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干枯脱水的断手,凭空出现掉落在地上,当极高之拳青大师上前捡起时,发现此物竟然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充气似的丰满膨胀恢复原貌,齐根断掉的部分,甚至缓缓地滋生出新鲜的血肉。
就在这时,距离极高之拳青大师最近的一面墙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幻化成一张血盆大口,上嘴唇撑天,下嘴唇拄地,其势竟有一口囫囵吞下,这位拳法宗师的迹象。
换做是其它时候,无论是幻术、法术,又或者是朝廷咒禁司驯服的诡怪,极高之拳青大师必然是轰出一拳,将一切攻击彻底破除,可是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任由这张大嘴巴将自己吞下。
下一瞬间,周遭黑暗潮水般的退去,极高之拳青大师发现自己来到一座丈二高,纵十丈、横十丈,较为宽敞的岩石大厅里,发出光亮的竟然是头顶的石板,温润如玉的质地,洒下淡淡的柔光,附近是自己认识的诡怪,都是被朝廷鹰犬追杀迫害的同伴。
“我来了!”
续命师卫布也没有想到,极高之拳青大师在几个回合内,就轻易地干掉三条狗崽子,武道修为达到一个超凡入圣的境界,可是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哪怕被“门后生”强行转移进来,也没有任何不快,态度反而相当谦和,或许是一个值得托付安危的伙伴。
草市一角的巷子里,发生如此惊天动地大的阵仗,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实在是有人提前布置禁制,为双方争斗做了妥善的掩饰。
朝廷鹰犬接连损兵折将,这且不去理会,至于为数众多的诡怪聚集在一处,又多是双重路径的佼佼者,他们的能力彼此影响,恐怕会催生出更诡异的存在出世。
巷尾墙角,一块栓马岩忽然人立而起,山骨嶙峋的石面忽然被抖开落下,幻化成一件藏青色披风,走出一个面色微醺的青年道人,看了一眼埋在砖石堆里的少侠,有出气没有进气,眼看着就要死了,也没有出手相救。
“六扇门勾当出手前,曾经发出召集令,我也想看着有多少朝廷鹰犬潜进来,也就没有出手阻拦。估摸着时辰,下一刻,恐怕就要有人来了。此地案发现场,不宜久留,溜之则吉!”
满身酒气的道人单手掐决,整个人恍如无物,竟然穿墙过壁,迳自走开,消失地无影无踪,连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就像是亘古长存的岩石似的。
没过多久,人来人往的草市,就有人经过后有所发现,肯定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当即发出刺耳的惊声尖叫。
声音惊动更多的人,毕竟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世人又是无聊者居多,七八个身板铁硬的壮小伙凑过来看热闹,发现有人嵌在墙上,眉心一点猩红,哪怕是没有什么跑江湖的经验,才知道这般场面太过于惊世骇俗,竟然主动伸手拦阻,让后面的人别过去搅扰。
很快,他们就与市井小民起了冲突,甚至吵吵嚷嚷起来,可是当脚踩官靴的六扇门捕头迅速靠近过来,发现无法排开这群好事者,心情急切了几分,就抽出马鞭,劈头盖脸地打人,硬生生地开出一条血淋淋的路来。
惊吓过度的妇人早就晕了过去,被人搀扶着拖下去,稍微破坏了现场,多出不少无用的痕迹。
当皱起眉头的捕头上前勘察,看到六扇门勾当的衣衫,有如蝉蜕似的躺在地上,随身携带的衙门装备更是一件不少,心头警兆大作,迅速甩出一枚响镖,响铜片疯狂旋转着,发出凄厉的嘶鸣。
十息过后,一位黑袍道人被旋风卷着,越过人头济济的人群,悄然落在六扇门捕头身边,看了一眼墙上筋骨碎裂的少侠,被他眉心一点红痕吸引。
“此人祸福气运被人连根砍伐,窃走,搬运一空,看来被追捕的诡怪中人里,有相当罕见的太岁之力……”
黑袍道人抬头看天,可惜天光灿烂,苍穹蔚蓝,根本看不到星辰,毕竟所有星光都被耀眼百倍的太阳遮蔽着。
“五黄太岁的遗毒不轻!用的好,赐福降祸不在话下,能倍增我方战力。一旦落在异人手里,那就是祸害无穷,我方胜算一降再降!”
来自钦天监的天道士并不是勘验的个中好手,自顾自说出部分底细后,就主动站到一边,让出了现场主导权。
没过多久,听到响镖声音,陆续赶到的朝廷鹰犬里,有两个左道修士,出身西南百越道万竹山,擅长豢养蛇虫鼠蚁,与六扇门精心培养的虫鸟师有些相似,门道却更多。
一位左脸有蜈蚣印记的左道之士,放出一条手臂长的五毒蛊,蛇身百足金蝎螯,说不出来的怪异,在两个少侠身上游走片刻后,竟然在原地盘旋着,竟然没有一点头绪。
“并非上天,定然是入地,估摸着是诡怪中的土师,据我所知,六扇门掌握的土师,最擅长在地下开密室,在墙壁里开暗格走道。休要看轻这点伎俩,奇峰口城为紫荆关之一,内部坊市环环相扣,哪怕被草原狼族攻进来,巷战便是血肉磨盘,毕竟无处不通!”
