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童话&现实（22）

被拒绝之后，亚撒和亚希还想说些什么，但虞离不给面子，他们也只好离开。

后面虞离自己一个人在亭子里坐了很久，偶尔丢丢鱼食喂喂鱼。

池里的鱼终年待在神宫，环境好，生活优渥，性子也蠢笨。

兴许是以前没有人会一口气喂这么多，几条鱼在虞离擡手的那一刻，就期待地擡起脑袋，朝虞离晃着尾巴，还不自觉地吐着泡泡。

“蠢。”

几不可闻地低声骂了句，虞离没有再喂，把鱼食放回原来的位置，在空中划了一扇门，由流水倾泻的亭子回到了富丽堂皇却空荡荡的房间。

布莱恩还在床上躺着，小怪物年纪小，看着看着也在一旁睡着了。听见动静，睁开一只眼睛，惊喜地发现是虞离，口水也没来得及擦，炮弹一样冲到虞离腿边，抱住虞离。

“麻麻！”

虞离把小怪物从腿边抱起来，“他还没醒？”

“没醒，睡得像猪猪。”

小怪物趴在虞离肩膀上，打了个哈欠。祂不明白布莱恩怎么能晕这么久，也同样不明白虞离为什么面无表情。

床上，布莱恩皱眉躺着，原本黄色的毛茸茸头发掺杂了点黑色，兽耳很没有精神。

小怪物砸吧砸吧嘴巴，忧心忡忡：“麻麻，他是不是要死了。”

至於是谁附身了傀儡，还让傀儡去找他……

虞离除了谢生，想不到还有谁能这么“聪明”。

手指又戳了戳布莱恩，男人还是昏迷得死死的，没有任何反应。虞离干脆抱着也在他怀里睡着的小怪物，去了书房。

书房里，傀儡正在兢兢业业处理祈愿，虞离取消了傀儡身上的魔法，傀儡便像是没电的机器人，瘫倒在椅子上。

反正也是无聊，虞离接过傀儡的工作，偶尔摸摸怀里的小怪物。

圣雪国每个地方都有祈福的庙，而神明需要对这些愿望做出一定的回应。

在虞离的视角里，这些愿望就是一颗一颗黯淡的星星，他需要将星星点亮，送往银河。

多数人的愿望都是希望身体健康，平安发财，偶尔有几个极端的，虞离也有其他的劝谏选项。

指尖一个一个划过，於是一颗又一颗星星飘往银河。

处理了约莫半小时，虞离就觉得无聊了，他摸摸小怪物蹭蹭他的触手，想要傀儡继续替他工作时，看到一颗非常大的黯淡星星。

那颗星星大概是别的星星的十几倍，实在是引人注目。

星星的大小和祈愿人的祈愿次数丶愿望强烈程度以及祈愿诚心程度有关。

这么大，也不知道祈祷了几次。

他都准备走了，剩下的也可以交给傀儡处理？但神使鬼差的，虞离点开了那颗星星。

星星很大，里面的字却很丑。

——希望虞离天天开心，身体健康，永远不缺钱花，以后能找到一个爱他的人，一起生活。（注意啊，是虞离啊，不是鱼梨更不是鱼狸，千万不要看错名字啊！）

熟悉的小学生字体。

虞离沈默。

副本的时间线太混乱，这又是谢生什么时候写的？

书房里除了书架，只有这一块实现祈愿的光屏，傀儡安静地垂着脑袋，小怪物睡得很熟。

偌大的书房空荡荡，副本时间安静流逝着，虞离突然生出股荒谬的时空错乱感，就像是这张纸条，是他目睹着谢生写下来的。

但虞离没有关於这一段的记忆。

…………

也许在失去的那一段记忆里，他见过。

虞离没应。他在床边坐下，撩开布莱恩的发丝，戳了戳布莱恩的眼皮。

长时间昏迷的症状，虞离只在裴游身上见过，那会儿还是裴游被作为邪神容器。

虞离并不觉得假神会出来和他争这个神明身份。如果他没有猜错，神明的身份原本就是他，而副本里偶尔出现的凶恶，玩家说，正在找什么人的假神，大概率就是他为了偷懒，现在放在书房里处理祈愿的傀儡。

“散装谢生”奇形怪状，虞离刚睡醒，眼睛还不太能睁开，迷蒙着眼睛，手指被“散装谢生”拉着摸上一片温热的肌肤。

散装谢生眨眨眼睛，把脑袋搁在床边，小声：“主人。”

嗓音低低的温柔，像是平时犯错了和虞离讨饶的语调。

虞离费力地睁了睁眼睛，声音还有些没睡醒的惺忪沙哑：“怎么，愿意醒了？”

心里好像一块石头放了下来，虞离不自觉地摸了摸谢生的脑袋，身体也更为松懈。“睡了两天，是不是舒服死了。”

谢生兽耳一动一动的，虞离嫌手心痒，想放开，却被反握住手。谢生蹭蹭他的手背，有些心虚：“嘿嘿嘿，醒啦，而且也恢覆记忆了。”

“主人，我好想你。没恢覆记忆之前那都不是我，我做的那些事情都太傻逼了……”

谢生碎碎念，绷带也跟着偷偷缠上虞离。虞离醒是醒了，但是一点也不想动。他任由谢生做一点不过分的小动作，偶尔警告地捉住太过分的绷带，绷带又会讨好地蹭蹭他的手指。

听谢生单独碎碎念了五分钟，虞离已经从床上转移到谢生怀里，瞌睡虫也少了一半，“怎么恢覆记忆的？”

