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吐槽归心里吐槽, 可毕竟来者是客，金芸还是恭恭敬敬地给林鲸续上了今天第四杯咖啡。

老板啊老板，你到底上哪儿去了？快点回来吧！

金芸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却在默默祈祷！

……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喝了一口咖啡后，林鲸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带着颈托的女人身上。

“哎，你是高海黎的秘书吧？”

林鲸突然开口吓了金芸一跳，后者扶着颈托点了点头。

“是的。”

“听说你上次出了车祸, 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谢谢林作家关心。”

金芸摸不清眼前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能先顺势答应下来。

“你这戴着颈托还坚持上班, 不容易啊。”

话音一落，金芸以为林鲸要说自家老板克扣员工，她刚想开口解释, 眼前人先一步自顾自道:

“你们老板脾气虽然古怪了点，说话也不中听，但为人不错, 我很欣赏她, 好好跟着她干吧。”

提起高海黎, 林鲸先是嫌弃，随即便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态度倒是有些出乎金芸的意料。

这个节骨眼儿还能对自家老板抱有欣赏态度, 林鲸来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不是来解约的？

金芸有些摸不着头脑，望着大口大口喝咖啡的林鲸，直觉告诉她眼前女人绝对不是敌人。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沙发上，就在林鲸快要睡着时, 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

“高总。”

金芸上前问好，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家老板高领加衬衫的神秘穿搭。

怪不得自家老板来得晚不说，刚才接电话语气还不好，原来……

意识到自己满脑子废料后，金芸赶忙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自从自家老板恋爱后，她脑子里总是会浮现出一些有的没的，活像一个姬片制造机，这样下去可不行！

……

高海黎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林鲸，她摘下了墨镜和口罩，冷声道:

“你去忙吧，辛苦了。”

得到命令后，金芸离开了办公室，临走前，她还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两人一眼。

这俩人可千万别打起来啊！

……

办公室就剩下高海黎和林鲸两人，高海黎将墨镜和口罩放到办公桌上，没等她开口，沙发上的人已经开始喋喋不休道:

“高总，您下次能不能快着点，我等你等到花儿都要谢了！”

“金芸没有转达我的话吗？”

高海黎语气淡漠，她绕到抽屉前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什么话？”

林鲸有些茫然，金芸除了说高海黎忙也没说别的啊！

高海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来到沙发前，将手中的文件袋放在了林鲸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

望着面无表情的高海黎，林鲸一头雾水，她刚要拿起面前的文件袋一看究竟，对面的女人已经开了口:

“这是当初我们签的合约。”

话音一落，准备拿文件袋的动作顿了顿，林鲸眸色突变，直接缩回了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合约在这，林作家想解约的话我会配合，大家好聚好散，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

望着一脸云淡风轻的高海黎，林鲸脸上写满了震惊！

“不是，谁说要解约了？”

“你不是来解约的？”

“解约的话我还用东躲西藏地避开那帮媒体，在这等你俩小时吗？再说了，我是那么落井下石的人吗？！”

话音一落，幽静的桃花眸底掀起一丝波澜，望着眼前愤愤不平的林鲸，高海黎有些摸不准对方的真实意图。

“那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高海黎公事公办的语气恨不得冻死人，林鲸摸摸了小臂，一脸嫌弃道:

“不是高总，你能不能有个笑模样啊，我跟你说话怎么这么瘆得慌呢！”

从俩人初次见面到现在，林鲸就没见过高海黎笑，要不是念在女人为人不错，她才不来热脸贴冷屁股！

……

“林作家有话直说，我一会还有事要处理。”

“行行行，你是姐好吧，服了你了！”

林鲸有些无语，她清了清嗓子，一脸认真道:

“我来是想问问你，你和那个唐星楚，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真是你女朋友吗？”

“……”

林鲸用最认真的语气问最八卦的问题，这一套迷惑操作直接把高海黎问懵了，反应过来后女人脸色不算好，她冷声道:

“林作家来这就是为了问这些？”

“什么叫就是为了问这些，这个问题很重要的好不好！”

林鲸提高了音量，语气一下子激动起来！

“建河娱乐已经发了声明，林作家没看吗？”

高海黎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我从来不相信那些狗屁声明，所以今天才亲自上门来问的，我就想听句实话，你和唐星楚到底是不是真的！”

对上高海黎那张冻死人不偿命的冰块脸，林鲸依旧选择追问到底！

“看来林作家和那些媒体一样关心我的恋情。”

高海黎冷笑一声，依旧没有放下心底的警惕。

“哎打住打住，我可不是那帮无良媒体，我是来帮忙的！”