钦天监的天道士好奇地看了一眼,蓦然发现这位左道修士竟然对攻城战役了如指掌,这可是以往从未有过,恐怕是特意学过,甚至有高人指点。
于是,黑袍道人将此事暗暗记在心头,决定稍后禀报上去,务必挖出万竹山修士如此精通边境要塞的关窍,毕竟这些人可是双刃剑,心里都存着彼可以取而代之的念想。
一位咒禁司的高功修士走出来,脸色苍白泛青,病恹恹的样子,却以指代笔,凌空写了一道灵符,法力凝在半空不散,咳嗽了几声,才开口。
“既然五毒蛊嗅闻到诡怪之辈的气息,怕是无路可去,我这里有遁地符,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怪异的妖风袭来,穿过临近的香烛铺子,将一沓黄表纸裁剪的纸钱吹起散开,飘飘荡荡地落下,刚好罩住这草市的一角。
黑袍道人眉头一皱,发现纸钱落下,稍微沾着周遭众人,他们的福德气运都在瞬间,被彻底杀灭,印堂发黑,乌云盖顶,煞气冲起,必有血光之灾。
即便是自己,有钦天监的法宝镇压气运,有朝廷官格官印坐镇,也不免被削掉了三成,不由地暗暗吃惊。
“我辈福德气运再多也有数,强行盗走聚集,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什么花样!诡怪们暗中出手打劫,恐怕也是因为咒禁司的神符师亲自出手,准备驱使左道之士的五毒蛊入地……换言之,诡怪的藏身之处,恐怕就在附近,甚至就在脚下!”
天道士为自己的发现欣喜不已,可是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一只符纸折叠而成,巴掌大的纸鹤,驮着一个三寸长的纸人,身后跟着无数纸鸥、纸鸢、纸隼,都是牙尖嘴利的凶禽恶鸟,铺天盖地地朝这边飞来。
“至少三千只……换言之,三千张符纸,还都是阴气森森,附着冤魂厉鬼,鬼道朱血符!”
钦天监天道士不怕诡怪能力,毕竟在他们的手里,可是挖掘出不少鲜为人知的隐秘,甚至可以说比普通诡怪,更了解他们的能力。
可是,世上还有一种人不能惹,也惹不起,那就是财大气粗之辈,尤其是一位将几千张虚符当作消耗品,随意抛洒出去的权贵。
“不好!切割路径的剪纸人……不不不,应该是折纸人才对!小心,那些纸鸟随时都能幻化成凶禽妖鸟,尤其是那只九头姑获鸟,乃是凤凰之属,食子鬼枭!”
天道士高声示警后,双手猛地合掌,宽大的袖子里分别窜射出一条黄绸飘带,如走龙蛇迅速缠绕全身,仔细看才发现,绸带每一寸都有云篆符文,结成一体后,就成了重重叠叠的罩子,将他牢牢地保护在核心处。
既然连钦天监的天道士都如此谨慎小心,无论是咒禁司的神符师,还是六扇门的捕头,立即施展出压箱底的本事,躲在防备最硬朗的天道士身后。
一个翻转外衣,露出密密麻麻的无数符纸,一个收敛自身气息,将自己伪装成平平无奇的凡夫俗子、市井小民,打算蒙混过关,赌一把纸鸟凶禽完全是冲朝廷鹰犬来的。
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现场众人,修为最高的自然是钦天监的天道士,谁让他有官职在身,有官印镇压气运,整个人表现地又扎眼,一身金灿灿的黄绸符文甲,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豪奢富余。
果然不出老资历的六扇门捕头所料,半空中数千只纸鸟,幻化成有血有肉的贼鸥、骨鸢、鬼隼等一众阴间土产,义无反顾地俯冲撞来,发出凄厉惨绝的尖叫嘶鸣。
附近好事的看客们,忍受不住地几千只鬼鸟的叫声,双手抱住备受折磨的耳朵,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哪怕是距离远些的草市,此时也人仰马翻,弄出很大的动静。
当头的天道士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黄绸泛起三尺厚的金光,竟然被不断撞上来爆开的的冲击弄地凹凸不平、摇摇晃晃,一副随时都会崩溃的模样。
事实上,两位出身万竹山的左道之士,才是此次纸鸟攻击的真正目标。
还未被神符师的气符拍进体内的五毒蛊,被九头姑获鸟伸长脖子轻轻一啄,手臂长的身躯就撕成八截,连带着它们的主人,也被无数鬼道符纸淹没,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直接灰灰去了。
哪怕朝廷鹰犬发现了,也为时已晚,毕竟他们眼下自顾不暇,根本腾不出手来搭救。
天道士的法力泄洪似的耗去,暗恨道:“大意了!我真的太大意了!想来,那些诡怪的漏网之鱼,就在脚下地底深处。”
用大群纸鸟的自杀攻势,强行拖住朝廷鹰犬的手脚,自然是江南七诡怪之一的折纸人,如此一来,才好让极高之拳青大师等人顺利转移,最好是直接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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