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李平安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碗状空间里。

这里的穹顶，是蔚蓝色的天空。里面，没有一丝的云彩。

它的遮盖之下，是一片平整的草坪。

草坪的中心，漂浮着的，是一个足球大小的黑色球体。

“这是什么东西？”

好奇心，驱使着李平安走了过去。

才发现：漂浮着的球体并不是黑色的，而是深灰色的。

平安继续向内窥视，它的内部，仿佛有什么细小的颗粒，在缓慢地移动着，让其内部，看起来非常的深邃。

随着距离的接近，平安才感觉到：球体，正发出着一股吸引力，将他向内拉。

慌忙中，李平安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希望可以加以抗拒。

而未知，又诱发着恐惧，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了。

“我在哪儿？这是什么鬼东西？”李平安喊道。

但是，他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吸引力，继续将李平安向球体里面拉去，使他无法抗拒。

李平安的心里默念着：“救命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而球体，居然也默念着回答：“我是一扇门。”

但回答，是无声的，周遭，依然寂静。

“黑球，是你在说话吗？”

“是的。”

“你是谁？”

“我是一扇门。同时，也是你的意识。”

“意识？门？”

“对。”www.jiangnanxs.com 江南文学网

“通向哪里的门？”

“通向宇宙的另一个时空，或者说，生命的另一端。”

“另一个时空？生命？”

“对。”

此时，球体的吸引力，再一次增强了，它默念道：

“快进来吧！我的吸引力，是我自己也无法控制的。”

“喂，我的手！被你吸进去了。不！不！先等等。”

此时，球体不再在意识里，回答平安。

他被球体的巨大吸引力，吸了进去。

他的脸，靠近球体时，里面出现了一些闪烁的亮点，就好似浩淼的星云。

接着，吸引力持续增大了。

以至于，平安的头部也被拉扯了进去。

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双手，诡异般地消失了。

再往下看时，整个身体也都消失了。

他惊慌失措，抬起了头来，向前打探。

这时，之前球体中的亮点，被拉近了。

随着距离的接近，亮点被不断地放大。

平安才发现：原来自己，似乎置身于浩瀚的宇宙之中。

而亮点，则正是那无数颗闪耀的群星。

“哇！我的天啊！这是什么？宇宙吗？”

正当他，惊叹于眼前的一切时，球体的声音，又一次，在意识中响了起来。

“向后看。”

“啊？”

李平安回过了神来，转向了后方。

这时，他才发现：球体，还是像之前触碰时的那么大。只是，变成了蔚蓝色。忽而，又变成了深灰色。最后，与周遭的一切，融为了一体。

“看看你的脚下。”

“没了？”

“对。”

“我的身体呢？啊！搞什么东西？不！不！”

意识中，李平安发出了一阵阵无声的怒吼。

“我消失了？他妈的！为什么要把我吸进来？为什么？”

“不是我。”

“那是谁？”

“是死亡。”

“死亡？”

“对。是它在吸你，这是你无法控制的。”

“我要死了吗？回答我！”

“怎么说呢？情况有点严重，但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你的意识，不是还在吗？也就是说……‘我’，不是还在吗？”

“不要，我不要！求你了，让我回去！”

“别激动，没有用的，这里是外太空。”

“外太空？”

“对。你看我身后的远端，有一颗蔚蓝色的星球，看到了吗？”

李平安向远端望去，的确有一颗小小的蔚蓝色星球。它的一侧，散发出了蓝色的亮光，而另一侧，则躲在了阴影里。

“看到了吗？”

“看到了。”

“那是地球。”

“地球？”

平安吃了一惊。

接着，球体继续默念道：

“其实，这里是虚幻的真实世界。你的身体，的确消失了，只留下了意识。而意识，也就是我。”

“虚幻的真实世界？意识？你？我？”

“是的。”

“你在说些什么呢？”

李平安感到困惑。

“但是，还是有好消息的。”

“好消息？有什么好消息？”

“的确有。”

“最近发生的一切，都他妈的……让我焦头烂额！”

“别那么消极嘛。”

“好吧，说来听听。”

