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秽土转生

“我说的对吗？”零看着身边沉默的路明非。

“嗯……可以给你打八十分。”路明非微微点头：“好像是前天吧，校长确实给我打过一通电话，正赶上你跟芬格尔出去买夜宵了。只不过，他老人家在电话里没有找我谈论任务相关事宜的意思，反倒是兴致勃勃地讲起了《孙子兵法》。”

“我听过这本书，据说是世界上最早的军事着作。”零说。

“是，不过校长说得很笼统，我也听得很迷糊，还以为只是一次闲聊而已……直到挂断电话之前。”路明非说：“他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然后……你们就回来了。”

“坦白说，一开始我其实压根就没懂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校长也算是咱们的领导吧？领导突然跟你来这么一句话，要么是对你的能力的充分信任，要么就是提醒你最好别乱来，这时候我应该自觉地来一句‘微臣惶恐’才对吧？”

“所以直到曼斯教授把折刀交给你的时候，你才明白校长的用意？”零问：“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完全可以告诉我真相。”

“是啊，我原本没是准备瞒着你的。”路明非低声说：“其实在那之前，我也不知道青铜城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只是想着先把叶胜和亚纪救回来再说。所以我们的任务实际上已经完成了，校长只是给了我自己做判断的权力而已，并没有下达明确的指令。”

“但我后面又仔细想了想，的确是有还没做完的事，只是不好带上你。”路明非笑了笑：“有一句话我想说很久了，可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的状况倒是勉强应景。”

“什么话？”

“我会处理好的，这是我第一次当组长，没有让组员死的打算。”路明非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其实是别人说过的话，就当是我剽窃来的知识成果吧。”

这句话说完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就这么缓缓地持续上浮着，直到视线的最远端出现了两条救生索，只要将绳索接到身后，这趟水下之旅就算结束了。

“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足。”零的手探向腰间，摸出了路明非之前递给她的折刀，在水中展开。

“什么意思？”路明非一愣。

“我承认，你是个好组长。”零没有给路明非任何反映的机会，刀刃直接划开了自己潜水服的前胸部位。

“你疯了吗！”路明非大喊道。

零已经无法回应他了，潜水服破裂的后果是她周围的氧气压力在迅速地下降，血液中溶解的高压气体开始溢出。

尽管目前水下三十米的深度，对不带水肺都能潜泳至五十米深的零来说似乎不算什么，可她的身体此刻根本就没有适应水压的时间，从水面下潜到三十米跟瞬间被拖到三十米的水底，完全是两码事。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关闭了呼吸器的阀门，拉开了潜水服的拉链，再迅速上前快速将零从破损的潜水服里抱了出来，塞进自己完好的潜水服里，重新拉上拉链，顺带着将她手中紧握的折刀收进了潜水服的防水口袋里。

氦氧混合的高压气体驱走了潜水服中的水，从脚底排出，零大口呼吸着空气，原本因为缺氧有些涣散的，意识立刻开始恢复。

她看向水中的路明非，他似乎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零并没有回应他，她很清楚，两人之间因为相隔着这身对她来说大号的潜水服，彼此之间已经失去了言语交流的机会。

路明非就这么拽着她，一个劲地向救生索的方向游。

她像是无骨的布娃娃，任由路明非拖着上浮，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零能感觉到，路明非将那根救生索接在了自己潜水服的后头，用力拽了拽，示意上面的弟兄快拉绳子。

摩尼亚赫号上的专员很快以行动做出了回应，黑色的救生索正在被快速回收，她距离水面越来越近，离路明非则越来越远。

实际上，路明非只是悬浮在了他们分别的位置，可从零的视角来看，总有种他正在下沉的错觉。

她的视线紧随路明非，直到出水前的那一刻，水下的路组长朝她用力挥了挥手，下一刻，那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男孩的身影突然化作了大小不一的水泡，打着旋儿上浮。

零下意识地伸手，她想抓住泡泡中的某一颗，可终究只是徒劳，咕噜咕噜的气泡擦着她的潜水服，消失在了触碰到水面的那一瞬。

真是有点像刚刚讲过的那个童话故事了，只不过结局遭到了不懂浪漫家伙的更改。

美人鱼回到了陆上，变成泡沫的人……是王子。

“零？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零被一把抱出了水面，没想到原来是曼斯教授亲自拽的救生索：“你……你穿得是路明非的潜水服？他人呢？！”

“我们在刚准备上浮的时候遭到了死侍的袭击，路明非解决了敌人，但是我的潜水服被划破了。”零小脸煞白，咳嗽了两声虚弱地说：“他把自己的潜水服让给了我，然后潜回了青铜城里……”

“什么？！”曼斯瞪大了眼睛，吼道：“叶胜！快点联络路明非，他失去了潜水服，无法上浮！”

“教授，在零说话的时候我已经联系上路明非了，他说自己一切安好，让我保持十分钟一次的通讯频率，等他确认没有埋伏的死侍之后再下去救援。”叶胜看上去也是一副面无血色的样子：“如果水下还有能够自由活动的死侍存在，那让救援人员下水跟自杀没有区别。”

“他想一个人单挑死侍？”曼斯怒道：“开什么玩笑！”

“我们现在没得选了，只能相信他。”叶胜说：“我想校长会看好路明非，肯定是有原因的，再说……我也觉得他挺有信心的样子，”

……

青铜城内。

路明非屏气凝神，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远后才松了口气，重新打开了自己的头灯。

刚刚可真是千钧一发，步子迈得太大，一颗水珠不小心落在了积水的路面上，要不是这里的照明条件过于糟糕，恐怕零此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本体正躲在墙角后头。

