更多的兵,能打下更多的土地。”
“将来诸王建制立国时,诸藩属国就可以从国内,迁徙更多百姓过去。”
“汉人百姓多了,能更快的教化改造化外之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自己能想到的好处,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越讨论越觉得此法可行。
摊丁入亩,比两税法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到最后,朱元璋直接拍板:
“咱大明就要施行这摊丁入亩之法,标儿你尽快完善此法细节,越快越好。”
朱标说道:“好,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手下拥有一支逐渐成熟的团队,在创意方面不如陈景恪。
但完善制度方面,绝对是当世佼佼者。
陈景恪提醒道:“此事不能急,想推行摊丁入亩之法,就要先了解大明有多少人口和田亩。”
“没有详细的数字,我们制定的律法,很可能会成为害民之法。”
朱元璋颔首道:“是这个道理,大明也是时候进行一次,真正的人口和田亩清查了。”
说着,他目光在朱标、朱棡、朱棣三人身上扫了一遍,最后停在朱棡脸上:
“老三,你大哥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不能过于操劳。”
“英儿年龄又太小,不足以承担此重任,这件事就由你替你大哥去办吧。”
“咱将锦衣卫交给你,务必给咱得出一个精确的数字。”
“若有敢阻拦瞒报者,该罚罚该杀杀,不要心慈手软。”
朱棡肃然起身,道:“是,我保证完成任务。”
不过随即他又担忧的道:“我不在,山西那边的情况怎么办?”
朱元璋说道:“你放心,我会派信得过的大将前去镇守。”
“还有老四,别光盯着北平那一亩三分地。”
“明年北边就只剩你一个塞王了,要兼顾全局。”
朱棣起身道:“是,我一定守好北边,不让北元南下半步。”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本来我准备明年对辽东动手,打下辽东就等于断了北元的臂膀。”
“还能切断他们和高丽的联系。”
“现在看来,这个计划要等到后年去了。”
朱棡若有所思的道:“爹,我认为明年更应该攻打辽东。”
朱元璋知道这个儿子的能力,听他如此说,惊讶的道:
“哦,为何?”
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等着他的理由。
陈景恪也不例外,都夸朱棡是朱元璋所有儿子里,军事能力最强的。
今天终于要见识到了吗。
朱棡说道:“您不想轻启战端,是怕清查人口和土地,触动太多人的利益,有人起兵作乱。”
“但我觉得您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
“经过军改,大明现在还拥有九十五万军队,且都是优中选优的精锐。”
“打辽东只需要二十万人就够了,剩下七十五万足以稳定国内。”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你说的咱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大明已经占据优势,更应该稳扎稳打,不给别人机会。”
“辽东就在那里,咱随时都可以拿下,不急于一时。”
其他人也不禁点头,是这个理啊。
陈景恪也很认同朱元璋的话。
正常发展下去,大明对周边国家的优势,会越来越大。
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险。
朱棡却说道:“您且听我说完,如果国内真的有人作乱,必然会先联系北元内外夹击。”
“到那时,我们就是腹背受敌。”
“辽东是北元必救之地,如果我们攻击此地,他们必须出兵救援。”
“如此,他们就无力南下和国内的逆贼配合。”
“咱们在辽东的二十万大军稳扎稳打,就算北元倾巢出动,也无惧。”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大不了退入北平。”
“趁着这段时间,咱们早就将国内叛乱平息了。”
“到时再从国内出兵支援辽东,说不定还能给予北元主力重创。”
闻言,朱元璋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说道:
“你的想法不无道理,不过还需要和诸将商议之后才能做决定。”
陈景恪也不禁感到佩服,不论最后这个计策能不能通过。
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朱棡的战略目光非常高。
他内心其实是支持朱棡的,以现在大明的实力,完全有能力两线作战。
只不过他不懂军事,这方面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只能看朱元璋他们商议的结果了。
接下来,众人的话题又回到税改和清查人口土地上来。
这时,朱雄英跳出来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啊,景恪还没说完呢。”
“方才他只说了公平公正的问题,还没说如何精简税法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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