“好消息就是：你的意识，可以在当前的时空里，自由地翱翔。”

“自由地翱翔？”

“对。酷吧？”

“有什么好酷的？”

“无形！穿梭！这还不酷吗？就好像气体分子一样，可以理解吗？”

“你在说些什么呢？我不明白。”

“去看看吧。”

“看什么？”

“地球啊！还有上面的风景、亲人、朋友，甚至是……你自己。”

“我自己？”

“对。”

此时，一颗巨大的陨石，猝不及防地飞来，从平安的眼前碾过。

距离之近，以至于，他清晰地看清了上面因撞击而留下的凹槽。

可转瞬之间，陨石又朝着远端的黑暗中，遁去了。

“别担心，它撞不到你的。”

“啊？为什么？”

“你的身体，又不存在。”

“不存在？”

“是的。”

“时间快到了。”

“时间？”

“对。我们将要，融为一体了。”

“啊？”

“当然啦，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你的意识，而你，也只剩下了意识。也就是说：我即是你，你即是我。不融为一体？那要干嘛？要魂飞魄散吗？”

“那……为什么……可以说话呢？”

“是你自己，在跟自己说话，告诉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而已。而答案，则来自于记忆力，跟想象力。”

“记忆力，跟想象力？”

“是的。你的想象力有多强，故事就有多离奇；你的记忆力有多棒，细节便有多清晰。平安，还等什么呢？走吧。”

“可是……”

“我说了，我们现在只是意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可以在当前的时空内，自由地翱翔。”

“自由地翱翔？”

“对。就是那么的任性，走吧。”

“去哪儿？”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在虚幻的意识‘冰山’之中，表象的物质，是不存在的。”

“冰山？表象的物质？不存在？”

“对。”

“等等。”

“等等。”

“小黑。”

“小黑。”

“融为一体？”

“融为一体？”

“回答我。”

“回答我。”

“为什么只有回声？为什么？”

平安歇斯底里地狂喊着。

“看来……真的融为一体了？”

“我是……自己在跟自己说话吗？”

“我是疯了吗？是人格分裂了吗？”

“小黑，你还在吗？请回答我！”

……

几秒钟过去了，没有一点回应。几分钟过去了，仍无应答。

这时，又一颗陨石从远处掠过，孤独地，坠入了深渊里。

看着它逝去的背影，李平安感到十分的无助，万分的迷茫。

“小黑，姑且叫你小黑吧。因为，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是黑色的。”

“你真的不理我了吗？这里太安静了。”

“太安静了。”

“好吧。”

“好吧。”

“可以在时空中，自由地翱翔。”

“答案是……记忆力，跟想象力。”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真是活见鬼了，哎！”

“管他的，我都不存在了，还怕个什么呢？”

“挖掘记忆力，发挥想象力，试试看吧！”

“但愿神经元们，还能够正常地工作。”

……

眨眼间，李平安的大脑里的神经元们，还真的成功地连接了。

他的记忆深处，庞大的意识“冰山”之中，时间，一下子回到了2018年，12月22日。

他翻看着墙上的日历，又是一年冬至时。天刚蒙蒙亮，熟悉的脚步声，便踩着同样的节拍，从卧室的门前经过。紧接着，厨房那边，传来了亲切的瓷片撞击声。

这位勤劳的阿姨，正是李平安的母亲—王惠。和往常一样，她已经早起，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之前的一晚，李平安又失眠了。他切换了各种睡姿，数了无数只羊，仍然无济于事。无奈中，本该休息的大脑，想起了许多的人和事。

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之后，他披上了外套，翻身下了床，站在了阳台上，凭栏远眺着。此时，高楼林立的渝中半岛已经不见了踪影。

恍惚中，李平安的视线，折断在了几十米开外的雾气里。

几分钟之后，他回转了身来，踱到了书房之中。继而，打开了电脑，用湿纸巾，擦拭了满是灰尘的键盘。

接着，他缓缓地坐了下来，并生涩地，尝试着，用贫乏的文字，将昨夜梦里的一切，那离奇的一幕幕，如复读机一般，全部……都给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