听到高海黎拿自己跟那帮狗仔相提并论，林鲸一脸嫌弃，她边说边从挎包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质资料拍在桌上，认真道:

“这是我托朋友帮我搜集的证据，上面清楚的记载了这次热搜背后公司的操作记录，我真的是来帮忙的！”

视线扫了一眼眼前的资料，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或许看到了林鲸的诚意，高海黎心里出现了几分动摇，可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语气依旧淡漠:

“为什么帮我？”

当今社会，同性恋情根本就不被大众所接受，即便林鲸是写百合题材的作者，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一定能接受现实生活的同性恋情，况且高海黎调查过林鲸，对方是个直女，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你上次为什么帮萧岚对付金鹏？”

林鲸不答反问，这倒是有些出乎高海黎的意料，女人公事公办道:

“看他不顺眼。”

“……”

本以为会是什么女性就应该帮助女性这类高大上的感人发言，然后她们激情澎湃地达成共识，结果……这是什么简单粗暴的回答？！

……

眼看着理想画面破灭，林鲸抽动了一下嘴角，不过她没有过多计较，而是直言不讳道:

“大家同为女性，我看不得你们被那两个猥琐老男人打压，咱们就应该联手给那帮垃圾点颜色瞧瞧！”

林鲸调查过幕后黑手的资料，秦文海她早就知道，她电影女主角秦遥的父亲，看起来善良实则心狠手辣的小人；而另一个同伙则是林坤山，一个连装都懒得装的老色狼，林鲸早就听说过他那些“光辉事迹”，她最恨这种人！

“这就是你以身犯险的原因？”

看着愤愤不平的林鲸，饶是心里已经跟对方达成了共识，可高海黎还是问了一句。

“这还不值得干一把？我说高总，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别长那帮狗男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吧，说不定是那两个狗男人好日子到头呢！”

对上那双明亮如炬的眸子，高海黎对眼前人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条件是什么？”

“什么条件？”

“你和我合作的条件。”

“不是，您还真是个生意人啊，句离不开条件！”

林鲸翻了个白眼，语气有些无奈。

“开个价吧。”

高海黎语气依旧公事公办。

“我发现跟你说话我真容易高血压！就冲你上次解决掉金鹏那件事，我交你这个朋友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办就完了！”

——

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林鲸才从总裁办公室出来，临走时，她还一脸高兴地哼着小曲。

“林作家慢走。”

“回见。”

望着林鲸兴致冲冲的背影，金芸心里犯起了嘀咕，几秒后，桌上的电话响了，很快，金芸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高总，您找我。”

话音一落，金芸注意到桌上放着一份合约。

难道林鲸真是来解约的？！

……

“热搜那边怎么样？”

“热度已经达到饱和，热搜词条有下降的趋势，不过广场上还是有很多营销号和水军。”

金芸回过神，如实报告。

“媒体那边呢？”

“极小部分记者打了退堂鼓，可大部分媒体还是蹲守在公司门口。”

高海黎又接着问了几个关于公司合作盈亏的问题，心中大概有数后，她让金芸出去工作。

“高总。”

金芸没有离开，而是试探着开口。

“还有事吗？”

高海黎在翻看手中的文件，没有抬头。

“林作家是和公司解约了吗？我们用不用再争取一下？”

“她没解约，合作正常。”

“……”

听到高海黎这样说，金芸有些震惊，但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放，可很快，她又想起了什么。

“高总，那唐小姐那边……”

翻阅文件的动作顿了顿，高海黎抬头和金芸对视。

“唐星楚怎么了？”

“虽然公司已经发布了否认声明，可碍于舆论，报社那边依旧没有改变对唐小姐的态度，学校那边还不知道具体的处理措施，现在这种情况，您和唐小姐最好……”

眼见自家老板的脸色越来越冷，金芸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最好分手是吗？”

合上文件，高海黎环抱双臂倚靠在椅背上，女人眉眼冷凝，语气冷得吓人。

金芸跟她这么多年，两人的思想和观念一直很一致，她不难猜到金芸现在在想什么。

“不是高总，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我知道你在为我和唐星楚考虑，可我们已经分过一次手了，虽然只是几个小时，但那种滋味儿很难受，我不想再经历这种痛苦。”

一提起这件事，高海黎的心口还会隐隐作痛。

望着自家老板眉心未拧的痛苦模样，金芸做梦也想不到短短一晚上，自家cp已经经过分手又复合的痛苦过程了，也是在这一刻，金芸明白了自家老板对待这份感情坚定不移的态度。

“有关公司合作方面，尽量去弥补损失，有关恋情问题，对外依旧持否认态度，但我绝对不会和唐星楚分手。”