谢生的眸色还在琥珀色和黑色之间切换，想来是形态变化不够稳定。他目光闪烁：“宴会那天晚上，主人喊我名字，我头很疼，就想起来了。”

不用虞离问，谢生又说：“从进入副本到现在发生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至於这奇怪的混装搭配，是谢生早上起床才发现的。脸是他自己原来的脸，但是身上兽化的特征并没有改变，他还是可以在蛇尾丶桃心尾巴之间来回切换。

也就是说，谢生现在是老虎丶黑蛇丶魅魔三重身份。

虞离看了一会儿谢生的眼睛，“没什么骗我的？”

，外面的早餐都放了好久。”

现在已经中午了，早饭还在等待虞离的宠幸。

虞离在谢生怀里窝了一会儿，也没有再磨蹭，让外面的仆人进来准备起床洗脸。

进来的有三位仆从，还是熟悉的熊一熊二，还有一位是之前见过的鼹鼠。

虞离洗完脸，漱完口，目光错过鼹鼠低垂的脑袋，让熊一熊二再弄一点早饭进来。

三个仆人退下，虞离坐在桌子旁喝了口水，再把椅子转向散装谢生的方向，“说吧，盯着别人做什么？”

谢生目移，“也没有一直盯着别人。”

方才谢生一直在看叫鼹鼠的仆从，怕虞离觉得他移情别恋，谢生又补充“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虞离随口：“哪里眼熟了？”

桌子上陆陆续续堆满饭菜，谢生盯着鼹鼠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虞离反而注意力在谢生身上。

谢生和布莱恩有相同，也有不同。由布莱恩变成谢生之后，虞离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步骤也许出错了，但他又无法找到出错的线头。

他觉得谢生有事情在瞒着他。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吃着饭，没一会儿，谢生开口了。

“我的身份，当初在雪镇的时候……”

谢生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陈述方式，“在雪镇的时候，你不见了，我不是去黑暗森林找你了吗？”

“那时候我说，是有人告诉我你去的地方，我才跟过去的，那个叫鼹鼠的人给我的感觉，和当时告诉我你动向的人一模一样。”

“但是他们长相又不一样，甚至性别都是不同的。”谢生说出最终结论，“所以我觉得那个人是要害死我，说不定原本门口你留给我的纸条都是他撕掉的。”

“会变脸的人……？”

虞离挑眉，他想到了冬日宴前一晚发生的事，仔细地把过程和谢生说了一遍。

“？？难怪我那时候找不到你qaq”

谢生拍桌子，差点要掀桌骂人，“他有病吗？？假扮别人？！”

谢生愤愤不平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虞离吃完饭，让熊一熊二把鼹鼠带进来问清楚。

鼹鼠是一个非常瘦弱的男人，此时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虞离心里压着其他事，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想快点把这个人解决了，“都有胆子跟到这里来了，还要继续装吗？”

从雪城到王城，这一段距离不算远。

男人头伏地，肩膀抖动，整个脊背都在颤抖，在扑上去的那一刻被谢生一脚踹倒。

“你有病吧？没你自己的脸吗？非要假扮成别人。”

鼹鼠被熊一熊二按着，低着头看不清楚神情，笑容却很诡异，“我喜欢你，喜欢你也不行吗？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接近你，我可以变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你不喜欢吗…”

“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即使我装成你最喜欢的你……你……”

虞离心里还想着谢生的事，没有心情理会他的目光，只懒懒地回视，没成想下一秒鼹鼠的眼球被刺破。

尖锐的惨叫在发生的前一秒戛然而止，一道冰锥刺中鼹鼠的心脏。

熊一熊二沈默又气愤着，面不改色地把人拖下去处理。

殿内只剩下虞离和谢生。谢生收回手，无辜地朝虞离看，“不是我做的，他自己突然就死了。”

虞离不吃他转移话题这套，淡声：“谢生，有什么瞒着我的，你最好自己开口。”

摇晃的尾巴停滞一瞬，谢生大呼冤枉：“我没有啊，主人，你冤枉我。”

虞离定定地看向谢生，一开始谢生还能说笑，后面也慢慢地沈默，尾巴和兽耳都跟着耷拉下来。

心里的那点不妙预感仿佛要成真，虞离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他松开谢生一直握着他的手，“你要死了还是你要离开，挑一个说，我不挽留。”

“不是……”

谢生很早就醒了，在虞离还睡着的时候。他先是看了虞离好久，又自己苦思冥想了很多说辞。可真要坦白的那一刻，他喉咙里像是塞了石头，怎么也说不出口。

谢生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当初的纯黑，眼眶有些发红，仿佛下一秒就会滚落泪珠。

虞离蜷了蜷手指，“不是什么？”

“我不在的这几天，主人一定……很高兴。没有人打扰主人了……”

谢生眼睛原本只是湿润，但他说着说着，自己又忍不住哭出来。

他真的不想离开虞离，眼泪在他这里也不是软弱更不是要挟虞离的武器。他只是……只是怕他离开之后，虞离会寂寞。

在昏迷的三天里，谢生不能动，但是他有意识。他知道虞离过得一点也不好，除了吃饭，一天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像是他在看见的丶在现实世界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

谢生也想做点什么，但他动不了。

啪嗒啪嗒。

谢生擦了擦眼泪，“主人，对不起。我都想起来了，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