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莱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

因为精灵说它在接触那黑色液体时感到精神暴动，所以他老早就集中起精神想来应对可能是从精神上遇到的冲击。

可他还是低估了这份冲击的威力。

即便那神秘液体已经被稀释了无数倍，还添加了许多温和性质的素材与它纠缠。

但还是不够。

在饮下魔药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已经陷入了生理意义上的休克，而之所以要将其单独拉出来说，则是因为罗莱依旧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就仿佛灵魂与肉体分离一般。

他知道自己还是自己，知道什么属于自己，但无法操纵着身体做出任何动作，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只有那黑色的魔力几乎随着血液的轮转，将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完全侵占。

并且，每当血液进行过一次循环，那份黑色就会逐渐变得更加深邃，他的意识也逐渐开始朦胧不清。

“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不过.......不能继续下去了。”

他用力咬牙，试图寻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然而现在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没有实体，感知里的周围甚至都不是黑暗世界，而是一片虚无。

仿佛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这份感官让罗莱多少对自己的状态有了点头绪。

“《魔力神秘学》中有提到过深陷虚无却仍有意识的现象——那是陷入精神世界的征兆。”

“理论来说，精神力也是魔力的一种，人类将它归属于五大元素中的无，看不清也摸不着，但如果没有它，其他一切都将不成立，因为精神是万物有灵的根本元素，无论是生物还是魔物，都是基于精神力为基础而诞生，从而能被称作为实物，不存在精神力的一切物质，都只是虚无。”

“不过，虽说精神力看不见摸不着，但因为人类是基于其上诞生的，总有一些特殊情况下，精神力强的人的精神会出现脱离血肉束缚，进入只存在精神力的世界当中的现象，而根据有关人员的描述，其中尽是没有载体的虚无，无法感知周围信息。”

“如果长时间待在精神世界，自己这份实物也拥有被同化的风险，所以必须尽快脱离。”

“呼——”

回想完有关知识，罗莱舒了口气。

“现在要做的，是脱离这个所谓的精神世界么？”

可是，该怎么做呢？

《魔力神秘学》中并没有解释相关概念，到底是依靠冲击，还是寻找出口，罗莱只能自己摸索。

“暴力破解，我的精神力能做到吗......话说这算不算是基础属性？”

罗莱下意识就想调出系统来看一眼自己的个人面板，可他又想起此时此刻并不是在现世界当中，貌似不太可能......

【叮——】

【您的精力属性当前为：1】

“嗯？”

罗莱微微一愣。

只能说统爷不愧是统爷，在现在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它都不会断电宕机。

“虽然但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我的精力应该是有个几百点来着，但......”

他的喃喃自语还没说完，数字又跳了一下。

【您的精力属性当前为：-7】

什么玩意儿？这属性点还能负的吗？

没等罗莱想清楚，他忽然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心悸。

下一刻，他似有所感地仰起头，仿佛见到天上有什么东西“啪嗒”响了一声，像是金属碰撞，更像是落锁的声音。

没有来得及收回视线，他的大脑里又闪过了无数仿若走马灯般的片段。

他看见自己踩在湿哒哒墨绿色的河岸边望着河水发愣，看见自己站在学院大门口处仰望那份金字招牌，看见格蕾和卡德正在忧伤地等他醒来......

——最后一个似乎不只是记忆画面。

.......

“你醒了？”格蕾的眼中有着肉眼可见的焦急。

罗莱刚要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这里是幻境，或者说，我的梦境。”

他几乎毋庸置疑地确定。

因为以格蕾的性格与思考方式，她根本不可能做出“焦虑”的行为。

更何况，方才经历的种种记忆画面还没完全褪去呢。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没有找出脱离精神世界的办法。

此时此刻更可能的，是他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而掉入了由自己记忆为基础构筑的梦境。

如果不逃出去，他可能会如《魔力神秘学》中书写的那般，被彻底吞噬。

“什么啊。”卡德被他这话弄得有些茫然，“你还没睡醒吗？”

“......”

罗莱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

《常用术法应对手册》中有讲解过如何确认自己是否身在幻境里的辨别方式。

——令周围环境产生现实里不可能出现的破坏，或是做出与事物本身逻辑相悖的事情。

那么，怎么做出以上这样的事情呢？

并且，在做出那种离谱事件的同时，他还要保有“不是幻境”的可能，否则要是真不是幻境的话，那麻烦可有点大了。

听起来好像有点难。

罗莱沉吟片刻，望向不远处的王宫遗址。

“走。”

他招呼一声。

格蕾与卡德对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到异常不解，但望着他已经迈开脚步的动作，又不得不赶紧跟上。

只是，罗莱此刻奔跑的速度异常之快，他们俩撒丫子跑也赶不上他。

直到来到遗址面前，他才停住脚步。

“呼——”

微微舒了口气，罗莱缓慢平复气息。

后面气喘吁吁的卡德好不容易跟上他，半死不活地问：“你，你，你到底要干嘛？”

“我要去找那个家伙帮个忙，帮我证明下我现在是在幻境里。”

罗莱淡淡说着，翻过碎石大门。

“幻境，什么幻境啊？我们什么时候在幻境里了？”

卡德茫然看了眼格蕾，想从聪明学姐的智慧里找出罗莱此刻异常的原因，可格蕾也是满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跟着他吧。”格蕾只能这么做选择。

他们跟着罗莱穿过石板路，再次来到大殿内。

大殿内不再如他们最初进来时漆黑到什么都看不清，淡淡的微光透过穹顶的彩色琉璃坠入地面，意外的有些梦幻。

“喂，在吗？”

罗莱轻声呼唤着。

他没有喊谁的名字，但谁都知道他在呼唤谁。

“锵——”

光影流转，再度于王座上汇聚成分不清棱角的模样。

“哟。”精灵似笑非笑地说，“怎么？回心转意了？”

“不，我只是想来向您求证一个问题，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解答。”

“嗯？”精灵轻哼一声，现学现卖地说，“你先告诉我，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很简单的一个问题。”

“是么。”

精灵乐呵呵地等待着他开口。

老实说，她其实有点想去猜猜这个奇怪的小家伙的想法，只是关于这个世界的问题，很少有她不知道的，所有问题在她的眼中，其实都称不上难。

所以与其那般庞大的选择寻找一个可能，不如安静地听他下一秒的答案，或许又能让她意外几分呢？

然后她就真的意外了。

甚至不是普通的意外，而是令她都无言以对的，在她看来比天崩地裂还离谱的意外。

“我的问题是。”

罗莱轻声说。

“请问，你有丈夫或者男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