对外否认，这是高海黎最大的让步。

“明白，我去办。”

“等会。”

像是想起了什么，高海黎叫住了金芸。

“你和裴容进行到哪一步了？”

“……”

提到裴容，金芸身形一僵，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来。

她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高唐恋情曝光那天。

“吵架了？”

“也不算吵架，就是……”

金芸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维护我所以跟她意见不统一。”

“……”

高海黎用的陈述句，话音一落，金芸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家老板！

她家老板是神仙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

“高总，您别多想，裴容只是不了解您才会误会您，实际上——”

“我怎么想不重要，忙完手头的工作找她聊聊，裴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会理解你的，必要的时候你可以顺着她说，不用顾虑我。”

高海黎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从来都不是个大度的人，也没有夸旧时情敌的习惯，可她看得出金芸喜欢裴容，她不想让金芸夹在她和裴容之间为难。

“高总……”

说不感动是假的，金芸始终都知道高海黎是个柔软的人，可当她亲身感受到这份柔软，她的心脏还是狠狠地被击中了，她罕见地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遇见个喜欢的人不容易，好好把握住，有需要的话，你父母那边我可以去当说客。”

说出这番话后，高海黎发觉自己确实变了好多，原本身上锐利的尖刺变得柔软起来，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唐星楚。

被爱真的会让人变得温柔。

——

时至黄昏，落日熔金，微醺的橘红色染红了向西飘移的云层。

郊外。

黑色宾利在公路上疾驰，似乎是为了甩掉一切烦恼，迎接真正的自由。

“江瑜，谢谢你。”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落在秦遥白皙的脸上，这是她们自上车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我可承受不起这句谢，您不让我滚我就阿弥陀佛了！”

江瑜撇撇嘴，她面上一脸嫌弃，可压在心里的巨石终是放下了。

肯张嘴说话就是个好迹象，总比什么都不说强！

“江瑜。”

“别告诉我你又要让我滚！”

上一秒江瑜还在庆幸秦遥肯张嘴说话，下一秒她又开始担心对方张嘴不说好话！

“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

几分钟后，黑色宾利调头往云江市里走，迎着落日的方向。

——

夜幕降临，街道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陆陆续续地亮起来了，高海黎离开办公室时，金芸还在工位上处理工作。

“工作明天做，早点回去休息。”

扔下一句话后，没等金芸回答，高海黎已经转身离开。

……

公司附近依旧有大批不死心的记者蹲守，碍于公共治安问题，摄像机全都隐匿在夜色中，全副武装的高海黎从员工通道出来，走了几百米后来到公共车位。

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兜里手机振动两下，解锁屏幕后，置顶聊天框跳出来一个小红点，高海黎勾了勾唇角，随即点开。

【忙完了吗？】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直接点燃了高海黎眸底的笑意，修长的手指飞快打字道:

【刚出来，你和阿姨谈完了吗？我去接你？】

消息一发送，对话框上很快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好看的桃花眸底笑意更深，高海黎心底软成一片。

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可她却迫不及待地想马上飞到唐星楚身边！

【今天我要在素梅阿姨这住一晚，你早点休息。】

【晚上记得吃饭，我给你点了外卖。】

……

望着屏幕上连续跳出来的两条消息，高海黎心里咯噔一下，眼底的笑意渐渐变淡，压在心底的思念宛若潮水般涌动！

【是阿姨舍不得你吗？】

高海黎略带委屈地发出了这条消息，望着街道上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女人长叹一口气。

她也舍不得小姑娘啊。

……

手机再次振动，唐星楚回得很快:

【我好久没回来住了，阿姨想让我陪陪她，不好意思姐姐，今晚留你一个人了。】

短短几句话，高海黎看了好几遍，大概过了一分钟，女人才回复:

【那你好好陪陪阿姨，记得想我。】

李素梅是长辈，又那么疼唐星楚，小姑娘在那住一晚上是应该的。

高海黎这样劝说自己，她拼命压下心底的酸涩和思念，简单聊了几句后，女人收起了手机。

——

月色如水，满天繁星，却没有一颗属于高海黎。

原本归心似箭的心情因为唐星楚不回来而变得惆怅，一路上高海黎像丢了魂一样没精打采的，以至于她白白多绕了好几个路口才到家。

云江世纪园。

16楼。

走廊灯光明亮，却无法驱散高海黎心头的晦暗，她输入密码打开房门，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让她心头愈发酸涩。

唐星楚不在，属于她的烟火气儿没有了。

高海黎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刚打开客厅的灯，却突然听到浴室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