他默默叹了口气，心说师妹真不是师兄信不过你，水下打怪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凶险，他自己的命不值钱鬼门关闯一闯也就算了，人家皇女大人千金之躯，要是带上她一起，感觉良心实在是过意不去。

路明非将先前叶胜偷偷交给他的罗盘拿在手中，眼看着指针从北跳转到了东北方向，看来叶胜和亚纪这会儿已经顺利离开了青铜城。

果然校长和守夜人的猜测是正确的，龙王的尼伯龙根是类似于另一方空间的地域，康斯坦丁的骨殖瓶离开了青铜城后，罗盘的指针立刻锁定了另一个目标就能说明问题。

他又将视线转移到了不远处那个还剩下半口气的死侍身上，指针的调转，已经说明这座城市中还有其他未知的纯血龙族存在，课本上有提到过，那应该是个一直沉睡在青铜城中的大家伙——龙侍。

他的任务是守护龙王的灵魂，也就是那个骨殖瓶，而死侍，就是那家伙在青铜城中的眼线。

现在康斯坦的卵离开了青铜城，意味着龙侍应该就快要醒来了。

实际上，路明非下定决心开始单人行动，解决掉可能威胁摩尼亚赫号的龙侍只是顺带，最终的目的，是将这座城市直接摧毁。

他绝对不能让学院的探险队有机会进入这里，天知道会不会发现老唐的自画像或是自传体小说一类的东西，总之一切与龙王诺顿的相关物都必须深埋在三峡的水底、永不见天日，这样路明非才能够彻底安心。

“老唐，兄弟为了你能做到这份上，真是够讲江湖义气了吧？讲得不能再讲了……哈……哈啾！”路明非打了个喷嚏，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他收好罗盘，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护身符，将手指探进去捣鼓了半天，摸出了两根蓝黑色的短发，他紧紧把头发攥在手中，迈着的步子走向了倒地濒死的死侍。

他还在等待，一是不知道杀死死侍的行为会不会加速龙侍醒来的进程，二是在等待自己的分身散去，那将意味着零的顺利脱出。

这是当然一盘漏洞百出的大棋，他不认为以皇女殿下的聪慧会看不出自己的这点小心眼，但路明非就是有那种莫名的信任，相信零不会告诉曼斯他的计划。

有一句不知哪里看来的话说得好，“你这一生会有怎样的际遇，会和什么人成为朋友，早就命中注定了”，他跟零之间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大家明明认识也没有很久，可就是隐隐觉得这个人可以信任。

说起来，自从他认识了诺诺之后，交到的朋友居然比之前那十七年人生中加起来得还要多，也不知是该感慨现在越混越好，还是要感叹之前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就在路明非想入非非的时候，青铜城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凄厉的龙啸声，看来龙侍的苏醒比他预想中的速度还要快，不能再磨蹭下去了。

他将指尖攥着的头发丢在了死侍的脸上，双手迅速结“寅－巳－戌－辰”印，体内的查克拉被催动着，汇聚在了他的双手之中，蓄势待发。

秽土转生之术，据说发明者是第二代火影千手扉间，是路明非在大蛇丸的秘密基地里偶然习得的绝密禁术，据传大蛇丸在“木叶崩溃行动”一战中，就是通过秽土转生成功召唤出了初代火影和二代火影，这也是导致三代火影战死的最大原因。

大蛇丸的典籍中记载了，二代火影开发秽土转生之术原意，是先使用秽土转生召唤出死者，然后在死者身上贴满起爆符，驱使其犹如人体炸弹一样地攻击对手。

这确实是相当卑鄙的忍术，施术者发动秽土转生所需要提供的查克拉量少得可怜不说，其束缚死者灵魂的特点也完全违反人道，这就是该术式被木叶归类于禁术的原因。

施术者唯一需要顾及的一点，就是尽量不要召唤出实力远胜自己的目标，因为很容易被暴怒的死者直接反杀。

除此之外，这几乎是完美的忍术了。

路明非低头看向垂死的死侍，下定决心般地双手合十。

“通灵·秽土转生之术！”

漆黑的阵由地面蔓延向死侍，下一刻，不知何处飘来、布满查克拉能量的尘土渐渐覆盖了死侍的身躯，随着尘土覆盖面积越来越大，死侍原本的相貌此时已经完全不可视了。

写轮眼亮起，路明非默默凝视着身前的这具身体，在一束巨量的查克拉降临后，他知道，秽土转生成功了。

倒地的人影缓缓站起，是个身材高大的家伙，赤膊的上身肌肉线条分明，生着跟鲨鱼相像的面孔、肤色及尖锐的牙齿，明明还未开口，路明非耳中却仿佛已经响起了那熟悉的嘶哑笑声。

说来就来，没有抹去复生者意志的后果立刻显现，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人影半抬起的手掌已经虚掐在了路明非的咽喉之上。

男人瞳孔极小的眼睛对上了三勾玉写轮眼，谁都没有出声，两人就只是这么平静地对视着，那只放于颈前的手也没有要发力的意思。

打破这一平静的，是路明非指尖忽然落下的一滴水，水珠砸在了积水的地面上，溅起了一片涟漪。

这是水分身破灭的信号，泡沫般的记忆一下涌上了路明非的心间，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水遁·水分身之术。”高大的男人松开了手，忽然干笑了起来：“教你的时候明明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想到已经掌握了。”

“没办法，这里到处都是水，不用白不用，正好节省一些查克拉。”路明非说。

“喔，是吗？”人影的笑容更盛：“看到你写轮眼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沦落到要被死者复活的地步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自己施术失败，那样至少……”路明非嘟囔道。

“你说什么？”他问。

“不，没什么。”路明非低声道：“总之欢迎你，鬼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